第5章 進化與異能

高明的話也是牧然思考過的事，既然還活着且還要繼續活下去，那麼就必須跟喪屍爭奪生存空間。如果以頹廢沮喪的心態去面對未來的日子，那乾脆被喪屍吃掉算了，一切也都完結了。

但，不想被喪屍吃的話，就必須自救。

他一定要活下去！他要去羊市，他要找二姐、還有兩個小外甥，他還要想辦法知道遠在米國的大姐和小妞是否平安……

如果……

如果她們還活着。

那他就不能消沉。

必須要努力起來。

照顧她們，是自己的責任。

因為，他們是姐弟，是相依為命的親姐弟。

也許對兩個姐姐而言，最親的人，已經變成了她們的丈夫和孩子。這是沒有辦法的，當人組建了家庭之後，感情會傾移，生命中重要的位置，自然而然就會產生變化。不可能要求一個女人對自己弟弟的愛，比自己生下來的孩子還要多。

但對於牧然而言，他的親人，就只有她們了，在這之外就是三個小外甥。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仍然是她們。

只剩下她們。

“你那邊……還有空房間嗎？我能不能搬過去你家，順便把存糧都搬過去。”高明提出了這個請求。

要是換做以前那個性格孤僻、不擅交際的牧然，肯定會拒絕的。但在末世喪屍這種特殊情況下，牧然沒有過多考慮就答應了。

彷彿有一個活人在身邊，這個末世就會沒那麼陰森恐怖。

兩人當即行動起來，把東西打包好。高明還想找根棍棒一類的當武器，可翻遍整個屋子都沒找到，想了想，乾脆把他煮泡麵的帶柄小鍋握在手裏，他也知道這沒啥大用，但怎麼也能給到他一點點勇氣。

兩人提着大包小包，謹慎的走樓道。

“不坐電梯是對的。”下樓的時候，高明向牧然分享自己看小說獲來的心得：“我們小區是邊緣位置，已經屬於溫泉鎮的管轄範圍，目前這段區域還有電，但之後肯定會停，水也是。要是恰好在我們乘坐電梯的時候停電，那就有點可怕了。所以保險起見，寧願辛苦點走樓梯。”

“我之前沒有想到這點，你這麼一說，倒也有點道理。”

兩人走到10樓位置的時候，高明停下了腳步。

“我記得這層也有人住，是個女的。如果她變成喪屍……我是說如果，如果變成了喪屍，那麼我們可以試着搜集她屋裏的物資。”他話裏有話的說道。

“咱小區估計只有你和我是活人，其它的業主……但也不用害怕，比起城中心密集的二十多萬人口，這裏更容易清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牧然點了點頭。假如人已經變成了喪屍，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這種時候還要說道德的空話，就有點假。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擊殺，然後收集物資。

變成喪屍，代表着這個人已經死了。

“先回去安頓好再說吧。我們也拿不下太多東西。”

“好。”

回到負一層車庫，兩人下意識放慢腳步，可走到4棟位置，琥珀忽然停住，身子微微躬着，四爪抓地，毛髮豎起，朝着黑暗處發出兇狠的嘶吼聲，這個聲音跟牠之前低沉但和緩的聲調都不一樣。

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是攻擊的姿態。兩人連忙把東西丟到一旁，握起鋼筋、煮麵小鍋作防備狀，雖然這畫面有點搞笑，但身臨其境的他們都笑不出來。

果然，兩個姿勢怪異的人影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牧然還好，畢竟已經直面過一次，但高明是真正意義上的親眼見到喪屍，他有點驚慌。好在旁邊有人、還有一隻強大的變異獸擋在前面，雖然緊張但也沒有胡亂喊叫。

其中一個喪屍身上穿的是保安制服，另一個好像是裝修工人。喪屍保安血淋淋的，半邊臉都被吃掉了，只有個殘缺不全的腦袋在那斜歪吊著，但喪屍工人相對完整很多。

牧然和高明還在努力安撫自己、給自己打氣鼓勵，但琥珀突然“喵嗚”的發出嘶吼聲，弓起的身子微微朝後一縮，瞬間又往前撲去，宛如伸縮的彈簧，變異貓的速度極快，快到兩人回過神時，琥珀已經疾衝過去把保安撲倒，用力咬住頭顱拉扯，“嗤”的扯斷聲下秒殺這隻喪屍，並轉身再朝工人喪屍攻擊，與之廝殺起來。

雖然人異化成喪屍后力氣會變得很可怕，但再大的力氣也比不過變異獸巨大化體型帶來的力量，裝修工喪屍根本不是對手，琥珀一個衝撞將喪屍撞到牆上，跳躍間，右肢肉掌“蹭”地彈出寒光爍爍的爪子，朝着倒地抓去，將喪屍的腦袋抓爆，腦汁濺了一地。

整個過程太快了，等到兩人想起幫忙的時候，琥珀已經佔據上風，然後眨眼間擊殺完畢。

一下子兩人都生出了“就這樣？”的錯愕心態。

陰風陣陣的車庫，神情冷漠的巨大狸花貓聳立於屍體旁，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舐爪子上令人感到噁心的肉碎腦髓，一時讓人搞不懂牠到底是嫌棄還是不嫌棄。牧然和高明都被狸花貓這矛盾的行為弄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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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趕緊走吧。”高明碰了碰牧然。

“嗯……”牧然朝變異貓招手：“琥珀，走啦。”

大貓歪了歪腦袋，金黃色的眼瞳望向大男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還是站起身走了過來，這動作行為讓牧然暗自鬆了口氣。

有琥珀在前面開道，很順利的回到17樓。

牧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幫琥珀又洗了一個澡，把沾上的髒東西都洗掉。畢竟是貓，骨子裏就不太喜歡水，琥珀好像有點抗拒，不過還是任由牧然擺弄。

喪屍沒有人的鮮血，而是一種褐紅色混雜黃綠、帶點腥臭的汁液。這種屍液讓牧然覺得很噁心很臟，畢竟是喪屍身體裏面的分泌物，也許是心理作用吧，總覺得會帶着什麼病毒細菌，所以他忍受不了。

“也對，趁着還有電有水多洗幾次，以後肯定會停水停電的。”高明站在衛生間外，看着大貓不情不願地甩動身子，把毛髮里的水珠都抖出來。

經歷了剛剛車庫的場景，親眼目睹喪屍大戰的畢業實習生，臉色仍有幾分蒼白，即便來到牧然家裏，仍然心有餘悸。

“那個人，好像是保安。”

“嗯。”

牧然不由得低下頭，他記得那個保安，那天就是自己跟他說，車庫裏面有個醉酒的大漢……

“你覺得那兩隻喪屍，厲不厲害？”

“應該不算厲害吧，琥珀一直壓着它們打，甚至可以說得上碾壓。”

“你不要太大意哦。”高明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喪屍……是會進化的。”

“？進化？”牧然用毛巾給大貓擦拭身子的動作頓了頓。

大災變之後，在還有網絡的那些天裏，高明一直關注着各種各樣的官方信息、小道傳聞。

動物會變異，人也會變異，就連從人變異成的喪屍，也會繼續變異。

“其實，用變異這個詞好像不太恰當，微博上面有個人，用‘進化’來形容這種現象，我覺得很貼切。”高明分享起那些先行者發佈的訊息。

進化，動物會進化，而人也會進化。

人的進化，有失敗和成功之分，成功的最好結果，當然就是擁有了異能、超自然力，而失敗，則是成為喪屍。變成喪屍之後，這個人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呢？要說沒死，但喪屍完全失去人性、不會思考，就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但要說已經死了吧，可喪屍會進食，這又跟死亡的定義相悖，甚至可以看成是另一種“生物的存在模式”。

“進食？”

“對，就是吃人。”高明努力壓下語氣中的恐懼情緒：“除了最初那些抵抗不了病毒侵蝕而轉化的喪屍，大部分我們見到的喪屍，都是被抓傷之後，才感染成為喪屍的，這個過程一般是幾小時……可總有沒逃掉的吧？要是被喪屍圍住逃不掉，基本上就是被吃，而且是吃得乾乾淨淨那種——除非還沒吃完就變成了喪屍。”

“就像我們人類要吃東西才能活下來、才有力氣，進食過的喪屍，會變得更加強大。所以，你不要覺得有琥珀在，就一定安全了。”

牧然不禁愣了愣，是這樣的嗎？

“我不知道是你性格問題，還是因為你很幸運有一隻變異貓守護，渡過了開局最危險的時刻，從而導致你沒有危機感。”高明的表情很認真：“但現在，已經是末世了。”

牧然抿住嘴唇，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假設，一開始的喪屍，是0級，對標正常的人類。”高明伸出一根手指：“這種喪屍，行動遲緩、僵硬，唯獨力氣變得很大，總體來講，並不算可怕，只要有武器，一般成年人就可以對付，只要打爆頭就算是擊殺掉。但隨着時間越來越久，這些喪屍會自然而然的產生強化，變得結實堅硬，擁有更加強大的力氣之餘，動作也不再遲鈍，在靈活性上甚至優於正常人類，這個時候，就需要十幾個成人才能殺得死。這樣的喪屍，你可以看成是1級的。”

“而進食，則會加快這個升級的過程，就好像遊戲裏面的經驗值一樣，人肉，就是喪屍的經驗值。”

高明的語氣平靜，但說出的話讓人不寒而慄。

“至於變異的動物，總體能力數值基本上起始就是1級。1級的變異獸，皮毛肌肉會進化得堅韌而結實，又因為各自的種族特徵而獲得優化，所以能夠輕易殺死0級的喪屍。我估計剛剛的喪屍都是0級，但其中也略有不同——比起被吃了一部分的保安，裝修工人要稍微強一點點，這也從側面驗證了大神們的觀點。”

高明繼續解說：“1級的變異獸對付0級的喪屍很輕鬆，但對付1級的喪屍，會比較吃力。這是微博上那個叫煎餅果子的博主分析出來的。他是個昆蟲愛好者，家裏養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蟲子，在他昏迷期間，養的好幾隻昆蟲也變異了，他醒來時就差點被吃掉，還好其中一隻變異的蘭花螳螂很通人性護住了他，才讓他渡過開局。”

“煎餅果子說逃出來之後，蘭花螳螂殺了好幾隻喪屍，簡直是砍瓜切菜，十分輕鬆。但第二天，他在外出搜集物資的時候，碰到一隻正在啃吃人肉的喪屍，應該是強化過的喪屍，也就是所謂的1級喪屍，蘭花螳螂的雙刀竟然砍不進去，差點就被那隻喪屍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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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可以放鬆警惕，現在，已經是末世了。”高明盯着牧然身邊的琥珀，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進化，是不會停止的。”

哪怕喪屍是一種失敗的進化模式，但喪屍自身的進化，也依然在繼續着。

沒有人知道，什麼才是終點。

琥珀現在的體積太大了，進出房間都覺得擠，乾脆就躺在廳里。而牠的貓房原來的客卧，現在給了高明睡。

牧然將自己卧室換上新的床單被鋪，但他躺在上面，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半個月太久了，現在沒有睡意。

他拿出手機，忍不住撥打了姐姐的電話，屏幕上只顯示沒有信號連接，連110都打不出去。

“你們一定要沒事啊……”

睡不着的牧然，抱着枕頭來到大廳的沙發。因為高明的訊息分享，知道喪屍對光源和聲源異常敏感，所以沒敢開燈。

黑漆漆的客廳里，琥珀金黃色的眼珠子，就像兩顆發著幽幽光芒的寶石，十分顯眼，又像邪靈鬼魂的眼睛，有點駭人。

彷彿是感受到牧然內心的躁動，琥珀起身來到沙發旁，緊挨着他趴下，如同牠還是只小貓咪時、喜歡貼着他睡覺的那個樣子。

即便是趴着，大貓也比沙發高，那雙幽靈一樣的琥珀眼瞳，幾乎是和躺着的牧然對視的。

“還好有你在。”

牧然側着身子，伸出手溫柔地觸摸這隻兇猛卻又溫馴的野獸。

而琥珀，仍然是那種低沉的叫聲，只是聽着，好像也有種溫柔的感覺。

安靜的夜裏，只有人和貓漸漸入睡的細微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