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清醒

“王叔。”方妮並沒有回答王守建的問題，而是開始了述說。

“我恢復記憶，是從我出了車禍開始的。出車禍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張陰沉的臉，像趙志，也像郭成林，帶着狠毒的笑，駕着一團漆黑的雲向我猛衝過來。我一下子被它衝撞得失去了意識，只感覺落入了一個空洞，彷彿被世界隔絕了！”

王守建可以想像躺在地上的方妮身上滿是鮮血，神情痛苦絕望，而站在一旁的郭成林既不去扶她，也不打電話叫120，只帶着一臉的冷漠地看着……

“我在空洞中飄蕩着，四周漆黑一片，我那時認為自己是落入了地獄。在飄蕩之時，我的腦海中不間斷地湧出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不過這些事情都是片斷，一會兒是我幼年時，一會兒又是我躺在醫院裏，零星雜亂，沒有頭緒，就是無數細節碎片在頭腦中飛舞，構成了千變萬化的圖像，但是雜亂無章，讓我懷疑這是信息的真實性。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它在不停地說’郭成林是兇手，他要你死’！”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時，我躺在醫院裏，我的頭痛，特別是腦子中出現以前的圖像時就劇痛，讓我不敢去想，不願去想。”

“直到你第一次給我扎了銀針，這痛楚才有了緩和。”

“出了車禍以後，我發覺只要我願意去想以前的事，腦海中就會出現真實的片段，就如同那些事自己正在經歷，但時間非常混亂，讓我懷疑自己的精神是真的出現了問題。明明自己已經結婚生子，但那有些事都是大學和同學一起經歷的。總之，就是一種混亂且清晰的狀態，讓我痛苦不堪。”

“王叔，我真的感謝你救了我！”方妮說，她腦子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趙志傷害自己的情景，她說她並不認得趙志，為何自己會與他糾纏，而且出現的場景讓她痛不欲生，一段時間她有了自殺的想法。

車禍的外傷好了以後，方妮留下了腦袋有時會不停搖晃的後遺症。

她的輕生想法被賴阿姨發覺了，賴阿姨第一時間告訴了郭成林。

郭成林很少回家，在電話里聽了賴阿姨的彙報后，只是笑了笑說：她沒這個膽量，不過我也覺得她活得不耐煩了！然後就不再過問這件事了。

方妮說到這時，苦笑着搖搖頭。

“賴阿姨實在擔心我，就找嚴冰，找小桃來勸我守着我，直到那一天王叔你來了。”

王守建還記得那次見到方妮的模樣。

她坐在那裏，不說話，緊閉雙眼，頭不停地搖動，面容蒼老憔悴，頭髮乾澀發黃，皮膚呈灰白色，彷彿有一個惡魔在瘋狂抽取她的生機和活力，讓她的生機和活力在不停搖頭中如沙漏般流逝。

王守建根據方妮的情況給她扎針治療，幾次用針之後，方妮搖頭晃腦的情況好轉了。

頭上的疼痛感少了，曾經在方妮頭腦里出現的那些片段也彷彿被王守建的銀針給封住了，她努力地想回憶起來，可是那些圖像就如被風颳走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以前的日子就真的成了空白。”方妮說：“但我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說郭成林是兇手，有時候睡夢中也會出現這個聲音。”

“直到這次到了古峰，王叔又開始給我扎針，那些零亂的影像又出現在頭腦里，而且越來越清晰，今天我能將它們串聯在一起，清楚地看到了我曾經走過的路。”

方妮說她的這個能力讓自己意外，現在只要自己願意去搜索曾經的記憶，腦海中就會準確出現，包括她被郭成林下藥的場景都清晰可見，而實際上，當年郭成林喂她大劑量的精神藥物時她是處於無意識的狀態的。

“王叔，這是不是種超能力呀！而且我現在眼睛幾乎像是攝像機一般，能快速而敏銳地捕捉每一個細節。比如，昨天晚上，我掃了一眼郭成林他所在的包間，那裏面的人和物品，我現在都能清晰地記得，他們坐在哪個位置，桌上擺了幾瓶酒等等。”

方妮清楚地看到郭成林摟着包碧蓮，她在心裏又嘆息一聲！

王守建聽得越來越驚奇，他不知道方妮說的是真是假。

“那當年趙志應該給方妮說過他們三人聯合殺害了我家天保的事。方妮為什麼不問問我呢？她是否對天保的事產生了懷疑？”王守建心中暗想。

“王叔，昨天我是第一次去夜總會。我真想親手殺了郭成林，他讓我奄奄一息地在那等死，如果不是嚴冰他們，我、我……”方妮抹了抹臉，向上仰着頭，把眼淚逼了回去，繼續說道：“他一點也不顧夫妻情份，太冷血，太絕情。他為了自己什麼事都幹得出，魔鬼，真是一個魔鬼！”

“妮子，你可不能去干傻事兒！”王守建說。

“是的，王叔。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我有小妍，我可不願她有一個殺人犯母親。郭成林侵害我的證據可能找不到了，但我憑直覺他還有其他的事情，只要找到他犯罪的證據。我就要把他送進大牢，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方妮停頓了一下又說：“為了他這樣一個人渣去犯罪不值得！我還要留着命去找我那被人偷走的兒子！王叔，你都能把天保找回來，我相信我也能找到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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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你要好好的，等媽媽把這些事處理好就來尋你！”

她說著說著，剛才強忍住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沿着白皙的臉頰落在了衣服上，迅速被衣服吸收。

王守建的心彷彿被利刃穿過，臉色如土……

兩人靜坐了一會兒，王守建想要盡量擠出笑容，臉上肌肉卻僵硬得緊。

他用力搓了搓臉頰，讓自己神情正常起來，然後輕聲道：“妮子，你聽我的，目前你什麼都不要去做。郭成林即使犯罪我們都交給警察去處理吧！這段時間’繽紛’夜總會出了不少事，我個人認為警察已經盯上了那裏，你就別操心了！你一個弱女子去夜總會收集他的證據那是很危險的，而且他的證據不會擺在夜總會等你去找！還有你瞧，郭成林身邊跟着的都是些什麼人，剛才這人，凶神惡煞的，不是一個好人。還有小婷，你見過的那個小姑娘，好端端的，就去了一趟夜總會，結果就去跳了湖，這都是什麼事呀！“他一陣傷心，站起身走到窗邊，仰頭望天：“妮子，你有什麼需要就給王叔講，王叔幫你做到。你可別再去冒這樣的險。”

“好的，王叔我聽你的！”方妮抬手擦了擦眼睛，她的手修長、白皙、靈巧，像雨後新出的筍芽尖，指甲形狀柔和而帶有珠澤。

“王叔，我還想起一件事來。”方妮說：“前幾天我出門，在街上遇到了蘇仙童，她沒有看到我。她和一個老年婦女在一起，我偶然聽到她們的談話。”

“你認識那個老太太嗎？”

“不認識！”

“她們談什麼？”

“她們提起一個採石場來，還提到了侯宣民和郭成鳳。”

“侯宣民和郭成鳳，他們不是郭成林的姐姐和姐夫嗎？”

“是的。我也覺着奇怪，不過那老太太看着挺可憐的，眼淚汪汪的。王叔，你說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事呀？郭成林是不是又幹了什麼壞事？”

“沒事兒，一會兒我打電話問問仙童。”王守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着蘇仙童了，上次和葉青川喝酒時聽他提過一嘴，說起過採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