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掠奪者初集合
我一驚。
匆忙抬眼，看見的卻不是傾襲來的身形，而是那人的肩膀。
“有沒有受傷？”
是某種成熟的，深沉間透出被壓抑着焦灼的聲音。
寬大的手掌在初秋仍帶着熱度，透過布料蔓延進皮膚，撩起了一點灼燒的氣息。
不太在意扶住胳膊的那隻陌生手掌，雖然對方下一秒就快速鬆開。
我將目光往上移了移，眉頭微蹙。
好怪的人。
車站人來人往，這道身影卻像是與四周隔離開來，潮流如海水般紛紛退去，只留下這處以他為中心的圓圈。
男人帶着兜帽，其間是一片古怪的黑暗，看不清臉。
我不信邪地踮腳抓住了他的肩膀，想趁機掀開這個神秘的面具，可惜沒成功。
只隱隱看到一道金色的……
鏈條？
面前人以極快的反應速度抽身，轉頭快步離開。
那道背影決絕的鮮明，像是晚走一秒就會發生某些可怕的事。
“等——”
“嘭！”
就在我剛出聲的時刻，身旁頓時撞來了一道凌亂的影子。
很難躲避的瞬間，但因為剛才的怪人移了移箱子位置，所以並沒有造成什麼事故。
頂多是某個倒霉蛋因此磕到了腿。
“誰在後面推我啊！”
頭髮亂糟糟的男孩痛嚎了一聲，抬頭扶了扶歪掉的眼鏡框，忽呼呼地向我道歉，“你沒事吧？對不起啦小女孩，對了，我是詹姆斯·波特，大名鼎鼎的詹姆斯·波特！”
是不是混進了什麼奇怪東西？
這也能插入自我介紹，我是佩服的。
“沒事。”
敷衍地落了句回答，我還在思考發生的這一連串怪事。
撞擊連續發生了兩次，但不管是聲音，方位，呼嘯而來的風流，都出奇一致。
用偶然來解釋未免太過牽強，所以，有沒有種可能，這其實原本就是一場撞擊，結合那個怪人身邊的異常……
是時空轉換器？
一隻手忽然拍上了肩膀，我倏而回頭，對上了西里斯那張精緻絕倫的臉。
“西婭，你怎麼在這？”
像是發現了某種意外之喜，懶洋洋的眸光一瞬間亮了起來，西里斯熟練地將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嘴邊開始抱怨，“剛剛車廂就在找你，幾節都找過了也找不着，你怎麼也不來找我……”
“西里斯，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奇人？”
一旁的波特表情有點呆，眼鏡框隨着張嘴的動作差點又滑下來，他趕緊扶了扶。
“應該叫勇士，詹姆。”
西里斯隨意地揚了揚頭，似乎在不經意間講述了件很引以為傲的事，“辛西婭可是能把一片純血打到滿地找牙的勇士。”
“厲害厲害！”
男孩激動地做了幾個騎士揮劍的動作，就像親眼目睹了那一幕似的，緊接着大咧咧地湊過來解釋說，“主要勇士在我這已經有人選了，沒辦法了哥們！”
遺憾地拍了拍胸脯，波特無比自然地加入了攬肩膀大隊。
我被晃地輕微一個踉蹌。
西里斯急忙扶緊我的肩膀，嘴邊出聲，“詹姆，你小心點。”
“嘿兄弟，別忘了你手邊可是干翻全場的Super英雄，不是剛剛在車廂里碰到的小哭包！”
“……”
不會是莉莉吧！
我有點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怎麼還能娶到老婆的？
波特完全不在意我目光地甩了甩頭髮，臉上依舊帶着會發光的笑意，他轉頭向我比了個大拇指，自來熟地說，“不得不說，辛西婭你做的那些事迹真的太酷了！能不能告訴我蝙蝠精咒還有降敵陷阱、飛鳥群群……那些咒語都怎麼用啊？”
聽着這一連串堪比報菜名式的整蠱咒，簡直要把我的老底掀完。
我沒回話，而是將目光陰森森地投向波特背後那個意圖躲避的身影。
西里斯對上我的視線，心虛地咳了兩聲，快速移開眼睛，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這傻狗！
平時不是號稱最煩話多的人嗎？
“西里斯……”
涼颼颼的語調。
灰眼睛無辜眨了眨，西里斯拽過我手邊的箱子，不自然地摸了摸脖頸，轉移話題，“怎麼一個人提這麼大的行李箱？”
“如果魔法部能允許人隨意使用無痕延展咒，大概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
解放了雙手，我也樂得解釋一句。
“無痕延展咒？”波特的眼睛頓時亮了，他興沖沖地靠過來，看樣子想說什麼，被我不客氣地一把推開。
“萊姆斯！”
我向前招了招手，在人流中正尋找着什麼的少年一下看了過來，目光瞬間變得驚喜，像洋溢着的煙花，揚起溫和的笑容快步向這邊走來。
“抱歉，剛剛我一直在外面等，但是……”
“了解了解，”我沒等他解釋完就將人強行拉近一些，隨後挑了挑眉，“好了，這樣就不會像剛剛那樣走散了。”
萊姆斯大概是被我突然的動作弄得有點發懵，頓了頓，才獃獃地朝我點了下頭。
我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逗小孩的笑容。
“西婭，他是誰？”
肩膀被戳了戳，身側的氣壓忽然低了下來，西里斯又擺出了他那副宇宙爆炸級別的臭臉。
明顯能感覺到面前男孩的臉色隨着這句話緊張起來，我白了某人一眼，剛準備說什麼卻被搶了先。
“酷！你也喜歡格蘭芬多嗎？”
波特眼尖地看到對方手中握着的小卡片，頓時驚呼出聲，緊接着就像找到同好似的攬過對方的肩，自豪地發表他那一套什麼勇者騎士理論。
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的意願。
“我肯定會去格蘭芬多的！只有那裏才是英雄的故鄉！”波特揚起魔杖奮力揮舞了兩下，好像那是柄超級寶劍似的，“偉大的騎士精神不死！”
好尷尬啊……
“正好四個人，我們一起上船吧。”
實在看不過眼，我趕緊扯了兩下西里斯的袖子，大少爺勉強哼出道鼻音算作回應。
“走吧，詹姆，那大個子喊我們了。”
“你知道格蘭芬多還有柄寶劍哦哦，好吧這就來！”眼鏡男孩急急停住了話音，我懷疑再慢一秒他就會咬住自己的舌頭。
波特拉着人風風火火地跑上前，看樣子是要挑選一條最符合他‘勇士’氣質的小船。
腦袋還有點疼，我只好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一旁的西里斯也沒急着上前，走在我身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以為上了船之後，湖面的冷風能順利堵住波特的嘴，沒想到這裏簡直是給了他絕佳的表現舞台，在這人嘰嘰喳喳的話音下，幾個男孩迅速打成一片。
或許我也該加入其中，然而過分吵鬧的聲音讓頭暈的我只想趁機給他一拳。
轉頭看着與萊姆斯勾肩搭背的某個大少爺，我無語地撇了撇嘴，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對人家冷語相向呢。
“——嘿，你聽見了嗎？怎麼不理人？”
眼前突然闖進了一雙淡褐色的瞳眸，像小鹿似的，眨了眨，然後是快到晃眼的手掌。
那種眼花繚亂是多看一眼都會加重頭痛的程度。
我下意識抓住了這隻作亂的手，出聲問。
“抱歉，是我剛剛走神了，所以在問什麼？”
可能是這束目光太凌厲了，我竟然能從傻子波特的臉上窺出一絲茫然。
懵了？
“詹姆想問你會不會怕水，”西里斯說著話，直接把手搭了過來，說真的如果我會成高低肩，這個人要佔全部責任。
“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你不怕。”
他挑眉笑着定論。
為什麼我會聽出一種詭異的自豪？
還有，這是什麼鬼問題？
我心頭浮現出一絲不妙的預感，連忙出聲問，“如果我說不怕，你們要幹什麼？”
“那樣就太好了！”
波特一下蹦到了船頭上，這使船身劇烈地晃了晃，他興沖沖地轉頭說，“聽說河裏有水怪，我們打算用糞蛋和爆破煙花把它們炸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
那是怕不怕水的事嗎？！！
但阻攔是不太現實了，我看到波特已經將東西扔進了湖裏，很明顯他剛剛只是在向我通知。
湖水在煙火下發出了一聲聲巨響，四周頓時炸開了道道漣漪水花。
我發誓有半數船隻都被這裏的動靜吸引到了。
用袖子丟人地捂住臉，我默默抽出魔杖向周圍施了幾道隔空罩，防止混合著糞蛋的湖水濺到船上來。
隔空罩被複合施加了變色咒，花花綠綠的，能很大程度擋住船上人的身影。
這一步本來做的很滿意也很隱蔽，但我顯然漏算了詹姆·波特這個頭號大傻子的壞事威力，還沒等我鬆了口氣，耳畔就傳來了一聲格外響亮的話音:
“辛西婭，你的咒語也太棒了！”
是能讓整個湖面都震三顫的音量。
但這還不算完。
“後面的新生——新生不要朝水面亂施咒語！”
很快，前方就傳來了半巨人更加大聲的善意提醒，幾乎在瞬間變相坐實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哈、哈。
很好很好。
死得很安詳。
在我目測要發射數道惡咒的神色下，西里斯敏銳地捂住了自家好兄弟的嘴，企圖掩蓋他是活人的事實。
波特在背後‘嗚嗚嗚’的叫着，看模樣像一隻可憐的小狗——但只有我知道，這人有多不值得同情！
該死啊該死，斯內普，原來你是這麼的正義！
“西里斯，你幹嘛捂着別人的嘴啊。”
我陰惻惻地笑着，看到波特毫無所覺地跟着點頭，臉上的笑意又凝實了幾分，語調更加輕柔，“快放開他吧。”
那道目光出現的頻率太熟悉了，西里斯被凍得一激靈，下意識鬆開了手，波特那咋咋呼呼的聲音頓時像泄閘洪水似的傾瀉而出。
“哦梅林的襪子，這是謀殺！赤裸裸的謀殺！西里斯，我感覺我馬上就要窒息了，只差一點點！！”
波特奮力向我們比劃他指甲蓋之間那極其微小的距離，沒有注意到他身旁的好兄弟已經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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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至少比埃弗里輕點，我認為。”
西里斯一臉沉痛地求情，“詹姆罪不至此。”
你確定？
想了想，我還是比了個‘ok’的手勢，掂着魔杖剛走近兩步，還沒有動作，船身突然以不可思議的幅度晃動起來，幾個身影沒有預料地人仰馬翻。
詹姆斯·波特。
意識到這件事不需要一秒，惹禍的原凶根本無須多言。
但這個惡作劇是真有點過火，我皺眉抬頭，正對上了那個半身傾斜墜落的黑影。
這傻子！
手邊立刻甩出道漂浮咒，我上前兩步一把將這個氣團拽下來，因為力氣太大，驟停的氣流不可避免地掀翻了我的袍角，袖口，髮絲。
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我低頭看着眼前髮絲被風吹得凌亂的男孩，他正獃獃的一瞬不眨地看着我，淺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映出點點亮光。
一閃一閃地，像有細碎的金子閃爍。
他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又在西里斯和萊姆斯的接連詢問下拋之腦後，這傻瓜拍拍胸脯，大聲說，“怎麼可能有事？別忘了我可是偉大的詹姆斯·波特！”
好好好。
我現在突然能理解西里斯一見鍾情他的家庭了。
波特父母要承受的還真不是常人所及。
吵吵鬧鬧的話音在好一會兒后才停了下來，回過神，我才發現幾個人都突然看了過來。
怎麼了？
“但是真的，”西里斯手邊突然打了個響指，對我挑了挑眉，笑得人心亂顫，“詹姆，你真該好好謝謝西婭。”
耳朵尖尖動了動，我心道這張臉的殺傷力還真是一如既往。
“唔，當然。”
不知道為什麼，波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意外看上去有點扭捏。
這個舉動讓原本完全不在意這件事的我也被勾起了幾分興緻。
道個謝對他來說不至於吧？
難道是他們聊了什麼？
我整暇以待地撩開了耳邊的頭髮，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這下波特更加避無可避了，他咬了咬嘴邊的軟肉，很是專註地看過來，眉頭鎖住的樣子就像在思考某項重大問題。
不過最後還是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湊到我耳邊，一把壓住了我的肩膀說，“真的很酷！辛西婭，但我能不能問問——”
以為對方又要問咒語類的問題，我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聽到了那句簡直要懷疑聽力甚至人生的奇葩問題。
男孩的聲音還帶着呼呼熱氣，縈縈裊裊地圈進耳畔。
他問。
“你的衣服上，用了什麼香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