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芳心
由於處理蘇文龍的事情,古岳湖於白水泉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離開長安的百姓鏢局總號,一方面是處理善後的工作,另一方面,古白二人也是為了能與賈雲寬進一步策劃十日報的發展,畢竟好的開始只是成功的一半,也不過僅僅是一半罷了。
“這次回到長安,你最近有沒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白水泉白大公子有些神秘兮兮地問着古岳湖。
“哦?監視?”古岳湖吃下碗裏的最後一根麵條,道:“我怎麼沒有這種感覺,難道你小白兄最近偷練什麼獨門秘籍,還是找到了什麼靈芝仙草自己吃了獨食?”
白水泉笑的有些無奈,也有些不好意思,道:“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這種感覺在鏢局裏的時候尤其明顯,但我也用過很多的方法,發現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這次來的,該不會是什麼真正的高手吧?”
“哪裏有那麼多高手有閑功夫看着咱們,特別是在鏢局裏邊,我看你是不是最近休息的不好。”說著,古岳湖把手搭向了白水泉的脈門,白水泉食指彈向古岳湖的虎口,口中道:“夥計,結賬!”
兩個人逗歸逗,但一起長大的那種默契可不是說著玩兒的,既然白水泉說有人監視他,古岳湖出了老韓麵館后,就選擇了與白水泉分開,兩個人分頭向百姓鏢局走,給監視者以最大的活動空間,同時也可以互相幫助對方看着點身後。如此一連四、五天,兩個人什麼發現都沒有,而白水泉的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卻有着越來越強的感覺。說給賈雲寬聽,一邊的秦懷亮卻說最好是去找八叔謝英登,讓他畫兩個符帖一貼可能會管點用處。
心裏那種隱隱的不安的感覺,讓白水泉連出去的心情的都沒有,古岳湖自己去了老韓麵館去吃早點,白水泉則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屋頂發獃。當那種讓他深深不安的被監視感再度浮起的時候,敲門聲也同時傳了過來。這可是白水泉卧房房門第一次傳來的敲門聲,練他自己也覺得有趣,站起身,打開門,門外站立的赫然是百姓鏢局的總鏢頭之一,柳伊人。
柳伊人一襲白衣,鬢間插了朵小紅花,手中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了一隻蓋碗,一副筷子。白水泉見到這長安城“四大惹不得”之一,趕忙拱手道:“原來是柳總鏢頭,可是百姓鏢局出了什麼事情?”
柳伊人先笑了笑,白皙的面盤上現出了兩個小酒窩,才道:“方才古公子說白公子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就過來看看,如今咱們百姓鏢局剛剛振奮了士氣,正要大展鴻圖,白公子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生病啊。”說著,柳伊人把托盤放到了桌上,把那個蓋碗從托盤中拿了出來,道:“古公子說白公子最是喜歡吃老漢麵館的刀削麵,我就讓人隨古公子前去,買了一份回來,白公子趁熱吃了吧。”
白水泉楞在當場,好在他平時就是一臉漠然,也不是顯得很特別。茫然地坐在桌邊,手放在筷子上,白水泉心中暗想,不知道這柳伊人打的是什麼主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說“京城雙嬌”如今對自己已經沒有了芥蒂,但關係也沒有好到問寒問暖的地步,柳伊人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白水泉腦子飛速地轉着,一瞬間已經想出了十餘種可能,但卻又都顯得不太合適,柳伊人就站在一邊,看着白水泉拿起筷子。白水泉覺得此時自己應當客氣兩句,但又拿不好主意是該叫柳伊人坐下還是送柳伊人離開,枉他平時伶牙俐齒,此時額頭上居然為了一句話而隱隱現出了汗跡。
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到底是怎樣才算是“及時雨”,但白水泉卻在此時清清楚楚地了解了“及時雨”的含義,因為這“及時雨”就是賈雲寬。
門沒有關,賈雲寬的跨步而入讓白水泉心頭大定,筷子也最終伸入了碗裏,夾起了麵條。賈雲寬似是也沒有料到屋中居然有兩人,張開的嘴合了一下,才再度開口道:“本來聽說你居然連去吃早飯的心情都沒有,沒想到是點了外送。”柳伊人看到賈雲寬,先叫了聲,“小叔。”又道:“我先出去了。”目送着柳伊人的身形消失,賈雲寬嘴角的笑紋越來越大。
白水泉看到賈雲寬的笑容,沒好氣地道:“本來這幾天就覺得不舒服,如今這柳丫頭又不知道因為何事來獻殷勤,老賈你不要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這麼早過來,不是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吧?如果是的話,最好等古小子回來和他說,如今我可是不想聽什麼了。”
賈雲寬不說話,只是帶着嘴角的笑容看着白水泉,白公子心裏有些發毛,放下筷子道:“老賈你幹嘛笑的這麼詭異?莫非是偷吃了謝道長的藥草?”
賈雲寬耍夠了他,才故作詭秘地說:“關於你近日感覺被人監視以及方才我那大侄女為何來找你的事情,我都有些線索,不知道白公子是不是想聽了?”
白水泉揚了揚下巴,之後又低下頭邊吃面,邊等待着賈雲寬的下文。
賈雲寬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白水泉的身後,看着白水泉的後腦勺道:“今日一早,我得到密報,鑒於你白公子在八里庄比武會上的表現,似乎咱們這百姓鏢局之中,已經有人對你芳心暗許,秋波頻傳了。”
柳伊人?白水泉想到了答案之後,再回想剛才柳伊人送面進來的表情,不禁覺得後背有些發涼,顧不得嘴裏的面還沒有咽下,臉幾乎已經扭到了腦後,瞪着賈雲寬。
賈雲寬擺了擺手,道:“你瞪我也沒用,消息是小亮傳過來的,你有事情找他問吧。”
白水泉雙手撐着桌子,站了起來,又坐下,咽下了口中的面,忽然道:“你賈大老闆一大早跑來,不會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事情吧?”
賈雲寬居然也會露出奸詐的笑容,道:“為什麼不可以?白賢弟,雖然未曾問過你,但我想你應該是尚未婚配吧?”
白水泉沒有回答,當是默認。
“有你賈大老闆做媒的話,就算小白有了原配,我們也可以讓他娶二房啊?”古岳湖從門外進來,嘴角掛着與賈雲寬差不多的笑容。
如果只是賈雲寬,白水泉或者還可以反抗一下,見到古岳湖也回來了,而且擺明了是和賈雲寬一氣要看自己的笑話,白水泉乾脆低頭吃面。
“早上我去吃面,看到老賈,他居然說你小白走了桃花運,實在是讓我羨慕不已啊!”說著,古岳湖故意仔細地打量白水泉,還用手指着白水泉的眼眉處,對賈雲寬道:“你看你看,果然眉眼犯桃花。”
賈雲寬笑道:“可不是,還好我吃過了早飯,沒和你同去老韓麵館,結果居然就在這裏,就在白大公子的寢室,見到了我那柳侄女,你說,這要做何解釋?”
古岳湖道:“做何解釋?是啊,做何解釋?”說完看着白水泉。
明知道根本沒有下人,白水泉還是抹抹嘴,高聲道:“來人,本公子吃好了。”古岳湖與賈雲寬知道白水泉故意打岔,也不出聲,等着看他的笑話。
誰知道白水泉聲音剛落,就有人走了進來,也不吭聲,直接來收拾碗筷,來人一身家丁打扮,古岳湖張大嘴巴,指着那家丁。白水泉也是莫名其妙,往後躲了躲,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那家丁見白水泉詢問,道:“聽說白公子身體不大舒服,小姐就派小的來服侍白公子。哦,不知道等會白公子想喝什麼茶?”家丁的態度越自然,白水泉就越緊張,汗已經淌了下來,道:“喝茶?”
古岳湖道:“就給白公子泡壺龍井吧,去去火氣。”
等那家丁出去了,古岳湖才道:“看來這次是來真的了。”摸摸下巴,又道:“小白你有一套,有一套。”
賈雲寬此時也道:“不錯不錯,柳兄膝下只有這麼一個掌珠,白賢弟如果做了楊柳小店的乘龍快婿,那就等於掌握了整個柳家的財富,唉,枉我賈雲寬苦心經營了這麼久,才不過打理大賈酒樓中的一家,你白賢弟不費吹灰之力,就……,佩服佩服!”
白水泉知道再在屋裏,擺明了就是自己找氣生,也不理挪揄自己的二人,站起來走出房門。路過大廳的時候,白水泉見到柳伊人與尉遲靈燕正在談事情,看到白水泉走過,二人都朝他笑笑,白水泉也咧了咧嘴,算是回應,快步走出了百姓鏢局。
古岳湖掩上房門,對賈雲寬道:“賈兄這麼早過來,一定是有了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賈雲寬道:“當然是有了好想法才過來找你,也不能天下的才華都讓你們師兄弟佔盡了,我相信我這次一定能幫助十日報,一定能把你們兩個的風頭比下去。”
“那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賈雲寬坐直了身子,用反問的語氣道:“你覺得如果十日報有當今宰相的題字,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來看呢?”
古岳湖當下領悟,道:“那還題什麼字,乾脆‘十日報’三個字便由他撰寫便是。”
賈雲寬撫掌道:“正是此意,我已經去找過魏大哥,也把十日報送給了他看,誰知他說早就在秦二哥那裏看過了,於是我便和他說了題字之事,他已經答應,明日他府上的就會給我送來!”
古岳湖道:“魏徵魏大人以直言敢鑒著稱,連唐皇都因此而重用他,如果他真的肯給十日報題字的話,那麼無形之中,對十日報的內容的可信度必然增加了許多,老賈你不愧是賈氏一門排名第一的生意高手。”
賈雲寬笑着指了指古岳湖,卻聽得古岳湖又道:“我不是給你戴高帽子,不過,你也應該感謝我給了你這樣一個機會是不是?錐子要裝到袋子中才能露初鋒銳,你賈兄如果不是碰到十日報這樣一個口袋,怎麼會有如此嶄露頭角的時候呢?”不等賈雲寬還嘴,古岳湖又道:“我古岳湖真不愧是當世之伯樂啊!厲害,厲害!”
連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古岳湖才正色道:“其實,老賈你能想到魏大人題字這一妙舉,其功勞絕對不會只是在於十日報的‘裝幀’,兵荒馬亂的年月剛剛過去,我們根本無從知道在民間到底流傳着多少的故事,如今請魏大人在我們十日報‘露臉’算是開了先河,日後,秦二爺天堂縣賣馬,程四爺三斧子劫皇杠,瓦崗軍大破長蛇陣……這些都可以放在我們的十日報之中,借朝中如今的諸多王爺、大人之名,行我們十日報大發宏財之事,豈不快哉!”
賈雲寬也道:“古賢弟說的不錯,不過若是我們想要如此經營,投入必定要增加很多,只是依靠目前的買賣方法,不是不能賺錢,之怕賺得太少了。依我之見,我們應當增加抄手,每座城池之十日報不再以五十份為限量,而是固定一個價格,只要交了錢,賣多少份都可以,賢弟意下如何?”
古岳湖道:“老賈賣報,多多益善?”
賈雲寬道:“多多益善。”
古岳湖道:“好個多多益善,就這麼定。老賈你容我兩天功夫,我好好想想,回頭也和白小子商量商量,這次不動則已,要動就要動大的,而且,要一次成功。”
賈雲寬道:“你說的沒錯,百姓鏢局與十日報的狀況都很好,但是目前來看,這都還算是小生意。就像我們大賈酒樓一樣,打理一間沒問題,但如果只開一間,永遠只是小生意,我們的大賈酒樓能夠遍佈天下,最主要的一點就把一個好的賺錢的生意,結合各個地方不同的特色擴展開,一旦一個買賣成了規模,錢就好賺了。”
古岳湖點點頭,道:“是啊,現在十日報已經開始賺錢了,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把十日報是把現在的狀況維持好,比如找魏大人提名啊,寫一寫秦二爺的故事啊,另一方面呢,我們就是要擴大自己賺錢的規模,比如增加我們控制的城池,比如增加我們抄報的份數。”
賈雲寬道:“正是如此。拿十日報來說,我們抄一份報需要增加多少的成本,每增加一個內容城池需要怎麼建設,心裏都已經有了數,當然,不止是心中有數,在錢上面也有了數。做生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知道花多少錢才可以賺錢,現在我們花多少錢,怎麼花錢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就剩下能賺多少錢了?這種生意,誰會不做,誰會不想做好呢!”
“千里馬,果然是千里馬!”古岳湖道:“既然你想到了這麼多,那依我看,這個事情不如就交給你來處理,小白最近疑神疑鬼,又桃花劫上身,我得陪陪他,就算真的有哪家的姑娘一不小心看上他,也需要個人在他身邊出出主意是不是?”
賈雲寬道:“跟你們兩個搭夥,我早就知道我跑不了的,這個事情我做是沒問題了。不過,這次既然我們一定要成功,就必須做到細緻一些。其實,就眼下的狀況來看,最緊要的是要有足夠的人手,無論是抄手還是書記,我們都要有更多的人手,才能把生意擴張的事情做好。這個我已經想過了,我會把我們要做的事情列出來,過幾天,等我都弄好了我們再來商量。”
“話說回來,你老賈對這些事情這麼上心,是不是上次聽了我說的,動了心,想加入我們生意門啊?”古岳湖斜眼看着賈雲寬。
賈雲寬道:“上次聽你們說過之後,我確實是有些心動,男子漢大丈夫,有誰不想創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大賈酒樓長安總號做的再好,我也是託了前人之福,不過我也記得你說的話,做該做的事情,至於叫什麼名號,開什麼門派,反倒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了。”
古岳湖道:“老賈你這麼說到時提醒了我,百姓鏢局已經有了兩位總鏢頭了,如果真的要有好手加盟進來,總不能越靠後來的人‘官兒’越小吧,不如你這幾天也費費心,就順便也想想生意門如何建立吧,畢竟現在我們只有百姓鏢局和十日報,倘若日後我們的買賣字號多起來,也確實需要一個統一的管理了。”
賈雲寬沉吟了一下,道:“我去規劃一下,如你所言,看來如果我們真的想做天下的生意,也確實有此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