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貪美色一命歸西

第十七章 貪美色一命歸西

這天辰時末,管事胖婦人喚了眾女和使役出去應酬。獨盼盼稱身體不適,胖婦人極為不滿,罵罵咧咧,也不留個人幫襯照顧,竟帶人去了。大院還剩幾個看門的及前院雜工,平時異常熱鬧的倡館靜悄悄地,十分冷清。

盼盼其實沒病,只不過是想偷閑圖一日清靜。經過這麼長時間,她早總結出對付胖婦人的多種有效方法。聽見外面沒多大音后,她才懶懶地起來,草草洗漱后,吃了點案上半涼的早膳,然後對鏡慢慢敷粉貼黃,又細細描眉。剛要畫唇時,胖婦人的粉面兒子程喜子來了。這傢伙幾次都想占盼盼便宜,但都被盼盼機警避過,迄今還沒得逞過。盼盼就噁心他那樣兒,不想讓這無賴小子白白折騰——按教中規定,程喜子無權折騰她。

可這白臉小子程喜子,仗着他老子娘,在這裏誰敢不買賬?這裏的大小優個個都讓他弄了遍,獨獨在盼盼這小優兒處吃了癟,豈肯罷休?

程喜子一腳踏進房來,見屋內並無他人,掩了門就笑嘻嘻地又動起手腳來。他先故意走來走去,刮一下盼盼身子,蹭下盼盼頭髮,又趁盼盼不注意,摸一下她的胸脯。後來乾脆脫光衣服,裹了身盼盼平日裏常穿的一套碎花裙子在自己身上,淫笑着來抱盼盼,嘴裏不住地嚷道:“盼盼呀,我的心肝兒肉!你可讓我朝也思來暮也想,要讒死我方休!來來來……”

盼盼怒從心頭起,一時氣憤不過,舉手一巴掌抽他個粉臉正着,把他打在一邊。

何曾想一個瘦弱女子,這巴掌能打恁地狠!程喜子被打得有點眼冒金星,直愣愣地定在那好一會,在大院他何曾吃過這種虧?當下惡向膽邊生,捂着半邊通紅的臉,齜牙咧嘴發狠道:“你一個千人壓萬人騎的下作母狗,給我裝什麼清純高潔?今兒我若不收拾你,我就不姓程!”

說罷他就餓狼般撲將過來,唬得盼盼臉色一下蒼白,左躲右閃不過,最後退到榻邊站着,伸手就從腦後拔下一枝玉帶鳳蝶攢金簪來,杵在胸前嚇程喜子道:“莫過來!莫過來!否則對你不客氣!”

程喜子不禁仰天狂笑道:“唬黃口小毛孩呢你!今日須跑不掉!哈哈!”說話間就直直地向她猛撲過來!

躲無可躲,盼盼直嚇得一屁股跌坐榻上,本能把發簪支在身前,閉了眼心道:“這下完了!到頭來還是讓這等腌臢貨佔了便宜,也罷了,姊妹們都說早晚的事,誰能與命爭?”

程喜子眼見機會大好,便泰山壓頂般猛撲過來,也是撲時太用力了,不提自己防絆了一跤,整個身子收勢不住,直摔向管盼盼,趴下時咽喉正對了發簪,“噗”的一聲,直插進去,他連叫都沒怎麼叫幾聲,蹬了幾下腿,立時氣絕!

可見這世間事也蹊蹺吧,命中沒有的還莫要強求吧,粉臉程喜就是鐵證,他真真消受不起如此溫柔艷福。

那邊廂盼盼還等着呢,可半天沒動靜。睜眼一看,見程喜子趴着不動,就感覺有點不對,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拿簪子的手上全是鮮血。她心一驚,忙鬆了手推開粉臉身體,把手顫巍巍伸到他鼻尖下,沒了氣息!她還心存僥倖,慌亂中又抓過程喜子的手,把住脈摸了半天,覺得還跳又覺得不跳,壯着膽把頭貼到粉臉胸前,只聽出自己的心在咚咚直跳。

“我殺人了!”下意識地想到這點,盼盼立時嚇得臉色煞白,尖聲厲叫着鬆了手,瘋也似的向房門跑去。跑到門口,又覺得不對,停了步,愣在那兒,心“砰砰”地,腦子一片空白。

到底經了不少歷練,她突然像醒了一樣,又跑回來包了幾件隨身衣裳。急忙轉身離開時,低頭一看,只穿了件中衣,而且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斑。慌忙又回到榻邊,用力把程喜子的屍體拖到一邊,拖他時她突然發覺程喜子還穿着她那件粉色碎花連體深衣,樣子特別像一個睡熟的好看女人,她打了寒噤不敢看了,索性把屍體塞入睡榻底。把帶血的中衣脫下和被單也塞到榻下,外面用箱籠遮了。

本朝睡榻一般高不過三漢尺,寬八尺有餘,換算成某朝度量,約高七十公分,寬一百八十多公分。多數人家為節省房間空間,一般在下面放些箱籠器物。盼盼從榻下拽出個一箱子,從中取了件中衣,裏面有近日得的些五銖和些許金銀細軟,也隨便抓了些。她身材好,喜穿深衣,又順手從衣架上拉下一件桃花溪水重彩鑲邊寬袖低領深衣和兩件襜褕,邊走邊穿,慌忙中系好了綵帶,提了包裹,剛想出門,門外卻有了動靜!

盼盼心幾乎要跳出腔子了,脫口叫道:“誰呀?誰在外面?”

一男子答道:“管小優兒嗎?你這邊沒啥事吧?”

盼盼聽出是前院看門的下人,心下一寬,忙開門笑道:“沒什麼,大兄如何來了?”

來人順勢向門裏探了一下,陪笑道:“最近常有人從矮牆那邊翻進來胡鬧,小祭酒專門交待要提防着點。我剛才依稀聽得有人喊叫,不會是小優兒你吧?”

盼盼心裏咯噔一下,慌忙道:“喲!這倒沒聽着,我這沒什麼事,你先忙去罷。”說著她把門也關了,因挾提着包裹,那男僕問道:“小優兒這可要出門?”

盼盼心道要糟,大院所有人,沒有小祭酒程婦人的假批是不能隨意出門的,她順口道:“管事婦人臨行前囑咐我,讓我身子好些就趕去,現感覺精神好多了,只得過去。”

那男僕倒沒多問,看了一眼房門,好心地道:“小優兒平日須提防着點,若遇了麻煩,可隨時說與我,上面已放了話,說要特別保護你。”

見盼盼沒停下步,他也就沒說什麼,只道她不想與他同路,訕訕地退走了。

可他那句“特別保護”的話,讓盼盼心有點涼,假批看來是少不了的。即使不要假批,她感覺也沒什麼指望,到外頭還得被抓回來殺死。況且,既然都“特別保護”了,胖婦人應會專門找人盯着自己吧?

她落在男僕身後老遠,心下一片茫然。只覺着天下之大,她已無路可走,無處可投,無人可靠。反正走不走橫豎一死,那就回家再看一眼老父,之後聽天由命吧!可憐帶累了父親大人,盼盼不禁淚如泉湧。

她打定了主意,擦乾了淚水,把包袱搡到深衣大袖裏,步履開始加快。門口有幾名壯漢把着,盼盼腿腳還是不覺地有些軟,躊躇着硬着頭皮前行。幾個看門的男僕都死盯着她,有的對她笑笑,盼盼也笑笑。恍惚中她快走幾步,眼看就到門外了,忽聽一人道:“哎,對了!管小優,你假批呢?”

盼盼心慌一哆嗦,只管快行哪敢搭話?幾個看門人趕過來時,就見前面一輛軺車揚起塵土,急馳過來。車上端坐的竟是程喜子老母——小祭酒胖婦人!

盼盼自忖難免,人反倒鎮定了,她剛想跪下來具實以告,胖婦人卻慌慌張張下車直奔她來,幾步外就對她笑道:“怎逛到門口了,身體可大好了?噫!怎穿成這樣?”

不待盼盼答話,她又着急地道:“你來的正好,馬上隨我走,上面點名要你!小優兒,你可要大喜了。聽大祭酒說,今兒有個大大的貴客來。以你的才情,只要用心伺候,不怕不能出頭,只是富貴了,休忘了俺!”

“嗯……”盼盼含混地答着,心不在焉地,“說哪裏話,那哪能啊?”

“說不定今兒就被貴客看上呢。要念着我的好,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你呢!”胖婦人說著竟動了情。

“這哪裏話?這陣子啥事不仰仗祭酒?不過……來的誰來着?”

胖婦人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只道是歡喜過了頭,含笑道:“到了便知。你這深衣忒也緊了些,也太短了些,連腳踝都沒蓋住,如此可真不大得體!罷了,你也別換了,趕時間要緊,反正夫人那兒有綵衣。張頭,快拉那輜車出來!”

張頭就是剛才要假批的看門人,看此情景只道盼盼和胖婦人約好出來的。見胖婦人有些心急,就趕快去備車。胖婦人還怕他慢,招呼趕軺車的快把式也一起跟過去。

盼盼無奈,只得暫時打消逃的念頭,心道:“且看她如何。反正大不了一頭碰死,倒省了許多麻煩,起碼比被折磨死強!”

她用大袖將包袱攏住,想趁胖婦人招呼人時,把它拋在了門旁大樹後面。卻因她今兒身材太曼妙,引得門口僕從個個爭瞧她裊裊身姿而作罷。

輜車很快來了,盼盼先上,她一到裏面就把包袱藏於跪坐的墊子下,看了一下不怎麼顯,鬆了口氣。這種輜車在本朝已流行很久,可乘坐多人,封閉性極好。輜車樣式也有多種,有的只有後門,有的前後門都有,有的全封閉,也有的開了有方格窗棱。這車在民間的用途,多為富貴人家載送婦女老弱。要的注意是,本朝屏風已很流行,遮擋的帘子只極少數富貴人家用,自宦官蔡倫制“蔡侯紙”以來,紙張得以推廣,也出現了窗戶紙。

胖婦人不敢怠慢,從一上車就嘮叨起來,對盼盼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今晚定拿出平生絕活來,還指了她平時不大注意的幾處弱點。盼盼魂不守舍,哪裏聽進去半句?只含含糊糊不住點頭,連下車時腿都在發抖。胖婦人見了,以為她叮囑的太多,反讓她吃嚇了,暗笑她沒見過什麼大陣仗。

車子停在了一處宅院前,門庭不算闊大。進得門來,房廊欄杆修飾的也一般。胖婦人卻屏住了聲,小心翼翼地領了盼盼,在一名下人導引下前行。盼盼這才略定住神,暗道不知什麼大人物,催得這麼急,又讓胖婦人如此上心?

進了二門,又等了一會,下人通報后,她們才被引入一間偏房。房間很闊大,早有幾個姑娘噤聲低頭,跪在榻上等候。一名身着華服的端莊婦人,年紀三十來歲,手拿戒鞭,一臉嚴肅地立在那兒。盼盼猜,她可能就是掌管全教樂人的大祭酒蕭蓉了,教內人稱蕭夫人。

胖婦人臉色十分敬畏,慌忙中走了幾步,拉盼盼一起拜倒,囁嚅着道:“賤人來遲了,請蕭夫人恕罪!”

蕭夫人顯然極為不悅,皺起眉頭道:“怎地才來?”

胖婦人解釋道:“有個大戶人家婚嫁,多日前就曾約好歌舞助興。賤人今晨帶人過去,因走的急,又因你那日言管小優並非必來,我就把這碼子事忘了。來時又繞了許多路程,故而有些遲誤!”

她為了公事出去,又遲到的時間不長,認為不是多大的事,這些話都無所謂,關鍵一句“又因你那日言管小優並非必來”,這句話聽得蕭夫人極為不爽,當下圓睜杏眼,喝道:“我昨兒很晚才通知的吧?賈六婦生病,今天可能加重,讓你預備着,隨時要管小優頂替,你可好,找了這麼多理由!豈非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她越說越來氣,臉罩寒霜,抬手一鞭就直抽在胖婦人身上!這種硬鞭子又凶又狠,抽在胖婦人本就很薄的綢衣上,一鞭下去,就聽她“啊呀”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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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英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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