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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納爾維克)
九月的挪威,寒冬未至,可是納爾維克的夜晚已經寒風刺骨。簌簌的北風從遠處的海灣上呼嘯而來,穿過樹林,竟還能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在經歷了接近三天的長途奔徙后,隊伍里的人都已經疲憊不堪,卻仍是有條不紊地保持着前進的隊形。汽油耗盡后,他們在一天前就棄車改為步行,由於隊伍里有一部分文質彬彬的科學家,速度被拖慢了許多。
“上校,我們的地外衛星在被摧毀前,傳回來最後的影像,北緯45度以南的國家已經全部陷落,聚集在梵蒂岡祈禱的幾十萬人……”說話的人臉上流露出沉痛的神色,“一瞬間全沒了……”
聽他彙報的男人,看上去絲毫沒有被這個消息所影響,臉上仍保持着一貫的和煦微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身邊的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孩,臉色卻沉寂下來,明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擔憂。
隊伍繼續前行,眾人都沉默不語,耳邊只有隊友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突然,隊伍後方傳來一陣騷動。剛才的傳令兵去而復返,焦急地喊道:“上校,我們後方部隊被‘降臨’了!已經派人斷後,請您快速離開這裏!”說完,又急忙往回跑。
女孩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握住,只聽那名被喚上校的男人說道:“跟着我,加快速度。”
一旁那些臉色蒼白的科學家們,也不再埋怨腰酸背疼,在來自不同國家的特種兵的護衛下,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針葉林里跑了起來。
後面的嘈雜聲似乎越來越遠,就當大家以為自己能躲過一劫的時候,不知從哪個方向響起一聲慘叫,緊接着,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此起彼伏。
他們的行蹤又暴露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終於淡去不少。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他們的行蹤一直很隱秘,北緯45度以北大面積區域裏,那麼多股難民潮,為什麼那些生物獨獨對他們窮追不捨,而且每次都輕而易舉地發現他們的蹤跡?
答案顯而易見,他們中有人的身上被標記了。
“各單位注意,分散隊形,各自前進。”他毫不猶豫地下達指令。
特種兵們都訓練有素地以兩人為一個小組,每小組帶上一名科學家,朝四面八方散開。
男人緊緊地抓着女孩的手,身後跟着一名特種兵,向著納爾維克不凍港[1]港口,以最快的路線行進。
周圍又安靜下來,離海越近,濕氣越大,霜凍讓草地變得更難行走。女孩有幾次險些滑到,但是男人的速度絲毫不減,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視線的盡頭,似乎有光。他們快到了!
“啊——!”凄厲的慘叫聲驀然驚起。
身後,近在咫尺!
女孩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好看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特種兵瞪大着眼睛,胸口被一隻手穿透,整個人瞬間枯萎,就好像身上的水分被猛然吸干一樣。
超近距離的血腥場面,讓她幾乎呼吸停滯。
特種兵的乾屍緩緩倒地,兇手卻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是降臨!
他們追上來了。
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嘴角的笑容不變,深不見底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背影上。
被標記的人竟然是她,難道……
樹影斑駁,隨着一陣悉悉索索地聲響,四周緩緩浮現出一個個黑乎乎的身影,密密麻麻蔓延開去,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他們都只是站立在原地,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女孩顫抖着緊閉雙眼,卻遲遲等不到死亡的來臨,不禁疑惑地睜開眼。
黑影逐漸向兩邊散開,月色朦朧,她模糊地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踏着泛着銀光的一地霜凍,由遠而近朝她走來。
“低等生物沒有生存的權利,地球人類也沒有豁免權,但你不同。”他的音色出奇地低沉悅耳,聽起來有幾分熟悉。
皮靴踩在冰凍的草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他的臉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深邃完美的五官,讓人見過一次就絕對不可能忘記。
“夏末,”那人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我給你兩個選擇,被我吸收或者成為我的交/配對象,你的答案是什麼?”
林子裏又恢復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夏末才勉強收起震驚不已的表情,張了張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旺財,雖然我幫你起了這個名字,可原來你真得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