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岳父岳母
另一個不同的聲音有點兒熟悉,王源瞄了一眼,正是自家隔壁,剛才告訴自己水井位置的大叔。只聽他道:
“你們不知道,我可是爬隔壁家那棵歪脖子樹上看得清清楚楚,抄家時院子裏堆了好些好東西,當官的哪有不貪污的,光罷了官還是輕的呢。”
王源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家是巷子尾,隔壁就只有自己家,他爬自己家的歪脖子樹了?
“咦你這人咋說這樣的話呢?王大人咋說也是五品知府,有點兒家底怎麼了?只興你炕頭下壓上二兩碎銀子,還不許人當官的攢些家底?以前咋就沒看出來你居然是個忘恩負義的,走了!”
……
王源笑着和離開的男人女人們打了聲招呼,提着桶低頭打水。
打一桶水真的不費事,至少以前的王源絕對提不起來這麼重的木桶,還能不歇氣地走一百來米。
田芙蓉幹活利索,院子小,收拾起來利索,且租住前時常有人打掃,略作收拾就能將就。
王源將木桶里的水提起來倒進儲水的大缸里,還不到一半,田芙蓉看他真的不吃力也就不管了,忙着做完飯,都一天了,還沒吃口熱乎的。
提了四趟,水缸大半滿,王源放下木桶,走到院子裏唯一的一棵歪脖子樹前看着,考慮過兩日如何動手剪枝。
飯菜剛端上桌,木門就被敲響了,望着熱騰騰的飯菜,王源心裏一跳,田芙蓉臉上一黑,心裏暗暗腹誹是誰這麼沒顏色,飯點上來敲門。咋說外面還亂七八糟的,也不怕遇上官兵給抓了。
王源看着母親黑沉了的臉色,心中反而沒了不安,面上一笑,將筷子一放,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着一對氣急敗壞的中年夫妻,女人一把推開了擋着門的王源,只是一推之下,看着瘦瘦弱弱的少年居然身形不動。
“趕緊讓我們進去呀,這外面亂的,跑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你們,可累死個人。”
王源好像沒聽到,臉上掛着淡淡的笑,眼裏卻平靜地很:“兩位找誰?”
婦人正拍打着身上帶起的泥土,聽到這話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把臉懟到了王源眼前:
“王源,你問我我是誰?真是,真是……”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侄子,就算你是舉人老爺,見了未來岳父岳母也都有點基本的尊敬吧?難道真的是府學裏的學風不好,帶壞了未來姑爺?”
王源正準備開口的話被“未來岳父”一句話堵得嗆了氣管,趕緊低頭捂嘴不停地咳嗽。
田芙蓉見半天人沒進來,從身後走來,正好對上了自家兒子一言難盡的眼神。
田芙蓉不明所以,看見了門外的親家,臉上帶笑趕緊招呼人進來:“哎呀,是親家母和親家爹來了,快進來坐。”
順帶一巴掌拍在王源後背上,並往一邊扒拉了一下,王源面色扭曲地讓開了路。
田芙蓉:“還沒吃飯吧?剛好趕上飯點,親家一起用點。今日剛搬了家,忙亂的,就只做了這點,親家別嫌棄。”
王源安靜地從屋子裏又搬來了個小矮凳子,遠遠地坐在牆角聽着。他倒是要搞清楚,為啥自己會有“岳父岳母”?
不過看着母親殷勤的樣子,心就一個勁地往下沉,不會是真的吧?
難道自己是個女孩的真相,自家娘不知情?
王源越看田芙蓉的殷勤樣越覺的難受,難受的一點兒食慾都沒有。
小方桌上煮的噴香的白米伴着玉米茬子做出來的大米飯,一盤肉末炒綠菜,還有一盤子韭菜炒雞蛋,分量很足,轉眼間就被岳父岳母給卷的只剩菜底子了。
王源一言不發,伸手收拾,默默地把桌子擦拭乾凈,又給倒了白水,看母親的態度,估計自己撂臉子沒用,還得要乖,才能聽到內幕。她可看到看着自己端盤子時“岳母”嫌棄的眼神。
岳母吃好喝好才開口:“咳咳,不是我們非要貪你們一口吃的,實在是我們老胳膊老腿的整整走了大半天,一口水也沒喝。”
田芙蓉又提起水壺給兩人的杯子注了水道:“何必見外?咱們以後可是一家人,一頓飯菜算什麼。”
岳母趕緊阻止了田芙蓉的動作道:“嫂子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就算是普通交情,我們大老遠地跑一趟吃些飯菜也不過分。若嫂子覺的不該,那我就賠個禮,我們是粗鄙之人,不懂禮了。”
田芙蓉臉上的笑逐漸收了,出口的話就少了些溫度:“那不知兩位這麼費力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岳母不答,拿過來肩上一直背着的包袱,打開,一張紅色的貼子,還有一塊玉佩,以及一百兩銀子露了出來。
岳母將帖子拿了起來遞給田芙蓉道:“嫂子也知道,王大人被抄家了,還牽連了整個王家一族,我們是旁支小戶,幸好沒受牽連,但卻絕不敢再和王家一族有過密的牽扯。”
王源眼睛眨了眨,整個王家本家都被抄了?繼續低頭聽岳母的話。
“幸好當初定親后兩家就分居兩地了,孩子們隔了許久情分也就淡了,而且源哥兒年紀還小,成親之事不急,還可以慢慢尋摸。
我知道這是我們的私心,但請嫂子一定要體諒一二,我們夫妻一共一兒一女,都是我們的掌中寶,一點兒風險都不想有。所以,這婚貼就退了吧。”
田芙蓉臉上慢慢浮起了怒意:“妹子是王家旁支,自來和我們親厚,也該知道思遠的情況,他本就不是王家人,兩年前又被在族譜上劃掉了名字,現在屬實和王家沒什麼牽扯。”
岳母神情不悅地看了眼田芙蓉道:“嫂子這話就不厚道了,就算我們在縣裏,也知道原知府王國良不止一次當眾誇獎源哥兒的學問,說什麼王家的好後生,前途無量。
王大人可是這一屆王家大族的掌舵人,這樣還要是說與王家沒關係,那什麼才是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