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美滿家庭的破壞者
鄭媗沒有錯過顧時宴臨走前那極具冷意的眼神,他是在威脅她,聽話點,還有,不要亂說話。
鄭媗嗤之以鼻。
顧時宴,你在擔心什麼呢?
我既傷不了你的小心肝,更無力真的讓她傷心難過。
我無權無勢、無依無靠,根本不會對你死纏爛打。
不說其他,而是,你已經不配了。
我沒有你們擁有的權勢,卻也有一顆不卑不賤的自尊心,很清楚有些垃圾是不能回收的,只會害人害己。
鄭媗只是有些悲哀……
今天,也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可是卻被人選擇性地遺忘了。
哪怕是她去了錦城,趕不及參加宴會,可是連一句家人的生日祝福都沒有收到。
哪怕是隻字片語,都是妄想。
鄭媗目送着那二人遠去,一個人立在那裏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終於,她轉身離開,目光巡視着周圍,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洗手間。
進去后對着鏡子檢查臉上是否有殘留的淚痕,抽出一張紙巾,一點一點地拭去,最後驚覺眼睛通紅泛着血絲,也不再猶豫,直接開了水龍頭用涼水洗了把臉,着重把哭過的眼睛恢復原狀,同時努力平復瀕臨在崩潰邊緣的情緒。
鄭媗擦乾淨臉上的水,反覆確認眼睛只是有些難以察覺的微紅后,就這樣素着一張臉,不緊不慢地回了裝飾豪華精美的宴會大廳。
鄭媗清楚,她不該進去自取其辱,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更不該打擾他們一家四口的溫馨時光。
可是她總有些不甘心,裏面的是她的親生父母和兄長,她更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她去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有什麼不可以!
再者,鄭芯已經知道她回來了,如果她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就這麼離開了,等一切結束回到家后,十有八九鄭芯又會攛掇着父母找她麻煩,何必呢?
她回到家時,家中空無一人,最後還是鄭家的管家牛叔告訴她,鄭家包下了酒店的整個三樓來為女兒舉行生日宴會,先生太太吩咐過,等鄭媗回來了記得讓她過去。
結果,她一來,顧時宴就送了她一個如此別出心裁的驚喜,讓她永生難忘。
鄭媗尋到大門,聽着裏面熱鬧的聲音,遲遲不敢推門而入。
她真的要進去自取其辱嗎?
可是如果連聲招呼都不打,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頓說教,十天半個月的漠視。
她真的聽夠了,也看夠了。
終於,下定決心,悄無聲息地推開了大門,輕微的聲音被裏面的喧囂壓住。
此時,宴會進行到了最高潮,她的父母哥哥和即將成為前任的未婚夫都親密地圍在鄭芯身邊,為鄭芯唱着生日祝福歌,目光溫柔地等着鄭芯許願結束。
鄭媗知道,她早就被家人遺忘了。
沒人在乎她的生日,也沒人在乎她的快樂,更沒人在乎她這個人!
她的十八年,都是在忽視和孤獨中度過的,哪怕是後來她找到了親生父母,也是無依無靠的。
那種包容一切的寵愛,背後有依靠的自信,一顆心有處可放的踏實感,她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
那一瞬間,鄭媗又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完美家庭的破壞者,她甚至不敢踏足,不敢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
但她心裏很清楚,從始至終,她都只是無辜的受害者。
唯一的錯,就是不該回到這個與她無緣的家庭,或者說,不該生在這個家庭。
可是,她無法選擇。
許願結束,吹滅蠟燭,開始分註定無人問津的蛋糕,然後才是這場宴會的重頭戲。
談笑風生,利益往來。
鄭家親自舉辦的宴會,是眾人都心照不宣的名利場。
來此赴宴的人無一不是社會名流,藉此結交人脈、談論生意,或是人情往來,人際交往複雜得很。
鄭媗不適應這樣的場合,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進去了。
可總有人不想讓她好過。
“姐姐,我們等了你許久,都沒看到你,你怎麼才來?”
鄭媗輕手輕腳出去,正準備伸手關門,鄭芯卻好似方才看到,驚訝的喚她,而她騎虎難下,只能被迫着被人置於眾矢之的。
那一瞬間,好些人的笑容盡失,其中包括她的父親鄭泰安、母親秦蓉、哥哥鄭鈞和未婚夫顧時宴。
賓客反射性地回頭,望着鄭媗這位姍姍來遲的不速之客,有好奇,也有驚訝,還有夾雜在其中的惡意。
鄭泰安不愧是行走商場多年的人,精通人情世故,很快圓場道:“這是我的大女兒鄭媗,她們姐妹二人是同一天的生日,只是不巧,她剛從外地回來,有事耽擱才來晚了,諸位見諒。”
鄭泰安年過五十,身材打理地很好,絲毫看不出中年男人發福的跡象,腹部平坦,面部乾淨,是個儒雅隨和、相當有魅力的英俊大叔,從他臉上,隱約可見鄭媗的面部輪廓,只是隨他的並不多。
鄭媗真正像的是他旁邊的女人,也是他的夫人、鄭媗的生母,秦蓉。
秦蓉年輕時十分漂亮,堪稱國色無雙,追求者無數,就連鄭泰安也是一見傾心,執意求娶。
終是在一眾追求者之中脫穎而出,成功抱得美人歸。
秦蓉保養的非常好,花期也很長。
即便年近五十,也依舊風韻猶存,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成熟的美麗,知性優雅,以致鄭泰安這麼多年安安分分地守着她一個人,從未生出二心。
丈夫忠誠,兒女孝順,秦蓉可以說是豪門貴婦都羨慕的對象。
鄭媗生的如此美貌,僅是少女時期便艷若桃李,引得無數男生爭相告白,追求者絡繹不絕,也是多半繼承了來自秦蓉的容貌。
除了面部輪廓像父親多些,兩人可以說是極度相似。
一樣的琥珀色瞳孔,相近的五官。
鄭媗看着那張與自己有六分相像的面容,面對她時,大多都是不苟言笑的,如今笑得慈愛柔和,那是她從不曾得到的。
秦蓉見鄭媗愣住,瞬間便冷了面色:“鄭媗,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秦蓉似乎格外不喜歡她,慈母之心到她這裏就完全失了效。
鄭媗想一走了之,可想到不顧一切的後果,會平白多出來許多麻煩,還是歇了心思,只能認命地參與進去一場並不歡迎她的生日宴會。
傷心、失望、委屈、怨恨、憤怒,這些負面情緒她早就在心裏過了無數遍,對他們也早已無話可說,又何必大鬧一場惹人更加厭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