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不我幫你?
顧巧抬着他的手,另一隻手把旁邊的輪椅移了過來。
現在這個行為對他來說很難堪。
但是,沒辦法,人有三急,忍着憋紅的臉配合著她。
顧巧也死死的扶着手臂,另一隻手掌着他的腰。
他的身形比她大了很多,顯得有些吃力。
他將自己的腿挪到了床外,雙手死死的搭在了旁邊這個弱小女生的肩膀上。
剛剛用了很大的力氣,臉色有些微紅,發額有些虛汗。
直到最終一屁股坐在了輪椅上。
她才放了松,準備把他推進衛生間。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
顧巧鬆開了輪椅,停下了腳步。
上廁所他應該自己會吧,畢竟一個人住了這麼久,要是不會上廁所,那豈不是?
雖然他很瘦弱,但相比顧巧來說,身形還是那麼的高大,重量也比她大了很多,呼了口氣。
他早已解決完,坐上了輪椅,看了看洗手池的鏡子,他的臉色也變得紅了起來。
他感到無比的窘迫,這樣難堪的場面,自己都嫌棄的行為,竟然讓這個女孩子看見了。
內心又一次的翻湧,直接打開水龍頭,用手捧着水灑到了臉上,燥熱的臉龐夾雜着一絲冰涼。
神志清醒了,他想就在這兒靜靜的待着,不好意思出去面對她。
顧巧在外面等了好久,他還沒有出來,只聽見水開水關的聲音,許久沒有反應,不會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屬實有些有些按耐不住,想去敲門,門卻瞬間咔嚓的打開。
顧巧看見他坐在輪椅上,臉上還有水漬流淌,應該是剛洗了臉,身上也撒了一些水滴。
他怎麼不擦臉呀?
顧巧立馬想去推他,他沒有攔住,就直接把輪椅推到了床邊。
她開口道:“段起,你等一下我。”
說完她便在桌子上的口袋裏拿出了毛巾,快速的進了洗手間,用水反覆沖洗了一下。
出來時,他已經坐在了床上,用手捯飭着他的雙腿,打算將腿放上來。
顧巧連忙出去,將毛巾放到了床尾,配合他抬腿。
他這次竟然沒有阻攔,只是心頭一震,有些膈應。
事實就是這樣了,那怎麼辦呢?就是這樣的,沒用,反正已經讓他看到了自己那樣難堪的行為,這又有什麼所謂呢?
他抬起眼,眼神是那樣的令人迷惑又親潤,盯着幫他抬腿的顧巧。
她的睫毛濃密,床邊的小燈照小臉格外好看,嘴唇像是咬過了的,很紅潤。
他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被這樣對待還是高考完剛剛住院的時候,楊鳳和段國偉着急的不得了,一點點貼心的服侍他。
可是半年時間都不到他們就厭倦了,各種嫌棄他,各種眼神,言語都是充滿着厭惡。
自從出了院,這樣的照顧他已經快五年沒有體會到了,這五年他自閉,他痛苦,他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陪他散心,他也不願意去和任何人敞開心扉。
有幾個他的好朋友曾經找過他,他一直沒有回應,關係慢慢的也就淡了,從此沒有任何社交,幾乎沒和任何人交流,這幾年來,他更像一個啞巴,一個廢人。
生活是灰暗的,煎熬的。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做?僅僅是因為同桌嗎?
六年沒見,再好的同桌也成陌生人了吧。
她明明可以不顧一切的走掉,光鮮亮麗的他為什麼還要留下來陪這樣一個殘廢。
他很疑惑,就這樣看着她。
顧巧幫他弄完,看着他:“段起,擦擦臉吧。”
那個人沒回答。
顧巧:“你不自己擦那我幫你擦了哦?”
聽見這話,他迅速奪走了毛巾,在臉上隨便糊弄了一下。
顧巧接過毛巾,看着他。
“要不要扶你躺下?”
她的眼睛還像高中那樣淚光點點,以前總會覺得她剛哭過。
但她總說她沒有,眼如水杏,大大的眼睛,顯得格外清澈,深邃又憂鬱,彷彿裝滿了心事兒。
他就這樣盯着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有些入迷。
顧巧被盯的有些不知所措。
撇過了眼神,說道:
“段起?你愣着幹嘛,要不要幫忙啊。”
完了,這傢伙不會迷上我了吧,還是我對他太好了,愛上我了?
肆意狂妄的想着。
他錯開了眼神,想要躺下。
顧巧連忙扶住他躺了下去。
放下了他,伸了伸腰,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才走到了凳子旁邊坐了下來。
很累,照顧他很累。
要是換做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有這個耐力,是因為太喜歡他了吧,再加上他的精神並不穩定,怕他又有什麼行為,擔心他罷了。
她看着他閉上眼,輕輕的關了燈,在床邊找了一個很小的角落趴了下來。
很不舒服。
病房沒有什麼比凳子更舒適的環境,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出院。
但他身邊沒有人,只想不顧一切的來照顧他,太擔心了。
雖然有些衝動,但並不多餘。
顧巧能看出來,他需要被照顧,即使他自己不同意,估計是礙於面子罷了。
她懂他,她曾經也是掉入了深淵,生活是那樣黯淡無光,是他一點點的將她拉了出來,沒有人更懂他在自己心裏的重要性,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曾經以他的善良帶一個女孩子走了出來。
他只是將他美好的人生的餘光,不小心的灑落了一些在顧巧的身上,她卻記了永遠。
那段落寞的時光,她也想過自殺,但是她害怕,害怕自己不在父母和奶奶多麼的擔心,害怕因為自己的自私讓全家人受罪。
或許再等等,等到畢業就好了。
但她沒想到,就在這樣苦澀張不開嘴的暗淡時光里,遇到了自帶光芒的一個人,照亮了自己。
是青春的救贖,也是她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