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淵
許久,顧巧躺在床邊睡著了,發出微微的鼾聲,聲音很小。
但在這寂靜的房間裏段起聽的很清楚,他沒有睡着,側着頭看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床邊有人陪着他,莫名覺得很安心。
透過月光看見了躺在床上的顧巧,似乎很冷,雙手緊緊的蜷縮在腦袋下。
看着她這副模樣,鼻子微微發酸,她完全沒必要在這兒照看他呀,傻子。
顧巧在睡意中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立馬轉過頭,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用餘光去探了探那個人。
發現她已經睡著了,沒有意識。
看她微微蜷縮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將他床頭黑色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腦袋上。
由於下半身不能動,也怕驚擾到這個女孩,衣服蓋的很凌亂,只遮到了部分露出來的肩膀。
窗戶外,月亮昏昏暈暈,星星微弱且稀疏,整個大地都沉睡過去了。
但他睡得迷迷糊糊。
醒了,又睡。
這個夜晚很難睡着。
腦海中不斷回憶到了他高三畢業的場面。
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轉折點,但卻是轉向深淵。
高考完。
初夏之夜,蟬聲綿綿。
晚上8點。
段起,段國偉,還有挺着大肚子的楊鳳,都圍坐在電腦旁邊,緊張又激動的見證着他的高考分數。
3
2
1
680分!
滿屋子歡呼聲,熱烈慶祝!
這個分數是可以上數一數二的名校啊!這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兒,段起自己激動的不比任何人少。
段國偉連忙去超市買了啤酒,還有宵夜,一起來慶祝這個夜晚。
這個分數足以去景大讀大學,他也激動的不行,這麼多年的學習能夠有一個完美的收尾。
這也是改變現有家庭的唯一方法,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相信這換做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非常幸福的時刻。
或許是他的命運太坎坷,人生太不順,一手好牌打的一塌糊塗,並且無力改變。
就在一個夜晚,一個平常的回家。
站在路口旁邊的段起,過着紅綠燈,迎面駛來的大貨車讓他猝不及防的摔倒,速度之快,直到司機感覺到不對勁,酒駕的他逐漸清醒。
瞬間停了下來。
好在司機停的及時,並沒有碾壓到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當時摔了個地朝天。
沒過多久,便來了密密麻麻的人,很快來了120,將他抬上了車。
就是這樣的一場意外導致他的脊柱受傷。
恢復到現在終於有了些好轉,醫生說已經最好的結果了。
所幸只是腿部沒有知覺,有些人這種情況都是屬於高位截癱,甚至脖子以下都沒有知覺。
他的人生就是這麼的不幸,後來他也乾脆自暴自棄,對生命沒有依託,加上父母的嫌棄,就這樣苟活着,是多麼的痛苦。
直到景大的錄取通知書出來了,醫生也很明確的說明了他不能去,至少要康復,生活自理以後可能都是個問題。
楊鳳和段國偉對他很失望,他又何嘗對自己不失望呢?
他只知道,他哭了很久,無止境的哭。
後來出了院,他們對他各種嫌棄,最後直接讓他單獨去住。
他搬到“御淺閣”已經都三年了。
他對這個地方又既熟悉又陌生,他幾乎從來不出門,也沒有任何人和他說話。
他有時候都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會成為啞巴了,但是他不想說話,也沒有人和他說話。
這樣的生活就是這般無趣。
*
靜靜的夜晚,他的眼角流下了淚水,沒有任何人知道。
閉着眼,睡了。
早上6點。
天色蒙蒙亮,病房嘈嘈雜雜,拿東西,放東西,老爺爺和家人的談話聲。
他醒了,睜開眼,看向了床邊已經空蕩蕩,顧巧已經不在了身邊。
他有些失望。
她走了嗎?
想了想,又閉上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總是感覺她很患得患失,明明他和自己什麼關係都沒有,她走了也無關。
可笑!是自己太久沒有被陪伴和關心了吧。
腦袋裏一團糟,都不知道自己整天在想什麼。
隔着帘子,突然聽見了門開的聲音,他霍然睜開眼,變得很敏感,因為很希望是她的到來,希望她沒有離開,其實,他很需要她。
顧巧推開門進來,手裏端着白粥。
奇怪,醫院的早上和晚上都這麼冷,看來還是得回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