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救人
這一腳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裏面細微的聲音越來越多,打砸聲也越來越響,似乎是發現已經瞞不住,開始自暴自棄。
桑榆能夠肯定,這房間裏不止那姑娘一個人。
桑榆又踹了一腳,連踹三腳,薄脆巍然不動。她的力氣絕對不小,這三腳都用足了力氣,可卻是怎麼都沒有發生。
桑榆抹了一把臉,半蹲下來去瞧門把,鎖是應該鎖住了,那有沒有辦法像撬鎖一樣打開……
窗戶都是封死的,桑榆能走的路有且僅有這一條,她皺着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總得做些什麼,可是要怎麼辦?
忽然之間,她感受到腰腹一陣硌得慌的疼痛感。這疼痛感來得太突然,桑榆愣了一瞬,伸手去掏,於是在口袋裏掏到了她自己的鑰匙。
她出門時謹遵吩咐,基本上只要人一走就關門鎖門,所以她的房間鑰匙躺在她的手心,泛着淺淺的銀光。
桑榆抬頭去看眼前的門,抿住唇,迅速把鑰匙握在手裏伸過去——
既然她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和別的工具撬門,那就先用自己的鑰匙看看能不能打開,試了再說!
結果這一試,還真給桑榆試出了正確答案。
她有些詫異地看着鑰匙沒有任何阻力地插進了鎖眼裏,嚴絲合縫,就像她現在在開自己房間的門一樣!
桑榆有力一扭,咔噠的輕微震動通過骨傳導被桑榆感知,她幾乎是在瞬間扭動門把,薄脆門便打開,一陣腥氣迎面撲來!
看着眼前的景象,桑榆微微怔了一瞬,又在頃刻之前行動起來,薅起撲在姑娘身上的服務員!
那服務員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正在呢喃着些桑榆聽不懂的話。她還要向下壓去迫害那地方捂着自己的臉打滾的姑娘。
桑榆險些拉不住,咬緊了牙去拽她頭髮,像村口潑婦打架一樣地把她拽住,服務員扭過頭來,目光冰冷,桑榆的臉色也冷得爬霜,她的聲音幾乎是在喉嚨里擠出來的:
“你們就是這樣服務自己的上帝的?”
服務員愣了一下,那張臉重新爬上了微笑:“請您不要生氣,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懲罰,我們並不提倡浪費食物……”
“浪費食物違反的是道德而不是法治,如果她違反法律,那麼懲罰她的人也不會是你們。”
瞧見服務員張嘴還要說些什麼,桑榆皺起眉,在姑娘壓低的哭聲中伸手,賞了那張帶笑的臉一巴掌。
此前她從來不會隨便動手打人。
這是第一次。
那是一股醞釀了許久的怒火,它噴發出來,連帶着破碎的記憶。她不去發瘋,不代表她真的壓抑到連發瘋是什麼。
“世界上有資格懲治別人的只有法律,你們沒有資格也不能隨意懲戒他們的身體,這樣你們才是真正的犯錯,真的犯法。”
桑榆一字一頓,她說,“這算不算尋釁滋事?”
服務員還在笑,她依舊想要回答桑榆的問題,但桑榆沒有給她機會。
那服務員幾乎是被她薅着頭髮丟出去的。
她保持着微笑跌在地上,面前的門再次摔上,聲音不像早些時候那姑娘摔得那樣響,但門確實是實打實地在頭髮凌亂的服務員面前關上了。
她依舊保持着笑。
直到走廊的黑暗將她吞沒。
桑榆輕輕在那姑娘旁邊蹲下,小聲問她:“姐姐,你還好嗎?”
許長安教她的社交技巧在某種程度上還在起作用。她記得如果有事相求或者需要暫時搞好關係,哥哥姐姐這樣類似的稱呼總比叔叔阿姨來得親切。
那姑娘的胸口起伏幅度弱了許多,如同沒進氣有出氣,模樣看起來有些疲弱。
桑榆試着去觸碰她的手,這一觸碰不知道引起了姑娘的過度防禦,她幾乎是再次尖叫出聲,伸手不管不顧的向上抓去!
桑榆的手被她抓住,尖銳的指甲刺進皮膚,疼得桑榆一個激靈,但到底沒掙脫,只是忍了忍,輕輕去拍那姑娘的手背。
她的聲音已經嘶啞,但仍然控制不住地叫喊着,含糊着從出生起就會喊的媽媽,以及很多陌生的,桑榆並不認識的名字。
不過藉此,桑榆知道了她的名字。
武玉玲,是個來自北方的姑娘,她來這邊度假,結果便撞上了這種事情。
桑榆耐心等待着,手上動作輕輕,依舊拍着她的手背,像母親拍着孩子的後背哄睡似的,這個動作是她從親生母親那裏學來的,每每母親輕輕拍她的手背或者後背,她總能很快平靜下來,不再哭泣,或者不再無端鬧脾氣。
這個方法對她有用,哄着不安而混亂的人,同樣有人。
在被無限拉長的沉默中,掐着她的力道終於鬆了松。五個通紅的指甲印浮在手腕上,桑榆眼睛眨也不眨,輕聲問:“姐姐?”
那雙眼睛終於睜開了。
“你……”
她張了張嘴,嘶啞的聲音讓她蹙起眉,撇過臉咳了個撕心裂肺。
桑榆起身給她倒了杯水,雖然冷得徹底,但好歹能潤潤嗓子。武玉玲看看她手裏的水,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接過,咕嚕咕嚕灌了個乾淨。
“那個女人走了?”武玉玲終於能流暢說話了,她從地上爬起來,說話時牽動肌肉,便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痛。
她輕觸了一下臉,沒摸到光潔的皮膚,只摸到了一手濕漉漉的血液。
她獃獃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還想再去廁所的鏡子看看這款如今到底是什麼模樣,桑榆制止了她,說:“別看,會好起來的。”
“怎麼可能會好!”武玉玲痛苦地閉了閉眼睛,“長顆痘破了之後都留疤,我這一臉的……”
她的聲音凝滯住,霎時只剩下微弱哭聲。
桑榆靜了一會,說道:“我把她丟出去了,大概接下來有段時間我們是安全的……請你相信我,你可以認為這一切都是噩夢,等離開了這裏,你的傷就會全部好起來,就像夢裏受的傷帶不到現實。”
武玉玲眼瞼顫動,她沉沉道:“你明白什麼?我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