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氟西汀
第8章我的氟西汀
【“那你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在一起嗎?”
“嗯,在一起。”】
肖逸離開后,沈蜜猶豫了好久,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問平安。
她打開冰箱,吃了一根胡蘿蔔,也沒有等到他的電話,儘管是深夜,沈蜜卻睡不着,又把洗衣機接上水管,準備洗一洗衣服。
房東為了偷水,在洗手間裏開了一個不走水表的水龍頭,沈蜜不愛貪便宜,從來不用,所以每次洗衣服的時候都要把洗衣機接到另一個水龍頭上去。這個水龍頭在淋浴旁,沈蜜需要洗完澡再擰下來,於是全自動的洗衣機就變成了半自動。
洗完衣服已經是後半夜了,肖逸那頭還是沒有消息,沈蜜終究是忍不住,給肖瀟打了個電話。
“喂,肖瀟,你哥到家了嗎?”沈蜜問。
“到了到了,已經睡下了,醉得一塌糊塗!”
沈蜜自然知道他醉得一塌糊塗。
昏暗的樓道里,他將她按在牆上親吻,周身散發著酒氣,熾熱,迫人,沈蜜一動也不敢動,任由他的狂吻肆虐在自己的唇上。
一開始沈蜜還覺得悸動萬分,後來頭腦已經昏昏沉沉的,整個身子也輕飄飄的,彷彿被他鼻息間呼出的酒氣灌醉了一樣,他的下頜有規律地微微動着,唇舌彷彿要勾出她的靈魂來。
沈蜜有些不安,卻又異常歡喜,那個霸道的深吻彷彿糾纏了幾千年,終於在快要窒息之前推開了他。
“你喝醉了。”沈蜜不安的眼帶着幾分驚喜,望着他,粗重地喘息着。
肖逸也醉醺醺地看着她,微微喘息着,身子慢慢地向後仰了一下,又站穩。
“回家小心點啊,到家給我打個電話。”沈蜜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便捂着發燙的臉頰跑上了樓,腳上脹痛也顧不得了。
這不是沈蜜的初吻,她的初吻是在大一的時候,一個學長親了她一下,沈蜜覺得有煙味,便推開了他,戀情無疾而終。
和肖逸的這個吻,雖然帶着濃烈的酒氣,卻還是叫沈蜜神魂顛倒。
肖瀟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打斷了沈蜜的思緒,沈蜜這才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發起呆來。
“沈蜜,你不用擔心啊,他已經睡下了。”肖瀟說,“我明天讓他給你回電話?”
沈蜜趕緊說:“啊,我不擔心!沒事,不用讓他給我回電話,我也要睡了,晚安肖瀟。”
“嗯嗯,好的,那晚安嘍!”
第二天上班,沈蜜就像是丟了魂一樣,來到房太太家樓下的時候,正好碰見保姆在樓道里打電話,保姆背對着門口,小聲地講着電話,並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兒子啊,天越來越熱了,你可千萬別中暑啊!媽這邊挺好的,媽這個月多給你寄點錢,你高三複習辛苦,那也別總熬夜,不能總吃泡麵,昨天我看新聞一個女孩兒為了考大學天天吃泡麵結果得了癌。哦,好好好,媽不嘮叨你了,你好好學習啊,媽在這邊挺好的,比在農村種地強!”
保姆掛了電話,一轉身看見沈蜜,冷着一張臉轉身進了門。
午餐,沈蜜給房太太燉了她愛吃的牛肉,可她今天一上午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把牛肉燉上以後,跑到陽台上給房太太的盆花澆水,澆到一半想到忘記放一味佐料,趕緊放下水壺回廚房,而廚房裏的一幕卻令她大吃一驚。
保姆正端着裝鹽的調味盒,一勺一勺地往她的牛肉鍋里加着鹽。
沈蜜站在廚房門口,遲疑着要不要進去。
撞見別人的陰暗,和被人撞見自己的陰暗,其實同樣窘迫。
然而她的手機鈴聲卻在此刻響了起來,保姆一驚回頭,發現沈蜜的時候臉上又驚又嚇,趕緊將鹽盒收了起來。
沈蜜什麼也沒說,拿起電話轉身離開了。
來電的人是聶永恆,沈蜜放在耳邊聽着,他那頭異常安靜。
“喂,聶永恆,有事嗎?”
聶永恆的聲音靜靜的,彷彿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在幹嗎?”
沈蜜說:“我在上班,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啊?你沒上班嗎?”
聶永恆說:“我住院了。”
“啊?怎麼搞的?”
“家人大驚小怪的,非要住院,其實也沒什麼事。”
作為老同學,沈蜜很自然地說:“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B大一院。”聶永恆說,“沈蜜,我想吃橙子。”
“哦,行,我下班就過去。”
聶永恆掛斷了電話,靠在病床上,護士走過來,準備給他輸液,女助理聽見了他剛才的通話內容,體貼地問道:“聶總,您想吃橙子嗎?我這就下去給您買。”
他剛剛被醫生逼迫着吃了一點東西,卻都吐了,難得聽到他想要吃東西,女助理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吃。”聶永恆拿着平板電腦,打開遊戲,低着頭,修長的指節飛快地動起來,屏幕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女助理暗自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病房。
沈蜜一天都在等肖逸的電話,或者微信,可是他並沒有什麼動靜。
沈蜜跟自己生氣了。
僅僅是醉酒後的一個吻,怎麼就讓她這樣纏人?以往的時候,肖逸也並不常給她打電話,更不會發微信,那麼她又在等待什麼呢?
沈蜜為了不讓自己手賤地一次又一次地按亮屏幕,於是將手機關機,放進包里,一下班,便買好了水果來到醫院探視聶永恆。
一進門,沈蜜就聞到病房裏溢滿了飯菜的香氣,床頭柜上擺着冒着熱氣的飯盒,而他卻連看都不看,正在低頭玩遊戲。
沈蜜拎着橙子,關上門,一轉身,聶永恆已經把平板電腦放下了,正微笑着抬頭看她。
“你來啦?”
“嗯,你怎麼不吃飯啊,光顧着玩。”沈蜜責怪道。
聶永恆聽見“飯”這個字,濃黑的眉毛不着痕迹地皺了皺,很快便恢復了平常:“吃不下,能吃的話就不用住院了。”他拍了拍床邊,示意她坐下。
沈蜜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他的床前,關切地問:“你是厭食症吧?難不成是昏倒了才到了要住院的地步?”
“被你猜着了。”聶永恆滿不在乎地說。
“我以為得厭食症的病人都是那種形容枯槁的,我看你的臉色還行。”沈蜜笑笑說。
“帥么?”聶永恆頗有自信地問道。
沈蜜抽了抽嘴角:“帥能怎麼樣呢?和人家姑娘約會,剛吃一口牛排就吐了,多嚇人?”
聶永恆捂着胃部作痛苦狀,趕緊擺了擺手,臉色煞白,俊臉皺成一團:“別提牛排。”
沈蜜立刻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成啊,那我給你買橙子了,你總要吃幾個吧?”
“好吧!”聶永恆視死如歸地點點頭。
趁着沒有天黑,沈蜜離開醫院,腳趾甲受傷后,她就再也沒坐過公交車,儘管手頭並不寬裕,出行也要打車。
在出租車上,沈蜜拿出手機,想開機,卻還是停止了動作。
她害怕的是,即使開機,也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一個解釋都沒有。
其實沈蜜並不覺得自己因為一個吻而吃虧,他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對象,一直以來都是。被他親一下也並沒什麼損失。
如果肖逸因為喝醉了,拉過一個姑娘撒酒瘋當炮灰,那麼沈蜜願意做這個炮灰,畢竟一個吻而已,她心甘情願。可是除了炮灰,如果讓她和他不清不楚地搞曖昧,沈蜜絕對會敬而遠之。
因為她玩不起。
在肖逸面前,自己的定力有幾斤幾兩,沈蜜心知肚明。
“姑娘,後面是不是有人跟着你啊?”出租車師傅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
“啊?師傅您說什麼?”沈蜜不解。
“我是說,我們的後面一直有一輛迷你cooper跟着,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沈蜜回頭一看,車後果然有一輛車:“我不知道,可能是順路吧。”
沈蜜沒有在意。
下了出租車,走進小區,沈蜜就聽見一雙高跟鞋聲跟隨在自己身後,她沒有回頭。
一直走到她家樓下,沈蜜才停了下來,皺着眉轉過身。
一個穿着亮黃色套裙的女人站在三米開外,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寬大的雙眼皮,俏麗的鼻子,豐滿的嘴唇,尖細的下巴,正是徐冰冰。
“別告訴我你家也住在這兒。”沈蜜抱着肩膀不悅地看着她。
徐冰冰一步性感嫵媚,兩步身帶香風,三步四步走到她面前來,十厘米的高跟鞋讓她有了傲視沈蜜的舞台,畢竟沈蜜現在穿着一雙超市裏三十塊錢的拖鞋。
“我們家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呢?”徐冰冰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又不養老。”
沈蜜沒心情跟她鬥嘴,說道:“你開着你那輛破二奶車跟了我一路了,幹嗎?有事快說。”
徐冰冰笑了笑,在她四周走了一圈,搖頭晃腦地感慨道:“嘖嘖嘖,頭髮都剪了啊,看來你過得真的不怎麼樣啊?我真同情你,你要是不混到這種地步,也不至於去勾引聶永恆吧?”
“你是哪兒冒出來的啊?宮斗劇看多了吧?”沈蜜冷笑。
“我是哪兒冒出來的?呵!”徐冰冰的臉色陡然冰冷起來,“我跟聶永恆就快訂婚了,我爸媽和他爸媽是生意夥伴,我是他將來的未婚妻!你說我是哪兒冒出來的?”
“你訂婚應該是來給我發喜糖的啊?我怎麼覺得你是來賜我一丈紅的?”
“你!”徐冰冰瞪着她,運了運氣,“沈蜜,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大學時代拒絕聶永恆的那個人是你吧?你知不知道,他因為你被那些男同學侮辱、毆打,最後都輟學了?”
沈蜜心裏很難受,卻依舊冷靜地說:“抱歉,我實在想不到,我的一句拒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你想不到?呵!聶永恆為了你得過暴食症,後來又瘋狂地減肥、斷食!一吃東西就催吐!以至於現在時不時就會吃不下東西!你現在覺得人家有錢了,變帥了,就又厚着臉皮往上貼,你怎麼好意思啊?”
沈蜜有些震驚。
暴食症、催吐史、減肥、斷食、厭食症……
她從不知道聶永恆因為她的緣故經受過這樣的痛苦時期。
正當她啞口無言時,身後的樓道里傳來了一個聲音。
“沈蜜。”
沈蜜一回頭,看見肖逸走了出來。
他的表情有些不悅,陰沉沉的,站在她面前,完全忽視了徐冰冰。
“你怎麼在這兒?”沈蜜驚訝地問。
肖逸蹙了蹙眉,不太高興地看着她:“你手機關機了,我就在樓下等你回來。”
徐冰冰錯愕住:“肖逸?你是肖逸?”
論起來,他們倆也是同班同學,上學的時候也總在一起玩。
而此刻,肖逸卻理都沒理她,定定地看着沈蜜,說:“沈蜜,你知不知道等人電話的滋味有多難受?”
沈蜜的目光閃了閃:“我……”
“我以為你今天會給我打個電話,哪怕發一條短訊。”肖逸半是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沈蜜啞口無言。
原來他也一整天都在等她的消息?徐冰冰立刻看出了兩個人的關係,上前一步,陰陽怪氣地說道:“她關機,是因為她剛才跑去醫院,給我男人聶永恆喂橙子去了!”
肖逸看了一眼徐冰冰,轉頭對上沈蜜的眼睛,問:“是么?”
沈蜜心一沉,陷在他深邃的眼裏。
徐冰冰一副等着看熱鬧的得意,卻沒想到肖逸抬起手揉了揉沈蜜的頭髮,寵溺地說:“以後不許了,我會吃醋。”
沈蜜愣愣的,心裏卻劃過一絲暖意,陰霾了一天的心情驟然轉晴,她吐了吐舌頭,配合著說:“好吧,下次不敢了。”
徐冰冰自討沒趣,裝模作樣地警告了沈蜜一句,便扭頭離開了。
徐冰冰一離開,沈蜜就沖肖逸笑。肖逸也皮笑肉不笑地沖她彎起了眼睛,很快,卻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撲克臉。這臉變得可真夠快的!
肖逸酷酷地雙手插着口袋,長腿快速邁上樓。沈蜜趕緊跟上去,擰眉討伐道:“嘿!你這人!怎麼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呢!”
肖逸輕飄飄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情敵都追到家裏來了,你還嫌不夠丟人?”
“什麼情敵!我跟她才不是情敵呢!”
肖逸發出一聲冷哼。
兩個人路過昨晚接吻的地方,沈蜜壞笑道:“你剛才說,一整天都在等我的電話,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肖逸的話與她無縫對接。
沈蜜撇撇嘴,原本得意的小臉立刻黯然。
不過剛才肖逸倒是真的給足了她面子,在興師問罪的徐冰冰面前,他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很低的位置,搞得好像他和聶永恆兩個人任由她選一樣。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作為一個女人,沈蜜的虛榮心還是小小地膨脹了一回。
沈蜜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不悅地說:“那你來我這裏做什麼?”
肖逸沒有回答,在門開的一剎那,直接進門脫鞋,好像回自己家一樣。
沈蜜跟在他身後進了門,嘴巴噘得都能掛水壺了,但心裏多多少少是高興的。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隨便做點什麼都好。
“有沒有吃的?我餓了。”肖逸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抬頭看着她。
“只有胡蘿蔔。”沈蜜從冰箱裏拿出一根洗乾淨的胡蘿蔔,沖他晃了晃。
肖逸伸出手:“給我。”
沈蜜遞給他,說:“兔子吃胡蘿蔔,正好。”
肖逸牙口好,咔嚓咬掉了一個尖,咀嚼着問:“什麼兔子?”
沈蜜說:“你啊,肖逸的逸,逸裏面不就是個兔子的兔?而且你又長得白,所以以後叫你肖兔子可好?”
肖逸對這個賣萌的稱呼有些排斥,皺了皺眉,胡蘿蔔的咔嚓聲從他的嘴裏發出來,讓沈蜜想笑。
“那你是胡蘿蔔?”他反問。
“無所謂啊!”沈蜜攤了攤手,進了洗手間拿臟衣籃,準備把沒洗完的衣服洗了。
肖逸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洗手間的門口,高高的個子倚着門框,閑逸地看着她。
沈蜜扭頭看他,四目相對,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雙好看的眼睛彷彿在傳遞着什麼。她的心猛然一跳,面色嫣紅,趕緊收回目光,蹲下來接洗衣機。
洗衣機取水口的管子要用螺絲刀擰,沈蜜白嫩的手掐着管口用力擰着,手裏的螺絲刀顯得很笨拙,好在並不是什麼大的工程,三兩下就接好了。
“徐冰冰變樣子了,我今天沒認出來。”肖逸說。
“去了趟韓國唄!”
“徐冰冰上學的時候跟你關係如何?”肖逸問。
“死對頭。”
“那楊予曦跟她呢?”
沈蜜拍了拍手,放下螺絲刀說:“小曦是我閨蜜,當然跟她不對付了,小曦跟我一樣,上學的時候就看不上她。”
肖逸沒有作聲,手裏的胡蘿蔔只剩一口了。
沈蜜打開水龍頭,準備放水,卻沒想到連接口沒弄好,水花像煙花一般從管縫裏灑了出來。
“啊!”沈蜜用雙手擋着水,驚叫一聲向後退了兩步,正好踩在了肖逸的拖鞋上。
肖逸趕緊將那一截胡蘿蔔叼在嘴上,伸出手臂扶住她。
“小心點啊。”他將她扶好,放開了手,含糊不清地說。
沈蜜驚魂未定地摸了摸胸口,站直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懊惱地說:“破水管!破洗衣機!噴了我一臉水。”
“笨。”
他順手扯了一條毛巾蒙在她的臉上,提着她的袖子將她拽了出來。代替她的位置,蹲下去,拿起螺絲刀,熟練地卸下螺絲,重新安裝起來。
“擰這樣的螺絲,要用十字花螺絲刀,你這種,擰不緊。”
他瘦削的兩腮因為用力而浮現出肌肉線條,目光專註認真。
“那你怎麼就能用一字花的螺絲刀擰緊,我就擰不緊呢?”沈蜜問。
肖逸不經意地回答:“因為我是男人。”
七月即將過去,B市也迎來了最熱的時期。
沈蜜站在廚房裏,給自己做了一碗冷麵做晚餐,熱得滿頭大汗,無數次下定決心要修空調。
她一邊吃飯一邊打開手機,QQ跳出彈框提示她,有一名好友即將過生日,沈蜜一看,正是肖逸。
原來他的生日是7月31號。
沈蜜默默記下,一邊吃面一邊打開朋友圈,楊予曦的朋友圈一直在刷屏。
第一張圖,是她坐在蘭博基尼里的自拍,照片的邊角能夠看到一個男人在開車,那人正是劉北北。
第二張也是自拍,她穿着漂亮的裹臀連衣裙,小小的V字領口,眼睛大大的,露出了性感的事業線,事業線上方,是條梵克雅寶的經典款項鏈。
沈蜜一皺眉,直接給她發微信,問:“小曦,你跟北子在一起了?”
楊予曦很快就回復道:“是呀。”
“我不都告訴你了嗎?他不是你要的那種人!”沈蜜認識她多年,自然知道楊予曦想找個什麼樣的。
楊予曦說:“他就是我要的那種男人,嘴上倒是酷酷的,不會說什麼,卻總是用行動來對我好,蜜蜜,我是挺迷他的,越接觸越迷他。”
沈蜜發了個“菜刀”,說:“迷個屁啊,我跟你說了,他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楊予曦說:“哎呀你這個人,他怎麼說也幫過你,蜜蜜,在背後這麼說別人不好吧?你這樣我會覺得你是嫉妒哦。”
沈蜜心裏忽然躥起了一股無名火。
她有點不敢相信,這種話竟是從楊予曦口中說出來的!什麼叫她嫉妒?其實沈蜜一直都清楚一個準則:對待閨蜜的男人,一律裝傻充愣就好,即使她問你要意見,即使你看得再清楚,也別天真地以為當你罵他不是什麼好人的時候,你閨蜜會有多高興。
可對於自己最好的朋友,沈蜜還是會忍不住替她操心,焦慮。
沈蜜有點生氣了,不再理她。
沒多久,楊予曦就發來了消息:“逗你玩呢,蜜蜜,你別生我氣。我聽你的,我心裏有數,好不好?”
沈蜜猶豫了一下,回復她:“你真的心裏有數?”
“真的心裏有數。”
晚上,肖瀟在卧室里跟美國老公視頻通話,肖逸坐在書桌前複習,Vogt坐在他的膝上,看他在筆記本上畫畫。
Vogt指手畫腳地說:“舅舅,胡蘿蔔有葉子。”
肖逸勾勒幾筆,畫出葉子:“這樣么?”
“嗯嗯。”Vogt又說,“胡蘿蔔上面要有皺紋的,像這樣。”
Vogt搶過筆來,用孩童的簡筆畫常識給舅舅在胡蘿蔔上畫了幾道橫紋,然後抬起頭看着他。
肖逸搖了搖頭,拿起橡皮將橫紋擦去:“No,Vogt,舅舅的胡蘿蔔沒有皺紋。”
“Why?Thecarrotjustlikethis!”
“胡蘿蔔應該是皮膚白白的,年輕的,可愛的。”
Vogt一臉的不能接受,顯然,舅舅的胡蘿蔔顛覆了他的認知:“Oh,我要去問問媽媽,你這根本就不是胡蘿蔔,是白蘿蔔。”
Vogt立刻從他腿上跳了下來,卻被肖逸一把拽住了領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噓——”
Vogt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小孩,靈活地掙開了肖逸的大手,跑進了卧室。
肖瀟從卧室里出來的時候,肖逸正認真地坐在桌前複習。
她慢悠悠地走過來,向他攤開的筆記瞟了一眼。
筆記本上,用極其精細的線條勾勒出冠狀竇的解剖結構圖,圖上被他標出一二三四五來,冠狀靜脈竇口、心大靜脈、心中靜脈、心小靜脈,字跡漂亮工整,圖畫得更是細緻驚人。每次肖瀟看到他的筆記,雖看不懂,卻也會忍不住去欣賞,隨隨便便翻上幾頁就是令人驚艷的手繪構圖。
這些厚厚的筆記,都是哥哥當年的創舉。
那時候肖瀟問,哥,你總說醫學院池穆第一,你就願意做第二,你的筆記都這麼牛,那個池穆該有多厲害啊?
肖瀟頗為感慨,哥哥已經許多年都不曾認真地記過筆記了。
“呦,複習呢?”肖瀟故意問。
“嗯。”肖逸沒理她,手裏的筆在筆記本上寫着字,假裝複習。
“我兒子說,你給他畫的胡蘿蔔沒有皺紋,很年輕很可愛,還很白,那是什麼樣的胡蘿蔔呀?什麼品種啊,我怎麼沒見過?”肖瀟笑着問。
“胡說八道。”肖逸頭也不抬地說。
肖瀟靠在桌子上,說:“告訴你一個事兒啊!周辛苑同志打算跟你表白了。就在下周你過生日的時候。這是機密消息,還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肖逸哼了一聲,發出一聲嘲諷的笑:“胡鬧。”
“你覺得是胡鬧,人家可是下了血本的。”肖瀟說,“周辛苑這個人你不是不知道,溫柔,善良,知性,保守,讓她去跟別人表白,那得是把她逼到了什麼地步啊?”
肖逸停住筆,抬起頭,看向肖瀟。
肖瀟聳了聳肩,把這個棘手的問題留給了他。
肖逸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給沈蜜發微信。
肖逸:“在幹嗎?”
沈蜜:“生氣。”
肖逸:“誰惹你了?”
沈蜜:“全世界都惹我了!”
肖逸:“我現在去找你。”
沈蜜:“啊?這麼晚你來幹嗎?”
肖逸:“要個生日禮物。”
沈蜜:“呃……你別嚇我。”
肖逸:“沈蜜,你想什麼呢?”
沈蜜:“什麼啊!我什麼也沒想啊!”
肖逸:“你這樣我就不敢去了。”
沈蜜:“肖逸!我什麼都沒想!我什麼都沒想!我什麼都沒想!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肖逸:“行,這我就放心了,等我。”
沈蜜:“你放心個鬼啊!”
肖逸來的時候,沈蜜正在沖今天的第五遍澡。
家裏的空調雪種漏了,前兩天房東找人來修過一次,花了五百塊,沒過兩天又壞了,還需要修,房東拖了兩天也沒來。
沈蜜熱得厲害,光是靜坐在沙發上都會流汗,更別提睡覺了。
這是她第五次沖涼,剛圍着浴巾出來,門外就響起了門鈴的聲響。
“不會吧?他還真的來了?”沈蜜喃喃自語,走到門口隔着門問,“肖逸嗎?”
“開門。”肖逸的聲音傳來。
沈蜜吐了吐舌頭,趕緊飛速地跑到卧室里換衣服。
門外的人等了半天也等不到開門,不耐煩地問:“你磨蹭什麼呢?”
沈蜜高聲喊道:“我剛洗了個澡!你等一會兒啊!我把衣服穿上!”
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笑。
沈蜜把內衣扣上,外面套了一件淡粉色絲綢及膝睡裙,睡裙的肩膀是細窄的弔帶,卻帶了一些裝飾性的蕾絲邊,漂亮又不失保守。
她的腳趾甲已經拆下了紗布,大腳趾光禿禿的,卻也習慣了沒有趾甲,她穿着拖鞋快步跑到門口,將頭上的干發帽扯下來,短髮一甩,打開了防盜門。
肖逸眉眼噙笑,此刻正面若桃花地看着她,他的目光讓沈蜜打了個哆嗦,有種一絲不掛的感覺。
肖逸說:“你是為了迎接我來,特意洗了個澡么?”
“什麼啊!”沈蜜捂着領口俯身給他遞了一雙拖鞋,說,“我家空調壞了,已經兩天晚上睡不着了,要不是等你,我今晚就去和樓下的婷婷睡了。”
肖逸唇邊的笑意更加深了,低頭穿上了拖鞋,說:“所以你在等着我一起睡?”
“肖逸!”沈蜜一腳踹上去,肖逸笑着跳開老遠,沈蜜又用手拍他,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肖逸沒有躲。
他們之間,誰也沒有說過在一起的話,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如此親密了。
肖逸似乎特別喜歡逗她,每次看到她被他氣到的樣子,他都會笑得十分好看。
沈蜜也很滿意自己的謹慎與矜持,對兩人之間的關係,沈蜜很享受,卻不求證。
肖逸進了門,很自然地從冰箱裏拿出一根冰鎮的胡蘿蔔,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搭在支起在長腿上,打量着她穿睡衣的樣子,毫不避諱。
“空調壞了幾天了?”
沈蜜也在沙發的一端坐下來,用毛巾擦着滴水的短髮:“好幾天了,屋裏是不是像個大蒸籠似的?”
“嗯。”肖逸咬了一口胡蘿蔔,看了一眼空調。
沈蜜把茶几上的流氓兔扇子遞給他,肖逸接過來,一手拿着扇子扇風,一手握着胡蘿蔔,說:“給房東打電話,催她來修。”
沈蜜聳聳肩:“拉倒吧,她再拖兩天我就自己掏腰包修,400塊錢呢!肉疼。”
肖逸說:“讓維修工人給你開個單據,修完你找他給你報。”
“也只能這樣了。”
沈蜜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起身去卧室拿了一件防晒外套穿上,重新坐下來,對肖逸說:“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沒見過美女啊?”
肖逸慵懶地往後一靠,眼睛依舊在她身上打量着,咬着胡蘿蔔說:“你不熱?”
沈蜜翻了個白眼:“熱啊,但為了防某人的透視眼。”
肖逸冷笑一聲,收回目光去,臉色變得正經起來,垂眸扇着扇子。
沈蜜問:“你要什麼生日禮物呀?”
肖逸的扇子一停,突然朝她勾了勾食指,眼睛一眯:“你過來。”
沈蜜毫不做作扭捏,很大方地坐到他身邊去。
這種爽快的態度讓肖逸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吃驚,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要什麼禮物?”沈蜜的一雙大眼睛閃亮亮地望着他。
肖逸拿着胡蘿蔔,眨了眨眼,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心懷不軌的大尾巴狼。
沈蜜看着他的唇,心裏跳得厲害,面色上卻是一派清心寡欲,直勾勾地看着他。
肖逸與她的目光對接,漆黑的眼眸忽然漫上了一股認真,他的頭慢慢靠近她,俊臉向左邊斜了一下,這是接吻的動作。
他的唇慢慢靠近,眼睛裏卻是清明澄澈,正充滿探究地看着她,沈蜜逆來順受地僵住脖子,閉上眼睛。
許久,他的唇也沒有落下來,沈蜜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肖逸正在近處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沈蜜問。
肖逸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如同天邊一閃而逝的閃電。
“沈蜜,”他的薄唇微微扯起了一抹弧度,探究地望着她,似乎想要將她看穿一般,輕佻地說:“你對我的態度,還真是不主動,不拒絕,不承諾的三不政策。”
沈蜜突然笑了:“是嗎?”
這不是渣男的標配嗎?怎麼用在了她的身上?肖逸輕笑一聲,目光中閃過一抹煩躁。
他移開身子,離她遠了一點,坐直,說:“生日禮物,想跟你拍張合影。”
“啊,就這麼簡單啊?”
肖逸“嗯”了一聲,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舉了起來。
沈蜜很配合地朝他靠近了一些,屏幕里便出現了兩個人的臉。沈蜜親密地在他身邊歪着頭,比劃着各種剪刀手。
“你怎麼不照啊,面癱一樣?”沈蜜熱情地問。
肖逸轉頭看了看她,說:“太傻了,能換個姿勢嗎?”
沈蜜拿掉了剪刀手,做出了一個雙手捧臉的動作,笑得像朵花。
肖逸嫌棄地看着她:“你怎麼這麼土?”
沈蜜熱情的表情鬆懈下來:“那你說嘛,擺什麼動作?”
肖逸瞥了她一眼,然後期待地看鏡頭,用食指點了點自己靠近她的那一側臉頰。
親他……
沈蜜一怔,好脾氣地笑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肖逸點了點頭。
沈蜜想了想,臉慢慢湊上去,鏡頭裏的人卻微微蹙起了眉頭。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沈蜜的吻即將印上肖逸的臉頰時,一根半截的胡蘿蔔堵在了沈蜜的嘴唇上。
“噗!噗!”沈蜜拚命地甩頭抗拒着,胡蘿蔔上還有他的牙印。
伴隨着肖逸爽朗的笑聲,沈蜜不悅地抹着嘴巴:“肖逸!”
肖逸大笑着擺弄着手機,任由她的粉拳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走!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沈蜜又氣又笑,一隻手指着門口,決絕地說。
肖逸把手機放下,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胳肢窩,挑了挑眉:“哎呀?說誰呢?”
“說你呢!哎,別鬧,哈哈!”
“說誰呢?”
“哈哈就說你呢!別鬧別鬧!肖逸!”
肖逸的手越來越快,不停地抓她的癢,沈蜜最怕癢,忍不住大笑着,手推不過他,直接仰躺在沙發上,上腳又蹬又踹,拖鞋被甩飛了,腳丫頂在他的胸膛上。
廝鬧之間,他們的姿勢不知不覺就變得親密,沈蜜肩上的蕾絲肩帶也掉落下來。
肖逸的腳撐在地上,手被她的手臂夾着,臉與她只有兩個拳頭的距離,不知是誰先停下來的,畫面就被定格住。
沈蜜慣性地笑着,卻發現他的笑容收了起來,眼中鍍上一層認真。
兩個人的呼吸瞬間被擴大了幾分,清晰可聞,沈蜜心跳如擂,怯怯地望着他。
肖逸的臉突然俯下來,堵住了她的唇。
這個又長又深的吻結束后,沈蜜的臉已經快趕上會發熱的小火爐,面部的神經和血管突突地跳動着,雙眸像是被大雨沖刷過一般清澈濕亮。
沈蜜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肖逸結束吻她的緣故,是一個男人在失控前,在尚且能夠控制自己的時候適時地切斷了情緒。
她羞澀地看着他笑,肖逸的臉也在她的頭頂漾起笑容來。
沈蜜還在笑,他就用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蹭了蹭,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嗓音有些喑啞,問她:“喜歡我么?”
沈蜜的心頭猛地一動,比剛才的悸動還要激烈。她輕輕地喘息着,睫毛顫了顫,認真地看着他,聲音微不可聞:“喜歡。”
他濕亮的唇邊笑意擴大:“那你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在一起嗎?”
“嗯,在一起。”
直到他離開,沈蜜都還在恍惚,雙手捂住發燙的臉頰,坐在沙發上傻笑。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了,沈蜜一看,是肖逸發來了微信:“我到家了。”
沈蜜微笑着給他回復:“那早點睡啊。”
“晚安。”
沈蜜握着手機,盤着腿抱着抱枕,笑着在沙發上滾成一團。
喜歡我么?
他的嗓音不斷地在耳邊響起。
嗯,在一起。
她怎麼會不喜歡他?喜歡,喜歡得小心翼翼。
他的那條朋友圈,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的,她刷出來的時候着實吃了一驚,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肖逸發的信息。
照片上沈蜜撅着嘴湊過來,肖逸則壞笑着拿着一根咬過的胡蘿蔔堵住了她的唇。
甜蜜,溫馨,如同最最普通的一對情侶。
他所配的文字是:“我的氟西汀。”
氟西汀,是一種抗抑鬱的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