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擺地攤的公主

第3章 擺地攤的公主

第3章擺地攤的公主

【沙特王子一出生,一周的零用錢就有600萬美元,可是他也不一定活得快樂,唾手可得的生活會磨掉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

今晚的空氣特別舒服,可能是狼吞虎咽地吃面發了一身的汗,沈蜜覺得通體舒暢,白天被徐冰冰欺負的鬱結已經悄然解開。

從麵館出來,夜色朦朧,眼前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模糊一片,唯有身旁的肖逸是清晰的。

沈蜜故意走得很慢,她想讓肖逸知道自己看不清夜路,從而不會太早離去,如果他發揚紳士風格,把自己送回家,那就太貼心了。

“你一會兒有事嗎?”沈蜜側臉看向肖逸。

“沒什麼事。”肖逸似乎並沒有因為一頓飯而與她熟絡多少,臉上卻掛着與她相似的寂寞。

偶爾幾輛車從身旁飛馳而過,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

肖逸手插着口袋,隨着沈蜜的腳步走着。

行人道上少了一塊磚,沈蜜沒看見,差點絆了一跤,一隻手及時拽住了她的胳膊,又很快放開。

“看着點兒。”肖逸說。

沈蜜傻兮兮地沖肖逸一笑,穩了穩高跟鞋:“反正你也沒事,要不我請你喝點東西吧?”

她只是不想一個人待着而已,可又怕肖逸沒時間,如果一直纏着人家,倒像是有什麼想法似的。沈蜜過去追過肖逸,倆人關係特殊,她也知道避嫌。

果然肖逸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我不和女孩兒喝酒。”

看吧,這話就不該問。而且沈蜜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是身無分文。

她乾笑一聲:“呵呵,你不會是被女孩兒灌醉過吧?”

肖逸低頭,踢開了一顆腳下的石頭。

沈蜜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八卦的味道,於是賊兮兮地笑了:“哎呦呦,此處省略一萬字?怎麼?把你灌醉的女孩兒是你喜歡的?”

肖逸也不扭捏:“多少年了,她都當媽了。”

“是你大學時代的女朋友?”沈蜜問。

肖逸輕描淡寫地說:“我追她而已,不算男女朋友。”

沈蜜有些驚訝:“哇,你這麼優秀的人居然也會去追別人啊?”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我上學那會兒挺瘋的,我以為我會和她結婚。”

沈蜜發覺肖逸這個人還是挺好相處的。她側目看他:“大學的時候我喜歡過我們院的學生會主席。我也以為會跟他結婚呢!”

“那後來為什麼沒在一起?”肖逸隨口問道。

沈蜜皺鼻子說:“他愛抽煙,接吻時不喜歡他嘴裏的那股煙味兒。”

“呵……”肖逸輕笑出聲。

沈蜜想起肖逸也抽煙,便問:“哎,你也抽煙吧?”

“老煙民了。”

兩個人都笑了,並排走着。路過的女孩子都會不由自主地看上肖逸幾眼,沈蜜站得離他遠了一點。

快到沈蜜家的時候,肖逸把那張銀行卡遞了過來。

“不許再折騰我了,拿着。”肖逸看了她一眼,“拿着錢,回頭租一間實惠些的房子,不要住在這裏了。”

沈蜜心裏是很溫暖的,雖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很認真地看着他:“肖逸,你這麼幫我,大概是因為當年我借你錢的時候讓你很感動吧?”

肖逸想了想:“當時不好說,現在很感激。”

沈蜜道:“可能我們成長環境不一樣吧,這些錢對你來說大概算是莫大的情意,可對當時的我來說,不過是少買幾個包包的價值,而你現在辛辛苦苦攢的錢,我不能要。我現在雖然很慘,但錢我會一點一點地賺,你千萬別覺得欠我什麼,這點錢我真沒放在眼裏。”

話語雖傲氣不加遮掩,卻並沒有讓肖逸覺得不舒服。

他無奈地笑了:“你這樣,我很尷尬。”

還錢不要,難不成讓他一直欠着她的?

沈蜜道:“實話跟你說吧,這錢你要是給了我,不出兩天……”她比劃出一個剪刀手,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就兩天,本小姐能把它花得一分不剩。”

肖逸皺了皺眉:“聽起來的確很肉疼,不過錢是你的,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沈蜜把卡往他手裏一推:“要不這樣吧,你幫我找個房子。”

她的公寓已經不能再住下去了,房東已經明確下達了逐客令,而她又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狀況實在窘迫。

肖逸看出了她的為難,沉思片刻,道:“如果着急地話,我有個朋友倒是能幫上忙。”

沈蜜道:“那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聯繫他。”

肖逸看了看她,意味深長地說:“我陪你吧。”

肖逸是個很爽快的人,第二天一下班兩個人便約好去CBD的一家餐廳吃飯,肖逸請了他的朋友,據說能夠在三天之內替沈蜜找到心儀的房子。

餐廳環境不錯,沈蜜和肖逸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同側而坐。

沈蜜穿了一身露臍弔帶高腰裙,弔帶和裙子是分開的,中間露出纖細的腰,是當下流行的款式。往來的男士都會不由自主地多看兩眼,偏偏與她同坐的肖逸,要麼盯着電話,要麼盯着菜單,或是喝一口白開水看着窗外,目光很少落在她身上。

說實話,肖逸等人的樣子也很賞心悅目。

不過他給她的感覺,總有一種“美女看多了,瘋也瘋夠了,我只想做一枚安靜的美男子”,清心寡欲的感覺。

肖逸看着窗外一輛正在找停車位的保時捷,說:“來了。”

沈蜜端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小口:“你朋友是富二代?”

“他最近在給公司老總開車,車不是他的。”

“哦。”她答應着,就見門口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沈蜜立刻驚訝地張大眼睛,而後由驚訝轉為憤怒,“劉北北!怎麼是他!”

沈蜜清楚地記得這個人,當時肖逸丟給她一張“愛的代駕”的名片,沈蜜就聯繫了劉經理,等到了所謂的代駕公司,接待她的正是這個叫劉北北的人。

肖逸怎麼會帶她見這麼一個“皮條客”呢!

肖逸見她漲紅了小臉怒視着自己,歉意地說:“北子這個人是野了點,什麼活兒都做過,但人很講義氣,你放心,他已經不做那種工作了。”說著,朝劉北北的方向抬了抬手,“北子,這裏!”

沈蜜嘟起嘴,想起前塵往事,瞪了肖逸一眼,拿餐叉划盤子,小臉甚是不悅。

劉北北見到兩個人,立刻喜上眉梢,小小的個子浮誇的頭髮,一雙精明的眼睛眯着,大概早已不記得沈蜜了:“呦,等很久了吧?今天老闆有點事兒,我剛脫開身!肖哥,你身邊這位大美女是誰呀?”

沈蜜給肖逸面子,才在劉北北誇張的措辭中僵硬一笑:“你好,我叫沈蜜。”

這個劉北北,氣質像個公子哥兒,一雙眼睛彎彎的,不知裝了多少桃花,很勾人。此刻他已將沈蜜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視線最後停留在沈蜜那白皙纖細的腰上。

沈蜜有點後悔來吃這頓飯,正窘迫間,身旁便遞過來一條柔軟的餐巾。

肖逸很自然地看着她:“一會兒吃小龍蝦,別把衣服弄髒了。”

沈蜜感激地點點頭,把餐巾打開,鋪在了自己身上,剛好遮住白花花的大腿。

現在知道了,為什麼肖逸要親自陪她來見這位朋友。

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沈蜜對劉北北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跟肖逸認識的時候啊,他還是名實習醫生,我是醫藥代表。後來他不當醫生了,就跟着我混了,我們倆不離不棄!”劉北北一邊說著,一邊用粗糙的大手剝好了小龍蝦遞給沈蜜。

講實在的,沈蜜從小到大還真的沒有這麼“草根”的朋友。不熟自然不習慣吃別人剝出來的東西,她把小龍蝦遞給了肖逸,肖逸倒是很自然地吃了下去替她解圍。

兩個人的動作看在劉北北眼裏,倒變成了曖昧,他壞笑着說:“你們倆是不是處對象呢?老實交代!”

肖逸嘴裏慢慢咀嚼着蝦肉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沈蜜連忙澄清:“沒有啦,我們倆是老同學了。”

劉北北不信:“拉倒吧,肖逸這麼多年也沒帶過女的跟我吃飯啊!”說著湊近了點兒,“我告訴你啊小蜜蜜,肖逸當年可是醫學院才子,那白大褂一穿,往醫院走廊里那麼一站,嚯!那幫小護士和女醫生就像是見了蜜糖的小蜜蜂似的,圍着肖逸嗡嗡嗡……”

“行了啊。”肖逸拿筷子敲了敲劉北北的飯碗,俊眉一擰,“你差不多得了,吃了我們的飯就老老實實地給我們找房子,哪兒那麼多廢話!”

劉北北嘿嘿一笑:“嘖嘖嘖,還說不是女朋友?一口一個‘我們’,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兩天之內,小蜜蜜順利搬家拎包入住沒問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女朋友就是我女朋友!”

沈蜜“撲哧”一聲笑了:“北子哥說話真逗。”

肖逸轉頭,嚴肅地看了她一眼,沈蜜后脊樑一僵,立刻收起笑容。

她殷勤地剝了一隻小龍蝦放進肖逸的碗裏,對劉北北說道:“北子哥,肖逸同學愛惜名節,你別瞎說了,我真不是他女朋友。”

劉北北眨眨眼,看着肖逸夾起沈蜜剝好的小龍蝦扔進嘴裏,做恍然大悟狀:“哦!不是女朋友啊,我就說嘛,你要是肖逸的女人,他早給你剝蝦吃了,還能讓你親自動手?”說完,又不依不饒地湊過臉來,八卦地問,“哎?那你們倆,打算什麼時候處啊?”

肖逸忽然笑了一聲,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劉北北嬉皮笑臉地躲開了,而沈蜜則是一愣。

肖逸這樣的反應,不知為什麼,竟讓她的心臟突突地跳動起來。

劉北北收了收不正經的姿態,輕咳一聲,拽了拽脖子上的領帶,對沈蜜說:“小蜜蜜,有沒有閨蜜啥的,給北子哥介紹介紹?”不等沈蜜接話,他接著說道,“我這兒有四張馬戲團的票,正好明天周末,你帶上閨蜜,我帶上肖逸,咱們四個出來玩兒啊?”

沈蜜一聽,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行啊,反正明天我也沒什麼事兒。”

肖逸轉頭看她,喝了一口水:“你不是說你沒什麼朋友嗎?”

沈蜜昂起頭:“瞧不起誰啊,閨蜜還是有的!”

周六晚上沈蜜給楊予曦打電話。

“蜜蜜,假的富二代你還給我介紹啊?我不去。”電話那頭的楊予曦微微喘着氣,背景有動感音樂的聲音,大概是剛從健身房出來。

沈蜜正在收拾家裏的衣服鞋子,為搬家做準備,收拾了半天也搞不定這些昂貴的“破爛”,索性坐在床上,把電話開了外放,塗指甲。

“不是介紹!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正幫我找房子呢,就出來看個馬戲團表演,搞得好像我要把你賣了似的,再說,誰能賣得了你呀?”

其實答應劉北北的要求,不僅僅是因為想見肖逸,也是因為自從父親出事後,沈蜜與楊予曦的見面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以前都是沈蜜約她,吃西餐,shopping,滑雪,看電影。和楊予曦在一起,總是讓沈蜜感到輕鬆快樂,這個小姐妹最懂得沈蜜的喜好,又從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計較生氣。

可是自從父親出事後,也是她太忙的緣故,確實有點冷落楊予曦了。上次見面,還是楊予曦請客吃的飯,這讓沈蜜心裏過意不去,換句話說,不和楊予曦買高跟鞋買化妝品,沈蜜竟然不知道還能和她做點什麼。

而楊予曦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再也沒有找過她。

楊予曦感覺出來沈蜜是別有用心,便雞賊地笑了:“你說有兩個男的,你抓我當炮灰,不會是為了另一個帥哥吧?”

沈蜜說:“就我這人在囧途的樣子,還有心思泡帥哥?你出來就出來,不出來就算了!”

楊予曦馬上說:“行行行!我去還不成嗎?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物把我們沈大小姐迷成這樣,你以前可是說過最討厭看馬戲表演的。”

由於周末肖逸上班,所以四人約會定在晚上六點,沈蜜幾乎是從下午三點試衣服試鞋子,把衣櫃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出一件滿意的。

六點一到,劉北北的電話就打來了,沈蜜低頭一看,滿床試過的衣服,床沿上還掛着一隻高跟鞋,屋子裏一片狼藉。她顧不上接電話,趕緊隨便搭配一身,噴上香水便衝出了家門。

劉北北今天弄了一輛藍色的保時捷911來。

肖逸坐在副駕駛,沈蜜坐在後座,三個人開車去接楊予曦。

楊予曦看到這帥氣的911,表情懵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美女,上車。”劉北北今天的髮型服飾,配上這車,還真挺唬人的,帥氣的朝楊予曦眨了眨眼。

沈蜜拍了拍前座的肩膀,肖逸回過頭來。

“他這次又是從哪兒弄了一輛車啊?”沈蜜貼在他耳邊,好奇地問。

肖逸今天穿了一身休閑裝,不是什麼名牌,但是很帥,和一身LOGO的劉北北一比,簡直氣質出塵。

肖逸抬了抬眉毛:“你不喜歡藍色?”

沈蜜擺擺手:“這車也太高調了吧?我閨蜜會誤以為他多有錢呢!”

肖逸看了眼車外笑靨如花的楊予曦,絕情地說:“我倒不怕北子吃虧。”

“我怕我家小曦吃虧啊!”

不知為何,肖逸第一次見楊予曦,竟輕蔑地望着她冷笑了一聲,說:“不貪吃,又怎麼會吃到虧?”

不僅是肖逸的反應讓沈蜜奇怪,之後楊予曦見到肖逸的時候,也明顯露出了驚奇的神色。

沈蜜想,大概是因為高中時楊予曦知道沈蜜追肖逸,再次相見自然吃驚吧!“呦,這不是高三一班大班長么?”楊予曦一上車就皮笑肉不笑地打起招呼。

肖逸倒沒什麼表情:“好久不見。”

楊予曦說:“年年同學聚會都見呢。”

沈蜜問:“你們還有同學聚會啊?”

楊予曦一臉看熱鬧:“年年有啊,只不過大班長沒叫你而已。”

沈蜜拍了拍肖逸肩膀:“喂,我怎麼得罪你了呀?”

肖逸對她笑笑,卻轉頭意味不明地看着楊予曦:“誤會而已。”

楊予曦表情一變,立刻岔開話題:“過去不提了,再見面都是緣分哈!我們去哪兒玩兒呀?”

劉北北說:“哥哥帶你們去看馬戲,有沒有害怕的動物?哥哥可以提供肩膀和懷抱。”

沈蜜說:“尖嘴的我都怕。”

肖逸笑着逗她:“那你還吃麻辣雞頭鴨頭,好變態。”

“你才變態呢!”

兩個人熟了一些,很自然地開起了對方的玩笑。

沈蜜嬌氣地用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肖逸身子傾斜,敏捷地躲開了。沈蜜撲了個空,就聽見了他的笑聲。

他背對着她,笑得很氣人。

沈蜜咬咬牙,又一巴掌朝他肩膀打過去,卻沒想到手指甲一下子戳在皮質座椅上,那皮子硬極了,漂亮的長指甲瞬間斷裂,指甲連接皮肉的地方冒出了一點血珠,疼得沈蜜“嘶”的一聲。

肖逸回過頭來:“怎麼了?”

沈蜜甩甩手,氣得又哭又笑:“沒事兒!被自己蠢死了!”

肖逸嘴角掛着淡淡的笑,瞄了一眼她斷裂了一半的指甲,收回目光沒說話。

一場精彩的馬戲表演,觀眾席上全聽劉北北在說。他也真有兩下子,天文地理野史八卦,滿嘴跑火車。楊予曦一直頗有興趣地聽他講,幾乎沒怎麼跟沈蜜說話。

眼看着閨蜜就在大尾巴狼嘴邊轉悠,沈蜜心裏自然不爽,幾次想要把楊予曦的注意力轉到自己這邊,提醒她注意這個假富二代,可每次她想要對楊予曦說話的時候,肖逸總會把爆米花桶遞過來。

肖逸再次把爆米花桶遞過來時,沈蜜不滿地推開,轉頭看着他:“你買的你就吃唄,總是給我幹嗎?”

觀眾席上光線暗暗的,台上的燈光印在肖逸的臉上,閃閃爍爍。

肖逸把爆米花桶收了回去,繼續看錶演,自己吃。

沈蜜轉頭去找楊予曦,發現她和劉北北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席了!

“肖逸!他們倆呢?”沈蜜奇怪地問。

“估計去廁所了。”肖逸笑了一下,原來是台上騎自行車的猴子摔了下來。

“他們倆去廁所幹什麼?”

肖逸突然轉過頭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眸有一絲沈蜜從沒見過的痞氣:“你問我啊?”

沈蜜噘起嘴,嘆了口氣:“好吧,當我沒問。”應該沒關係的,小曦是個多精的女孩兒,怎麼會被劉北北那種大忽悠給唬住呢?

她暫且收起了擔心,一把奪過肖逸懷中的爆米花桶,自己吃了起來。

直到馬戲團表演結束,沈蜜和肖逸也沒等到劉北北和楊予曦,倆人的手機齊刷刷地關機,他們只能走路回家。

晚上八點,夜景模糊一片。

城管下班了,路旁的夜攤如雨後春筍紛紛冒頭,小吃,衣服,各種小玩意兒,應有盡有。

沈蜜慢悠悠地走在肖逸的身邊,主動找話題聊:“呵呵,我的那些衣服鞋子也夠擺地攤的了,改天我也擺個攤,甩了算了。”

肖逸淡淡地說:“你?擺地攤?”

“我怎麼就不能擺地攤了?”

“看來你真的是窮了。”

“我不是窮,是沮喪。《喜宴》裏的台詞。”

“你還看李安的片子?”

“那怎麼了?”

“我以為你只會看《小時代》。”

“……”沈蜜停住,“肖逸同志,我們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肖逸忽然笑了一下,然後彎下了身子。

沈蜜以為他蹲下去系鞋帶了,卻沒想到站起來的他手裏多了一把卡通兔子樣式的指甲鉗,她模糊的視線里,只看見他從牛仔褲的兜里掏出零錢來給了擺攤的攤主,然後轉過身,把那枚指甲鉗遞給了自己。

肖逸見她不接,擰了擰眉毛:“拿着啊。”

“哦。”沈蜜接過那個卡通兔子形狀的指甲鉗,仔細剪掉了那個還剩一半的斷指甲。指甲斷裂的滋味並不好受,雖然不疼,有了裂痕之後卻弄不掉,在指甲上怪不舒服的。

剪完指甲,她將小兔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彎起眼睛笑了:“沒想到你跟傑倫一樣,看起來酷酷的,還蠻有少女心的嘛!嘻嘻!”

肖逸一邊的嘴角斜斜地翹起來,並不懂一個指甲鉗怎麼會讓沈蜜變得這麼高興:“呵,你喜歡就送你了。”

“真小氣,送個指甲鉗給女孩兒。”沈蜜撇撇嘴,卻還是把指甲鉗放進了包里,生怕他反悔似的。

肖逸邊走邊說:“北子已經給你找到房子了,後天就能搬。”

“果真是神通廣大。”沈蜜驚喜。

“搬家用我幫你嗎?”肖逸問。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搞定。”沈蜜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賴上了他,什麼都要找他幫忙。

“嗯,明天我有事回母校一趟,後天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再聯繫。有空我一定幫你。”

“謝謝哈!”沈蜜臉上笑着,心裏卻像是蹦極一樣,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沒錢啊,沒錢怎麼請搬家公司!該死!總不能開口問肖逸借吧?

她要悔恨死了,為什麼把賺的那點錢全拿去去做頭髮了啊!

你?擺地攤?他的話再次飄蕩在耳邊。

要不然去擺攤?她的那些衣服啊、鞋子啊好多都是舊款式,還有一些是淘寶上的定製款,擺個夜攤賣個三百四百應該不成問題吧?正好用來找搬家公司。

可是沈蜜又犯難了。

讓她去擺地攤?擺地攤啊!開玩笑呢?“吾日三省吾身,看臉,看秤,看餘額。”沈蜜嘴裏戳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打開支付寶,餘額只剩98元。提現的話,不到一百塊自動取款機是取不出的,沈蜜可沒法厚着臉皮去銀行的窗口排隊只為了取出98塊錢。

“我怎麼就窮成這樣了啊?”沈蜜把牙刷拔出來,對着鏡子裏睡眼朦朧的自己,狂抓頭髮。

她望着浴室里擺着的各種牌子的洗頭水,再看看梳妝枱上每瓶都只用過一半的名牌化妝品,以及步入式衣櫃裏五顏六色的鞋子,都變成了一張張嘲諷的笑臉,在看她的熱鬧。

“讓你們笑,讓你們笑!”沈蜜拿起一瓶Dior香水,攥緊它的喉嚨,大眼睛瞪成一個兇狠的模樣,“再笑我,把你們統統賣掉!”

所有東西都嚇得收起了笑容,Dior香水在她手裏瑟瑟發抖。

沈蜜的表情緩和一些,將Dior香水放下,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好了好了,不賣你,我喜歡你的味道。”說完,她神經質一般,突然走向衣櫃,“可是你、你、你!都要賣掉!”

十幾件從淘寶店的潮牌店裏買來的衣服也都瑟瑟發抖起來。

“都給我出來!”沈蜜將衣架一件一件地拽出來,果然是沒一件看得順眼,衣服很容易過時的,去年的流行元素穿出來就是土氣。

沈蜜又把一些名牌的連衣裙,高跟鞋,挑挑選選,割肉一樣拿出來打包好。

找個搬家公司怎麼也要三百塊,沈蜜只有一天的時間,只有去擺攤的地方碰碰運氣。

距離高級公寓不遠,有個大學城,附近有一條後街,商鋪林林總總,由於大學生的錢好賺一些,所以後街無論白天夜晚都很繁華。

下午兩點,一身名牌連衣裙的沈蜜,穿着銀色高跟鞋,左手握着遮擋紫外線的洋傘,右手提着一個大大的手提袋,戴着墨鏡,步入了人流涌動的後街,看起來,就像是明星來街拍的。

白天出攤的人不算多,沈蜜找了一塊位置還算不錯的空地,將包放下來。旁邊的位置是個賣折傘的姑娘,二十歲左右,穿着窮酸,一直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沈蜜。

沈蜜摘下墨鏡,拿出粉餅補了個妝,然後把包里的瑜伽墊扔到地上,將那些套着透明衣罩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到瑜伽墊上,外加五瓶沒有用過的乳液和精華霜。

雨傘姑娘都看直眼了。

沈蜜重新架上墨鏡,舉着陽傘,身子挺得倍兒直,像是櫥窗里的模特。一股烤魷魚的香味撲過來,她不悅地皺皺眉,捏住了鼻子。

兩個女孩兒互相挽着走過來,看到沈蜜的東西,立刻停住了。

地攤貨是很少用衣罩罩起來的,而且摸都不用摸,一看就知道這些衣服質量不錯。

“這個不錯哎!多少錢啊?”兩個女生蹲下來,喜歡地摸來摸去。

沈蜜沒想到生意來得這樣快,一時有點不適應,便伸出了五個指頭。

“50?”女孩兒驚喜地推了推身旁的閨蜜,“便宜哎!”

“是呀是呀!那我也看看!”

沈蜜愣了愣,忙開口道:“我的意思是,五百。”

兩個女生頓時縮回了手,彷彿那些衣服是燙手的山芋。

“我這衣服買的時候花了兩千,就穿過一次。”沈蜜實話實說。

“二手的還這麼貴啊。”女孩兒打了個冷戰,明顯接受不了,站起來拉着閨蜜走了。

沈蜜臉一紅,輕咳一聲,站得更直了。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女孩兒注意到了她這裏,蹲下來看化妝品。

“這支睫毛膏怎麼賣?”女孩兒問。

“五十。”沈蜜想,剛才要了那麼高的價,這次就低價開個張。

“五十?”

沈蜜看着女孩兒疑惑的眼神,連忙說:“同學,這可是蘭蔻的正品啊,全新的,我一次都沒用過,包裝都沒拆。”

女學生放下睫毛膏站起來:“大姐,您也太敢說了,蘭蔻正品你賣50?那不賠死了?我可是識貨的,不要拿假貨來糊弄學生嘛!”

女學生絕情地走了,沈蜜氣得發抖。

她從來就沒有買過假貨!

旁邊的雨傘妹妹忍不住搭話了:“姐,坐一會兒吧!給你個凳子。”她把一個帶靠背的塑料凳子遞給沈蜜。

“謝謝。”沈蜜確實累了,優雅地坐了下來,一雙美腿交疊,依舊舉着傘。

雨傘妹妹問:“姐,我看你不像擺攤的啊。”

沈蜜推了推眼鏡:“哦,我出來體驗生活。”

“哦哦哦!我就說嘛!你手裏這把傘,沒有幾百塊下不來。”

沈蜜轉頭看着雨傘妹妹:“你在這兒干多久了?”

雨傘妹妹說:“生完小孩就在這兒擺攤了。”

“你這麼年輕就生小孩了啊?”沈蜜上下打量她。

雨傘妹妹羨慕地看着她漂亮的連衣裙和雨傘:“我家是農村的,結婚都早,我男人在廠子裏上班,拿着餓不死也富不了的薪水,我就出來擺攤,孩子在她姥姥家看着。”

“是這樣啊。”

“嗯,真羨慕你們這些有錢人。”雨傘妹妹憨厚地笑笑。

肖逸從B大出來,儘管天氣炎熱,他依舊穿着一條休閑長褲,白色襯衫,黑色皮帶的手錶扣在腕子上,不時地反射出一縷陽光。

這一身凸顯氣質品味的裝扮,是妹妹肖瀟給他選的,肖瀟跟在他身旁,走出校門口,不停地囑咐他。這要是換了別人,肖逸早就煩了,可他依舊配合著點頭,看起來是耐着性子在聽。

“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嘛!”

“我在聽。”

“這次的研究生報名你一定要重視,只有考上了研究生,你才有希望重新回到醫院工作,我不遠萬里從國外回來,就是為了督促你完成研究生複習的。”

肖逸無奈地笑笑:“我已經27歲了,要我背書,大概腦子已經生鏽了。”

肖瀟看他興趣缺缺的樣子,鼓勵他道:“哥,你別灰心嘛!想當年你也是B大醫學院的高材生啊,雖然是萬年老二!”

“池穆考第一,我願意做第二。”

肖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嘖嘖,現在真是基情四射的年代啊,要不是你是我哥,我都懷疑你當年跟池穆哥住上下鋪,產生了不被世俗接受的特殊感情,才會……”

肖逸笑了,戳她腦門。

肖瀟撒嬌:“哥哥,說真的,你好好複習研究生考試好不好?導師已經幫你聯繫了,他又那麼喜歡你,你不要老是一副看破紅塵不爭名利的樣子,找一找生活的動力好不好?”

肖逸覺得脖子癢,抓了抓,說:“你指望一個被判了緩刑三年正在服刑的人找到生活動力?”

肖瀟一聽到“緩刑”兩個字,笑容就收住了。一隻叫作“擔憂”的猛獸衝破了籠子,扼住了肖瀟的喉嚨。

“哥會沒事的。只要不惹事,平平安安地度過緩刑期,就不用坐牢了,一切都會過去的。”肖逸看她害怕了,趕緊轉移話題,“瀟瀟,你看哥的脖子。”

肖瀟望過去,這才發現,剛剛被他撓過的地方已經紅了,變成了一塊鼓起來的疹子。

肖逸的日光疹,還是這樣嚴重。

肖瀟心疼地說:“周辛苑說開車在校門口接我們的,怎麼現在還沒來啊!這可怎麼辦?要不,後街有賣防紫外線的傘,哥,我先給你買一把吧!”

肖瀟說完,把自己包包上纏着的一條裝飾性的方巾拆了下來,不由分說地系在了肖逸的脖子上,然後拉着他走向了不遠處的後街。

沈蜜看着雨傘妹妹投來的羨慕眼神,好半天,才尷尬地說道:“其實吧我也不是來體驗生活的,我需要錢,才出來擺攤。”

雨傘妹妹微微詫異:“真的嗎?”

沈蜜嘆了口氣,有些惆悵:“你知道嗎?沙特王子一出生,一周的零用錢就有600萬美元,可是他也不一定活得快樂,唾手可得的生活會磨掉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你每天早起的動力比600萬都要貴重。”

雨傘妹妹笑了:“有道理,我的動力就是給我女兒賺錢。那你呢,你奮鬥的動力是什麼?”

沈蜜聞言,漂亮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錯愕:“我呀?”想了想,猶豫道,“應該是為了買更多的高跟鞋?”

雨傘妹妹說:“高跟鞋好看也會過時呀,你看你現在不是又把它們給賣了?”

沈蜜摘下墨鏡,看了看那些高跟鞋,心裏一陣空虛。

是啊,她的動力,到底是什麼呢,為何她現在的感覺像是活一天就賺一天。

正出神的工夫,雨傘妹妹來客人了。

“有沒有防紫外線的雨傘?要最好的那種。”

“姐,您看這把行不行?”

“太劣質了吧,你有沒有像她手裏的那種雨傘……沈蜜?”

沈蜜聽見有人叫自己,下意識地把傘拿開,正好對上了肖瀟的視線。

肖瀟的身後站着肖逸,此刻他的身子已經彎成了九十度,從傘沿底下看着她,眉毛一高一低,像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沈蜜得全身一震,臉頰彷彿着了火。她立刻將雨傘壓得很低很低,祈禱肖逸沒看見自己。

可是,他好聽的聲音還是在頭頂上方響起了,慵懶的,帶着一股漫不經心:“別擋了,看見你了。”

沈蜜把墨鏡戴好,把傘拿開,重新抬起頭,作出明星大腕被採訪的表情,淡定地說:“好巧啊,你們怎麼來這兒了?”

肖逸居高臨下地一一看了一遍她攤位上的“寶貝”,說:“我昨天不是和你說過,要來B大辦事么?”

肖瀟立刻支起耳朵,這倆人昨天見過面了?

“哦。”沈蜜再沒說什麼。

倒是肖瀟顯得最為尷尬。

記憶中的沈蜜可是一個十足的富家女,沒想到第二次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場景,實在是不尷尬都難。

“我哥日光疹,怕曬,我就想着給他買把傘。”肖瀟捂住身上的名牌鏈條包,笑着搓搓手。

沈蜜推下墨鏡,看到肖逸脖子上隨意纏着絲巾,把自己的傘遞給他:“用我的傘吧,給你。”

肖逸頓了頓,沒有拒絕,接了過來,撐在頭頂。

肖瀟乾笑一聲,蹲下來,說道:“哇,這些衣服真好看,還有這個包,沈蜜,你品味真是不錯。”

沈蜜笑了:“你喜歡哪個,儘管挑,拿去就行,都是破爛兒!”

“真的嗎?”肖瀟知道這樣她會高興一些,如果自己裝模作樣地給她錢,沈蜜一定會生氣的。

“真的。你喜歡哪個?”

肖瀟特地挑了一個精巧的水晶胸針,說:“蜜蜜,我喜歡這個。”

沈蜜直接替她拿了起來:“給你給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用跟我客氣。”

肖瀟笑着看着她哥,又看了看她,道:“我也沒跟你客氣啊!那就謝謝蜜蜜了,這枚胸針,我會妥善保存的。”

“嗯嗯。”沈蜜心裏高興,少了幾分尷尬。她看向肖逸,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肖逸啊,男士方巾不是你那麼系的,重新弄一下吧,多醜啊!”

肖逸把絲巾摘下來,遞給肖瀟:“我也覺得丑。”

肖瀟嘟起嘴接過絲巾,瞪了肖逸一眼,對沈蜜卻換了一副友好面孔,說:“我哪裏會系方巾嘛,我的手比豬蹄都笨,不如蜜蜜,你是時尚達人,要不你幫我哥系吧?”

肖逸拿出一根煙點上,夾着煙對肖瀟擺了擺手,說:“我不帶了,熱。”

沈蜜覺得給他系方巾這種事,就像是女朋友給男朋友打領帶一樣,太曖昧,還是不要了。於是也笑道:“對呀,太熱了,這不是有傘了嗎?肖逸,傘你先拿去,記得還我。”

“成。”

肖逸一米九的個子舉着把女孩兒的傘,看着多了幾分秀氣。

肖瀟眯起眼睛微笑,用手順了順頭上黑亮的馬尾,她的發質非常柔順,跟沈蜜這種保養得當的女孩兒不相上下。

“行,蜜蜜,那我們就走了啊!”

“走了。”肖逸夾着煙,跟她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沈蜜保持着笑容,朝兄妹倆揮手,待到他們倆轉身的時候,她的笑漸漸地收了起來。

沒什麼。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蜜蜜,沒什麼的,擺攤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可是心情還是莫名地壓抑,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去監獄裏探視父親回來以後的那種心情。

父親穿着囚犯的衣服,沈蜜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父親會隔着鐵窗,穿上這樣的一身,就像法制新聞里演的那樣。

大概父親那時候的心境,和被熟人撞見自己出來擺攤是一樣的吧?那時候的父親,看到她詫異又心疼的眼神,微微地將頭側了過去。

“蜜蜜,好好照顧自己,爸爸不後悔犯錯誤,爸爸只是後悔沒能給你留下錢。”

沈蜜當時就哭了,臉上那昂貴的粉底混濁一片:“爸爸,我不要錢,不要錢,我就要你活着。”

“好,好。”父親也哽咽了,然而他偽造票據的數額有幾個億,給國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活着,”父親說,“蜜蜜不要學你爸爸,蜜蜜你要好好活着,踏踏實實地活着。”

踏踏實實地活着。談何容易?從前,她總是覺得生活不過就是一輛列車,順着軌道走下去就好。

從沒有人告訴過她,有一天這條軌道會突然消失,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站在茫茫迷霧中,寸步難行。

“來晚了啊,今天單位有事兒。”周辛苑把車子開到校門口,笑意盈盈地迎向肖逸兄妹。

肖逸對肖瀟說:“你先上,我把這根煙抽完。”

肖瀟坐上副駕駛,周辛苑替她正了正高級套裝胸前別著的胸針:“挺漂亮的。”

肖瀟眯起眼睛,笑起來和肖逸有七分相似:“我朋友在賣貨,給我的。”

周辛苑點點頭,湊過來,小聲問:“你哥去見導師,怎麼樣?”

肖瀟也壓低了聲音:“導師挺喜歡他的,並沒因為我哥在緩刑期就另眼相看,導師說我哥念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他。”

周辛苑鬆了口氣:“那挺好那挺好。肖瀟,我今天帶你們去打高爾夫球吧?怎麼樣?”

“行啊!”

“我這人木訥,你幫我和你哥活躍活躍氣氛啊!回頭請你吃好吃的。”

肖瀟舉手投降:“事先說好啊,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對待想要拉我做僚機的女人,我一貫的態度就是‘三不’政策,不主動,不承諾,不拒絕。”

周辛苑笑了:“行了行了,知道你忠心護主不畏誘惑,但你也看在我喜歡肖逸這麼多年的分兒上,幫幫我嘛!”

“那好吧,一個當媽的人靜靜地看着你們眉來眼去。”

“呵呵,喊你哥上車。”

“哥,別抽了,上車!”

肖逸抬眼,看見車上兩個女人正望着自己笑,把煙掐了,拉開車門坐進了後座。

肖逸膝蓋微彎,上身挺直,揮杆!肖瀟鼓掌:“哇,上次回國你還是個菜鳥,現在可以啊哥!”

肖逸看了看周辛苑:“辛苑教的。”

周辛苑低頭笑笑,笑容浸滿了溫柔。

肖瀟拿起周辛苑的球杆,問她哪裏買的,周辛苑回答說英國,兩位女士便從英國談到了英國紳士,從英國紳士談到了《神探夏洛克》。

女孩子追劇的話題,那可就說不完了。肖逸打完了球,坐在一旁喝了口水,百無聊賴。

沈蜜賣了一下午,只賺了五十塊錢,所以還要苦大仇深地繼續擺攤,好在四五點鐘的太陽已經沒那麼毒了,空氣溫暖舒適,她便像個釣魚的老漁夫,坐在攤前曬夕陽。

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短訊傳了過來,沈蜜拿出來一看,是肖逸。

“賣出多少錢了?”

沈蜜飛快地打字,外加哭泣的表情:“五十。嚶嚶嚶,救命……”

其實她的這一句救命,不過就是個感嘆詞而已。

肖逸沒再給她回,沈蜜捧着手機,一會兒打開小遊戲,一會兒刷了刷朋友圈,總覺得無聊,索性把手機收了起來。

高爾夫球場上,肖逸給劉北北發了條信息:“給我打電話。”

這條叫作“給我打電話”的信息簡直是男人之間的秘密武器,劉北北默契十足,立刻就給他撥了回來。

肖逸的電話響了,周辛苑和肖瀟停止了談話,看向他。

“北子,怎麼了?”肖逸系鞋帶,隨手按了外放。

劉北北焦急的聲音傳來:“肖逸快快快,我駕照被扣分了!你把你的本子拿來,給我頂一下,反正你也沒車,用不上!”

“沒問題,你着急嗎?”肖逸系好鞋帶,站了起來。

“着急啊!特別著急!你快點來我這兒!快點快點!”

肖逸為難地看了一眼周辛苑和肖瀟:“可是我在陪妹妹和朋友。”

周辛苑連忙說:“北子那麼著急,你快去吧!”

“是呀,哥,你不用管我們。”

沈蜜就快要睡著了,卻又被烤魷魚的蔥花味兒給嗆醒,不住地咳嗽。

天已經黑了,後街的學生開始出來吃飯,人群接踵而至。

沈蜜捂着嘴,正咳嗽着,一個粉紅色的口罩遞到了她的眼下。

沈蜜一抬頭,就看見了肖逸。

他換下了下午碰面的那身休閑男裝,穿着一套淺灰色的拉鏈運動裝,頭髮還有點濕,應該是剛剛運動回來。

“你怎麼回來了啊?”沈蜜把粉紅色的口罩掛在耳朵上,站了起來。

“無聊啊,來看看你的戰果如何。”肖逸的雙手插在口袋裏,看起來瀟洒極了,像個在校的大學生。

沈蜜本就長着一對尖尖的招風耳,再被口罩的鬆緊帶向前一拉,兩隻耳朵顯得更大了,像個小精靈,多了幾分可愛的傻氣。

她沮喪地說:“我腿都麻了,才賣出一瓶BB霜。”

肖逸長腿一邁,跨過了她的攤位,與她並排站到了一起,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學一學旁邊正高聲叫賣的雨傘妹妹,說:“你看人家,你為什麼不吆喝兩聲?”

“我才不呢!”沈蜜隔着口罩悶悶地說,“讓我像地攤小販一樣咋咋呼呼的,我可喊不出口!”

肖逸挑挑眉:“你難道不是地攤小販?”

“我……”沈蜜無言以對。

肖逸耐着性子催促一句:“喊,不喊誰買你的東西?”

“喊什麼啊?”

“賣什麼就喊什麼。”

肖逸見沈蜜用一副逼良為娼的悲壯眼神望着自己,絕情地說:“看我做什麼?喊。”

沈蜜掀開口罩急促地喊了一句:“賣衣服!”然後迅速捂上了口罩!

“……你這是叫賣呢還是打嗝呢?”肖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蜜煩死他了。

他老是這樣,要笑不笑地看人。

“賣衣服!賣衣服!賣衣服!”沈蜜發泄般地連續喊了三聲,瞪着他,示威道,“咋樣?”

肖逸輕飄飄地點點頭:“不錯,繼續。”

“賣衣服!賣衣服!賣衣服!”沈蜜覺得自己傻極了。

還真別說,沈蜜的這幾嗓子,倒還真的招來了兩個女孩子。

“看看,哇,這衣服質量好好啊!多少錢啊?”

沈蜜剛要說話,雙手插兜站着的肖逸開口了:“先看你喜不喜歡。”

女孩兒抬頭看了肖逸一眼,笑了:“喜歡倒是喜歡,款式不錯,質量更不錯,便宜點行嗎?帥哥。”

肖逸露出了八顆牙的招牌笑容,明晃晃的:“現在的學生都這麼會說話?你買的話,白送你我都不心疼。”

沈蜜在口罩後面撇嘴,翻白眼。

又不是你的,你當然不心疼。

女學生臉一紅,很高興的樣子:“哈哈,就這件了,那你給開個價,我是學生,沒多少錢,可不要欺負我哦!”

肖逸說:“這件是專櫃貨,我賣550的,給你198。”

女學生說:“啊?這麼貴啊?便宜點嘛!”

肖逸說:“對你來說不貴。你身上那件怎麼說也要三四百。”

女學生嬌滴滴地瞪了他一眼:“真會說話!這件裙子150買的!”

肖逸笑了:“你穿,看不出來。”

沈蜜雞皮疙瘩快要冒出來了,不禁打了個哆嗦,斜眼看着肖逸。

他這是賣貨還是調情呢?

偏偏那女學生真吃這一套,笑着問:“行啊,哥,那你送我個什麼?”

肖逸看了看,拽拽運動褲蹲下來,修長白皙的指尖拈起一枚胸針,藉著對面商店裏投射過來的燈光,送到她的眼前去:“這枚水晶胸針,喜歡么?”

女同學愣了幾秒,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付錢。”肖逸站了起來,爽快地說。

大概是覺得跟帥哥不好意思講價,女孩子爽快地掏出了兩百塊錢。肖逸接過來,遞給震驚中的沈蜜:“找兩塊。”

“哦哦!”沈蜜趕緊掏兜,弄了兩枚硬幣送走了女孩兒。

女孩兒一走,沈蜜立刻像是看大色狼一樣看着肖逸,後退了一步。

肖逸彎身把她帶靠背的塑料凳子拉過來,長腿一曲,穩穩地坐了下來,淡淡地說:“接着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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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擺地攤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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