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宋初玉之怒(求訂!)

第六十一章 宋初玉之怒(求訂!)

本打算讓公儀鶴睡床榻的宋初玉,因為顧念他的傷,心軟了軟,故而將他趕到了床上,自己鋪着一床薄被,蓋着一床薄毯,睡在床榻上,拗不過她的堅持強硬,公儀鶴無奈妥協。

半夜,公儀鶴因千噬蠱之毒飽受煎熬,宋初玉端來一盆涼水,擰着毛巾,細細擦拭他額角胸前的冷汗,初時有些赧然,但本着救人的原則,她倒也顧不上什麼男女之防。

折騰大半宿,直到公儀鶴面色轉好,宋初玉又給他換了趟傷葯,穿戴好衣衫,掖了掖被角,這才哈欠連天,在床榻邊睡下。

只是,次日清晨醒來,宋初玉發現,自己正安安穩穩躺在床上,泡着早茶的公儀鶴,於薄暮晨光中,對她揮了揮手,道了聲早!

“公儀鶴,昨天晚上分明是你睡在床上,怎麼,今天早上起來就變了?”宋初玉光着腳,踩在地面,氣勢洶洶,頗具霸王風範,將桌子一拍,桌上的茶杯因此,震了一震。

“玉兒,喝杯茶解解火,女人太愛生氣,容易變老。”公儀鶴好脾氣,將倒滿清茶的茶杯遞到她面前。

好吧,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宋初玉頓了頓,倒沒去接他的茶,只是轉過身,說了句:“你等我洗漱完再喝。”

只是,還未等她端起水杯漱口,公儀鶴就將她打橫抱起,溫柔的氣息噴洒在她耳邊:“天氣轉涼,你這樣光着腳,到時病倒,我指望誰照顧我?”

想了想公儀鶴的話也在理,但很快,她心念一轉,眸眼危險眯起,語調森森:“你怎麼知道我光着腳?”

“砰”一個爆栗彈在宋初玉腦袋上,聲音脆響,公儀鶴無奈道:“玉兒,不要詆毀我的智商,依你這性子,定是顧着找我麻煩鞋都不及穿。”

宋初玉不情願的點點頭,好像是這麼回事,沒想到公儀鶴還挺懂她的。

將她輕柔的放在床榻上坐好,公儀鶴摸索着地上的繡鞋,握住宋初玉瑩白的玉足,就要將鞋往她腳上套。

“這個,我自己來吧,你眼睛不好。”宋初玉彎腰去抓鞋,冷不防,抓了個空。

“你總得習慣,就當……提前演練好了。”他刻意隱去新婚兩個字,看着宋初玉微笑。

宋初玉聞言,直起身子,過了一把有人服侍穿鞋的女王癮。

“初玉,開飯了——”

林苗大嬸進來時,恰巧看到公儀鶴極盡溫柔,替宋初玉穿鞋的場景,想着,在這個一夫多妻,男子至尊的時代,能有這樣一個男子甘願為宋初玉放下身價,而且看這人周身氣質,身份定不簡單,這就更加難得,不禁替宋初玉感到由衷的歡喜。

“初玉,你是個有福之人。”說完含笑將公儀鶴望了望,轉身,出了房門去置放碗筷。

“咳咳——”宋初玉難掩尷尬的輕咳,將公儀鶴的手一抓,冷聲道,“用早膳。”

早餐很簡單,熱騰騰的饅頭,一碟清淡的紅油筍絲,一碟爽口開胃榨菜,外加每人一碗白花花散着米香的稀飯。

“粗茶淡飯,希望你們吃的慣。”林苗大嬸笑容謙和,將面前的小菜,往宋初玉她們面前推了推。

“很好,營養開胃。”話畢,宋初玉捧起稀飯,飲了大大一口米湯,軟軟糯糯的米粒在口齒間溢滿香味,清清涼涼,果真是純天然的健康食品,再夾幾筷子筍絲,爽滑順口,還帶着微微的辣,不消半會,宋初玉就着筍絲、榨菜,半碗稀飯下肚。

當然,在自己酣暢飽飲的同時,她自然沒有忘記給公儀鶴夾菜,怕他不知道方位,索性將他手中的饅頭從中間掰開,將筍絲和榨菜塞到饅頭裏,做成中式漢堡給他享用。

見了這新奇吃法,公儀鶴微楞,許是味道不錯,很快,一塊饅頭已被他消滅完畢。眼見公儀鶴吃的香甜,坐在小板凳上的虎子,看得一愣一愣,忙扯了扯她娘的袖子,示意也要這種吃法。

一頓飯在宋初玉炮製的新式吃法中,很快,盤碟就被席捲一空。

後來,公儀鶴問起她這吃法的來源,宋初玉不能說前世工作忙,她每日清晨的膳食除此,就是牛奶麵包煎雞蛋,只能推說,在尼姑庵因為要幹活,這樣吃,能省時間。

聽聞這些語調輕鬆的舊事,公儀鶴眼底湧現些複雜的光澤,因而,在他回到榮王府後,連着幾個月的早晨,皆是這般吃法,衛顏問起,公儀鶴便雲淡風輕的回答:體味世子妃曾經歷的艱苦歲月。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眼下吃飽喝足的幾人,正推着牛車,將大筐大筐的穀粒放到牛車上,帶到市集去賣。

即為牛車,必然是要靠牛驅動,初套車繩,因缺乏經驗,宋初玉完成的不算成功,尤其那老牛摔着長鞭般的牛尾,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那牛誤傷。

最後,還是虎兒搖着頭,踩着小板凳,將車繩套在了牛身上,隨後,對宋初玉拋了個拽拽的表情:“你看,不是很簡單。”

接觸過一段時間后,虎子跟兩人混熟,加上兩人性子大度,虎子說起話來便越發隨性,現在,是直接鄙視上了宋初玉。

與一個小孩計較,未免有損她的面子,宋初玉對着他挑挑眉,一個輕旋,直接上了牛車,這下,虎子是收起先前的輕慢,星星眼望着宋初玉,無限崇拜。

“哇塞,好厲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邊說,虎子邊嘿嘿哈哈一陣群魔亂舞的揮拳。

“初玉姐姐,收我為徒吧?”撲通一聲,虎子已直接跪下,儼然盛大的拜師禮。

宋初玉只打算震懾下小鬼,可沒打算讓他跪下拜師,可是,伸手去拉,虎子倔得很,她不答應,愣是不起。

一時無措,宋初玉瞥到一旁,負手看戲的公儀鶴,狡黠的目光閃了閃,她要來個禍水東引。

“唉,我怕是教不了你,我這水平,也就是個半吊子,真正地高手,在那裏!”玉指盈盈一指,禍水已被導引至公儀鶴那邊。

想着這大哥哥本就好看的不像話,這般神仙一樣的人,武功定然不會差,虎子也不懷疑,爬起來就朝公儀鶴小跑去,纏着他教自己武功。

公儀鶴沒轍,也不好推拒,幸好林苗大嬸收拾完出來,這才將虎子勸走,只是臨放棄前,他的目光還是有些不甘,一路撅着小嘴,誰也不理,無奈,公儀鶴答應,在有限的幾天時間內,教他些基本功,這才唬得小朋友歡心鼓舞,險些沒從牛車上倒蔥栽。

牛車一路悠悠,駛進了市集。

四人兩兩分散在兩地,分別叫賣。

宋初玉與公儀鶴在東邊的街口,林苗大嬸跟虎子在西邊的街口。

經過一天的叫賣,雖然站得很辛苦,但好歹收穫頗豐,尤其對第一次體會到街頭叫賣感受的宋初玉和公儀鶴來說,可謂是全新的感受。

如果不用面對現實的紛擾糾葛,找個自己愛也愛自己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尋個世外桃源,看夕陽皓月,過簡簡單單的日子,體味平平淡淡中最真實的小幸福,似乎也是不錯的人生,只是,這樣的人生,因了他們兩人的特殊身份,註定不可得。

這樣想着,宋初玉望着夕陽的目光有些出神,沒有留意到此時樹端,飄飄然落於她頭頂的黃葉。

金黃的黃葉,猶如給夕陽中美如山水畫卷的女子,戴上一頂瑰麗的金冠,襯得那如玉清秀的容顏,越發雍雅高潔,公儀鶴的眼醉了,心也醉了,於是,情不自禁伸出手,摘下宋初玉頭頂的葉片,攤在紋絡細膩如瓷的掌心。

宋初玉回頭,精緻的側臉勾勒着最驚心動魄的弧度,她的目光也靜靜落在,公儀鶴手中的葉片上,只是很快,一聲惱怒與悔恨交織的怒吼自她口中喊出:“公儀鶴,你這個騙子!”

嗯,被發現了,公儀鶴有些無奈,將宋初玉因惱怒襲來的手掌,反剪在身後,沁涼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看着她因怒意漲紅的臉。

“公儀鶴,我覺得自己真賤!”自以為是的照顧他的起居,自以為是的牽着他在田間小路穿行,甚至還自以為是信誓旦旦嚴明要照顧他一輩子,笑話,她宋初玉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玉兒,我從未想過傷害你。”公儀鶴的目光有些急,是,他自私,不顧她的感受將眼睛好的事情隱瞞她,害她一直為他憂心挂念,可是,若不如此,她如何對他敞開心扉,如何快速的接受他,愛是自私的,所以他也是自私的,因而在獲得自己愛情的道路上,他是用了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只是,他的初衷絕非以傷害她為代價取得,如果知曉她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往事,他斷然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消融她冷硬的心。

“公儀鶴,我宋初玉此生最恨背叛和欺騙!”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公儀鶴抓住她手腕的手震開,目光很冷,宋初玉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負氣而去的路上,宋初玉想了很多,這分明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正常情人間該有的腹黑小情調,她也相信,公儀鶴不會傷她,可心裏就是有道坎過不去,尤其想到john的背叛,她的血液就冷硬的幾欲冰封,也許,是她對公儀鶴的信任,還欠缺那麼一點……

用過晚膳后,宋初玉緊閉着房門不出,公儀鶴則就直挺挺守在門外,雕塑般不動,只是目光似要穿透那扇門,望見裏面讓他想起便溫柔繾綣的人。

夜間的霜露伴着清冷的月光,為公儀鶴的周身打上層霜,林苗大嬸走過來,看了看緊閉的門,又看了看目光深沉不動的公儀鶴,嘆了口氣:“是吵架了嗎?”

公儀鶴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講個故事給你們聽吧……”林苗大嬸的笑容染上淡淡苦澀,看着頭頂那輪圓月,她的思緒被拉回五年前,那時,是她懷虎子的第一個年頭。

新婚不久的妻子,因為丈夫善意的謊言,一直責備不肯原諒他,直到丈夫奔赴戰場,她也沒對他說過一句體己的話,她恨他的不爭氣,恨他戒不掉的賭癮,直到,戰爭死亡的噩耗傳來,她發覺整個天都塌了,後來,她在收拾丈夫遺物的時候,才發現,一支碧玉芙蓉的金步搖,裏面並着一張紙條,那是丈夫準備買來送給新婚妻子的禮物,可她正是因為那絲絲不信任,親手將丈夫推遠,連解釋也不聽。

如果當時,妻子對丈夫的信任多一點,也許,那日就不會以爭吵而是甜蜜結尾;如果那日,妻子沒有因怨懟對丈夫失望不滿,也許,戰爭中他還能為了家中妻子守望歸家的信念,平安歸來;如果妻子不是那麼無情,她可以早點原諒,也許,這所有的錯都不會鑄成……

故事講完,林苗大嬸已滿面淚痕,公儀鶴沉默地看着她,輕輕遞上一方手帕,他知道,她講的是自己的故事,那些不堪回首,屬於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懺悔。

林苗大嬸接過帕子,拭了拭眼角,笑看着公儀鶴,目光慈愛溫和:“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人的一生很長也很短,因為永遠不會知道哪天,老天爺會突然將自己的命收回。”

“世界很大也很小,相遇容易也不易,但兩個人修得一段夫妻的情分卻是要歷經千百次的輪迴,且行且珍惜,永遠不要讓自己後悔……”林苗大嬸點到即止,她知道面前兩人都有着七竅玲瓏心。

“人世間最珍貴的信任,在於,彼此的真心和對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不愛才會生隙,恰巧是因為太愛,所有,容不得那聖潔的感情,蒙上一點塵漬。”林苗大嬸語畢,以長輩之姿拍了拍公儀鶴的肩膀,而公儀鶴聽着她半生感悟的愛情真諦,竟也神奇的沒有避讓,這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和憐惜,他覺得心奇異的暖,盛滿感激。

“苗嬸,謝謝你!”很輕的感嘆落地,伴着長久的沉默。

林苗大嬸笑着點點頭離去,她要將時間和空間,留給這對小夫妻,這是一個坎,跨過,兩人的感情將更加堅固,無堅不摧,跨不過,只能說明,天意造化弄人……

宋初玉自始至終背對門邊,林苗大嬸講的所有話,她全部都聽了進去,良久的沉默中,她聽到自己細密悠長的呼吸,而她的手,緊緊按在心口處。

一人在屋外守候,一人在屋內矛盾糾結,與思想做着纏鬥,直到,“噗通”地聲音響起。

宋初玉心尖猛地一顫,看了看月上中天的圓月,這才想起,此時,是公儀鶴每晚毒發的時間點,焦急心憂,將所有的惱怒怨懟全部衝垮,她幾乎沒有停頓和猶疑的拉開房門,朝着暈倒在台階下的人跑去。

感受着那冰火交加的體溫,心底的防線被擊碎,是她的偏執,這樣一個人,為了她日日承受蝕骨錐心之痛,她還有什麼不滿意,還有什麼不滿足,守着那可笑的原則,有價值么?愛一個人,就是全心接納,全心的信任,不論何時何地,不是嗎?

她似一瞬領悟愛的真諦,也漸漸懂得愛一個人的感覺,是的,她承認了,直至今日,她才坦坦蕩蕩承認了自己的心,她愛眼前這個不顧一切憐她護她愛她的男人。

輕若鴻羽的吻,落在公儀鶴迷人的眼睛上,她擁着他,看着睜開雙眼與她對視的人,公儀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宋初玉柔軟的手指,一把抵住。

“噓,聽我說,公儀鶴,此時今日,皇天后土為證,我宋初玉此生再也不會懷疑公儀鶴,必以與他同等之心相待!”女子的眸光清亮,像漫天的星光揉碎在眼睛裏,熠熠璀璨。

哪怕身體千萬毒蟲侵蝕,冰火兩重天的感受交織,公儀鶴的眉眼間,卻全是繾綣溫柔的神色,就像那般慘烈的疼痛,比起此刻突降的甜蜜,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說先前宋初玉待他溫柔,還是因為愧疚和感動,那麼此時,看着她春水浮動的溫柔眸眼,他才確信,他的玉兒,是真心實意,接受了他,她的心中,開始有了他的位置,至於那位置多大,他不可知,但他相信,在往後的歲月,那裏面將滿滿當當全是他,他會當她唯一的陽光,給她溫暖和光明,永遠不再讓寒冬入住。

“公儀鶴,你傻了?”望着公儀鶴怔忪的眸,面頰微紅的宋初玉有些不悅,她難得告次白,眼前男人的反應,未免,太過平淡了。

“是,我高興得傻了,高興的整顆心都飄上了雲端。”這樣孩子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絲毫不讓人覺得與他風姿綽約的形象違和,反倒平添一絲人氣和可愛,是的,公儀鶴在宋初玉眼中,一直是個完美的不像話的妖孽,雖然,她從不肯承認這個男人的完美和無可挑剔。

“現在,立刻,躺到床上,我給你療傷祛毒!”眼下,她還不太懂怎麼應對這個男人突至的柔情,只能再度拉下臉,扶着他朝房內走去。

“難受不要挺着,大哭大叫都行,我不會笑你。”

“好——”

隱在光影處的林苗大嬸,看着再度和好更甚以往的兩人,眉眼彎彎,滿是讚許和祝福。

也就是今夜,寧謐美好的夜晚。

村東頭,老村長王山林的家門,被一群形似強盜的人,一腳踹開。

刀疤臉的凶煞男人,一把抓住聽聞動靜剛起身的老村長衣領,抖着手中的兩張畫像,惡狠狠問道:“見過這兩人沒有?”

王山林看到那畫像上的人,瞳孔一縮,隨即撇過臉,堅定道:“沒有見過!”

“媽的,不肯說實話,來人,先給我剁了這個人!”刀疤臉手指處,赫然是王山林,早已嚇得屁滾尿流的女婿。

明晃晃的大刀水光般,映上秦安蒼白如紙的臉,他哆嗦着身子,褲襠全濕,一邊告着饒命,一邊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扯着他褲腿哭泣的妻子。

王梅香不住地磕頭,看着越來越逼近自己丈夫的刀,仁義道德與生命的抉擇間,她滿面淚痕,衝口而出:“我告訴你們!”

刀疤男人放肆的笑聲,混合著王山林掩飾不住的嘆息,看這些人的陣仗,昨天那對夫妻怕是在劫難逃。

屋內值錢的東西,被那些人席捲一空,被踢毀的屋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苟延殘喘,王山林兩行清淚順着面頰流下,他的懷中擁着同樣,因受驚而痛哭流涕的女兒和女婿。

想他王山林一生磊落仗義,卻是第一次,為了活下去,為了女兒與女婿的命,連累了兩個無辜的生命,仰天的痛哭,是這個花甲老人滿腹的辛酸與無奈。

次日清晨,陽光和煦。

宋初玉難得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后,照着昨天虎子的方式,給牛套上了車繩,順帶將昨晚就整理好的穀子放在車上。

本欲等待大家一起同行,只是,早膳后,虎子突然肚子痛。

怕耽誤一早的行程和好賣點,林苗大嬸只能滿臉歉意地,央宋初玉他們,先將穀粒運到市集,她們稍後就到。

關切囑咐幾句,宋初玉與公儀鶴駕着牛車,先行去了市集。

時間過得很快,一上午的時間,穀子就賣了近一半。

宋初玉拿出林苗大嬸趕早準備好的乾糧,遞給公儀鶴,又將水袋拿給他,尋了處乾淨地,啃起了薄餅。

可餅剛咬了一口,她的眼皮禁不住跳了跳,一種不祥的預感,隨即,她看到急急忙忙朝着他們方向奔來的老村長。

王山林喘着粗氣來到他們面前,掛着汗水的臉上,滿是焦急,見宋初玉二人沒事,才稍稍緩下呼吸道:“你們可有事?”

“村長為何這麼說?”心底的不詳越來越濃。

直到,王山林將昨晚的事告訴她,幾乎是未等他講完,“啪嗒”一聲,啃了一口的薄餅掉落在塵地中,打開的水袋傾灑在地面,泠泠的井水正從水袋內汨汨流出,陽光下泛着清冷的波光,再見宋初玉,人影早已不得見……

“嘭”地一聲推開門,望着屋內場景的剎那,宋初玉的腳步踉蹌後退,險些栽倒,幸而身後公儀鶴將她扶住。

她雙手顫抖地捂住口鼻,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痛意,她一步步朝前走去,每一步都似戴着鐐銬般沉重,公儀鶴眼中也凝着氤氳的霧氣,他默默跟着宋初玉,以期她不能承受之時,給她有力的依靠和慰藉。

“噗通!”她跪倒在地,小心翼翼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林苗大嬸,為什麼,她不想連累他們,所以隱瞞實情,為什麼,還是將災難帶給了她們……

她壓抑地哭着,嘴唇被她咬破,將頭深埋在林苗大嬸懷中,她能感覺到,兩行熱淚,將林苗大嬸的前襟濡濕,突然,她感到懷中的人動了動,驚喜的抬頭,眼中泛出希冀,林苗大嬸費力的睜開眼,嘴唇微微動着,似想要說什麼。

宋初玉傾下身,將耳朵貼在她唇邊,手掌向她的身體過着真氣。

“別……管……管我,快……快逃!”最後兩個字,林苗大嬸猛地睜大雙眼,直着脖子,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喑啞的聲音撕扯聽者耳膜,隨後,她的手從宋初玉身上重重滑下,濺起地面一層薄灰。

此刻,公儀鶴懷中抱着的虎子,也同時,在揚起一個小小的微笑后,永遠失去了心跳。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是:“娘說……好,好累,可……可以去天上,天上找爹……爹爹了……”

找了塊乾淨的長嘆,合上了他們睜着的雙眼,宋初玉將虎子與林苗大嬸放在一起,對着那失去生機的屍體,鄭重拜了三拜。

“你們小夫妻倆可真是恩愛——”

“神仙姐姐,神仙哥哥,你們是怕虎子孤單,特意來陪虎子玩的嗎?”

“你看,不是很簡單嗎?”

“且行且珍惜,不要讓自己後悔——”

……

那些話語,似還悠悠飄蕩在耳邊,那般溫暖純凈,相處的時間雖不長,虎子和林苗大嬸卻是對他們,捧出了自己的真心,將他們,當成家人一樣……

光潔的額頭垂在土地上上,很久很久,隨後,宋初玉抬起頭,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她的手,握上腰間的軟劍,殺氣膨脹的一瞬,似一陣狂風般卷了出去。

公儀鶴微微伸出的手,只抓住了一陣不帶絲毫停留的風。

本已殺了人沒走多遠,準備繼續追殺宋初玉等人的黑衣人,突然感到身後一陣颶風捲來,伴着漫天的塵沙飛卷,光影交疊之時,獨屬女子的曼妙身姿,卻像巨鼎般,轟然落於他們面前,腳下的土地,被那強勁的內力砸出兩個深深的足坑。

那刀疤男子抹了把臉上的灰,看了眼滿身煞氣的宋初玉,一時覺得眼熟,直到身邊的同伴提醒,這就是他們費勁千辛萬苦萬苦尋找的人,方才醒悟。

“好啊,自己送死來了,這樣也好,省得老子再去找你,兄弟們,給我上,取了她人頭,那百兩黃金就是我們的了!”刀疤男叫囂着,身後的弟兄一致舉刀,隨聲應和。

看着男子黑衣上,黑鷹的標誌,宋初玉嗤笑一聲,看來與上次追殺他們的不是同一批,這又是誰派來的?竟然找上了黑鷹幫,黑鷹幫專以殺人越貨為主,不顧仁義道德,只以利益追逐為主,因而江湖人稱他們——黑鬼!

有錢能使鬼推磨,說的可不就是他們這種人!

“果然是你們!”低低的笑聲,帶着令人戰慄的森寒,此刻的宋初玉,像地獄中而來的鎖魂殺神,傾瀉的殺氣,像無形的流線,將在場的黑衣人全部穿透。

有人禁不住咽了口唾液,聲音很大。

“一個個上還是一起上?”狂妄的語調,眼眸中全然是不屑。

“媽的,敢輕視老子,弟兄們,給我宰了這娘們!”

男性的尊嚴受到挑戰,所有人像被激發血性的狂獸,除了利益的趨勢,便是身體裏對於血液殺戮渴望的扭曲陰暗心態。

公儀鶴站在不遠處,皺着眉看着眼前這一切,他的腳邊,跪滿了好容易尋到他們的青鋒衛,衛顏見宋初玉被上百黑衣人包圍,世子卻眉目緊縮,不禁出聲道:“世子,可要我們前去支援世子妃?”

“不必,我想她更希望,自己解決。”林苗大嬸家的慘遭滅門,玉兒定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解決,這樣她心裏的罪惡感才能減輕一些,而非日後飽受煎熬,以致衝垮心智。

伴着一道衝破雲霄的強光,數百個黑衣人,在那巨大光波的衝擊下,全數被震開數丈之遠,此刻正捂着傷口,蜷縮在地上不住哀嚎。

“這等實力也想殺我!”一腳重重踩上刀疤男人的胸口,刀疤男直感胸口上似有千斤巨石壓迫,氣都喘不上來,幾口悶血隨之噴洒而出。

“說,誰派你們來的?”再度狠狠踏上一腳,那刀疤男人直接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見他轉過臉不說話,宋初玉冷哼一聲:“我倒不知黑鷹幫的人,如此有骨氣,原來,並不只是見錢眼開一項。”

嘲諷的語調從一個女子口中說出,刀疤男人緊閉雙眼,險些被噎的昏死過去,好半天緩過神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是黑鷹幫歷來的規矩!”

“很好,不說是吧?呵呵……”玲琅的笑音聽起來鬼氣森森。

只見,宋初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拔下瓶上的塞子,宋初玉將瓷瓶內白色的粉末,一點點抖落到刀疤男的身上。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刀疤男第一次露出所謂驚恐的表情,看着宋初玉的目光,倒像看什麼洪水猛獸。

“我惡毒?你殺害無辜婦孺和孩子時,怎麼不想想自己有多歹毒!眼下這些不過我的回禮,你的身體會奇癢無比,接着身體上的肌膚,開始一寸寸腐爛,但你放心,不會很快,你的肉會一點點爛掉,血液會緩慢流出,進而,你的骨頭也會慢慢融化,我估計也就十二個時辰,你就會從人間蒸發,好好享受……”輕飄飄的語氣,就像在說著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刀疤男一聽,整張臉刷白,他作為七尺男兒,刀口舔血的生活,一刀了結不算什麼,最忌的就是像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法痛快了結,還要忍受死前的煎熬,親眼看着自己,一步步接近死亡。

他怕了,他不要這樣死去,當一個人的想像壓倒了他的理智,刀疤男感覺到身上的藥性發作,當真奇癢無比,那種死亡邊緣掙扎的感覺和身上的瘙癢,讓他涕泗橫流,笑淚不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向宋初玉告饒:“我說,我說!”

“那就快說!”一腳將他再度踢倒,宋初玉神色漠然,她不漠視輕賤任何一條人命,但這樣的人,完全不配稱之為人,他的命,她自然也不用顧忌。

“是一個有錢人家的貴婦,她承諾給我百兩黃金,只要能取得你的人頭。”

話一說完,宋初玉頃刻頓悟,蘇氏,想藉此機會除掉她的,只有這個人,既然人要她命,她也不必再留什麼情面。

“我該說的已說,求你給我個痛快!”刀疤男說完,緊閉着雙眼,面色決絕,他知道,以宋初玉此刻的憤怒,定是要以他的命去償還那被她殺掉的婦人與小孩的命,既如此,那就求她一刀了解。

“倒是個漢子,我成全你!”“噗”地一聲,是刀劍穿透血肉的聲音,刀疤男掛着滿足解脫的笑容,緩緩倒地。

宋初玉抹了把臉上濺灑的熱血,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殺人,她向來秉承的理念在今日全部顛覆,一味的忍讓遷就,不會讓那些惡人有任何良心悔悟,只會助長瘋狂,既然如此,她不必再忍,為了自己和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必要時,她不介意化身為修羅。

見頭頭被殺,蜷縮在地上的其餘黑衣人,在接觸到宋初玉清冷的目光時,紛紛打起了寒戰,不住磕頭求饒。

“助紂為虐,我已切斷你們的經脈,以後休要再為禍人世,否則,下次我不會留情,滾!”

一聲冷喝發出,所有黑衣人顧不得經脈斷裂的傷痛,屁滾尿流,連滾帶爬作鳥獸散。

直到所有人離開,宋初玉才感覺渾身力氣被瀉光般,渾身癱軟,幸而公儀鶴輕功飛馳,將她攬在懷裏。

看了看近旁的青鋒衛,宋初玉的笑容有些疲憊,她抬起頭問衛顏:“你可知,天下有誰能解千噬蠱?”

公儀鶴聞言微怔,他沒想到,她是一直將自己的毒掛在心上,看着她緊張擔憂的神色,他的心一陣揪緊,他的玉兒,懂事善良地讓人心疼,但凡對她好的人,她全部記掛在心,哪怕不惜違背原則,去做自己並不願去做的事,譬如——殺人。

“你是說,世子中了千噬蠱?”衛顏想既是宋初玉問,定是他們世子染了毒。

宋初玉頗為內疚,沉重地點點頭:“告訴我,不論用任何方法,求求你告訴我?”

出口的話語近似乞求,她不問公儀鶴,是因為清楚他的為人,他心疼她,必然只會安慰而不願意說實話,因而自己硬撐着。

“這天下除了毒仙和鬼手,天下無人能解,但據說兩人皆以去世,只是……”

“只是什麼?”宋初玉猛地抓住衛顏的肩膀,那力道,幾乎要將他雙肩捏碎。

“玉兒,你別擔心——”公儀鶴看着她着急,心裏酸澀,走上前環住她,誰料,卻被宋初玉冷眼回瞪。

“公儀鶴,不要打岔!”

公儀鶴笑容有些無奈,心裏卻覺得分外甜蜜。

“找到他們各自的親傳弟子,興許也有解,早先我聽說鬼手與神算子有交集,興許,他知道鬼手徒弟的消息。”這是衛顏唯一能想到的方法,雖然他也不知道把握有幾成。

裴煊?不就是她師兄,既然如此,等她回上京就去找他,不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套出鬼手徒弟的下落。

“好,那我們即刻啟程回上京!”宋初玉一瞬,又燃燒了鬥志,不過,在她去找裴煊之前,有一個人,她需要解決。

“玉兒,你這是要去找裴煊?”公儀鶴沉吟道,裴煊此人他聽聞性格古怪,從不輕易接見外人,錦繡山莊靠他一人之力名揚四國,前去求他出山的人,連面都沒見到,就被他直接扔了出來,他不希望玉兒為了他,去受這折辱。

“公儀鶴,你的任務就是乖乖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好不好?”她語調柔和,眼中是讓人不忍拒絕的神情。

公儀鶴拿她沒轍,這樣的玉兒,讓他不忍拒絕,他只能將她緊緊按在胸口,靜靜地抱着她,但凡她決定的事,他知道即便他拒絕也無效,那就放她去做,萬事,有他在身後替她撐着。

衛顏看着感情儼然飛進的公儀鶴與宋初玉,驚喜的撓了撓頭嘀咕道:“我不在的日子,究竟錯過了什麼。”

兩人此刻看起來,儼然比新婚夫妻還要甜蜜,似乎她們周身,都漂浮滿粉紅的泡泡……

宋府。

蘇氏正窩在軟榻上,一邊吃着嬤嬤剝下的蜜柑,一邊替宋文武縫補着衣物,雖然這些瑣事完全可以交給下人去做,但自從那次老太爺的事後,宋文武似已對她生了嫌隙,管家的權利也被三夫人分去一半,想到東陵晚,那個病美人,她的眸子就危險的眯起來,早知道,她就該除掉她,沒想到這個人竟攀上了宋初玉,呵,真是好心機,竟然一直將她瞞了過去。

不論如何,宋初玉是活不成了,她要想辦法,再度抓住宋文武的心,將宋府的管家權牢牢攥在自己掌心。

有點累,蘇氏搖了搖脖子,揉了揉手腕,將衣服和針線放在一邊,剛準備靠在軟榻上歇息一會。

突然,一道劇風,將房門“砰”地一聲撞開。

一柄泛着寒光的長劍,打着旋兒,從蘇氏頭頂險險閃過,若非她及時避開,險些命喪刀下,只是,下一秒,她就因疼痛驚呼了起來,因為,她的右手指,被齊齊切掉兩根。

“啊——!”慘痛的驚呼聲分外嘹亮。

蘇氏抽着冷氣,大聲嚎叫,不過很快,她口中猛地灌入一口寒氣,所有未發出的音節,如鯁在喉,她只能睜大雙眼看着自門前,披着日光,卻滿身殺氣的宋初玉,於光影交疊處,一步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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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長歌滿課,故而更新的慢了些,實在抱歉!親們今日看完文文,早日歇息,晚安,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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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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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宋初玉之怒(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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