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小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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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殊覺得,白健大約是世上最難照顧的傷患了,不僅要伺候吃喝拉撒,還得陪睡陪洗陪聊,稍有慢待,傷患就一哭二鬧三上吊。醫患關係固然緊張,這護患關係也絕不輕鬆。

他有點懷念以前白健還沒發育得這麼壯實,站在他身邊也的確像他弟弟的時候了,那時候白健雖然腦子好使,但還沒被社會污染,彆扭好勝,什麼都寫臉上,比現在好哄。

這幾年就油滑多了,他有時候也不明白白健是在想什麼了。

夏文殊是有些惆悵的,彷彿無形中就有了距離,不過惆悵也就一下子,轉身他又為白健收拾起行李來。衣服鞋襪,生活用品,摺疊整齊,樣樣分明。

“一定要這麼早就過去?你石膏才拆了幾天,也太心急了。”

白健撐了個單邊拐棍,一份商報鋪在臉上看,聽了這話只說:“你不知道,時間就是金錢,我晚一天出來,得少賺多少錢哪!再說了……”他將報紙扯下來,搭着拐棍艱難誇張的走了兩步,回眸一笑:“你不覺得,我這種樣子去見他哥哥,有誠意多了么?”

都表現得這樣明白,夏文殊自然沒有聽不懂暗示的道理,他垂下眼將基本炒股書擱進箱子裏,邊說:“孫哥和嬌嬌人並不壞。”

白健挑起唇角,“孫哥人是不錯,挺義氣的,但我見的是人家哥……不過嬌嬌那臭丫頭?”他皺起眉,“算了吧,她也就對着你有兩分人樣,平時說話夾槍帶棍的,像是誰都欠了他們家錢。”

“別和小姑娘計較。”夏文殊搖了搖頭。

白健眼一翻,“什麼小姑娘,就比我小兩歲,她是小姑娘,我是什麼?”

“你是小弟弟啊。”夏文殊笑了。

“放屁!”白健怒目圓瞪,然後又桀桀奸笑起來,拄着拐杖飛快的撲向夏文殊,怪叫着:“把褲子脫了,看誰是小弟弟!看誰是小、弟、弟!”

嬉鬧歡笑中,時間總是流逝得飛快,夏文殊的暑假還沒過完,白健就跟着孫濱去了三角洲。孫茹嬌本來也該一起回去,但她不想去,纏着夏文殊要他帶着繼續在惠城玩,還說高中要考惠城三中。

夏文殊一向好靜,但畢竟是出過社會的,很懂人情往來,如今白健有求於人,對方的妹妹又熱情積極,他是不能拒絕的。好在之後的日子,孫茹嬌沒惹麻煩,算得賓主盡歡,暑假前兩日,孫濱接了妹妹回去。。

夏文殊順便向他打聽白健的狀況,孫濱笑容滿面,說:“哥哥很喜歡他,誇他腦子好人也好,日後肯定要發達。”

他其實不大關心白健是不是能發達,他只是有些記掛他,本該兩個人住的倉庫,一個住有些太空。睡在床上還感覺被子漏風。

不過,他相信這種不習慣在去到學校后應該會好轉起來。

事實上,也的確好轉起來了。

三中的高中部不在市中心,而在市郊,因是名校又是寄宿制,所以劃下一片很大的校園,學子如雲。

夏文殊考進來的成績不算拔尖,但也絕對優良,獲得了一部分學費減免。雖然是減免,剩餘的數額也不算小,加上食宿,他感覺經濟壓力有些大。初中擺攤賺的錢白健說平分,但這太不公平,他付出的勞動遠沒有白健多,所以他只拿了三成。

這三成的錢他原本覺得不少了,但真正進了這所高中,各種學費、雜費、書本費、保險費的流水消費出去,他才知道坐吃山空的危險。

但也只能坐吃山空,寄宿制下他找不到賺錢的空子,他畢竟不是白健,賺錢方面並沒有雷達。於是他只好再借白健的雷達用用,電話里,白健語速飛快,環境嘈雜,他建議夏文殊把錢盤活,拿去炒股。

夏文殊當然是信任他的,不論是他的腦子還是他的人,所以余錢交給他運作。不過他也擔心白健學業不繼,總覺得可惜,多一點知識總不是壞事。於是平時的課業內容他摘出許多筆記,整理成冊,一本本寄給白健,督促他多少讀點書。

他自己的學業更加沒有放鬆,暗自盤算着,高中節衣縮食,到了成年就能賣房子,錢就能用來讀大學。

想到這裏,他祈禱夏大志不要再出現了,為此他連租出去的房客都不敢加租,哪怕現在房價明顯有了些漲勢。就是為了避免撞到夏大志,他看得出夏大志多急切的要房本。

白健電話里倒說過幾次不用擔心夏大志了,但哪能真不擔心……

“夏文殊,我們班周日搞班級活動,去省植物園參觀,每個人十元。”個子瘦高,膚色黝黑的男生伸長了手,他是夏文殊的同學金雲濤。

夏文殊還沒回答,金雲濤旁邊一個小個子男生,名叫袁通,他插口嘲笑:“你不會又不去吧?是不是要問不去要不要給錢?”

夏文殊點了點頭,“要給錢嗎?”

金雲濤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裝腔作勢的說:“你可是班委,一個學期要結束了居然一次班級活動也不參加,這不是影響班上同學的凝聚力嗎?不能因為成績好就清高啊。”

“真摳門!光成績好有什麼用,你考上大學只怕學費都付不起吧,嘖,要靠國家贊助!”袁通哼了一聲,和旁邊的男生說笑起來,不時指指點點。

夏文殊充耳不聞,並沒有太多窘色,說:“對不起,我家裏實在有些困難,所以沒有辦法參加。”

班長盧敏之看不下去了,她站出來嚴厲的說:“夏文殊家裏條件不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幹嘛總欺負人?對於這樣的情況,不是更應該捐款幫助嗎,你們居然還起鬨嘲笑,你們才是影響班上同學凝聚力!”

“文殊,要麼就去一次吧,這次從我們班費里出錢,好不好?植物園很有趣的,你以後會喜歡班級活動的。”說話的是夏文殊的同桌肖蕊,說話溫柔,長相也很溫柔可愛。

但夏文殊實在不知道班級活動除了浪費錢還有什麼好處,他只是感覺,三中的高中部比初中部出名,連學生層次都高了許多,消費更是與日俱增。但這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來這裏只是為了讀書。

金雲濤見班花級別的肖蕊在夏文殊那裏碰了軟釘子,心裏更添一把火,走過去邀請肖蕊說:“下周六我生日,請同學們去北一路的迪吧玩,你也來吧?”

迪吧是當時最新潮的年輕人玩法,肖蕊當然好奇,但沒忘記夏文殊,“你也去吧,聽說很有趣的,可以唱唱歌跳跳舞。”

夏文殊不大明白為什麼肖蕊總要喊他,不過他是沒有時間去的,搖頭拒絕。

金雲濤冷哼一聲,暗嘆他識相,那頭袁通又開始嘲笑夏文殊老古董,窮酸是不懂唱歌跳舞的……

肖蕊嘆了口氣,說她也不去了。

金雲濤的目光立馬嫉恨起來,狠狠的看了夏文殊一眼。

夏文殊一無所覺,注意力仍然在筆下的英文單詞上。

他大約不是一個能分心的人,要是和白健那樣三心二意,做事肯定就沒法細緻入微,不出差錯了。所以正經的時間裏,他的注意力只用在學習上,所以讀高中后,他的成績居然比初中還要好上一些,這個一些可是換了一批水平更好的對比組。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他比初中投入了更多時間學習,於是也獲得了更高的回報,由此看來,學業比生意、炒股都來得穩妥。但凡付出,總不至於虧本。

在閑散時間裏,如吃飯洗澡睡覺走路晨跑,他就會想一想白健。他們一個月通一兩次電話,之前所說的六小時車程,白健並沒有回來過。

夏文殊也沒覺得什麼,他已經適應了新的校園生活,白健應該也適應了他想要的生活,不過也還是期待能和白健一起過年。

不過這個年足足等了又一年,夏文殊才實現這份期待。

臨近寒假,那是高二下學期的最後一節體育課,用來考試。

當天考的是長跑項目,考前的時候,金雲濤幾個班級積極分子嬉鬧一起,夏文殊並沒有靠過去,默默的壓腿準備。雖然他猜不到具體是什麼原因,但他們不待見自己,還是感覺得到的,那麼就敬而遠之。

隨着口哨聲,考試開始了,男生的一千五百米完全是拼耐力。夏文殊長期受白健過分發育的體型壓迫,嘴上不說,心裏對自己的身形還是有不滿的。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堅持晨跑,堅持鍛煉,希望這最後幾年能讓肚子多兩塊肉,不至於被白健取笑。

他又從不放棄,所以在長跑里一般是堅持的最久,成績也是最好的。

這一次也毫無疑問,他順利的第一個到達終點,看上去雖然慢吞吞,其實已經汗流浹背,精疲力盡。

“給!”肖蕊遞了一瓶水過去,笑着說:“恭喜你第一名!”

夏文殊的確渴了,於是沒有拒絕,笑着說謝謝。

肖蕊有些楞了,然後臉上有些燒,說:“新年晚會我們班的節目你知道吧?演《梁祝》呢,我參加了,我們都覺得你特別適合演梁山伯,你來報名吧?”

袁通不知從哪冒出來,質疑:“肖蕊你這就不對了,明明金雲濤已經先報名梁山伯了!怎麼能叫這個小氣鬼插隊啊!”

肖蕊身邊也有人聲威,“演戲又不是排隊,只有合適不合適,哪有插隊不插隊?電視裏電影裏哪個不是男主角最好看?金雲濤有夏文殊一半那麼好看嗎?”

“哈哈,別說金雲濤了,全年級全校也找不出第二個啦!早幾天隔壁班聽說夏文殊沒參加,還跑來借人呢!”

“誰知道是來借人還是來送情書的?”

“送情書也沒用,誰不知道夏文殊抽屜里的情書都堆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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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上面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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