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堂木佑年

（七）天堂木佑年

我姐姐是個很好的人。

嗯……怎麼說呢……我……我很喜歡她。

呃……不是……不是那種喜歡，是弟弟對姐姐的那種喜歡……呃……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除了這種喜歡之外其他的一些喜歡。

為什麼不呢？

我想不明白。

我姐姐真的很好。

她很——善良，樂觀，堅強，勇敢，雖然有時候會有那麼一點小小的不自信，傻傻的，但總而言之，她是我這短短一輩子裏見過的最可愛的女孩子。

什麼？喜歡自己的姐姐怎麼啦？

說得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喜歡我姐似的。

我想我大概是最有資格喜歡她的人。

但也是最沒資格一直陪着她的人。

無論生理上，還是倫理上。

說實話，要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我也有那麼一點害怕，人沒有不怕死的，況且我當時也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可我又想在她心裏留下的印象深一點，再深一點。

她的生命里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但我希望，我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我怕死，但我更怕她會釋懷在她漫長的生命里。

我不要這樣。

她的孩子，她的愛人，母親，朋友……

尤其是愛人。

我簡直不能容許他再跟那個姓徐的生活在一起！

他好爛！他在搶我的姐姐！

真的不是我多心，我可以感覺得到。

他也想把姐姐變成他自己的東西。

對。

就是東西。

我雖然也這樣想，但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可能的呀！她是我姐姐！但前提她也是個獨立的個體——她不為了任何人而存在。

我能感覺得到——小北哥哥……咳……祁江北他也是這麼想的。

他應該會把她保護好吧。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很對不起姐姐。

我不是感覺不到家裏對她的壓迫，身為弟弟，我本來有責任也有義務讓她在可以獨立生活之後趕緊離開這裏，可是我實在不想失去跟她唯一的牽絆。

她離開了人生會是海闊天空，可我將會永遠地失去她。

我不想這樣。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是……對不起，我，我不管！反正我也死了。

我一輩子光明磊落！死了耍個無賴怎麼啦？

我真的愛她，比所有人都愛她。

好吧，我承認我有時候也不是很光明磊落。

比如……

咳……

只是她是不會知道的，但媽媽可能知道了。

媽媽她……真的很生氣——因為生病，她幾乎很少會對我發很大的脾氣。

可能這件事並不是很光彩，所以隔天她找了個理由，咣咣給了我兩個耳光。

她就是這樣。

總喜歡找借口，要面子。

挨打的感覺很奇妙。

我先感覺到的並不是疼——當然有可能是她沒使勁——而是蒙圈，好像一瞬間周圍都靜止了似的，那兩個耳光就反反覆復的在我的腦海里扇我，緊接着我就又聯想到了姐姐——我知道她經常挨打，她挨打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她挨打的時候在想什麼呢？也像我這樣懵圈嗎？

那我們的共同點又多了一個。

唉。

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小的時候媽媽還跟我說過，她有時候就覺得挺對不起我姐的，說那個時候家裏窮，我剛出生不久，爸爸跟她吵架在外面不回家，姐姐那時候也小，晚上賴着想跟她一起睡，她說她當時就突然非常生氣，然後就把已經睡着的姐姐扯起來劈頭蓋臉地打了一頓。

我沒有說話。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知道我是最沒有資格嫌棄這個家的人。

但是有時候我真的在想，也許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活着也挺幸福的，沒必要非得組成一個這麼畸形的家庭。

姐姐剛工作的時候一個月才掙幾千塊錢，就得往家裏交幾乎一半的錢。

但每個月給媽媽打錢的時候，她就會表現的很嘲諷的模樣，嘲笑她掙得少，每個月才只能給她那麼一點點錢。

還讓我多學學徐溫木，每個月能給她這麼多。

說她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那張臉，可又說她那麼瓜的性格，徐溫木大概也是瞎了眼腦子不正常才能喜歡她。又說她白眼狼，養她這麼多年，可來個男人對她稍稍好一點，就把她勾得連家也不想回了。

媽媽，你也是女孩子呀！

為什麼要這麼說你自己的女兒呀！

但有時候我們閑聊，我偶然再向她提起這些話題的時候，她又說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講過，講我誣陷她。

(ー_ー)!!

所以有時候除了喜歡，我確實也真的很佩服姐姐。

要是我的話，可能真的已經上吊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