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帽兒衚衕藏貓膩
周媽媽躬身應是,隨即轉身去安排人執行姜書秀的命令。
板子聲與哀嚎聲很快響起,滿院的下人各個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求情。
有的人心裏已經念起阿彌陀佛,幸虧之前把自己的混賬毛病給改了,要不然這會兒挨板子的恐怕就是自己。
他們都清楚,這次姜書秀是動了真怒,而且老夫人洪映蓉也明確表態支持少夫人,這個時候觸霉頭,無疑是自找麻煩。
處理完這些事情后,姜書秀感到一陣疲憊,遣送眾人後,她坐在主位上,手指輕輕揉着太陽穴。
“少夫人,世子爺回來了,是回的攬月閣。”周媽媽走過來,輕聲彙報。
姜書秀一聽就知道薛元初昨晚定是一夜未眠,要不然早去書房墨雲軒里貓着了。
“還未到辰時,我先去看看。”
隨後又對身邊的丫環冰巧說道:“你去芳華苑告訴兩位妹妹,老夫人今早出了佛堂,精神看着不錯,讓她們兩人待會兒去般若堂請個安,早飯我會讓人一併送去。”
“是,少夫人。”
冰巧低頭欠身行了一禮,然後就出了祥雲廳。
早晨的議事已結束,周媽媽跟在姜書秀身側,一起往她住的攬月閣走去,一路上,又把世子回來的情形詳細說來。
“馬車就送了世子一人回來,阿瑞一瞧見就知會來喜過來接人,看樣子是喝了酒。”
“老夫人若是派人來問,就說世子爺這幾日累着了,昨晚又被幾位世家公子纏住,聊到半夜。”姜書秀無奈說道。
“老奴明白。”周媽媽應道。
一進攬月閣,就是一池挖做月牙形的荷塘,形若彎月,別具匠心。
正值初春,幾片早醒的荷葉悄悄探出水面,清新嫩綠,生意盎然。
周媽媽在外廳候着,姜書秀進了內室,就看到薛元初悠然倚靠在卧榻之上,外衫已經脫下,只着一身杏色長袍作為裏衣,更襯得他身量修長,風度翩翩。
薛元初並未在軍中從軍,當年老侯爺就打算讓他考取科舉,以期能在文治上大展鴻圖。
所以薛元初的體格雖承襲了老侯爺的英武挺拔,但自幼沉浸於詩書之中,倒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儒雅俊秀之氣。
尤其是眉目之間自是文人特有的溫潤與才情,不知成親前傾倒了多少的京中貴女,為之神魂顛倒。
來喜端着醒酒湯過來,姜書秀覺得屋內的酒味並不重,若是端醒酒湯過去,反顯得刻意,像是自己知道丈夫昨晚喝酒了,恐惹他不喜。
“把我早上沏的楓露茶端來,這會兒茶色剛好起來了。”
來喜一聽,立刻去換。
榻上的薛元初聽到她的聲音,仍舊閉目養神,嘴上卻帶着笑意,說起玩笑話來。
“剛才我進來,就聽到娘子你在院子裏殺伐決斷,奇怪的是母親也在,居然由着你來……我早看那些老媽子不爽,仗着母親心裏仁善,越發的張狂,出了侯府在外面,也都裝起主子樣來了。”
“如今你罰幾個,她們總該安分一些。”
姜書秀把楓露茶端到卧榻前坐下。
“你回來就取笑我,婆母深明大義,今天的事……”
話還沒說完,薛元初竟一下翻身環抱住她,姜書秀手裏的茶盞都顯先打翻。
話說薛元初昨晚去到壽康伯家那兩個浪蕩子在帽兒衚衕的私宅,果然是一夜放浪形骸。
江仁、江儀兩兄弟在那裏放了幾個剛買來的小戲子,學的是崑曲女旦,現在年紀小,聲量嗓音都同女孩一般,簡直是別樣風情。
其中有個剛長成的小廝,因為不會說官話,帶着西南地界的口音,所以沒有學唱曲,只伺候他們喝酒,一雙細長鳳眼看人似喜非喜,含情脈脈。
就連北鄉侯二公子嚴慶蕃,出了名的好弄風月,到了那裏也是嘖嘖稱奇,受用不盡。
只是想到明日還要將父親的棺槨入葬,要不然薛元初恐怕到現在也不願回來。
這時回到家裏,仍舊心猿意馬,看到妻子一身孝服,猶如月下蘭花般清麗脫俗,腦袋登時發熱。
成婚至今,姜書秀閨房之事仍如少女般嬌羞,幔帳之內婀娜多姿,讓他欲罷不能。
雖有人說他至今未有子嗣,可薛元初並不着急,且不說將來納上側室代勞,就算沒有,二弟、三弟那裏過繼一個也是一樣。
只要侯府的爵位在,他作為世子,何愁將來無人盡孝侍奉。
“夫君,還在喪期呢……”
“管這些做什麼……”
來喜察言觀色,早就退出內室,機靈的關上房門,站在屋外,不許其他人靠近。
……
般若堂內,趙嬤嬤在屋裏點上龍涎香。
“老夫人,冰巧剛來回話,說是到芳華苑去問過了,四姑娘、五姑娘知道您出了般若堂,等會兒就過來請安,在這一併來用早飯。”
洪映蓉點了點頭:“知道了。”
然後她把常用的佛珠放入刻着西番蓮花的木盒中,今生侯府的安穩,已經用不着求這虛無縹緲的天意,而是全憑人定勝天。
“阿趙。”
趙嬤嬤聽老夫人喚自己,走進偏室,看到洪映蓉神情嚴肅,知道是有要緊事,便靜靜聽她吩咐。
“你去替我悄悄打聽件事,別讓旁人知道。”
輕聲耳語幾句,兩人都是壓低聲音。
“……青樓?”
“就讓你侄兒去打聽下,只問老大有沒有贖出什麼人養在外頭。”
趙嬤嬤聽洪映蓉這樣說,有些心驚。
這官宦子弟尋花問柳倒是常事,但是贖了青樓女子養做外室,那是連賤妾都算不上。
就算是三妻四妾那也是要講究體面的,總不能把個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娶回家,到時候朝堂上,萬一遇到以前的恩客,難不成還要算是連襟兄弟不成?
“老夫人放心,我讓我那侄兒一定謹慎去打聽,斷傳不出一絲風聲去。”趙嬤嬤認真應道。
洪映蓉又交代了兩句,這時丫環含巧站在正廳里稟告道:“五姑娘來了。”
小女兒薛善秋,嫻靜如水般走了進來。
“給母親請安。”
洪映蓉一個回頭,只覺恍如隔世。
在詔獄裏聽到太后懿旨,說臨江王上奏薛善秋得了絞腸痧暴斃,洪映蓉來不及見女兒一面,就陰陽兩隔。
重生后,她靜下心來,才覺得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