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奴才也不好做
“老柳,這已經是第五次了,第五次!”
“照這麼下去,弟兄們的心氣都要被老鼠尾的馬鞭抽沒了。”
“建奴蠻夷,以威凌人,以武壓人,要麼主子要麼奴才。雅什賴拿我永明人當什麼,他家養的牲口么?”
“好了,今兒人家來抽丁,要送去建州給他們主子做包衣奴才,你是不是也要給?”
馬時楠對着柳敬開一頓輸出,就還不解恨,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把個茶水震的四處飛濺。
柳敬開微微嘆息,“老馬,你道我看着不生氣么?只是眼下時機不對啊。”
“永明城好不容易聚攏這麼多人口,若打起來,咱們的心血可就付之東流,前功盡棄了。”
馬時楠臉色越發陰沉,“柳敬開!你的意思是要配合雅什賴抽丁?”
“怎可能?”柳主事解釋道,“雅什賴由我去對付,其人貪鄙,無非是來訛詐的,他拿的越多我永明城就越安全。這樣貪鄙的傢伙,必然欺上瞞下,老奴不知我等底細,這也是好事啊。小不忍何論大謀,馬兄,你再忍忍。”
“不過我們也不得不防備同建奴決裂,城池不能繼續擴大了,我建議向北擴張,另擇新地建城。”
“那就去苦兀島!”馬時楠氣呼呼道,“海上偏島,人煙幾無,建奴想要發現也難,你可滿意了?”
柳敬開苦笑,“老馬你要冷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動靜鬧的太大,消息就有可能傳入朝廷耳中,萬一敗露,殿下那邊怎麼去同朝廷分說?”
“唉,這鍋夾生飯還真不好吃。”馬時楠俯瞰北疆輿圖,“我是真有打算墾殖苦兀島的,那裏與世隔絕,無論費雅喀人還是苦兀人,皆極為原始,茹毛飲血,不與外人溝通。在那裏建立定居點,萬萬沒有被打擾的可能。”
“只是無人打擾,卻也接觸不到北疆各族,難以籠絡土着,而北洋商行想要獲利,就不要想了。”
“你看清當今北疆格局了么?老奴是不會停下腳步的,他就是要把所有族群都歸為建州,稱霸北疆,與朝廷分庭抗禮!”
“我說的難聽些,兩宋之禍就在眼前。現在不對老奴動手,將來必定禍患無窮!”
柳敬開又何嘗不知道呢,只嘆息道,“老馬,報告已經遞了上去,就等殿下來信了。沒有殿下旨意,我們就不能妄動!”
“我明白,你把那個野豬頭弄走了再說。看到他,老子就忍不住要動刀子!”
柳敬開走了,去應付貪婪的雅什賴,馬時楠卻陷入沉思。
柳敬開是個生意人,他以為利益可以左右一切,卻是太過想當然。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商人的那點小算盤都是渣渣。
這老鼠尾蠻橫慣了,面相兇狠,野蠻無理,看哪個都像待宰的獵物,沒來由的毆打叫罵,像極了一朝得勢的街頭混混,地痞流氓。每來一次,都弄的雞飛狗跳,街市不寧,行人避之如蛇蠍。
馬時楠不確定還能忍耐多久,弟兄們的情緒已經壓制不住了,眼見就要噴發。
永明城以北,探險隊廣有探索。
內路繞過北琴海,進入阿速江,最遠已至阿速江同黑水交匯處。
沿湖沿江共發現部族63座,民俗不同,服飾各異,卻大多樸實憨厚,能夠平和交換所需。強大的部落也有,但卻沒有能夠支配一方的大勢力。
人類分佈在廣袤的原野上,如同一座座孤島。
以瀛州手段,要統治這片地域並非難事,沿着江河一路堡壘鋪展下去就是了,夏季舟船,冬季雪橇。只要有利可圖,就沒有道理淪為無主之地。
北疆雖然嚴寒,但也比潮濕悶熱的南洋強多了。
作為北人,南洋的痛苦經歷令馬時楠記憶猶新。
除了潮濕就是悶熱,偶爾不下雨,陽光卻炙烤的人脫皮。蛇蟲鼠蟻也多,防不勝防。死最多的不是因為戰爭而是因為疾病。
南洋容易發財陞官,他卻一點興趣也無,有金山他也不願去。
這地方多好,四季分明,好山好水,開闊無垠。即便冬季,也有辦法取暖,哪裏像南洋,熱起來躲都沒有地方去躲。
唯一的問題,就是食物,漢人不能只靠漁獵活着。這地方人口如此稀少,也是因為只靠漁獵能夠養活的人口實在有限。
不過解決這個問題似乎有了眉目,土豆同紅薯在永明周邊長勢良好,甚至比瀛州還要高產。這可不是他胡說,有產量為證。
只能說,這裏的土壤遠比瀛州肥沃。
沿途土地之平坦,也超乎想像,比之瀛州的開發難度可低多了。
可惜,瀛王沒有選擇此處為封地。
馬時楠雖為軍人,卻也理解,無論他有多麼喜愛這片土地,這片土地卻不能為瀛州帶來大量財富。沒有財富,又哪有如今的瀛州。
萬幸,一個南洋裝不下瀛王的雄心壯志。
馬時楠只盼着哪一日能夠光明正大殺入這片沃土,成就一番偉業。
海路,探險隊已經探索至當年的奴爾干城。
黑水盡頭,永寧寺殘跡猶在,永樂碑、宣德碑仍舊時有香火,昭示着大明短暫而輝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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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佈局北疆,永明城內部也已商議好了,將重建奴兒干城,重修永寧寺,把祖宗當年放棄的地方重新撿起來。
以建奴的實力,暫時還沒有能力觸及如此遙遠之地。
重建奴爾干城,並不代表就要放棄永明。只是永明城的規模要控制,移民不能多,不然一旦發生戰事,移民就是拖累。此地同南洋不一樣,騎兵呼嘯如風,廣設村落就是找死。
就還有依附過來的土着怎麼辦,放棄他們屬於資敵,也代表永明城兩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頭疼!
正彷徨時,門外突然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求救聲。
“怎麼回事?”
馬時楠推開房門,就見兩個老鼠尾正在撕扯自家的女僕,衛兵前去阻攔,一個老鼠尾馬鞭正抽打在衛兵的手臂上。
這女僕也是買來的朝鮮女人,他都沒有碰過呢。
不遠處,幾個老鼠尾氣勢洶洶的衝過來,衛隊也不甘示弱,操刀子上前,兩邊人對峙起來,互相喝罵。
馬時楠沒有說話,轉頭從抽屜里拿出手銃,添葯裝彈一氣呵成。
自打裝孫子之後,永明城火器就被藏了起來,訓練都要跑去海島上折騰。這股鳥氣,馬時楠受夠了。
重新出門,馬時楠對準那個抓住女人手臂的傢伙。砰地一聲,正中這貨的胸口。
“殺,一個不留!”
“剁碎了喂狗!”
頃刻間,火藥桶被引爆,鬥毆變為殺戮。
老鼠尾攏共11人,萬萬沒有想到平日裏任由欺凌的魚腩,今日竟然反抗了。
一愣神的功夫,周圍房屋中又衝出好些人來,就還端着火銃。
幾股白煙,又放倒三個,其餘老鼠尾方才如夢方醒,想要奪路逃跑。卻是能逃去哪裏,要麼被火銃打死,要麼被亂刃分屍。
“你!你怎麼敢?”
雅什賴沒有死,剛剛跑出門就被幾人按住,做了階下囚。看着眼前慘景,這貨的囂張早已不見蹤影,眼眸里滿是恐懼。
“老子忍你很久了!”
馬時楠幾步走到雅什賴近前,劈頭蓋臉幾個大嘴巴。
“我有什麼不敢?真當老子是泥捏的?”
“你完了,你完了,海參崴完了!”
“你們都得死!卑鄙下賤的尼堪!罕王的大軍會踏平海參崴!”
啪啪又是幾個大嘴巴下去,雅什賴的嘴丫子都被抽歪了。
“老奴算個屁!死到臨頭了你還嘴硬。”
“你說你該不該死,原本說好的一年一貢,可你特釀三月一來,沒完沒了,賺的那點銀子還不夠你貪的,你家罕王若知道你貪了那麼多東西,我怕你死的比現在還要慘。”
怕到極致時,人反倒冷靜下來。
雅什賴看着馬時楠手中冒煙傢伙,“你們,你們究竟是誰,大明官軍?”
馬時楠冷冷一笑,“都說了,老子是海匪,海匪當然有火銃,不過跟你這種沒見識的多說也無用。”
馬時楠一刀解決了雅什賴,也不去看他如何掙扎,只把目光瞄向柳敬開。
“從現在起不必裝奴才了,老子還是喜歡站着說話。”
眼見事已如此,柳敬開也忍不住苦笑。
“今日也是他們該死,好說歹說,就一定要抽丁。看來,這是建奴老巢傳來的命令,我們是被盯上了,人家不放過咱們。”
馬時楠將雅什賴的腦袋割下來,提着老鼠尾交給柳敬開。
“人我殺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柳敬開有些懵逼,“要我做什麼?”
“提着腦袋去說服外間的部落,讓他們跟咱們走。如果不走,他們就是個死,而且不得好死!”
“這個時候就不要在意那些三瓜倆棗的,能給的好處就要給。好容易聚攏這麼多人看,不能便宜了建奴!”
柳敬開臉如苦瓜,“跟你搭夥,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當夜,馬時楠率領一隊人馬出城,目標羅屯。
建奴在羅屯廢墟上又建了一座小型據點,用來宣示權威,向周邊部落徵收貢賦。狗日的雅什賴就是這個小據點的頭領。據點駐紮不到50人,死了11個,還有30幾個,不能放過。
這一次去就快多了,夏夜清涼,兩百多匹戰馬小步快行,第二日早便會抵達羅屯。
柳敬開沒有殺人的本事,卻長了一張好嘴,遊說土着離開,任務很重。
雅什賴的腦袋就掛在旗杆上,生前威風死後吹風。
他的身體沒了,被丟進了糞坑,腦袋上則被貼滿符咒,詛咒他來生不能做人墜入畜生道。
這麼多鬼名堂並不是漢民乾的而是土着山民。
同類相欺,腦袋不剃為金錢鼠尾,那對建州來說就不是自己人,而是野人。雅什賴這一伙人怎麼對待永明城人的也就怎麼對待周邊土着,甚至更為霸道,因為那些小村落雖然沒有幾兩油水,卻也無力抵抗他們。
搶女人奪牲畜抽壯丁,說他們惡貫滿盈一點也不為過。
永明城,就是不甘遭受欺壓人的庇護所。
此外,還有遭了災無家可歸的,食物短缺難以為繼的,依靠着永明城商業起家的,攏共有百三十幾戶。他們不屬於任何部落,而屬於永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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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漢人不滿大名投靠建奴,同理,也有土着恐懼建州而四處躲避。
建奴被殺的消息傳開,恐慌漫延,人類渴望自由卻懼怕殺戮,建州罕王的威名是依靠殺戮建立起來的而非仁慈。
漢民耆老土着族長紛紛找到柳敬開,尋求破解之道。
會客廳內唉聲嘆氣,被悲觀的氛圍所籠罩。
“柳掌柜,一定要離開么?我們世代生存在此地,這裏是我們的家啊。”
“如果你們不想給人做奴才,就一定要走。”柳敬開斬釘截鐵道,“雅什賴今天來,就是要抽丁!年十五以上二十五以下,男30人女10人,去給建州主子做包衣。”
“好說歹說也談不攏,雅什賴這個狗東西威脅咱,而且他幾個手下當眾就要搶人。”
“各位都是有妻兒老小的,想想女人孩子落到他們手裏會是什麼下場。惹不起那就只能躲着。”
“可咱海參崴兵強馬壯,城池堅固,馬大當家帶來的弟兄又善打火銃,為何要怕建奴?”
“城小人多,圍困一兩個月海參崴就會斷糧。尤其老老小小的,留下來幹什麼,添亂么?”
“可……可要去哪裏?到了那裏又如何生存?”
面對各種疑問,柳敬開不耐煩道,“願走的,每戶補貼十個銀元,糧食供應半年;不願背井離鄉的,也不強求,自求多福吧。”
去哪裏?鬼知道去往哪裏。
去奴兒干城遺址是萬萬不可行的,沒有人打前哨,吃啥喝啥?去了就都得死!
苦兀島雖然廣大,但探索隊至今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定居點。北部極寒根本沒辦法耕種,南部倒是比海參崴還要暖和,但卻風大,廣袤的草地勉強可以放牧,但想要種點啥就是多想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夠發現山谷平原。不然這苦兀島也不敢去。
就只能先一步準備着,看馬時楠回來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