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當年的孩子
殷妃自是猜不到越慈的盤算,還美滋滋地想着如何把長嬴斗掉,她覺着要是長嬴這個狐狸精不擋道,那麼剩下幾個人老珠黃的女人也不值一提了。
她胸前還別著一朵盛放的虞美人,是早上出發親自采了一朵最美的,以求好運。
三人乘着一艘,東洲知府坐在船尾隨時聽候聖命,身邊還跪坐着一個護衛。
薛嬰恭敬上前,“陛下,快到中午了,可要靠岸停歇,找個酒樓用膳?”
“嗯,你安排吧。”
越慈拉過身側兩個佳人的手,打趣道:“愛妃們想吃什麼?今天東洲知府做東。”
長嬴掩唇一笑,“妾身食不得油膩,清淡便好。”
殷妃直來直去:“妾身想吃熊掌。”
孫知府擦擦額上的汗,僵硬一笑:“娘娘好胃口啊!微臣知道這有一個鳳仙樓,他們家的熊掌南江一絕。”
“好,那便去南江。”
一路上孫知府都是戰戰兢兢,相反旁邊的貼身護衛倒是十分鎮定。
越慈的暗衛都喬裝打扮隱藏在暗處保護,身邊只跟着五個人,雖然能看出身價不菲,但人流熙攘,也並不算惹眼。
鳳仙樓的小二請一行人上了雅間,這房間透過窗往外一看,是一條小型商業街,下面人頭攢動,甲殼蟲一般緩慢地蠕動着,正適合天子俯瞰整條街的全貌。
“不錯,”越慈微笑看向長嬴,“嬴兒覺得如何?”
“陛下喜歡,妾身就喜歡。”
長嬴低眉順眼的樣子取悅了越慈,他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那便在這。”
一旁殷妃輕哼一聲,秀明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
“娘娘別急,有得是時間。”
三人圍坐一桌,孫知府和他府里的護衛站在一旁看着。
長嬴沒什麼胃口,隨意吃了兩口,主要給越慈夾菜,殷妃也不示弱,凈夾一些硬菜塞到越慈碗裏。
“誒,你用你的便好,不必給朕布菜,這又不是在宮裏,吃得盡興才好。”
“陛下,來,嘗嘗這顆紫薯丸。”長嬴纖纖玉指捻起一顆紫色的小丸遞到越慈面前,越慈笑着吃下了,唇瓣還蹭了蹭長嬴的指尖,惹得她俏臉一紅。
“陛下……”
長嬴稍一抬眼,好巧不巧對上那護衛直勾勾的目光。
護衛年紀不大,約摸十七八,臉上還有些許稚氣,但目光凌厲,氣場很強,應是練過的。
那視線太過赤裸,以至於長嬴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她給芍藥使了個眼色,芍藥也看向那護衛,瞪了回去。
這一瞪不要緊,那年輕的護衛竟愣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看着芍藥,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芍藥心裏覺得奇怪,只能回望那護衛,試圖從他眼底看出什麼情緒來。
護衛盯了她們半晌,突然垂下頭,不再看她們了。
到了傍晚,今夜殷妃勾着越慈去她房裏安歇,長嬴樂得清閑。
這一路勞累,白天她是硬撐着過去的。
若是晚上再讓越慈折騰一番,恐怕渾身都要散架了。
芍藥伺候長嬴沐浴,談起白日裏那個護衛。
“娘娘,我覺得那人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他看着娘娘的眼神,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該不會是……”
“聖上就在這裏,身邊帶了幾十個暗衛埋伏着,他不敢逾矩。”
“話是這麼說,可總不能心安。”
芍藥伺候完長嬴沐浴梳洗,服侍她就寢。
出了寢房,那護衛就在院子外面守着,院內還有幾名貼身奴婢。
芍藥走上前問道:“這位大哥,還沒問過你的姓名。”
“草民……名叫鄒渡。”
“鄒……渡……鄒大哥,您認識我?”
鄒渡一愣,他沒想到芍藥會這麼直接問他。
他看看院裏站着的宮人,又往旁邊走了幾步,才低聲道:“我覺得姐姐長得像我見過的人,她的主子救過我的命。”
“什麼時候?”
“六年前的夏天。”
芍藥微微一怔,正色道:“娘娘六年前就入宮了,想必你認錯人了。”
“這樣么,”鄒渡笑着點點頭,“那是我唐突了。”
芍藥不再和他說話,轉身進了院。
次日早上,越慈提出要去北郊轉轉。
“陛下,北郊雖然景色怡人,但因人煙稀少,猛禽出沒,較為危險……還是……”
“小題大做。”越慈拍拍孫知府的肩膀,“朕一身武功怕什麼?正好打獵,備馬去。”
“這……微臣遵命。”
孫知府挑了一匹性格溫順的寶馬,獻給越慈。
山林之中,山路縱橫險峻,越慈卻十分興奮,還要求長嬴與自己同乘一騎。
長嬴應下,剛要上馬,鄒渡卻出聲阻止:“陛下,二人共乘一馬,若是遇上猛禽恐怕陛下不能及時脫身,帶着人反而累贅。”
越慈聞言打量他幾眼,“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名鄒渡。”
“哦,看來還沒有官職了?”
“草民是孫知府的私人護衛,此行專奉孫大人之命保護陛下和娘娘們。”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殷妃道:“你倒是有能耐,本宮且問你,若是本宮與純充儀一同落難,你先救誰?”
殷妃這話插得很不是時候,越慈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也在等鄒渡回答。
鄒渡頭也不抬便道:“草民會盡全力先保護陛下安危,至於娘娘,有暗衛營救,草民相信陛下的暗衛能夠同時救下兩位娘娘。”
“你……”殷妃覺得他是在搪塞,但也不能發作,畢竟保護皇帝自然是要事,她悻悻閉上了嘴。
長嬴打圓場道:“陛下,妾身另乘一匹,跟在陛下身邊就是了。妾身膽子小,怕弓箭,陛下要狩獵,不該被擾亂了心思。”
越慈點點頭,“愛妃身子弱,上馬小心些,若是累了就先回去等朕,千萬不要逞強。”
鄒渡聞言看了一眼長嬴,只見皎月似的女孩盈盈一拜,柳葉眼裏堆滿了笑意,“妾身,謹遵陛下聖旨。”
幾個男人都騎着高頭大馬,長嬴和殷妃騎的是矮駒,也都是難得的寶馬。
孫知府一邊陪着越慈聊天一邊緊張得擦汗,鄒渡則是始終冷若冰霜。
行到一處山腳下,隱約聽見幾聲鹿鳴。
“應該是小鹿崽。薛嬰,準備好吃鹿肉了!”越慈說話間已經搭好了箭,等待目標。
薛嬰穿着一身騎裝,也拉開弓箭。
“呵呵,陛下英武,奴婢這箭還沒搭上呢。”
一隻小鹿崽跌跌撞撞從山後面跑出來,長嬴心頭一軟,莫名想起越椿。
椿兒一個人在景和宮,會不會害怕?
會不會想她?
正胡思亂想着,殷妃突然伸出手,慢慢朝長嬴肩膀貼了過去。
“陛下小心!”
長嬴瞥見山坡上有個弩箭手正在搭弓,她驚呼一聲,策馬奔到越慈身側,同時肩上結結實實被扎了一箭。
“護駕!”
幾十名暗衛從坡頂出現,為首的下了山,“陛下,臣已經派人追擊刺客,還請陛下即刻回宮!”
“嬴兒!”
越慈的聲音在她耳畔模糊不清,長嬴勉強扯起一個微笑,緩緩從馬上跌落,鄒渡手疾眼快,早已翻身下馬,穩穩接住了長嬴。
越慈此時也下了馬,鄒渡把長嬴送進他懷裏,他緊緊摟着長嬴,眼神難得出現了幾分慌亂。
“嬴兒!你睜眼看看朕!……你不要嚇朕,這一點也不好笑……嬴兒!”
長嬴雙目緊閉,嘴唇泛白,肩膀的鮮血汩汩流出,殷妃見狀也險些跌下馬。
回到行宮后,越慈大罵一頓暗衛都是吃白飯的廢物,幾十名暗衛貼身保護,又有幾十名巡查周圍,竟然還能讓刺客鑽了空子。
孫知府因此被罰俸一年,鄒渡則因保護娘娘有功,賞了個小武官做。
長嬴這一受傷無疑給東洲添了一層厚重的陰霾,越慈無心遊玩,徹夜守在她身邊。
這個女人身上讓他安心的熟悉的香氣,已經許久不在他枕畔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