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氣是需要哄的
第14章生氣是需要哄的
陳淑萌敲門無果,只能打電話給宋千羽,電話沒人接,但她隱約聽到房間內的鈴聲,心下就有些不妙的預感。
她再打葉瑾修的電話,果然也沒人接,而且屬於他的手機鈴聲也在一門之隔的房間裏響起。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兩個人就在房間裏,不知道在做什麼,但就是不給她開門。她有些生氣,正想再敲門時,門卻從裏面被打開了。
葉瑾修站在門口,手裏還拿着那個紙袋,看到她,眸底掠過一絲不悅。
陳淑萌探頭看了一下,宋千羽還站在房子中間,正往門口看。兩人的目光對上,宋千羽的脖子縮了一下:“學姐,你回來了啊。”
陳淑萌笑了一下,目光回到葉瑾修的臉上:“剛剛我給你們打電話都沒人接,我敲門也沒人開,你們在房間做什麼?”
這話問得非常引人遐想,宋千羽的感覺就跟被捉姦差不多,被葉瑾修抱過,她的臉還在發燒,腦子亂鬨哄的想不到合適的理由解釋,就聽見葉瑾修先開了口。
“我有些事情和她說,”他看着陳淑萌,隔了幾秒才笑,“今天,這丫頭因為聽別人說了些話就和我鬧彆扭,總得哄一下的。”
陳淑萌心口發沉,笑容僵滯,葉瑾修這話里不光暗示是她說了不該說的話,還帶足了對宋千羽的寵溺。她面色有些發白,葉瑾修不同於宋千羽,他氣場強大,就連此刻的笑容都能給她十足的壓迫感,她心底發虛,只想儘快結束對話,於是說:“那你們現在和好了吧?你看這麼晚了,明天要展示軟件的,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他似乎只是一提,沒打算為難她什麼,點了下頭:“既然你們住一起,那要麻煩學姐了。這丫頭臭毛病一身,看着軟軟的,其實脾氣很差勁,在別處有什麼不痛快,喜歡把氣撒我身上。”
話音未落,本來還別彆扭扭不過來的宋千羽跑過來叫屈了:“你胡說什麼!”
“還不承認,”他看着她輕笑,眼裏似有星光,又抬手示意她看,“看給我撓的。”
宋千羽:“……”
宋千羽想撞豆腐。
酒店樓道的燈格外亮,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背上赫然有兩道指甲留下的紅痕。本來痕迹在這個位置上倒沒什麼,但因為他那些意味深長的話就有些引人遐想。
陳淑萌的臉都快僵硬,已經笑不出來了,她看了看宋千羽,又看葉瑾修:“老大,明天事還有很多,我想早點休息。”
這是一個十分明顯的逐客令,葉瑾修自然不可能沒發覺,但他的表情平淡如常,“嗯”了一聲,又抬手輕揉一把宋千羽的頭髮:“你也早些休息,記得吃藥。”說完,他轉身離開。
陳淑萌進門之後,宋千羽也回到房間裏。她坐在沙發上抓抓自己的頭髮,總覺得哪裏不對。
葉瑾修剛剛乾的這些事,說的這些話都太刻意了。
她抬眼看陳淑萌,然後嚇了一跳,陳淑萌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那眼神十分哀怨,讓她背脊有些發涼。
陳淑萌對上她的視線,也沒有閃躲,眼睛越發黯淡:“老大好像特別關心你,千羽,你真幸運。”
宋千羽出了冷汗,心裏喊冤,她才明白過來,葉瑾修這是拿她做擋箭牌了。
這個卑鄙的傢伙!他根本就沒回應她的告白,要是他明明白白地接受她,她現在也能有足夠的底氣告訴陳淑萌,他們在一起了,但是他沒有。
她說了“喜歡你”,而他沒說“我也喜歡你”,甚至連“我也是”三個字也沒有,他說的是“我知道了”。
當她打算追問的時候,他直接走過去開門,陳淑萌就站在門口,她自然不可能再問下去。她看着陳淑萌失落難過的表情,此刻十分後悔,她怎麼能被他忽悠着就這麼說了?現在的狀況實在令她尷尬,她不知道要不要跟陳淑萌坦白她也喜歡葉瑾修而且已經告白這件事,那男人的態度讓她實在摸不準,萬一他對她沒那個意思,她現在告訴陳淑萌,回頭丟臉就丟大發了,畢竟在陳淑萌眼中,她是肯定配不上葉瑾修的。
她思忖過,最後決定還是不說了,給自己留點退路。
於是她裝傻充愣道:“因為我們小時候是鄰居嘛!”
陳淑萌低頭苦笑了一下,沒再說話,起身去了浴室洗漱,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晚上,宋千羽睡得並不好,先是激動,因為那個擁抱,他還摸了她的臉。
她躺在床上,前半夜都在摸自己的臉,零點過後,她陷入糾結,拿着手機翻來覆去,找到葉瑾修的微信,又關掉手機。她十分矛盾,一會兒覺得葉瑾修那話算是挺明白的了。
他說輸給粱煜,那意思難道不是他也喜歡她?但她很快又想起,她曾直白地問過他是否喜歡她,當時他回答說他不是她的備胎,加上今晚她再問的時候他沒有回答,她心裏就又沒底了。
她失眠到凌晨三點,在心裏恨恨地將葉瑾修翻來覆去地罵,他不但不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還用她做擋箭牌,這個人簡直缺德到極點!
她不止一次想要發信息給他,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最後還是沒有。
明天,他們都要參加比賽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想打擾他,只能自己糾結。至後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陣,朦朧之際想——其實談談也好,至少她知道了困擾她那麼久的拒絕原來是不存在的,他沒有看過高一那封信,那他就沒有拒絕過她。
她沒有被他拒絕過,這對她而言至關重要。
其實,葉媽媽一般不太操心葉瑾修學習這方面的事,因為沒必要。
但高一那年,葉瑾修卻在即將代表學校參加奧賽的緊要關頭,研究起了編程方面的書。葉媽媽發現後有些生氣,可葉瑾修絲毫沒有收斂,甚至變本加厲。一氣之下的葉媽媽,這才扔掉那本編程書,想挫挫他的銳氣。
這件事也確實給了葉瑾修一個教訓,後來他看編程書,總會拿教輔的封皮將書包起來,然後這種情況再沒出現過。
那時他為了一本編程書可惜,卻沒想到裏面還有宋千羽親手寫的信,而當他奧賽結束回到學校,宋千羽問起,他說扔掉了,然後順帶告誡她,別再拿這種東西給他。
宋千羽第二天胃病就犯了,併發高燒,也是趕得很巧,她早起拿溫度計看到體溫三十九攝氏度,第一反應竟是想,真好,可以不用去學校了,意味着這一天應該不會見到他了。
葉瑾修家教嚴格,那時沒手機,沒見她人,去了她們班才知道她請病假這事。中午他用校門口的公話打電話給她,她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也沒接,他就請假去了她家。
那會兒她已經被餓醒,正在起床覓食和餓着肚子繼續睡覺之間猶豫不定,敲門聲響了許久,她不情不願下床開門,看到門口的人,一時有些愣怔。
她以為她給他寫信,他討厭她了,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關心她了,她以為全世界都拋棄她了。
她也不懂,既然他這樣厭惡她的告白,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為什麼還要來呢?但她問都不敢問,他看着她蒼白憔悴的臉,皺着眉用手貼着她的額頭探她的體溫。他扶着她回房間,讓她躺在床上休息,後來還給她做了飯,看着她喝葯,守在她床邊。
那時宋千羽就想,算了,如果說破,那這世界就真的什麼也不會留給她了。
他裝傻,她也裝傻,假裝那個令她難堪的拒絕不曾存在過,而她暗藏的心意就這樣被垃圾一樣地扔掉了。
翌日,比賽正式開始。
宋千羽對於這種比賽不太了解,只知道比賽開始之後,全隊人的狀態綳得很緊,大家看起來不但很忙,而且很緊張的樣子。陳淑萌甚至都沒時間再和她聊葉瑾修的事情,每天很早出去,到深夜才回來,而葉瑾修忙得她連人都見不到,直到第三天晚上她出去吃飯時,才在樓下肯德基里遇到他。
他不是一個人吃飯,身邊還跟着陳淑萌和黑子,三個人在飯桌上聊的還是有關於比賽的事。
宋千羽看見人,本想躲開悄悄地走。她也不是刻意避着他,就是怕自己忍不住要問他那天是什麼意思,但趕在比賽中途,她又不想拿這些事情去干擾他。
但她未能如願,黑子眼尖地喊她:“宋千羽,這麼巧,你也來這裏吃飯啊!”
她摸摸頭,訕訕地對着黑子笑了一下:“是啊,好巧。”
她感覺到葉瑾修的視線掃過來,虛弱得腿都有點軟。
她告白了,和高一那一封含蓄的表白信不同,她面對着他,實實在在將那幾個字說出來了。她現在想起還會覺得害羞又害怕,都不敢跟他對視。
葉瑾修看到她眸光躲躲閃閃的樣子,覺得好笑,又想起什麼來:“你腸胃病才過去多久,就吃這些東西。”
她抿唇低着頭看腳尖,聽見腳步聲靠近。
葉瑾修回頭和黑子還有陳淑萌說:“你們吃吧,我帶她去找點她能吃的東西。”
陳淑萌有些着急:“老大,咱們還沒商量完呢,你看C大今天展示的這款軟件……”
葉瑾修蹙眉,宋千羽已經先他一步開口:“我……我自己可以出去找吃的。”
她小心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有點膽怯:“我來這兒就是轉轉,沒打算吃。”
他眯了眯眼,鬼才信。
“你回去和他們說吧,比賽的事情比較重要。”她還是不太敢看他的臉,最後視線下滑,落在他的領帶上,便是一怔。
他戴了她買給他的領帶,深藍色,她的目光在上面的條紋上面打轉,心底的不安好像緩解了一些。他順着她的視線垂眸睇了一眼,揚起唇角問她:“好看嗎?”
她的臉一紅:“我先走了。”
說完,她急匆匆就跑了,葉瑾修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笑笑,折回桌子邊坐下,繼續和黑子還有陳淑萌說話。
只是接下來陳淑萌的注意力卻不太集中了,她的心裏說不出的煩躁。碰上比賽這個階段,神經也一直沒法放鬆,整個人都顯得很急躁,中途還因為意見不合和葉瑾修抬杠了幾句。
最後這個討論被黑子草草結束,黑子說:“咱們還是吃東西吧,這餐點了半天沒吃,我的漢堡都涼透了。”
葉瑾修收起展示用的平板電腦,塞進包里:“你們吃,我有事先走了。”
葉瑾修走了,陳淑萌的臉色很難看,黑子怯怯地遞過去一個漢堡:“學姐,先吃東西吧。”
陳淑萌也把東西收拾起來了:“黑子你吃吧,我沒食慾,先回去了。”
宋千羽走了一陣,找到一家店吃餛飩,飯吃一半,葉瑾修的電話打過來問她在哪裏。
她報了地址,他很快就過來了。
小小的飯館裏,兩人坐一張桌子面對面吃餛飩,宋千羽緊張得頭皮發麻,不敢抬頭,就一直細嚼慢咽吃東西。
餛飩熱乎乎的,熱氣熏得她的臉蛋紅彤彤的,她直到吃完還是低着頭,沒得吃了只能挑湯裏面的小蝦皮吃。
葉瑾修趕時間,吃得比較快,吃完抬眼就看到她正低着頭和蝦皮較勁,他不由得想笑。她的臉頰粉嫩嫩的,睫毛還一顫一顫的,他緊繃幾天的神經放鬆了些,心裏逐漸柔軟。
碎發掉下一撮,在耳邊礙事地晃悠,她正想挽一下,有隻手已經伸過來,替她將頭髮別到耳後。
葉瑾修的手沒有直接離開,收回去之前,在她軟軟的耳垂上輕輕捏了一下,她驚得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一臉無措:“你……”
他笑了一下,起身直接去結賬。
她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後出門,夏天夜晚的市區還是喧鬧的,人來人往。她跟得小心翼翼,心跳如鼓,有很多話想問,又不確定這是不是合適的時機。
葉瑾修回頭看她一眼:“怎麼走這麼慢?”
她噘了噘嘴,他的腳步已然放慢,開始配合她的速度:“你別走我身後,像一個小跟班。”
“我才不是你的跟班。”她噘着嘴。
他不說話了,只是享受兩人一起漫步在路上的安逸,她卻按捺不住開口:“比賽現在什麼情況?”
以前他每天都給她發信息,她知道得還多一點,反倒是比賽開始以後,她現在一點兒消息也沒了,她想到這裏有些不高興:“你以前每天都給我發信息說比賽的事的,現在都不發了。”
“住一層樓,就隔幾個房間,你想知道就該過來問我。”他說話慢條斯理的,“後天才到我們展示第一版黑馬,這段時間都是看對手表演。”說完,他又瞥她一眼,“沒我的信息你睡不好?”
她瞪大眼:“哪有!”
“有黑眼圈了。”
“啊,有嗎?”她不安地摸自己的眼角,“我怎麼沒注意到。”
他抿唇笑。
她感覺自己被耍了,氣呼呼的:“你怎麼總欺負我。”
她這幾天是睡得不太好,原因很簡單,沒搞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每天想這事兒想得撓心撓肺。她又開始覺得委屈:“你還拿我做擋箭牌……我跟學姐一間屋,她現在的臉色全部擺給我看了,是我做錯了什麼?”
“你不是她的情敵嗎?”他懶洋洋地反問。
宋千羽:“……”
她怎麼覺得這個人好無恥啊,虧她還擔心影響到他的狀態,關於這些事連問都不敢問。
她小聲說了一句:“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他看着前方,語氣沉了點:“我想過你說的話,那封信……”他頓了一下,“你是高一時寫的,你以為我拒絕你,然後高考之後你和粱煜在一起了。”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這和粱煜有什麼關……”
“我不會,”他打斷她的話,停步側過臉看她,墨黑的眸子顯得更深邃,“我這輩子決定是誰,就永遠只有那一個人,被拒絕我也不可能和別人在一起,就算對方選擇其他人……”他的語速越來越慢,“我也會等,等不到也會一直等,不會因為這些就移情別戀。”
她跟着停在原地,他的語氣明明很平淡,她不知為何卻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失望的意味。
馬路邊的林蔭小道上,不時有行人來來往往,她緊張極了,卻想不出什麼措辭為自己辯解。
她曾經和粱煜在一起是真的,是她的選擇,她那是移情別戀嗎?她不確定,高考是一道分水嶺,她以為他們將天各一方,她想擺脫他的管束,又害怕只剩下她一個人。那時候的她,會抓住所有自己可以抓住的東西,但現在她不能用自己的軟弱作為理由為自己辯白。
她心口發沉,就連嵌入掌心的手指都覺得冷。
葉瑾修走了幾步,站在她跟前繼續道:“現在你和粱煜分手,我回來了,你說你喜歡我,你確定你不是因為過去的習慣,不是因為你害怕孤獨才想和我在一起嗎?”
她抬頭慢慢地對上他的眼睛,唇抿得很緊,隔了幾秒才委屈巴巴地說:“你不相信我。”
他垂眸凝視她:“你覺得你值得相信?”
她低下頭,而他的聲音又響起:“比賽還有一周多,這段時間我也忙,你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吃藥,慢慢想清楚了再來和我說。”
她的難受勁兒上來了,小臉都皺起來:“我才不會再說呢。”
她鼓足勇氣告白,結果他給她的反饋就是這樣,說得她好像什麼都不懂。她會不清楚什麼是喜歡嗎?她也不光是習慣他的照顧,她也努力想要為他做一些事的,只是因為能力不足,可以做的很有限。不過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她對他並不是想一味索取陪伴和關懷,但這些她都沒法說,她知道過去發生的種種,的確是她一直在依賴着他。
他看她一陣,最後淡淡道:“如果這樣你就放棄,那我確實沒必要考慮改變我們的關係,維持現狀更好。”說完,他揉揉脖子,轉身邁步,“走吧。”
她氣鼓鼓的沒再說話,這晚回去,十分憋屈,本來心情已經很不好了,還遇上陳淑萌找事。
陳淑萌之前忘了跟宋千羽去前台登記信息補一張房卡,至今手裏還沒房卡,回去太早的結果就是門又敲不開。她給宋千羽打電話的時候,宋千羽正和葉瑾修回酒店,路上耽誤了點時間,她只能在其他隊員的房間等,等出一腔的火氣,於是見到宋千羽之後就立刻提出要宋千羽陪着她去前台辦手續補房卡。
她的口氣實在不太好:“你這樣,不是晚上出去就是躲在房間裏不開門。我也有自己的時間計劃,因為進不了門而耽誤我的工作,對我們全隊都不好,所以我還是另外辦一張房卡吧,也省得總要給你打電話。”
宋千羽剛進門,本來正坐在床上休息,聽見這話慢慢側過臉看陳淑萌。
陳淑萌皺着眉頭,拿着自己的證件站在她床前,又催:“快點吧,我今晚還有事呢。”
宋千羽沉默幾秒,拿上證件跟着陳淑萌下樓去前台,捏着自己的身份證本想再開一間房,但最後還是忍了。
陳淑萌是K大的團隊代表,軟件展示這個環節有很多工作要依賴於她,宋千羽不想在這個時候和陳淑萌鬧什麼不愉快,影響到陳淑萌的狀態。這些鬱氣宋千羽只能塞在自己心底,只是接下來的日子她都盡量減少和陳淑萌接觸,明明住一間房,也就晚上會說幾句話。陳淑萌很忙,這對她來說是好事,然而葉瑾修也很忙,他們全隊的人都很忙,所以她後來數天都跟獨居差不多。
比賽整個過程,不單單對葉瑾修他們是煎熬,對她來說也一樣。展示就要用一周時間,專業評委進行測試用幾天,然後測試反饋還需要幾天,出系統的評價報告要幾天,前前後後算下來得二十多天。她一個人在房間,時常閑到發慌,除了玩手機玩遊戲沒別的事可干,頹廢到令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最後她乾脆又找了一份兼職。
這次的兼職連工資都沒有,純屬為愛發電,是一個肩頸經絡疏通理療店的學徒,前期都是沒薪水拿的。她倒也不在乎這些,主要是想學學針對肩頸經絡疏通的按摩手法。
為避免自己干擾到葉瑾修,後來這些天,她不僅沒見過他,也沒主動聯繫過他,倒是靜下心來思考過和他的關係,最後想清楚了,她是不會接受繼續和他做朋友的。
沒有陳淑萌還會有別人,葉瑾修要是和別人在一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必然會改變,那種浮於表面的朋友關係也不是她想要的,對她來說,她這次已經明確開口表白,那就只能是她曾經預想的那兩種結果中的一種。
她不知道結果是好還是壞,不過她想,既然他還沒給出答案,她就總要努力一次的。
比賽結束當天,宋千羽沒發信息問就知道了比賽結果。
除了葉瑾修以外,團隊所有人幾乎在第一時間發了朋友圈,宋千羽將黑子的朋友圈反覆看了幾遍。黑子發了他們團隊跟導師的合影,還發了獎狀和獎盃的照片,K大的黑馬真的成了黑馬,從數個軟件中脫穎而出,拿下第一。
宋千羽看來看去,喜憂參半。
她為葉瑾修高興,但她又想,他好像越來越優秀,離她越來越遠了。
她本來想要等自己變得更好一些再對他表白的,不過如今稀里糊塗地居然就這麼說了。她也說不清是好是壞,說出去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她是做不到像陳淑萌那樣說一句當作沒發生的。
比賽結束後有個慶功宴,並不在公司舉辦,而是在一家五星級酒店,恰好就是K大一行人住的那家時間在晚上七點。宋千羽在房間收拾行李,陳淑萌剛好回來換衣服。她看到宋千羽拖着行李箱要出門,愣了一下:“宋千羽,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回家。”宋千羽的態度還是很好的,沖陳淑萌笑,“恭喜啊,我看到你們拿下第一了。”
“謝謝,”陳淑萌因為拿了第一,這會兒心情也很好,甚至還好心地問了一句,“你一個人嗎,坐什麼車啊?”
宋千羽答:“有大巴,很方便的。”
“那你一個人路上小心點。”
宋千羽點點頭,拎着拉杆箱離開酒店之後,打車去了車站。看時間才五點多,她先在附近找了一個快餐店吃飯,不多時葉瑾修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直接問她在哪裏。
她如實回答:“車站。”
那邊的人沉默了幾秒:“你不是不喜歡跟他們住在一起嗎,怎麼忽然打算回去?”
“我回自己那個家。”
葉瑾修的語氣很陰沉:“你回去就是一個人。”
“在這裏我也是一個人。”
他不說話了,卻也不掛斷電話,他聽見她在那頭輕笑:“恭喜你拿了第一,你好厲害。”
他坐在酒店房間的窗口抽煙,本來今天拿了獎他確實心情不錯,但回來去找她時,從陳淑萌那裏得知她一個人離開了,他就有些擔心。這個情況和她暑假剛開始那次離開差不多,對他不告而別,現在聽到她這樣說話,他只覺得怪異:“別笑了。”
那邊的笑聲果然停住了。
他抽了一口煙,有些無奈:“別鬧了,回來,我們等下有個慶功宴。我現在沒法過去找你,就算要回去也等我明天送你。”
宋千羽安靜了幾秒才說:“你不用送我的,我要從現在開始習慣。”
他拿着手機的手無意識地收緊:“習慣什麼?”
“習慣沒有你,”她平靜地解釋,“你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和從前一樣,我們長大了,以後會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我過去給你帶來很多麻煩,也很感謝你以前那麼照顧我。我能為你做的不多,只能以後少麻煩你一些。”說完這番違心的話,她在心中為自己點了一個贊。
葉瑾修的語氣冷得要掉冰碴子:“這就是你這段時間想出來的解決方案?”
她“嗯”了一聲:“希望你慶功宴玩得開心。”
接下來,沒等葉瑾修回應,她就趕緊掛斷了電話。
他又打過來,她就不接了,直接掛掉。
她握着手機,心跳得很快,一半是緊張,一半是害怕,她估計葉瑾修這會兒肯定想抽她。
葉瑾修確實想抽她,他一隻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裏的煙都被捏碎了。
粗糙的煙渣子在指間碾磨一陣,他猛地站起身,房間裏正聊天的黑子和另外兩個男生都被嚇了一跳。黑子看他匆匆往外走,趕緊叫道:“老大,你去哪兒?等下慶功宴你可別遲到,還要你發言……”
他拉開門,沒回頭:“你幫我和老師說一聲,我去不了了。”
黑子正想再說,他已經帶上門走了。
他下樓上了出租車,才意識到身上衣服沒換,還是特別正統的白襯衣和西褲,領帶被扯得有些松垮,掛在胸前,他無比焦躁,也不知現在趕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他又想宋千羽這傢伙,真是一個不省心的小渾蛋,作天作地,到頭來她對他所謂的喜歡也就是這樣。他無論陪伴她多久,做出多少努力她好像都視而不見,她說放棄就能放棄,他卻不行。他真想揍她,但是不行,自己選的人,只能包容,他覺得他真是越來越大度了,面對她簡直沒有底線。
路上電話響了幾回,是陳淑萌打來的,他正煩着,索性沒接,到車站后就快步直奔候車廳。
他一邊打宋千羽的電話,一邊在候車廳四下找,找大半圈沒見人,電話也沒人接。他在大廳里是一個異類,還穿着正裝,領帶松垮,手裏拿着手機,周圍等車的人都好奇地看他。他顧不上,心裏的感覺是空到有些發慌的,他走過候車廳的長椅,最後終於在角落裏看到了宋千羽。
她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手裏拿着手機,安靜地看着他。
這丫頭拿着手機,就是不肯接他的電話。
他掛斷電話,定定地看她幾秒,忽然轉身就走。
宋千羽趕緊拎着箱子追他,男人腿長腳步快,她小跑跟着,十分吃力,追到候車廳外面已經氣喘吁吁,眼看快要跟丟了,她跺着腳,忽然“哎喲”叫了一聲。
前面的身影一頓,但沒有回頭。
她又喊:“我摔傷了,好疼啊!”
然後她不厚道地將箱子提起往地上磕了一下,發出一聲重響,自己趕緊坐在地上。
今天高溫,被曬了一天的水泥地到現在還是滾燙的,隔着衣服她都燙得倒抽一口氣,心疼一把自己,又嗚嗚兩聲:“痛死我了。”
葉瑾修轉身折回來,在她跟前停步,低着頭咬牙切齒:“你家摔跤是這樣配音的?先叫疼再摔?”
她有些膽怯,咬咬嘴唇,伸手去抓他的褲腳,結果他往後一步,躲開了。
宋千羽:“……”
她覺得有些沒面子:“你生氣了?”
他冷峻的面容沒有表情:“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她低下頭,聲音小了些:“我……我怕你罵我。”
他彎腰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從地上拽起來:“沒關係,我現在也能罵。”
這一拽力道很重,十分暴力,宋千羽心下緊張,怕他真動手,抱住腦袋:“有話好好說!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葉瑾修:“……”
他盯着她:“你覺得我會打你?”
她慢慢抬眸,眼底還是膽怯:“因為你好凶啊。”
他氣得厲害,實在不想跟她說話,準備轉身走,她卻又叫他:“葉哥,我就是……我就是……”
他睨着她,等下文。
她慢慢將手放下來:“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很幼稚,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在家不吃飯,想逼我爸回來,你就告訴過我,不在乎我的人,也不會在乎我是不是挨餓到胃痛,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
他隱隱想到她為什麼來這一出了。
“你想看我會不會來找你?”
她說:“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是不這樣我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堅持下去,我告訴自己,今天如果你來了,我就繼續努力追你,你覺得我沒誠意,那我就用以後證明,如果你不來……”她頓了頓,“那我們以後也不用做假惺惺的朋友,我和你不可能那樣,我寧可永遠不再見你。”
他目光像刀子似的在她臉上划:“你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我更想打人了。”
她低下頭:“我知道你會生氣,你就氣吧……沒事的,等你不那麼氣了,我再哄哄你。”
他直接被氣笑了:“哄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生氣,可以現在直接拒絕你。”
她還低着頭,聲音小了點:“你告訴過我,真正在乎我的人,也不會因為我的幼稚而放棄我。”
葉瑾修:“……”
他說的話,她倒是都記得清楚。
她深吸一口氣,又很小心地抬眸睇他,見他面色沉沉一言不發,她想了想,小心地去拉他的手,兩隻手抓着他的右手,輕輕搖了兩下:“不氣了,好嗎?”
葉瑾修:“……”
你這叫哄人?難道不是撒嬌?
他覺得他應該生氣,但是對着這樣的她,他都不能好好生氣了。
她看他沒反應,得寸進尺往前一步,然後抱住他的腰,身子貼在他的胸口,手從後面在他的背上輕拍兩下:“你不要氣了吧,生氣傷身的,為了我這種人,為了這種無聊的事,不值得。”
他像雕塑一樣的表情有一絲崩裂。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夜晚的車站外還有來往的行人,她就這麼抱着他。他的身體有些僵硬,緩緩低下頭,視線落在她的發頂,鼻子有洗髮水的香氣,他覺得完了,這怎麼氣得下去。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雙手,沒去抱她,板著臉說:“大庭廣眾,你知不知羞?”
她後知後覺,放開他往後蹦了一步遠,臉有些紅:“我……我是在哄你嘛,你之前在醫院不也是這樣哄我,你也不知羞。”
他從地上拎起她的拉杆箱:“走了,跟我回去。”
她見狀,卻攔了一把:“我真的沒打算回去和你們待在一起。”
他擰眉看她。
“我這個人心胸狹小,不喜歡和情敵住一間房。”她試圖從他手裏拿過箱子,“你把東西給我,我今晚的住處我之前已經找好了。離開學還有十幾天,我找了短租公寓,等下我自己打車過去。你現在回酒店,你們的慶功宴你應該還能參加一半。”
他拉着拉杆箱不肯鬆手,皮笑肉不笑道:“你真是翅膀硬了。”
她拿不到行李箱,只能站直身子看他:“要是你跟我住一間,我就回去。”
葉瑾修:“……”
他當然不可能跟她住一間房,最後他打車送她去短租公寓。
路上,她說:“其實你真不用送,你的慶功宴……”
“閉嘴,”他說,“你以為我為什麼來找你,慶功宴最煩,要喝酒還要發言。”
她摸着鼻子,唇角慢慢勾起來,沒再說話。
這種顯而易見的借口,她才不會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