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亡列車（十三）

熾熱的火焰燃燒，火焰從韓風身體中燃燒起來，以韓風的血肉和白骨為新柴，不將韓風化作灰燼是萬萬不會熄滅的，哪怕韓風擁有世界樹的神格，有着不死之身，可是每一次她重生之後，火焰都會重新燃起，永不熄滅。

“這簡直就是不死之身的剋星啊！”小永夜連連搖頭，“惡來到底是怎麼找到這樣恐怖的力量的，果然每一個降臨者都會隨着時間而逐漸變強，我感覺惡來這傢伙可能成為韓風最棘手的對手。”

“媽媽，媽媽，快救救媽媽，救救媽媽啊。”小吃哭哭啼啼的，為韓風的處境感到難過。

小永夜搖頭道：“沒辦法，從體內燃燒起的火焰，水是熄滅不了的，只能看韓風自己的力量了，火焰既然燃起自韓風的身軀之中，也必然只有在她身軀之中才能熄滅，至於熄滅火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需要韓風自己探索。”

永無止境的死亡，永無止境的復生，痛苦與呻吟不足以形容韓風此刻的恐懼，她終於明白了，第一次體會到被不死詛咒所帶來的痛苦，那是無數次的重生與無數次的死亡左右徘徊所帶來的折磨。

在火焰的燃燒下，韓風聽到了骨頭裂開的聲音，那聲音如同彩蝶破繭；在火焰的燃燒下，韓風聽到了皮膚綻開的聲音，那聲音如同小雞破殼。韓風站在火焰中，忍受着千刀萬剮一般的痛苦，毅然抬頭，那視線的盡頭不是天空，而是車站的穹頂。

韓風笑了，她右手指天，沒有血離劍也沒有其他武器，單純雙指併攏指向天空，下一刻，一股凜冽的劍意釋放，居然從體內硬生生的將火焰斬碎了。

以我血肉骨為新柴的火焰，必將以劍斬碎。韓風笑了，地鐵車站的穹頂居然破了一個口子，劍意射出穹頂，射向天空，硬生生的將黑色的天空斬出一道裂縫，而裂縫所代表的，是塑造了詭異空間的規則的碎裂。

“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小永夜終於走出車廂。

“不，我要看看終點究竟在哪。”韓風揮手，地面上如同麥穗一般生長的火焰全部熄滅了，惡來的身影從屏幕上消失，他臨走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很好。”

韓風笑了，一劍將之斬碎。

虛幻的幕布裂開了，顯露出的是恐懼的本源。一隻頂天立地的巨大火魔撕碎了空間，手持火焰巨斧攻擊韓風。韓風終於召喚出了血離劍，只是血離劍這次不再握在她的手中，而是懸浮在她的身邊，如同游龍一般，以無雙劍意駕馭。

“這是……以氣御劍？韓風你居然領悟了劍仙的法子？”小永夜吃驚的說道，韓風現在使用的明顯是人類修士中劍仙才能使用的招數，以氣御劍，傷敵千里。

“錯了。”韓風笑。

“錯了？”小永夜不解。

“這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是以意御劍，劍掃萬里！”話音落時，血離劍已經化作一道長虹飛出，韓風右手雙指併攏遙控指揮它，血離劍如同流星一般射出，一劍斬碎了火焰的巨斧，斬入火魔身體，後者胸前出現一個劍洞，血離劍從洞中飛出，折返回來，“刷刷刷刷刷……”一連串碎斬，如同一根根紅色的線隨着手中的銀針刺入火魔體內，火魔根本無法劍的攻擊，無奈之下釋放體內全部的火焰，妄圖通過火焰燃燒韓風身軀，然而韓風只是輕輕一指，飛來的碎火就全部熄滅了，熄滅在她凜冽的劍意下。

“以意御劍，劍隨意走，劍意無敵。”韓風喚回血離，血離劍在她身側蓄力，蓄力完成後，化作一道落日長虹衝過地表，一路上所攜帶的聲勢將周圍的一切化作灰燼，火魔雖然可藉助零星火焰重塑身軀，可是無雙劍意撕碎一切，哪怕是最小的火苗都被斬碎了，火魔在這樣恐怖的劍意下，也只能無奈倒下，化作空氣離散於天地之間。

韓風好像還不滿意，有操控血離往天上去了，到達至高之後驀然下斬，但見天地之間出現一把巨劍，從天而降彷彿要斬入幽冥地府。一劍就破碎了站台，破碎了整片空間，韓風退回車上，隨着死亡列車的重新啟動一起離開了這片崩碎之地。

“這未免太誇張了吧。”小永夜咋咋稱奇，“如果說，過去的韓風，她領悟的一招一式，領悟的每一個法術都是在血離劍的框架內，是血離劍賦予的禮物，那麼現在，她第一次脫離了血離劍的束縛，佔據了主動，使用血離劍為自己所用，縱橫捭闔，劍意睥睨。這完全是兩種境界，韓風就這樣不知不覺間成了劍仙了？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小永夜連連搖頭，不敢相信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真的，要知道，人類之中劍修是非常獨特的存在，往往憑着一把劍就能夠橫掃六合八荒，斬的強大的異能者不敢造次，韓風居然靠着自己的領悟，掌握了人類頂級劍修才能使出的劍技，真是太讓人震撼和吃驚了。

更加可怕的是，韓風其實已經具備了劍斬法則的能力，那一劍刺穿車站穹頂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韓風居然沒有着急離開，反而一定要乘坐死亡列車到達終點，這是準備繼續在此感悟更多造化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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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永夜望着韓風的側臉，依稀記起，曾有一位絕代天驕，憑着一把游龍劍斬碎了一隻飛龍的腦殼，那隻飛龍可是頂級的大妖啊，被一劍殺死，給碰巧見到這一幕的小永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此以後就對頂尖劍修另眼相看。韓風剛剛那一劍，似乎有那名頂尖劍修幾分風采，照此發展，她不會另闢蹊徑，由妖入道吧。妖怪和人類都有修鍊法門，可是妖怪和人類的修鍊途徑本質不同，很少看到妖怪像人類修士一般修鍊強大法寶，憑藉代代參悟而冠絕古今，韓風如果能夠做到的話，那真是難以想像了……更何況，她體內甚至有神格。

小永夜越琢磨越迷糊，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韓風忽然就悟透了劍修的劍道，掌握了駕馭寶劍的道術了。從過往的經歷來看，血離和韓風之間的關係，是韓風一直在依靠血離劍；而從那一劍的風華可以看出，韓風和血離劍之間的關係，第一次有了凌駕於血離劍之上的態勢，這很不一般，因為小永夜是知道的，韓風體內藏着一尊不得了的存在，而那個存在是絕對不會像韓風那樣用劍的。

越來越詭異了，圍繞着約克城的詛咒，彷彿有詭異的輪迴怪圈旋轉逆流，恐怕將有不得了的變數震撼所有人，而那將是神、人和妖的噩夢？

死亡列車上，赤紅色的血水湧入了，韓風直接雙手捏訣，她捏的這個訣是劍訣，代表了天地人中的天，是她領悟了劍道后所感受到一股至純之力。隨着韓風雙手捏訣，血離劍懸浮在她身前的半空中，劍刃之上出現一個深邃的漩渦，竟然開始瘋狂的吸收湧來的血水，凜冽的血海和血海中的冤魂們，甚至不能靠近韓風分毫，甚至只是剛剛從車廂各處滲透進來，就被血離劍給吸收了，劍刃中深邃漩渦的吸力之強簡直就是難以想像，甚至可以說是恐怖至極。

小永夜看的明白，不是血離劍忽然變強了，是韓風終於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血離劍的力量了，所以劍刃上產生的吸力才如此之強。那些湧入的血水，簡直就是血離劍的大補之物，充盈了血離劍的劍意不說，更讓韓風的丹海變得更加厚厲，血色星空的面積擴展數十倍，真的如天空一般鋪開了，而血色星空中的冤魂厲鬼更是數不勝數，儼然一副地獄姿態。

這哪裏是什麼恐怖列車啊，完全是給韓風升級來的，這以後，韓風領悟了劍道精髓，只會越來越強大了，可能對最終之夜的降臨都會有所影響。

隨着血離劍釋放強大吸力，惡臭撲鼻的血河被源源不斷地吸入劍中，血河中的冤魂釋放恐怖煞氣，居然全部被血離劍鎮壓和吸收了，成為了劍刃的一部分。當這些完成的時候，韓風的靈台之上綻放了一朵美麗的紅玫瑰，韓風內視丹海，平滑如鏡的靜湖周圍居然盛開了一朵朵美麗的鮮花，那不是玫瑰，而是百合，蜿蜒生姿，宛若美麗女人妖艷的身軀，只有韓風知道那些花是有毒的，代表着死亡，蘊含著劇毒，普通人只要觸碰一丁點，就會馬上死去。湖心島上血離劍耀眼發光，劍身光芒照亮了身後的世界樹，世界樹居然開花結果了，而世界樹上結出的果實是赤紅色的，就像是一個正常人類跳動的心臟。韓風感受到那棵果實的邪惡，一劍將之斬碎，而恐怖的一幕發生了，被斬碎的果實中居然游出了一條紅色的細蛇，小蛇順着世界樹的樹身經過血離劍，最後游入平靜的靜湖，靜湖湖身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了些許波瀾，小蛇鑽入其中，隱沒不見了。韓風再想誅殺它，可是已經找不到它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韓風低頭尋找小蛇的時候，明亮的滿月靠近了靜湖，滿月是黑貓月神進入韓風神識后具現出的，有的時候存在，有的時候隱沒，有的時候明亮如勾，有的時候滿弦似圓。總之就是捉摸不透，全靠心意，此時這輪滿月忽然靠近了靜湖，距離越來越近，快要引起靜湖湖面上的海嘯的時候，明亮的滿月忽然蛻化成了一隻姿態靈動的黑貓，一頭鑽入靜湖之中，韓風從它凜冽的眼神中推測，黑貓月神是要去捉那隻游入靜湖的小蛇的。

湖水平靜了很久，月神和小蛇都不見了，像是墜入無盡深淵，韓風從靜湖水面上觀瞧，並沒有看到它們任何移動的軌跡，等到韓風準備放棄的時候，靜湖湖面忽然掀起巨浪，皎月升空，黑貓站在皎月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抓到嗎？”韓風這樣想。

“那東西對你很不利。”月神輕輕地嘆了口氣，邁着貓步走入月亮中了，一身的黑貓在靜湖湖水中已然濕透了，“讓你的未來，又增添幾分變數。

韓風不知道月神的意思是什麼，但是世界樹是韓風的一部分，世界樹結出的果實會對韓風不利，這讓她無法理解，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世界樹中結出的果實是血紅色的，從裏面孵化出了一條小蛇。

皎潔的月輪重新升空，韓風看着月輪遠離了靜湖，心中生出許多感慨，現在自己的意識核心越來越複雜了，呈現出一副生態，可是這複雜生態中的很多存在都是自己不能控制的，比如說黑色的大船，比如說樹人，比如說世界樹結出的果實，比如說羊皮卷，甚至連靜湖韓風都控制不了，只能藉助靜湖作為探查對手的工具。

“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韓風嘆息一聲，離開了意識空間。丹海和靈台作為修行者體內最重要的兩處秘境，現在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姿態，韓風問小永夜它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小永夜回答：“自己壓根沒有什麼意識空間！”

死亡列車快速的行駛着，騎着獨輪車的小丑出現了，這次出現了兩個小丑，一個小丑全身穿着灰色的衣服，一個小丑全身穿着五彩的衣服。兩個小丑騎着獨輪車圍着韓風轉圈，居然同時拔出匕首捅刺韓風的身體，韓風一劍斬碎了它們，可是小丑們並沒有死，瘋狂的笑聲在列車車廂不斷迴響。

等到笑聲停下的時候，車廂內的廣告屏幕上出現了小丑的樣子，韓風曾經插入車身的四張撲克牌黑桃A，方塊J，小王牌和大王牌重新出現在列車車門旁邊，它們掉落在地上，韓風撿起后，屏幕上的小丑對着韓風說道：“歡迎你……”一劍，韓風斬碎了列車上所有的屏幕，根本不給小丑說話的機會，也不想聽他說任何廢話。

這一舉動很明顯是在破壞遊戲規則，但是韓風已經懶得玩什麼遊戲了，一劍封殺了小丑說話的機會。

獨輪車的軲轆從不同的車廂滾過來了，軲轆距離近了就會發生爆炸，爆炸炸出的卻不是火焰，而是一張張撲克牌，各種各樣的撲克牌，一副牌只有五十四張，而爆炸炸出來的撲克牌足足上千張。這些牌淹沒了起初的四張牌，但是韓風的劍意掃過，所有的牌全部被泯滅了，只餘下最初的四張牌無法被損毀。

車廂瞬間安靜了，小丑的詭異遊戲進行不下去了，場面有點尷尬。

韓風趁着這個時間，將那四張牌全部裝入空間戒指，她知道這四張牌早晚有用，是離開此地的關鍵。車廂內的車燈忽然就閃爍起來，隨之出現的是恐怖的叫聲，小丑似乎是有點生氣了，因為韓風沒有按照規則玩他的遊戲。當燈光再一次亮起的時候，車廂里出現了四個小丑，手中全部握着匕首，畫著濃妝的詭異臉孔露出笑容，咧開的嘴巴里竟然是森森利齒。

一條粗壯怪異噁心而又粘稠的舌頭從小丑的嘴巴里伸出來，這恐怖的東西對着韓風咆哮。韓風一劍掃過，凜冽劍意誅滅了眼前的小丑，而小丑並沒有死，而是化作殘像消失掉。

身後的兩個小丑趁此機會撲上來，手中的匕首對着韓風亂刺，韓風反手一劍將他們全部泯滅了。

“來多少次都是一樣的，在我的劍下，一切都將蕩然無存。”韓風自負地說道。

然而恐怖的事情出現了，韓風腳下忽然出現了一個空間的漩渦，兩個小丑從漩渦中鑽出來，兩隻手臂抱住韓風的腿，將她拉入漩渦中。

韓風驚呆了，怎麼也沒想到故事居然出現這樣的轉折，身體被拉入漩渦后，很快漩渦就恢復變成了真實的空間，韓風的一半身子在列車上，另外一半身子被拽到列車車廂下面，隨着死亡列車的超音速移動，“嘭”的一聲，瞬間就被鐵軌炸裂了。如果不是韓風有着不死之軀，已經是活不成了。

“還能這樣？”韓風復活后，將夜聽張開到極限，精神高度集中開始捕捉小丑的動作。當兩隻小丑又一次在空間夾縫中鬼鬼祟祟的時候，韓風一劍斬了出去，剛好斬中他們從空間裂縫中伸出來的頭。小丑的頭被爆掉后，變成兩隻脫了皮的怪物出現在韓風周圍，它們全身血肉模糊，口器張開的時候讓人感覺那是一朵碎裂的菊花。

口器中強勁有力的舌頭同時擊向韓風，韓風以凜冽劍意將之攪碎，再用血離劍釋放劍漩渦將之徹底吸入劍中，永生永世關押起來，成為劍下亡魂中的一員。

僅存的兩個小丑學聰明了，他們打開了某個開關，搖動開關后，車上出現了一把把劍刃，劍刃旋轉着劈斬韓風，幾乎沒有任何死角。同樣的事情韓風在死亡列車上曾經經歷了一回，再次遇到的時候沒有過多的畏懼。

然而小永夜卻大吼：“劍的目標不是你，是左蘭！”

韓風這才發現左蘭、小吃和小永夜已經被分割到另外一個車廂了，那些鋒利的劍刃正在靠近他們。

韓風想要上去幫忙，然而車廂之間出現了一道道閘刀，閘刀在她到達之前落下，妄圖斬碎韓風的身軀。韓風眼見自己過不去了，使出新領悟的絕招百步飛劍，直接操控血離劍穿透了一切刀和劍的阻隔，將旋轉着包圍了左蘭、小永夜和小吃的劍網刺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