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別送君

第27章 離別送君

江南念如同來星城那日,着軍裝騎了高頭大馬放下前塵過往,依舊一往如前奔赴軍營清兵點將。

外有猛虎窺伺,內有民困難解,江南念對時局洞若觀火,明白擺在自己面前的,從來只有一個選擇。

“此去,再難回故土。後日大軍開拔,有親人家眷者給你們一日告別。”

她只簡潔地講了一句話,便立刻下台安排各種事宜。

被她留在府邸的人,聽了張海杏那些話語則苦笑不已。

張海杏抹了一把不知何時流出來的淚意,將幼小的女兒親了又親,抱了又抱。

又依依不捨的整理了嬰兒的衣衫,她鄭重走至關係還算不錯的解九面前。

又從脖頸間緩緩取下一枚小巧的玉墜,那玉墜款式罕見,且看起來是箇舊物。

張海杏溫柔的放至那小人手中,“九爺,今我臨行前託孤。若是我沒有回來,等日後我哥哥前來。讓他帶着我的小太陽回家,告訴張海客。小時候他照顧我,我的女兒還是需要他親手照顧。”

說著,躬身一拜。

張海杏回身看了一眼獃滯的張九日,為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夫妻四目相對,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她道:“姐姐早就知道你是小族長派過來的人,你每次轉信回去。我們都知,我不問不代表我不在意。”

以姐姐那種你犯我一尺、我必還你一丈的狠性子,忍下張九日在身邊這麼些年也是看在小族長和她的面子上。

說著,張海杏忍不住想哭,“小時候的我們多好啊,姐姐和哥哥們在一起多麼開心,我是她們口中的小杏子。夫妻一場,小太陽我不能給你。你回東北張家,回到小族長身邊去吧。”

她知道,張九日心裏其實也放不下東北張家的小族長。

曾經,那個對她很好的小官哥哥。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她不怨恨任何人。

“姐姐,說得對。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能強求。就當我們夫妻緣分盡了,我要去追隨我的路了。”

猶如一桶冰水自頭頂澆下,張九日打了個冷戰,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他身形一僵,手背暴出青筋,不可置信怒問:“張海杏,你不要我,不要我們的女兒了嗎?”

他抓着張海杏的手掌下意識收緊,恐懼代替惱怒。

聽到自己的妻子一點都沒與自己商議,就無情地將幾個月大的女兒送人照顧,張九日額角青筋暴跳,尤不甘心,做起困獸之鬥。

“張星月就那麼好,值得你拋夫棄女?”

張海杏微微仰頭,似是回憶着遺忘的往事,“張九日,你不懂?”

何況,其實她都不懂張星月有什麼蠱惑人心的力量。

可她就是放不下,她想去追自己的太陽。

她撫開他的手指,“你的太陽是小族長,我的太陽是姐姐。”

不等張九日再言,她翻身上馬的動作一氣呵成,十分颯爽。

她低頭笑言:“也許我不是一個好妹妹,也不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

“可我只是我自己,我是只想做自己的張海杏。”

“我亦是上陣殺敵的張副官,到最後我還是寧做我。”

眾人看着那個飛身上馬威風凜凜的張海杏,明媚如初,一如來時那般張揚打馬而去。

“張海杏,你這個拋夫棄子的混蛋…”

張九日咬了咬牙大罵道,拔腿追了幾步,又回身一頭扎進屋裏。

解九抱着懷裏的小人,心裏又無奈又好笑,嘆道:“張家女一脈相承的桀驁不馴…”

這張家小人有父有母,卻給我一個除了有點錢財卻什麼都沒有的人撫養。

“這都是什麼事兒?”解九搖搖頭,忙把小人交給奶媽。

“好好照看小姐,一切如舊。”

“是,九爺。”

這張府的下人從不多話,亂世中有口飯吃就已經很知足了。

再說,這府上的大人和副官都是女子之身,卻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就算是拼了這條爛命,她也要照顧好小姐。

想着自己那死在逃亡路上的孩子,奶媽抱着張家的小人回房餵奶。

解九抬頭望天嘆氣,拉了一把目光獃滯,腳下虛浮,像丟了魂一般的齊鐵嘴,一起走了。

陳皮撇下他們,失魂落魄地隨着二月紅出門離開了。

往常熱鬧的院子,安靜了下來。

張海杏回了軍營,也不說話,依舊如同往日那樣照常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

刀客亦是一樣,給底下人放發了最後一筆錢財。

他道:“願意隨大人走,還是照舊。”

“不願走的,各自隨心。”

刀客從來都不是話多之人,他也知這次不同以往。

十有八九,沒命回。

人生在世,貪生怕死人也情有可原。

刀客團的人拿了錢財嘻嘻哈哈一鬨而散。

有人笑道:“這次頭兒好大方,我去給相好買支發簪了。”

有人道:“有這些錢,我去打幾壺好酒嘗嘗。”

還有悍實的小伙兒說:“我給俺媽買點糧食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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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沉默的看着他們一群人笑罵呼喝,短暫脫離重重枷鎖規訓成的統一模子,或是落拓不羈,或是活潑跳脫,他臉上一點笑容漸漸變淡,眸中浮現出難以言喻的悲傷。

回了自己的房間捧出那壇紅豆杉釀的酒水。

那年張海杏新婚,他喝贏了眾人。

得了娘子一夜,翌日去山中挖出了這壇紅豆杉釀的酒水。

可惜,那時她癸水來臨,腹痛不止。

刀客想着,再等等,讓我多陪陪她吧。

他回身對她道:“娘子,同飲一杯。”

“可。”江南念淡淡一笑。

倆人相處,從來都沒有多餘的話。

她不言他亦不問,他只是默默坐在她身側看着她。

大軍開拔那日,感恩戴德的百姓們蜂擁到軍營前頭,兩邊擠滿了送行的人。

有人捧了酒水,高聲道:“大人,大軍開拔,我等軍前獻酒定勝糕。願諸位凱旋歸來,再飲慶功酒。”

江南念于軍前拿起一盞酒,高聲道:“敬家園,敬華夏,敬諸君。生亦何歡,死亦何俱。”

所有人共同舉起碗一飲而盡,連飲三次,江南念一把將碗摔碎。

“出發。”

眾人摔盞,儀式結束,全體人員集體出發,奔赴戰場。

“碎碎平安,願大人和我的牙子們平安歸家…”

路兩邊哭喊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二月紅與路邊的戲台上唱起了送行曲,江南念騎馬行過沒有回頭。

路邊齊恆解九站至陳皮身側,遙遙相望她亦不曾言語。

陳皮渾身繃緊,白牙暗咬,泄露幾分煞氣:“張星月,你收了我全部家當。別妄想扔下我,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去你媽的,老娘還不想死。張家人,是那麼容易死的。”張海杏下馬抱着解九帶過來的小人,又親香幾下回頭怒罵道。

陳皮忍了又忍,才壓下心裏的怒氣。

江南念淡淡看他,淡漠道:“你要跟就跟,若是不聽軍令。張海杏,給我扒了他的褲子打屁股。”

“得令,咱家小姐夫我絕對是照打不誤。”

“張海杏,你這個拋夫棄子的臭丫頭…”背着行囊的張九日沒好氣罵道。

張海杏家鄉話都逼出來了,“你咋來了?”

“族長有命,我豈敢不從。命令沒有完成,我才不要回本家。”張九日騎着馬行至她身側。

那日,他先是留了信件給暗處的張家人。

這年月,他和族長那邊早就斷了聯繫。

他又給張海客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聽了一頓好罵。

接着安排嬰兒的事情,差點沒趕上大軍。

張九日委屈的道:“小杏子,我被大舅哥罵了好久。”

“活該,我哥很少罵人。”張海杏眼裏含了笑意,嘴上卻不服氣道。

想到張海客的好脾氣,江南念勾了下嘴角。

不靠譜的妹妹,不靠譜的妹婿,真是難為他了。

見江南念依舊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張祈山心裏有些發苦,催馬上前道:“夫人,此去保重。“

千言萬語都有口難言,只化為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江南念“嗯,星城交給你了。”

張祈山點點頭,亦不再言。

解九抬眸看她,摩挲着往日她送的香包,裏頭裝了不少安神助眠的藥材,虧得有這個,他近來的睡眠好了許多。

他上前溫聲道:“夫人,有人等你歸家。你不是沒人等,我們不會忘記你。”

齊恆遞了一枚平安符至她手中,“夫人,我為你求的平安符。”

瞧着他額頭又紅又腫,江南念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終於橫了他一眼,輕聲道:“一群傻子…”

那張祈山的副官也不再落入人後,大膽示愛。

“張星月,那晚我很開心,一定要平安歸家。”

我等你,夫人。

眾人:什麼一夜?那一夜?

你們倆什麼時候有一腿子了?

江南念看了他們一眼,便催馬追趕前行的大軍。

至此,她沒再回頭望故人一眼。

碎碎念:想把人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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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之願逐明月入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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