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汽車旅館
陳源在一家汽車旅館前停了車,他下車,把鑰匙擰下來。裝在右側的口袋裏。習慣性地回頭看剩下兩個人有沒有跟上。歐樾童整個身子還架在車座上,他注意到陳源在夢裏還能記得拔鑰匙,暗暗感慨陳源還挺細緻。他把頭盔摘下來。我跟着他們下了車。酒店的大門自己開了。出現一個鬍子拉碴的雅利安人,他帶着紋着章魚的藍白黃粉條花紋頭巾,嘴裏叼着煙斗。穿着背心,漏出毛烘烘的胸口,吊著三條大金墜子。他擠着一隻眼看人,把我們三個輪流打量了一番。最後一隻手朝向我往回攏了兩下,示意讓漂亮女孩先進。陳源和歐樾童於是主動轉向兩側給我讓出來一條過道。我走過去,男人順手攬過我的肩膀,把我往裏推。店裏燈光昏暗,最先看到的不是大堂而是吧枱,酒保穿着白襯衣制服,配一個無袖的夾克衫,領帶掖在夾克里。他掏出白色的毛巾擦手上的透明玻璃杯。他最先看到我,拿方巾的手於是迅速抽出來摁在桌面上的呼叫鈴上,一時間店裏的人都抬起了頭。店裏的桌子都是木質的,沿着房間的邊緣鋪滿,中間又橫過一張長些的方桌,放了一個鐵箱子和幾疊撲克牌。箱子張着,裏面裝滿了籌碼。旁邊還擺了三個圓柱形肚子往外突出的酒桶,也是用來給人坐的。酒保伸出手比了比三個酒桶,邀請我們落座。雅利安人把我引到最中間,摁在座位上。再跑到長桌跟前坐下。我看向陳源和歐樾童,兩個人在眾人的注目禮下慢慢挪動到酒桶兩側坐下。接着房間裏的人都開始歡呼。長桌上有一架香檳塔。雅利安人開了瓶香檳,酒汁順着第一個瓶子往下流。
酒保拍了拍手,大家的目光於是一起轉向了吧枱的后側,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長滿毛的兩腿站立的物種端着托盤走了出來。托盤裏放着兩盤熏魚麵包。他穿了酒保的衣服,但身寬體胖,肉和毛都快要從衣服里被擠出來,身子上頂着一個巨大的加拿大白靴兔的頭。他張開他三瓣的嘴,說歡迎我們的到來。
因為是在夢裏,所以我不覺得有隻會說話的兔子能令人感到奇怪。歐樾童悄悄湊到我耳邊:“你去過盧子謙的工作室吧,就是他們放門口籠子裏的那隻兔子。”我下意識地朝這個兔子酒保的方向看過去,他的夾克上嵌着一塊胸牌:安Ann——和盧子謙養的那隻兔子的名字一模一樣。也確實都長着一身灰棕色的毛。
兔子好像沒在看我,他正把盤子往陳源面前遞,他把一隻“手”翻過來,用五隻“爪子”抓上一塊,遞到陳源面前,沒有說話。陳源的兩條又濃又深的黑色眉毛又往額頭集中了幾公分。他本想盯着兔子的眼睛,後來發現兔子大臉上的眼珠子長在兩側,看着讓人眼睛有點不聚焦,他這才伸出手。兔子又把嘴張開了:“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