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醒來
“你要的人，我給你帶出來了。”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符不離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他恍然睜開眼，前面的人是嵐，而自己正站在地上，被淑月牽着手朝前走。
他還是覺得意識不太清醒，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只能大約看到些影子。身體也有些輕的異常，就好像這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每一個踏步都讓他有種不適應的感覺。過去自己好像不是這樣走路的，而且，為什麼昏迷的自己可以跟着淑月走路？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雖然視線有些模糊，但他依舊很看的出來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袍子。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腦袋上也並不存在什麼發卡。
……衣服真的被脫掉了？
淑月牽着他的手，將他的手擺在嵐的面前。
嵐皺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狐疑道：“他怎麼了？這麼暈？”
“你的要求我照做了，還不夠嗎？”淑月笑道。
“你最好別耍花招。”
淑月不言語，只是笑着再次示意了一下他的手，想讓嵐接過去。
嵐只是抓住了他的胳膊，從淑月手中將他接過，隨後大步走了出去。
“我會在這裏好一陣子，嵐小姐要是有需要，別忘了再來。”淑月的聲音在後面吆喝着，而嵐則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外面。
從小樓里走出去，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氣，符不離只覺得頭暈緩解了不少，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清晰了不少。
“你沒事吧？她有對你做什麼嗎？”
走出了門又走了幾步，嵐才停下腳步，有些急切地問道，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胸膛。
這身白色長袍只是隨便披上的，並沒有扣上扣子，從長袍的縫隙還能看到他的身體。
符不離連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將扣子扣上，一邊道：“沒有。”
怎可能真的沒有，只是感覺上不需要嵐無端多加關心罷了。要是告訴她淑月將自己迷暈了，恐怕又得一些事端。
“沒有就好。”嵐吐了口氣，隨後看了看竹林外側。
竹林外，來來往往的人還是有不少。
“那從這裏你自己回去應該沒問題吧？”嵐又道。
“嗯。”
“不許再到這裏來了，魔女比你想像的可怕，不要被她們的表面騙了，知道了嗎。”
“嗯……”
“不許光嗯，說‘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嵐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頭看着他的臉，眼中竟有幾分柔情：“回去以後好好吃飯好好上班，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
“嗯……”
嵐忽得又一笑：“你這麼帥，一定能找個好女生結婚生子的吧？到時候等你結婚了，我一定會過去看看你。”
“……嗯？？”
“走吧。”嵐用手指了指走出竹林的路。
“……嗯。”順着嵐手指的方向，符不離看了眼竹林之外。
竹林之外就是他熟悉的地方了，一道並不怎麼茂密的竹林，隔斷了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他隱隱有種感覺，從這竹林走出去，自己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
……回去嗎？
是該回去了，黃粱一夢，也該有醒來的時候。這些只該夢中出現的女子，本就不該出現在現實里，自己還要去面對自己的生活呢……
可嵐又怎麼會知道，他剛剛才被辭退，結婚生子……更是遙遠得無以復加。為什麼要強調自己結婚她會來呢？是想告訴自己她是自己追不了的幻影嗎？
他忽得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背後傳來，他連忙轉過頭，卻只能看到那木質小樓依舊佇立在那，嵐卻已經沒有了蹤影。左右看了看，周圍還算開闊，若是正常人就算跑遠了也該有個影子。
他和她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又怎可能有太多交集。
披着白色長袍，他踏入竹林，順着小道回到了熟悉的街上。
來來往往的人對這個突然從竹林小道里走出來的人投來了驚訝的目光，隨後便不再多看。這一身白色袍子雖然顯得有些古樸，卻也不算離譜。玉山公園這種地方，出現什麼打扮的人都算不上太奇怪。
順着公園的路朝家走，第一次光着腳走在公園的路，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沒有感覺到腳掌被地面刮的多疼。是因為地面打掃的很乾凈嗎？
當他走到一處台階處，他才忽得意識到，不是地面太乾淨，而是自己的感覺變得遲鈍了，即便踩到了台階，腳掌也並沒有傳來太多觸感，更勿論那些小石子。
那種古怪的疏離感再次襲上他的心頭，他連忙來到一處水邊，對着水看了看自己的臉。
這熟悉的臉，熟悉的頭髮，熟悉的身高，熟悉的體型，哪裏都很熟悉，這分明就是自己。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指甲，和自己熟知的自己完全一樣，甚至胳膊上的痣都在同一個位置。
可是，有哪裏不對。
指甲是不是太乾淨了？雖說平時有清理，可總難免有一點點髒東西在裏面，現在卻白凈的如初生一般。手掌上本該有的摩痕，現在顏色也淡的出奇，與其說是摩出來的，更像是印上去的。
不對不對，好像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看什麼都有些偏白，所以看自己的皮膚也覺得變白了許多。證據就是自己看這小潭的圍欄，也覺得白的過分。
“小夥子，我看你印堂發黑，三日之內必有不幸，我這裏有一符可保你平安。我見你與我有緣，就收你三元，怎樣？”
他的身旁傳來了一位老者的聲音。
他側目看去，只見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老者慈眉善目地拿着一張黃紙，在他面前擺動。
“現金還是掃碼？”符不離問。
“二維碼在這。”老者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綠色的收款碼。
符不離嘆了口氣，隨後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腳上：“可我身上既沒有手機也沒有現金，你看怎麼辦？”
老者這才注意他連鞋子都沒有，遂退後了兩步，拱手笑道：“看來我們緣分未至，江湖路遠，後會有期。”
周圍傳來了一陣鬨笑，兩人的交談早惹得一眾人圍觀。
老者顯然也覺得有些沒面子，摸了摸鼻子：“小子，勸你一句話，別靠近水。”
“噗通。”
水中忽然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符不離連忙回頭，只見是不遠處一個孩子在丟石頭砸水裏的肥鯉魚，驚得鯉魚四處亂跑，那孩子卻在哈哈大笑。
水中的波紋蕩漾過來，模糊了水中他自己的臉。看着那飄搖不定的自己的影子，他忽得有些頭暈，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如同這波浪起起伏伏，波波穀穀，蕩漾成了一團亂麻，頃刻分不清南與北，天與地，頭與腳……
“噗通。”
這一次，是他落入水中的聲音。
他瞪着眼睛，看着天空離自己越來越遠，聽着周圍傳來的尖叫，直到整個天空都被水淹沒，再無聲音入耳，眼前也漆黑一片。
他只剩下了最後一念。
果然沒有結束……
“你逃不掉的。”他的耳邊，彷彿又傳來了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