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穆阿父在做什麼？

那晚過後，泰瑟爾沒有對術法武器和泰拉逽的事有任何的表示，仍舊早出晚歸地捕獵，為他們這個小家囤積雪季到來后的食物。

雪季時，部落會承擔一部分食物，個人再承擔一部分，再加上捕殺荒獸，以此來熬過雪季漫長的9個月。

泰瑟爾把他的資產全部交給了穆仲夏，以後家裏的一切都由穆仲夏說了算。泰瑟爾的個人資產中拋開食物那些，皮毛、獸骨、裸石佔了大多數。

其次是各色的術法石，都是泰瑟爾積攢的為暖季的物資交換準備的。此外還有少量的大陸通用貨幣，總價值不到10摩幣。

伊甸的貴婦一件奢華的首飾就值上百摩幣。

穆仲夏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接管了泰瑟爾的資產。對於自己在亞罕的第一個雪季他有點沒底。9個月的雪季，聽得就令人絕望。

古安在幫他做完種植的事情后就忙着處理獵物和皮子。亞罕缺鹽，臨近雪季開始的大規模捕獵獲得的獵物也只有一部分可以用鹽處理，其他的都是直接風乾。

泰瑟爾每天分到手的獵物，穆仲夏都暫時放進了冷藏箱，對於不放鹽直接風乾的肉類，他不認為自己到時候有信心能吃下去，就算嘴巴接受得了，他的腸胃恐怕也夠嗆。

但冷藏箱滿了，多餘的獵物必須儘快處理。穆仲夏雖然每天都很忙碌，但他除了上廁所之外很少露面。

對頭領部落的帝瑪塔人來說，他們對泰瑟爾的那位伊甸拿笯很陌生，對方似乎也很高傲，看不上他們。

這種話傳到古安耳朵里她很生氣，不過她也沒有為夏哥辯解，就讓大家都以為夏哥很高傲吧，免得他們知道夏哥那麼好，跟阿兄搶夏哥。

阿必沃的內傷已經完全好了，不過穆仲夏這裏需要幫手，泰瑟爾每天要外出狩獵幫不上忙，阿必沃也就沒跟着同齡的夥伴外出。

處理好皮子的阿必沃進了朶帳，就看到穆阿父不知道在桌前鼓搗什麼，還特別開了一盞術法燈。

阿蒙達被阿必沃派去幫姑姑收白薯去了。部落的女人和無法戰鬥、狩獵的男人，孩童負責耕種，這幾天是最後一批農作物的收穫時間。

“穆阿父，我的皮子處理完了。”

“好。正好有事交給你。你看到你身後的那兩個陶罐了嗎？”

穆仲夏頭不抬地說。

阿必沃的視線從桌子上的三個家中廢棄的術法鍋還有好似是工具的奇怪東西上轉到身後。

“嗯，看到了。”

“裏面是芒木奶，你打開聞聞酸了沒有。”

阿必沃蹙眉：“壞了？”

“不是，如果沒有酸，還要繼續放。”

阿必沃不懂穆阿父為什麼要把芒木奶放酸。他知道穆阿父不喜歡芒木奶，也從不喝，但讓他拿過兩次。

阿必沃走過去，打開。

“酸了。”

“好，你去拿個大盆，乾淨的，可以處理食物的。拿來之後用清潔膏好好洗一洗。”

阿必沃任勞任怨地去幹活。

等到阿必沃再次回來的時候，穆仲夏已經沒有在桌前忙活了。他拿了一大塊包紮傷口用的紗布——伊甸特產——還有一口洗乾淨的術法鍋。

“我要嘗試做奶酪，你和我一起。”

“奶酪？”

“嗯，奶酪。

芒木奶我這輩子恐怕都喝不慣，做成奶酪或許還能吃得下。

奶酪攜帶方便，容易儲存，還能賣錢。”

“……”

在阿必沃的心中，穆阿父的形象又高大了一米。

身為農業職高的老師，做奶酪那是必修課之一。但上輩子是全自動化，這輩子得純手工，而且設備簡陋。

如果不是有術法鍋這些的，穆仲夏還真沒信心能成功。

去了奶皮的、發酸的芒木奶已經凝結成塊，倒入阿必沃拿來的大骨盆中，用紗布包起來擠掉水份，然後放入術法鍋中一邊慢煮一邊攪拌。

等到芒木奶呈糊糊狀后再舀入紗布，擠干水份，放入穆仲夏已經提前弄好的模具里，成型。最後抹上他同樣是提前準備好的活性菌，讓阿必沃拿到外面陽光下風乾。

阿必沃去搬了一張桌子，擦乾淨，還奢侈地鋪了一塊紗布，把他和穆阿父一起製作出來的第一塊神聖的奶酪放在上面。

因為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穆仲夏沒有準備太多芒木奶。兩陶罐芒木奶也就做了兩個中等大小的奶酪。

泰瑟爾有屬於自己的芒木獸，平時由古安照看。如果能成功，那穆仲夏就會讓阿必沃每天去擠奶拿過來。如果不行，他就先不浪費了。

阿必沃去把阿蒙達叫了回來，讓他在外頭看着那兩塊奶酪。

附近的族人好奇地問：“阿必沃，那是什麼？”

阿必沃：“我穆阿父做的奶酪。用芒木奶做的。”

奶酪？

好奇的人過來要看看，被阿必沃攔下，奶酪不能受污染。

不過當大家一聽是阿必沃用放了好幾天已經酸了的芒木奶做的之後，每個人臉上都是浪費芒木奶的不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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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了的奶還怎麼吃！

但浪費的人是泰瑟爾的拿笯，對方還是伊甸人，浪費的也是泰瑟爾的芒木奶，也沒有人多嘴指責，不過也沒人好奇了。

穆仲夏可不會因為自己是穿越來的，還是伊甸人，就插手帝瑪塔人延續了千年的生活方式。他只要顧好他們的小家就可以了。

如果別人看到他的做法可以接受，他也不吝嗇傳授。別人不理解，他也不多解釋，成品出來后再說。

泰瑟爾不是招搖的人，他更不是。

奶酪做好了，阿必沃負責收拾。穆仲夏繼續去桌前研究他剛才中斷的事情。

收拾完的阿必沃走過來忍不住說：

“穆阿父，這些都壞了。”

穆仲夏：“嗯，我知道。

我打算把他們改造一下，做一個術法香腸機。”

阿必沃的眼瞳以極其緩慢的方式縮緊，他，聽到了什麼！

穆仲夏：“阿必沃，你退後一點。”

阿必沃雙眼緊盯着穆阿父，沉默地後退。

穆仲夏拿起機械槍，開始對三個廢棄的，並且已經沒有修復價值的術法鍋進行改造。

術法物品的兩個關鍵因素——術法陣和材料。

如果說術法陣可以用術法捲軸來實現，那麼材料就是非常硬性的要求。

穆希身為雅典學院機械學院這一屆最優秀的學生，他對材料有着天生的敏感，換句話說，他是天生的機械師。

穆仲夏前身是農業職高的老師，對農業機械也有着相當的了解和使用經驗。兩相結合下，穆仲夏很快就融合了穆希的學識並增加了自己作為另一個世界的不同見解。

亞罕凍原有製作術法物品所需的多種原材料，但帝瑪塔人無法有效地把這些材料製作成術法物品。

他們沒有術法師，不懂術法運用，也沒有機械師，不懂材料分化。相比伊甸，他們是原始落後的。

術法物品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各種金屬，亞罕有金屬礦。穆仲夏現在暫時沒有時間去挑選亞罕合適的金屬礦，也更沒有機會把金屬礦提煉成他需要的各種術法金屬。

最節省時間和材料的方法就是把部落現有的廢棄術法物品修復或熔煉后製作成新的術法物品。

阿必沃就看着穆阿父動作麻利地把三個壞掉的術法盆用他手裏的那把很神奇的，會冒出高熱火焰的工具拆解成了碎塊。

穆阿父的動作非常的細緻，行雲流水，都沒有燒到木桌！

阿必沃的眼睛裏滿是震愕，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

【穆阿父到底是什麼人！阿父知不知道！】

在穆仲夏開始工作的時候，他的身體似乎再一次被他的原主人穆希控制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項改造中。

拆解好的碎塊在他的手裏逐漸變成了另一樣東西。終於，香腸機的整體結構做好了，穆仲夏放下機械槍。

拿起事先畫好的圖紙再詳細揣摩了一遍，他放下圖紙拿起術法機械筆。

機械師不是單純的材料組合、製作。他們更像是材料的雕刻師。在雕刻材料的過程中，給之後術法陣的使用留下足夠和最為合適的位置。

桌面上擺放了大大小小上百支不同型號和要求的術法機械筆。這，才是機械師最令人佩服和尊敬的地方。

天漸漸暗了下來，穆仲夏又開了兩盞術法燈。

在外面專心看守兩塊奶酪的阿蒙達走了進來：“穆阿父……”

“噓！”

阿必沃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弟弟的嘴，朝他示意。阿蒙達順着哥哥的眼神看向還在專心工作的人，眼裏是疑惑，穆阿父在做什麼？

阿必沃這個時候才發現天要黑了，可是晚飯還沒有做。

他在弟弟的耳邊小聲說：“穆阿父在忙，我們去做飯。”

還被哥哥捂着嘴的阿蒙達乖乖點頭。阿必沃又深深看了一眼工作中的人，帶着弟弟出去了。

阿必沃不敢走遠，他怕姑姑突然過來打擾到穆阿父，更是因為心中的極度震撼還久久無法回神。

阿蒙達還不明白穆阿父的舉動意味着什麼，阿必沃卻是清楚的。如果穆阿父做的真的是他猜測的那樣……

阿必沃手裏的肉掉在了盆中。

“阿兄，你怎麼了？穆阿父在做什麼？”

“別問。”

阿蒙達沒有生氣，哥哥不讓他問他就不問了。

阿必沃在朶帳外烤肉，阿蒙達熬湯，部落里的人都很好奇，怎麼泰瑟爾的拿笯不做飯了？

一位始終注意着這邊的女人得到消息后，立刻拿着自己烤好的肉去了泰瑟爾的朶帳。

途中有女人看到她，勸她：

“尼姜！回去你的朶帳！泰瑟爾知道你去找他的拿笯會生氣的。”

尼姜卻是充耳未聞，她一路小跑到阿必沃和阿蒙達面前，放下手中裝滿烤肉的盆：

“阿必沃，阿蒙達，我烤了肉，你們快吃吧。”

阿蒙達的小臉漲紅：“你走開！”

阿必沃冷臉：“不需要。尼姜伊莫，你回去，不要再來我阿父的朶帳！”

尼姜的眼裏有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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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看你們沒有人照顧。”

阿必沃：“我和阿蒙達有穆阿父照顧，不需要你，你回去！”

後面來了兩個氣勢沖沖的婦人，上前就抓住了沒有察覺的尼姜。

尼姜回頭一看，啊啊大叫了起來，被其中一人拿獸皮堵住了嘴。

屋內，穆仲夏抬起頭，誰在叫？他放下機械筆，揉揉酸澀的眼睛，擦擦手往外走。

掀開朶帳的門帘，他最先看到的就是被兩個帝瑪塔婦人拖走的尼姜。

“穆阿父。”

阿必沃回身，阿蒙達也轉身喊：“穆阿父。”

穆仲夏：“怎麼回事？”

阿必沃不高興地說：“她來送烤肉。我給她還回去。”

說著，阿必沃端起那盆烤肉就追了上去。

穆仲夏不管那個偏執的女人，這才發現天都黑了。

看到阿必沃和阿蒙達在準備晚餐，他愧疚地說：

“我忘了時間了，我去烙餅。”

阿必沃回來了，臉臭臭的。

大巫親自下令把尼姜關進了她的朶帳，不許她靠近泰瑟爾的朶帳，更不許她靠近穆仲夏。

穆仲夏讓阿必沃把兩塊奶酪拿進朶帳，再讓阿必沃把他朶帳里的餐桌拿過來，香腸機還差最後一步，桌子騰不出來。

泰瑟爾回到部落就被人告知尼姜傍晚去了他的朶帳，被大巫派人抓了回去。

泰瑟爾領了自己的份額就往朶帳趕。遠遠的，他看到了掀着門帘，站在那裏等待他回去的人，腳步不由加快。

他不知道，若有一天他從外回來，沒有那樣一個人站在那裏等他，他會怎麼樣。

木宰已經先狂奔過去，要抱抱摸摸了。

泰瑟爾大步走到他的拿笯面前，低頭：“我回來了。”

穆仲夏的笑容透着戲謔：“今晚要湊合吃了，我沒做飯。”

泰瑟爾丟下獵物：“你不用每天做飯，我做。”

“快進來吧。”

進了朶帳，泰瑟爾也弄清了他的拿笯為什麼沒有做飯。晚餐是阿必沃烤的肉，阿蒙達煮的肉湯。穆仲夏說他沒做晚飯，但還是烙了千層餅，炒了一盤白薯片。

再加一份罐頭配辣醬，一份生荔樹葉，晚餐對父子三人來說還是十分豐盛的。

木宰不高興，沒有他喜歡吃的烤肉。穆仲夏拗不過他，給他吃了兩口罐頭。

他暗想，不如給木宰做一些他能吃的罐頭好了，就比如貓罐頭那樣。

泰瑟爾先喝了一碗肉湯，然後就開始大口吃烤肉配烙餅。帝瑪塔人平時做的餅比較硬，類似於饢，穆仲夏吃不慣。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他口腔受不了。

農業職高涉及的專業很多，老師帶領學生養殖、種田，收穫后還要教學生如何加工處理。老師還需要經常帶學生出去販賣他們自己做的食物，收益用作班級基金兼社會實踐。

穆仲夏是一位優秀且負責的老師，加上他壓抑的人妻屬性和獨自生活的現實，他會做的食物不少。從北方的包子饅頭餃子，到南方的糍粑、臘肉、火腿等等，他都有涉獵。

穆仲夏一邊吃飯一邊安撫鬧彆扭的木宰。想想大貓辛苦一天回來沒有可口的飯菜，他有點愧疚了。

揉揉木宰的大腦袋，他說：

“等忙完這兩天，給你做罐頭，做你能吃的罐頭。你要多多打獵。”

木宰嗷嗚一聲就要舔穆仲夏，被他推開。

吃完飯，阿必沃和阿蒙達就要帶着木宰回去了。阿必沃一直看着桌上那個已經快完工的東西，想問。

但見穆阿父沒有解釋的意思，阿父也什麼都不說，阿必沃帶着滿腹的猜測和某種緊張，帶着弟弟和木宰離開。

兩人一虎一走，泰瑟爾就問：

“那是什麼？”

穆仲夏也才道：“我把家裏的三個完全沒法修復的術法鍋拆了，改裝成香腸機，快完工了。

你先去洗澡。”

穆仲夏心裏惦記着他的香腸機，去到桌旁，拿起機械筆。泰瑟爾卻沒有去洗澡，而是走了過來，看他操作。

這是泰瑟爾第一次親眼見識機械師工作，他的內心不比阿必沃平靜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