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俺老婆不見了!
深山道觀,萬籟俱寂。
老夫對着一個年輕人口出狂言,連老夫自己都覺得震驚,怎麼能將心裏話說出來了,怪尷尬的。
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何反應,會不會覺得老夫是個神經病。
年輕人聽到“你是俺老婆”,只是微不可察地蹙眉,隨即淡淡看着老夫,而後蹲下拾起地上的柴木,放進火堆里生火。
他好像沒什麼反應啊,正常人聽到這句話怎麼著也有個反應啊,應該特別嫌棄地反駁,老子是男的,你他媽的想老婆想瘋了吧。
但這個男人,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理會俺,只是在燒火。
老夫想試試他到底是不是個木頭,作死地再喊一句:“老婆!”
年輕人抬頭從上到下掃老夫一眼,又瞥了一眼,而後再次看向火堆。
怎麼感覺老夫被罵了呢,他連話都沒有說啊,他是在用臉罵人,感覺還罵得挺髒的。
老夫也不再找罵了,坐下烤火。
這裏是深山廢棄的道觀,偶爾有行人借宿,這個年輕人應該是來借宿的吧,然後明天接着趕路,他要去哪裏呢?
“老夫名叫梅子墨,沙城第一道士靈虛子仙長座下大弟子是也,傳道修仙授業解惑正是老夫的主業。施主你呢,從何來叫何名?”
年輕人燒火,將木材放進最裏面,火堆燒得更旺了。
就在老夫以為他不會理人時,一道寡淡沉寂的男音響起。
“張起靈。”
他的聲音像是一顆投入多年未有波瀾古井的石子,在靜默的水面牽起淡淡水花,盪起點點水波。隨即古井又恢復了沉寂,彷彿從未有過動靜。
他的聲音讓老夫多年躁動的心安下來,跟着周圍的環境,浮躁的不再浮躁,終將歸於自然。
老夫看着他的側臉,火光打在他的臉上,像是有一層柔和的暖光渡了金邊。
然後他又道:“去一個沒有人會去的地方。”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老夫後面給他講的話,他也不給我回應,只是看着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個眼神都不給俺。
老夫和他講起自己這些年在道觀的經歷,怎麼學道的,自己在道觀里有多牛逼,師父座下大弟子。當然是假的,師父他老人家從來沒說過俺是他大弟子。
反正老夫是個江湖騙子,最會胡言亂語哄騙他人,理直氣壯的很少有人懷疑。想必這個年輕人,張起靈他也不會懷疑的吧。
他叫張起靈,這個名字可真怪啊,張是一個非常普通非常常見的姓氏,泱泱大中華起碼有幾百萬或者是幾千萬姓張吧。
但起靈這個名很少見,恕我直言起靈這個根本就不算是個名字,它的含義是撤走亡者靈位,把停着的靈柩運走入土。
是一道關於亡靈入土為安的儀式,它不能作為人名,一旦作為人名就會覺得怪怪的。
“你的名字真特別,老夫都沒怎麼聽說過。”
這是真的沒聽說過,但後面張豈山搞出一個“尋找張起靈”行動,莫名其妙找出好多叫張起靈的人,還真有那麼多人取這麼奇怪的名字。
“張起靈,張起靈,其實念着念着還挺順口的,還有點霸氣。”
老夫繼續說道,但他還是沒理俺,依舊望着火堆,偶爾垂下眼睛,像是要睡着那樣。
“師父說你是俺老婆,俺以後就跟着你吧。”
年輕人終於有了反應,抬起頭來,俺竟從他沒有任何錶情的臉上,看出一點無語來。
他似乎很無語,覺得老夫莫名其妙,或許真的覺得俺是神經病吧,他沒理俺只是不想和神經病計較。
老夫笑嘻嘻看着他,使用平時的帥臉攻擊,甜甜地喊他:“老婆。”
年輕人起身走到道觀的一個柱子下坐下,他從後背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刀,他把刀抱在胸口,而後閉眼,就那樣靠在柱子上睡覺。
他睡覺的樣子很安靜,就在那裏一動不動,背後是破爛的道觀,他就像一尊神像。是那種在道觀里廢棄的,古舊的神像。
老夫在和他相處的短時間裏,憑藉內心感受到,這個人身上所具有凡夫俗子所沒有的,聖潔的神性。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處在大片雪山,皚皚白雪而下,人望着雪山,內心會不自覺起一種敬畏感。
上一次給老夫帶給這種感覺的人,是俺的師父,靈虛子仙長。
老夫起身走向那邊,在年輕人的身邊蹲下,仔細看他的臉。
真帥啊,真他媽的帥氣,感覺比老夫帥了都。這張小臉看得老夫我是心花怒放,內心的小鹿亂撞。
恨不得立馬脫下衣服以身相許,給他生個七八個胖娃娃。不對老夫是男的,算了想想而已。
剛才那聲來自師父的聲音,說他是老夫命中注定的老婆,嗯真不錯,老夫很贊同。
親愛的老婆,俺來啦!
等等等等,這樣會不會太突然了,老夫好好想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的去深山道觀里借宿,突然一個人出現說俺是他老婆,還不得罵他是個神經病。
是的太突然了,雖然他張起靈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但也要給我老婆一些接受的時間是不是。
慢慢來吧,老夫壽命長可以活很久,他看起來也很年輕,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老夫點點頭,一陣冷風吹過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冷啊,這個破道觀門窗都是壞的,外面的冷風都吹進來了。
把俺冷着了沒事,但俺老婆生病該怎麼辦?
老夫脫下道服的外套,蓋到俺老婆身上,這個道服還是師弟送給俺的,水藍色祥雲紋,穿上去簡直仙氣飄飄。
不知道俺老婆穿上去好不好看,但老夫怎麼覺得老婆不適合穿寬鬆的淡色的衣裳啊。
感覺他現在穿的一身黑,緊身的挺好看的,有種暗夜殺手的感覺。
老夫掐指一算,俺老婆武力值一定高,腿勁大,腰功好,拳頭又硬,一個打一百輕輕鬆鬆,把俺打趴下肯定不成問題。
俺肯定要抱老婆大腿,所謂烈女怕纏郎,俺多黏黏他,一定能把他拿下手,讓他生生世世都離不開俺。
老夫打算着,居然笑出了聲,意識到會把老婆吵醒,俺立馬止住笑容,換成沒有聲音的默笑。
深山老林有一個人在半夜沒有聲音的笑,聽起來還怪嚇人的哈。
老夫在老婆的身邊睡下,看着老婆蓋着自己的衣服,應該沒有着涼吧。
俺在規劃俺和老婆的未來,陷入美夢中,夢裏只有俺老婆,真開心。
張起靈在那人發出呼嚕聲而睜眼,他確認那人陷入沉睡了,起身將自己身上的水藍色道袍蓋回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睡着,他閉着眼睛觀察着這個人的行為,這個人到底是誰他要做什麼,會不會是族裏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張家現在四分五裂危在旦夕,族裏頻繁出現叛徒,上任張起靈死在那次叛亂里。他在危機之中擔任族長的職位,沒有任何儀式。
長老們將張家這個爛攤子給他,他認命般地接受重大的使命,他無怨無悔,只是習慣承受。
這個人很奇怪,自己在沙城告示牌上看過他的樣子,是個人見人愛也人人喊打的江湖絕世神棍。長得美如冠玉、玉樹臨風,眼角有顆痣顯得有些妖媚,像個狐仙。
狐狸最會騙人了,最不可信。
但是他覺得這人或許和其他的狐狸並不一樣。
有人,張起靈抬頭,在道觀上面的頂樑柱上看見了一個人。
張海樓,是他來了,原本他們應該在明日會合。
“出去說話。”張海樓用口型說話。
“不用,他聽不見。”張起靈小聲說。
張海樓從頂樑柱上跳下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確定那人沒有醒后,他和張起靈離那人遠一點。
“睡得可真死啊,跟個死豬一樣。”張海樓撇嘴,“大張哥他是誰啊。”
張起靈:“不認識。”
張海樓:“南疆那邊的墓我都打聽好了,明天太陽升起來我們就趕路吧,他們都在等着你呢”
張起靈:“現在趕路。”
張海樓:“現在?”
張起靈已經往遠處走了,張海樓趕緊跟上去。
老夫正在與周公暢談,清晨的一抹昔陽穿過道觀破敗的窗戶,打在俺眼皮上,俺睜開眼睛,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老婆呢!俺的老婆呢!那麼大一個老婆呢!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