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信上不是這麼說的
見師父終於放下心來,墨柒便繼續講述那日的事。
“那男子說完那句話后,見自己的妻子不再劇烈反抗,於是放開手,又開始勸她。”
“他說:‘別再說那樣的話了。秦大人他們到底還是不忍心——雖說祭祀神明之事不得不進行,但大人他們到底還是發了善心,允許我們帶回寶兒的衣服——否則,我們怕是連這個衣冠冢也不能有。’”
“那妻子聽到這句話,頓時更傷心了。在孩子的衣冠冢前痛哭了許久,才在男人的勸說下被攙扶着蹣跚離開。”
“那些大大小小的小土包,莫非都是……”祁長留簡直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些墳塋里,居然只有衣服?”
“嗯”,未已點頭,“從那對夫妻的話里判斷,是的。”
“而且,在他們走後,我和小柒在那裏走了一圈,那些小小的土包上,沒有任何碑石——連一塊木牌也沒有。”
“那些喪盡天良的畜生”,墨柒恨聲道:“將無辜幼童的生命連血帶肉地奪去,卻連一塊留名的木牌都不給他們。”
“我和小柒又朝更遠的地方走了走,發現更遠的地方有一座山。山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稠密的樹影之間卻隱隱地透露出一座巨大的宅院的輪廓。”
未已說著,目光落在了墨白身上,“我記得阿白曾說過,鎮上的孩子都被關在了一個大宅院裏,由那些所謂的‘祭司’的手下看護,我想,就是那裏了。”
“只是,”未已的目光又轉向墨柒,二人對視一眼,“我沒有功夫,怕去了那裏會打草驚蛇,便待在遠處,小柒倒是悄悄去看了看。”
“是。”墨柒道:
“我儘可能小心地繞了一圈,那座宅院不但位置隱秘,而且守衛相當森嚴。而且,我並沒有聽到裏面傳出孩童的聲音——恐怕那地方不止只有那麼大。”
“我猜想,那座山很可能大半個山體都已經被他們挖空了。”
“而且,我雖然離得不算太近,卻還是看見那些把守院子的人,衣服上都綉有惜顏花的圖案。”
“惜顏花?”祁長留拿起墨白先前拿出來的那張圖畫,“如此,倒是都連上了。”
幾人心中都早有準備,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算意外。
見幾人都目露瞭然,墨柒便繼續道:
“為了防止孩子們逃跑或者被人救走,院牆外每隔五步便有一個人在那裏站崗。我還注意到,院子裏養有好幾隻兇悍的黃耳。”
“黃耳?”墨白喃喃出聲:“這個配置,倒是很耳熟。”
“哥你曾經遇見過嗎?”墨柒好奇。
“嗯”,墨白回想起那次的驚險事故,“那次我偷偷跟着那位秦太守去了他們密謀交談的地方,那時把守在門外的,除了侍衛,還有幾隻黃耳。”
“看來,這是他們慣用的防衛措施了。”未已感慨一句,突然想到什麼,“黃耳嗅覺聽覺皆靈敏異常,連體格也比尋常侍衛還要兇悍,你那次是怎麼逃出來的?”
說到這個,墨白就有些不自然,他乾咳了一聲,有些窘迫,“我本來是打算用苦酒的,已經提前在那個地方灑好了。沒想到當時那些侍衛里有一個嗅覺靈敏的人,差點就露餡了,還好我當時沒有進去,便直接從外面撤離了。”
“你!你呀——”未已聽着他輕描淡寫幾句交代,便知道他恐怕頗費了一番周折,只是不想說出來讓大家擔心罷了。
“也只有你個傻大個兒,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了。”
末了,未已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一句。
“咳,那件事還要多虧阿未你呢”,墨白想起那件事的後續,“若不是你給我的那些晶體遇到苦酒就會變色,我還找不到那位秦太守的地盤呢。”
說著,墨白便又說起了那日他是如何跟着兩輛一模一樣的的轎子,最終找到秦太守那裏的。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唏噓。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雙子鎮的事情,本地的官員甚至太守都是完全知情的。而且後山關鎖那群孩子的地方那樣嚴密,恐怕也不好攻破。”
未已開始總結他們目前得到的線索,“既然已經追查到這件事的背後不止那位秦太守,而是要追溯到宮中的人,那麼繼續耗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是”,墨白表示同意,“我們來這裏,本就是打算深挖線索、找出幕後黑手。”
“既然已經鎖定了目標,繼續待在這裏反而是浪費時間了。”
祁長留忍不住一聲長嘆,“就是可憐了那些孩子。”
“我們這一走,還不知又有多少孩童會慘遭他們屠戮。”
墨柒眼眶紅腫,眼神卻銳利堅定,“師父,我相信,我們正在做的,就是對這群孩子最大的幫助。”
“只有徹底剷除背後伸出黑手的人,這裏才能真正的安全。”
“對!”未已、墨白和祁長留都異口同聲地說道:
“說得好!”
“那麼,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未已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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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都沒有異議。
翌日,幾人便已經收拾好東西,向王大娘辭行。
王大娘一臉驚喜地收下當初說好的租金,並且拿到了完好無損的黃金頭面,樂得見牙不見眼。
聽見幾人要走,倒還真情實意地挽留了一番,並且約好,以後要是他們再來這裏,務必要在她家住下。
*
經過一番拉鋸,杜衡最終也沒有答應許給婠婠將軍夫人之位。
這件事,實在是太不體面了。
雖說有大量人證,兩人又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關係,但是杜衡辯駁地有理有據:
“我若是真心喜歡這女人,大可以在君上和公主當初賜婚的時候就一口應下,何必要拖到今日在眾人面前出醜?”
“就算如公主所言,我不想公開關係。那麼這封信又該作何解釋?”
杜衡直接甩出蕭顏汐前不久派人傳給他的信。
他倒也不擔心眾人好奇他為何會來公主殿下這裏要人——畢竟當初蕭顏汐殿裏丟了人的消息,在場幾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而杜衡拿出的信上,蓋着蕭顏汐的私印,這是鐵證。
“我杜衡,行得正坐得端,二十年來不近女色,豈能被這樣的姿色迷得昏了頭,甚至不顧宮規軍紀,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公主殿下的殿裏行此等孟浪之事?!”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若是堂堂一個大將軍被個普通小宮女迷得七葷八素,不顧人家意願就把人家給……那什麼了,那也得跑得遠遠的,如何會在公主殿下的宮裏,鬧出此等醜聞?
若不是被算計了,正常人都不會這麼不理智。
被蕭顏汐強行湊到一起拉過來當人證的這些人,剛剛想到這一點,就聽杜衡厲聲道:
“我一進這屋子,剛剛掀開床帳就聞到一股甜膩的氣味,然後馬上就失去了意識。我現在讓太醫來查驗,殿下你猜,我的身體裏,還有沒有殘留着藥物的痕迹?”
“甚至她”,杜衡伸出一指,指向仍舊躺在床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婠婠,“殿下猜,太醫能不能從她身上發現異樣?”
蕭顏汐沉默片刻,像是被杜衡嚇到了,聲音直打顫,又勉強想要維持住一點點體面,“杜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說本宮蓄意陷害你不成?”
“本宮傳信與你,本是請將軍來商量事情——畢竟婠婠對你痴心不改,本宮實在不願她如此——”
蕭顏汐話還未說完,就被杜衡厲聲打斷:
“殿下的信上可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