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喜 訊
武當山上,南岩宮前,在懸崖峭壁上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千年白果樹。
此時夕陽西下。一輪紅日懸挂在遠山山巔,將遠山近景河谷映的一片金光燦爛。
此時在陽光照射下,白果樹陰影里。一名身穿白色長衫,年約四旬上下,白面微須的男子,正盤膝坐於樹下。他雙目微閉,儼如老僧入定。他氣質溫潤儒雅。仿若一名飽讀詩書的大儒。
在距他十來丈處,站着一名年約三十七八的青衫男子,面對群山,衣袂飄飄,劍眉星眸,氣質出塵。右手拿一卷書籍,彷彿謫仙一般。此時他背負雙手,雙眉緊鎖,滿面愁容,長吁短嘆,面對大好風光,亦是無心觀賞。
此時盤膝而坐的白衣男子幽幽開口道:″三弟,事已至此,煩亦無用。但願六弟福大命大,造化大,我相信他就會平安歸來。″
那青衫男子微微苦笑。仰頭望天一聲長嘆:“大哥,這話估計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五弟失蹤這麼多年,雖然我們一直以為他會平安歸來,可事到如今,連他半點音訊都不曾打聽到。如今六弟也失蹤半年之久。我們動用了這許多關係,人脈。可是半點音訊也無。況且六弟是隨我和四弟一起出去的。他的失蹤,我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師尊不在山上。若是他老人家回來,我們該如何向他交代?難道我們就跟師傅說,我們帶六弟出去找五弟。結果我把六弟弄丟啦。這話怎麼想也說不出口。”
白衣男子輕輕嘆了口氣。神色落寞道:“恩師他老人家年近百歲,面對兩個平時最疼愛關心弟子的失蹤,存亡未卜。我真是不忍心讓恩師親自面對。不過說也奇怪,五弟當年下山,究竟遇到了何事,竟然一去不回?甚至連半點信息都打聽不到?在我們眾兄弟中,五弟辦事最是可靠。而且他聰明機警。眼見事有不對,打不過總還能逃得掉吧。可就這麼失蹤了十多年。我真的好擔心他,我害怕他......”
說到這裏,不由頓了頓,後面的話實在不敢再說,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白衣男子正是武當諸俠之首。號稱白衣儒俠的宋遠橋。
青衫男子乃是江湖人稱青衫劍俠的三俠俞岱嚴。他一直為六弟的失蹤感到自責愧疚無比。
俞岱嚴從山邊慢慢走到宋遠橋身邊。慢慢盤膝坐下。抬頭望着宋遠橋的眼睛,低聲道:“大哥,我想這兩天叫上四弟一起下山,再去找一找。我總感覺,六弟要回來了。”
宋遠橋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搖了搖頭。最終嘆了口氣,神情落寞的點了點頭,抬手用力拍了拍俞岱嚴的肩膀。低聲道:“去吧去吧。我知道,不讓你們走這一遭,你們終究不會放心。不過路上要多加小心,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五弟,六弟失蹤,讓我們大家已經十分傷心難過。你們可別再出什麼事情。否則,別說師傅,連我們都會承受不住。”
此時,太陽已沉到遠處山峰背後。暮色四合,山間霧霾漸漸升起。將這處於高山絕壁中的南岩宮,襯得更加撲朔迷離,神秘無比。
這時,不遠處腳步聲響起。一名青衣道童從南岩宮后、展旗峰下快步奔來。那道童邊跑邊喊。聲音中充滿了喜悅:“大爺,三爺,大喜事了!大喜事了!”
宋遠橋俞岱嚴二人同時微微一愣。異口同聲皺眉問道:“什麼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喜從何來?”
那道童跑的汗流浹背,快步奔到二人背後,連汗都顧不上擦。忙躬身抱拳行禮。
宋遠橋二人轉頭看去,只見他滿是汗水的臉上,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也許因為跑的急,也許是太過興奮,臉色都微微發紅。語氣急促的道:“大爺,三爺,好消息!剛剛收到飛鴿傳信,說五爺六爺有消息啦!”
轟!二人聽到此話,彷彿被炸雷所擊,不約而同的同時起身,疾如旋風般轉過身來。俞岱嚴雙手用力抓住那道童雙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誰有消息了?五弟?六弟?這怎麼可能?!″
興奮,激動之下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那道童見他二人這般模樣,不禁紅了眼晴,哽咽着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的連連點頭:“是!是五爺和六爺!他們寄來了飛鴿傳書。現在書信就在二爺,四爺和七爺手裏。二爺知道你們在這裏,肯定不知道這個好消息,特意讓小的來請你們過去。”
宋遠橋俞岱嚴激動之下,也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從容。忙一迭連聲的問道:“在哪裏?在哪裏?快帶我們過去!”
那道童不再廢話,轉身在前面帶路。
道童帶着他們從南岩宮后,展旗峰上一條隱秘的蜿蜒小道,穿過紫竹林。來到巍峨壯觀的紫霄宮背後,從宮后小門進入紫霄宮。一路穿堂過院,來到三清大殿。
只見殿內一名身材高高瘦瘦的中年青衫男子,一名魁梧結實的年輕黑衣漢子。及一名灰衣短小精幹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起抱頭痛哭。
宋遠橋他們進入時,看到這一幕,不由大感震撼,驚訝。
宋遠橋上前拍拍三人肩膀。沉聲呵斥道:“二弟,四弟,七弟,你們這成何體統?三個大男人,在三清大帝大殿中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被那些道童火工道人看見,沒得笑話!”
不錯,在大殿中的,正是青衫二俠俞蓮舟,灰衣四俠張松溪,黑衣七俠莫谷聲三人。
此時三人聽到大哥呵斥。一起紅着眼睛看着大哥。抽噎着道:\"大哥,這可怪不得我們。你看這是什麼?保管你看了也會和我們一樣。又悲又喜。又哭又笑。”
說著話,俞蓮舟將手中一個紙卷遞了過來。
宋遠橋上前一步,抬手接過紙卷,將它打開。身邊俞岱嚴也好奇湊了過來。他也想看看這紙條上到底寫的什麼?
宋遠橋顫抖着雙手將紙條打開。只見一行熟悉的字跡躍入眼帘:
一別經年,往事如煙。久欲覓鴻雁,奈無紅娘。幸有莊周之夢,聊作魚雁。曰:師安否?親安否?
落款是觸目驚心,卻又讓他們期待無比的署名:不肖弟子張五、殷六泣血,頓首百拜。
轟轟轟!彷彿被一連串連環巨雷所炸。宋遠橋俞岱嚴被炸的外酥里嫩、頭暈眼花。興奮,激動,狂喜之下忍不住全身顫抖。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一向淡定自若,恂恂儒雅的宋大俠,此時也是神色大變。失了往日的淡雅從容。
他仰天大笑,眼淚卻忍不住滾滾而下。顫巍巍的大哭道:“好好,終於有消息了,五弟,六弟,你們終於有消息了!我可憐的五弟,六弟。你們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只是不知,你們現在在哪裏?”
旁邊俞岱嚴也是淚流滿面,激動不已。只是他一向沉靜內斂。雖心中狂喜激動,表面卻雲淡風輕。激動之下慢慢走到張松溪旁邊。舉起厚實的手掌,狠狠拍在張松溪肩上。
張松溪流着淚抓住三哥手掌,用力捏了捏。用力點了點頭。輕聲道:“三哥,終於找到五弟,六弟了。我們犯下的錯誤終於可以彌補了。”
俞岱嚴眼含熱淚,用力的點點頭,嘶啞着噪子低聲道:“嗯,嗯,終於找到了。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眾兄弟哭了一陣,緩緩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此時張松溪突然反應過來。急忙道:“眾位兄弟,且慢高興!”
眾人正在興奮激動中。聽到他這話皆是不由一愕,七俠莫谷聲,性子最為豪爽急躁。忙問道:“四哥,找到了五哥六哥不是很高興的事嗎?為什麼不讓高興呢?\"
張松溪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微微一笑:“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這信件語氣,可不像是六弟能寫出來的。”
莫谷聲疑惑道:“這難道不是六哥的筆跡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宋遠橋俞蓮舟等人皆是恍然大悟。宋遠橋點頭道:“我是覺得有些奇怪呢!我們兄弟諸人中,就唯有五弟文武雙全。六弟沒那麼好的文采。信件中還提到了一別經年四字。想來是五弟與我們分別十年,有感而發。還有什麼久欲覓鴻雁,奈無紅娘,因該是五弟被困於某處,想給我們傳遞訊息而不可得,這才有‘奈無紅娘’之語,但他所說幸有莊周之夢,聊作魚雁,又是何意?”
莫谷聲對這些也全不關心。只是大聲道:“那五哥,六哥此時又在何處?”
聽到莫谷聲的詢問,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從信件筆跡中看來,這信箋當是六弟殷利亨所寫,但文筆顯然不是他的。那到底他們兄弟二人是否相見了呢?
從信鴿身上所帶的印記,及信箋上的標記,可以看出這信是從川藏之交處,一個名為喀什容措的小鎮發出來的。
那就說明信件發出時,殷六弟在喀什容措。
眾兄弟想到此處,哪裏還按耐得住?紛紛對宋遠橋說道:“大哥,我們這便收拾一下,馬上下山,前去迎接六弟。你在山上坐鎮等候。”
宋遠橋張了張嘴。極想說一聲,我與你們一起去。但想想山上也不能沒人鎮守,只得放棄這個想法。只是叮囑眾兄弟一定要千萬小心。
眾兄弟歡天喜地回房收拾東西行李物品。備上馬匹乾糧銀子。
待一切收拾妥當,告別宋遠橋,紛紛牽上馬匹,出了紫霄宮山門。眾兄弟翻身上馬,一抖韁繩絕塵而去。
宋遠橋看着眾兄弟越走越遠的背影。又是期待,又是高興,還有些小小的失落。
按下宋遠橋回山靜靜等候不表。
再說喀什容措,雙英姐妹攜殷利亨童桐等人,在客棧中靜靜休養了七日。眾人元氣漸漸恢復,一掃當日疲憊睏倦模樣,個個神清氣爽起來。
雙英姐妹也修復了傷勢,恢復了身體,精神抖擻起來。
在店裏吃過晚餐。眾人相約攜手到街上去轉一轉。順便看看集市上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因為店家說過,在這裏每隔七天便有一個集市。大家以物易物。不僅有平常所需的生活用品,也有一些奇花異草。皮毛丹藥,也有名家字畫,古董玉器。
今日正是趕集之日。雙英姐妹便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淘個寶。運氣好興許還能撿個漏。同時補充一下生活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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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出的門來,慢慢來到街上。已是黃昏時分。街上已經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織。
他們本沒有什麼目的方向,便隨人流而行。
童桐二人都曾逛過集市,倒不如何好奇。
童福家裏曾經家大業大。對這小小集市,倒沒什麼興趣。
至於殷利亨,常年行走江湖,對這此等場面也是司空見慣。原本不想出來,只是雙英姐妹盛情相邀。他也就勉為其難陪二女出來逛一逛。
唯有雙英姐妹,自幼便久居尼泊爾,於中原這等集市倒是第一次看見。不由好奇的東邊看看,西邊逛逛。忙得不亦樂乎。
此時,雙英手裏捏着一個剛剛買的做工精細香囊,雙清左手捏着一串糖葫蘆,右手拿着一個小糖人,正左右開弓,吃的不亦樂乎。
正在這時,一陣驚呼聲遙遙傳來。彷彿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發生。
雙英諸人,循聲而去。擠進人群。
只見在路邊一個攤位上全是擺放的,寶石玉器古玩等物。
在人群中央有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俊俏年輕公子。身後跟着四名僕人,旁邊還有一個老管家模樣的人。
那公子頭戴一頂白玉冠。穿一件月白粉底團花長衫。腰間雙垂燈籠穗,足下登一雙大紅朱履,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眸正神清,一臉正氣。令人一見之下便有想結交親近之意。
雙清諸人,心下暗暗喝彩。如此偏僻,窮困之地,居然有如此人物。倒也是令人驚奇。
只是那公子蹲在地上,手拿一隻碧綠色的玉佩。正在反覆觀察,把玩。
此時那公子道:″老闆,你這玉佩到底多少錢?你這開價3000兩,也未免太高了吧?”
攤主是個四十餘歲,留着一撮小鬍子的瘦小男人。一身藏族打扮。
此時聽到這公子問話,那老闆笑嘻嘻的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識貨之人。我這個玉佩可是正經的冰種翡翠。你看看玉質,這雕工。三千兩還算便宜的了。我們做生意一向童叟無欺。公子也是個體面人。我就不說了,讓你一點,2800兩,不二價。再少就沒得談了。”
那公子再反覆看了看這手中玉佩,心中卻着實喜歡。
心裏暗暗咬了咬牙,自己寬慰自己說:“千金難買心頭愛。買了吧。”想到此處,回頭對老管家說道:“卜老,交錢吧。”
那老管家顯然愣了一下。不確定的道:“公子,兩千八百兩?是不是太多了?公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那老闆聽到這話,笑嘻嘻的道:“公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不買,待會兒再來,可能就沒有了。你要考慮清楚哦。”
那公子咬了咬牙,低沉的聲音從嗓子裏蹦出來一個字:“買!”
老管家無奈,只得從兜里掏出銀票遞給老闆。
那老闆看到銀票。兩眼放光,伸手來接。
正在這時,一道清叱聲響起:″老闆,你可真夠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