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降維
張平安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引起了藍袍人的注意。
“醒了？”
藍袍人俯下身。
他二十來歲年紀，身形高大，劍眉鳳目，一頭長發扎在腦後。
這人目光澄澈，張平安從他身上沒有察覺到惡意。
“我，我怎麼在天上。”
十來歲小孩在此情此景之下應有的反應，張平安害怕地向後縮了縮身子，用右手揉了揉眼睛。
“少年，不要怕，我們在飛劍上。我叫李炎燚。”
李炎燚對張平安伸出了右手，張平安遲疑了一下，扶着他的手坐起身，原先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滑落。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張平安伸手摸向自己的後背，入手是光滑完好的肌膚，傷口癒合了！
“你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處，為何一個人在此，還身受重傷？”
“我叫張平安，自幼被人拐到此處，受盡折磨，前兩日好容易找到機會逃脫。”
張平安控制着自己的雙腿哆嗦了幾下，才從劍身上站直身子，向前挪了兩步至李炎燚面前。
“在逃亡中我被壞人打傷，還好被您所救。”
他雙腿打着晃，臉色慘白，雙手抱拳：
“我，我也不知自己家在何處。
在這裏先謝過李仙人相救，他日我必赴華青門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張平安雙膝點地，伏身拜倒。
李炎燚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年，瞟了一眼腰間的玉牌，玉牌沒有動靜，這個孩子沒有說謊。
“你知道華青門？”李炎燚隨口問。
張平安有些害羞地一指李炎燚長袍，長袍的領口處綉着一片翠綠欲滴的葉片：
“華青門是中州聯盟四大宗門之一，這道青葉標識在中州聯盟中，誰人不識。也只有在華青門，”
張平安臉色微紅，抬頭望着李炎燚，“才會有您這樣，這樣急公好義，救人，救人於危難中的仙人。”
李炎燚見他雖然害怕，但談吐間邏輯清晰，心中甚喜。
這孩子的身上遍是疤痕，顯然受過很大的苦。
少女走來，將之前蓋在張平安身上的衣服拾起，披在他身上。
“小平安，先將師叔的衣服穿上，不要着涼了！”
少女笑着幫張平安整了整衣襟。
“我叫趙雲娟，那位是林齊師兄，等我們辦完事，就帶你出去。”
張平安感激地對趙雲娟和林齊躬身一禮。
不多時，四人已飛至殺手門上空。
從空中鳥瞰這片熟悉的區域，張平安的心中泛起了絲絲異樣。
他拼盡了全力才逃離此處，但從空中看，卻只是小小的一方天地。
李炎燚取出一個電子設備，張平安在一旁用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上面的內容。
坐標：東經120度，北緯15度，地形圖片。
打擊方式：土五級，修正方式，常規修正。
趙雲娟和林齊就着李炎燚手中的設備，核對了坐標和地形圖片，在屏幕的簽字處按下了指紋。
李炎燚操縱着闊劍快速向地面下降，在距離地面百米左右的高度懸停。
“可以開始了。”
張平安站在高處，洞察之眼下，熟悉建築近在咫尺，人們的一舉一動均清晰可見。
殺手門人常年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對危險的感知極為敏銳。
見到空中懸停着不明物體，有人已奔向掩體，有人邊跑邊發出警訊，張平安知道門主此時已接到傳訊，進入了專屬的地下密道。
幾位殺手各踞一角，對着高空舉起了手中的槍，槍！張平安一驚。
中州聯盟嚴禁各式熱武器，殺手門中，熱武器的數量有限，只有極少數的幾人才機會上手。
“噠噠噠”密集的子彈對着空中的四人飛來，李炎燚泰然自若，對下方飛來的子彈視若無睹。
轉眼子彈已飛至身前，張平安身子本能地向後一縮，“噗噗噗”子彈似打在一道無形的屏障之上，四下飛散。
李炎燚對林齊點了點頭，林齊的手中出現了一張土黃色的符籙。
他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威壓，氣息一節一節向上攀升。
林齊雙指併攏，在符籙有字的一面輕輕一拂，一股強大的能量自符籙上迸發，釋放出一股讓人戰慄的氣息。
張平安福至心靈，使用【借刀殺人】。
在他使用技能的同時，少男翻手向下，符籙自空中向地面飄落。
符籙在飄出的瞬間，化作一張巨大的黃色土幕，遮擋住了四人的視線，將腳下的大地籠罩其中。
厚重的土幕在落地的一刻，迅速向四方延展，如一個巨大的熨斗，土浪翻滾中熨平了這數十里之內的地面！
【叮叮叮】聲不絕於耳，張平安掃了一眼系統面板。
善意值快速變動中【+198】【-245】【+598】【-176】，系統這是壞了？
再一看抽獎，抽獎欄在可抽獎次數和灰色之間反覆變化，他來不及細想，在抽獎欄轉正時眼明手快地選擇抽獎，果然再過一秒，抽獎欄再次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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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機會張平安共抓住了三次，此後善意值的負數一路攀升，抽獎欄再也沒有給他機會。
此刻下方几十里地，放眼看去，已唯見黃土。
在這樣的仙家的力量面前，殺手門千般技巧、萬種手段，全是土雞瓦狗。
十數分鐘前仍存在的：地面的建築，跑動的人群，大片的樹木，均已消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存在過的痕迹！
張平安看着被五階厚土符席捲過的地面，這就是降維打擊！
三維的空間，直接被夷為二維的平面。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壓制着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慄。
林齊微笑着對趙雲娟點了點頭。
趙雲娟上前一步，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她縴手向天空一指，雲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空中聚集，她變換手勢，一道冰寒的氣息飛向雲層，濃雲和冷空氣相遇，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林齊笑吟吟誇讚身邊的少女：
“小娟你的行雲布雨訣又進一步，60秒完成大面積降雨，不愧是水君的內門弟子！”
“離老師的要求還差得遠呢。林齊，下面看你了。”
少女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顯然對其讚揚甚至受用。
林齊自信地上前一步，站到劍身邊緣，他舉起雙手，閉上雙目，口中低喃，大把種子自掌心飛出。
大片黃褐色的小點，飄撒向下方。
片晌，土黃色的地面上冒出森森的綠意，植株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發芽，抽葉，長枝，一些小株的草本植物甚至在瞬間就綻放出了紅、黃、紫的小花。
飛劍緩緩下落，停在了已佈滿植被的地面。
草本植物已遮住所有黃土，灌木也長到尺許的高度，不知名的喬木有的已躥到了一米多高。
林齊收起術法，距離築基只是一步之遙，練氣十層的他能將落地成林做到這種程度，已足以笑傲同級。
飛劍着陸，張平安魂不守舍地自劍身上走下，踏上這塊他生活了十年，現已面目全非的土地。
殺手門的所在地已成為一片生機勃勃的平原，天上正下着小雨，雨水落在鬆軟的地面，水向土層深處滲透，在一些地方已經匯聚了小小溝渠。
一個可以左右很多人命運門派被徹底抹去，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張平安暗自握了握拳，這就是絕對的實力，在這一瞬，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力量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