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老友重逢
直到看着工商管理所的同志,在金黃色的營業執照上,蓋上了大紅章。
孫建伍和丁子,懸在嗓子眼兒的心,才算真正地落了地。
拿着蓋着紅章的營業執照,美滋滋的瞧了半天,兩個人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為了表示感謝,丁子又給辦理執照的那名同志,硬塞去了一條牡丹煙。
從工商所出來,丁子和孫建伍他們兩個,又找了一家會做牌匾的美工社。
訂好了門頭匾的材料和樣式,隨即又和師傅安排好了上門排尺的時間。
直到交了一部分訂金,兩個人才如釋重負地離開了美工社。
回去的路上,丁子顯得很興奮。
嘴裏的話,也是滔滔不絕的講個沒完。
“伍爺,真沒想到,今天辦營業執照會這麼順利。工商所的人,不光沒難為咱們,公章蓋的也利索。一點不像我和二虎,剛開桌球廳的那會兒,手續都準備齊了,工商所就是拖着不給你批。”
“丁子,那是因為現在形勢變了,國家鼓勵個體發展。你想想以前,咱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就是在大街上賣個手絹襪子,政府都不允許。要是讓工商、聯防隊逮到了,不光沒收了不說,還得罰款。可是現在隨着市場開放,政府放開了管束,越來越多的人,都選擇了自己單幹。這不光解決了政府壓力,更是搞活了市場經濟嘛。”
“哈哈伍爺,我發現你現在說話,也是越來越有水平了。一張嘴就是經濟,閉口就是開放。估計再有段日子,你的覺悟還能再拔拔高。”
“哈,丁子你就別開我玩笑了。我要是有那本事,還能讓化肥廠給開了?”
拍了一下丁子的肩膀,孫建伍自嘲地說道。
………
兩個人打着哈哈,邊走邊聊。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春江路的農貿市場。
“丁子,難得今天高興,一會兒咱們哥倆去市場噶點肉,買條魚,再買點下酒的好菜。晚上我給你們露一手,給兄弟幾個好好改善改善伙食。”孫建伍說道。
“伍爺,那麼麻煩幹啥?我叫上二虎、王哥還有小磕巴。咱們幾個去‘老四驢肉火燒’,好好喝一頓酒不就行了嗎?在家做,多麻煩!”
“哎,丁子,現在咱們手裏的錢,也不寬裕,能省還得省。自己在家做也一樣,乾淨還吃着舒心。”
孫建伍說完,也沒管丁子樂不樂意,拽着他的胳膊,就走進了農貿市場。
進了市場裏面,就看見買貨的人並不是太多。
各家的小商販,有的正忙着給攤位擺貨。
有的正專心地剁着骨肉。
還有的,看見了偶爾走過的顧客,趕緊賣力的吆喝。
東北地區的農貿市場,一直有個普遍現象。
就是一般市場開張的時間,大概都是在上午的九、十點鐘。
因為也只有從這個時間段開始,各個飯店和檔口,包括普通老百姓。才會陸陸續續來到市場,採購蔬菜、水果,或者是購買一些日常所需的生活物品。
孫建伍噶了點上好的裏脊肉和豬排骨,又在賣水產的攤子上,挑了一條足足能有五斤沉的胖頭魚。
丁子也買了幾樣熟食和花生米后,就拉着孫建伍準備再買些青菜,回去做點毛炒小菜下酒。
兩個人提着一大堆剛採購好的食材,一路溜溜達達地往蔬菜、水果攤位前面走。
在把頭的蔬菜床子上,孫建伍挑了幾個辣椒,正和女老闆講價的時候。
就看見不遠處的一個水果攤位前,圍着幾個面貌猙獰的漢子。
這幾個人站在攤位中間,其中有一個梳着和白濤的手下黑子,一樣的“茶壺蓋”頭型的男人,正指着賣水果的攤主就罵:
“操你媽的,是不是給你臉了?五塊錢的攤位費,一分也不能少!沒錢,就他媽趕緊給老子滾蛋!你這攤位,有都是人搶着租!”
聽着那人罵人的意思,孫建伍和丁子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心裏都明白,這可能是看市場的“潑油子”,正挨家挨戶的收着“份子錢”。
這裏和各位看官說明一下,舊社會東北江湖上的黑道,也叫“合子門”。
“合子門”里,單有一種職業叫“潑油”。
指的是,在舊社會專門給人看妓院、煙館,或是碼頭、市集的無賴小混混。
而這些無賴混混,又和正經八百“看場子”的“棍棒”(打手)不同。
他們總會藉著各種名義,幹着欺詐妓院裏的嫖客、煙館的煙客,還有碼頭、市場的小商小販們的錢財來維持生計。
所以這群人,也被老百姓統稱為“潑油子”,或者是“地賴子”。
挑好了辣椒,孫建伍邊遞給女老闆,邊問道:
“大姐,這幾個人都是干哈的啊?怎麼說話這麼硬氣?”
賣菜的大姐一手挑着秤桿,一手扶着秤砣,不假思索地回話道:
“那幾個啊?就是一幫看市場的‘潑油子’!天天就知道看人下菜碟,欺負老實人。人家都交了買號費了,還收什麼攤位費?唉!這幫生孩子沒屁眼兒的玩應兒,咋不嘎嘣都瘟死了呢?小夥子,你看好了二斤一兩,一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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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說完,單手挑着秤,讓孫建伍和丁子看。
點好了手裏的毛票,孫建伍遞了過去:
“那這幫王八犢子這麼欺負人,也沒個人管管?”
白了一眼孫建伍,賣菜的大姐把錢,揣進腰間的圍裙里。
“管?誰敢管啊?這幫驢馬操的,一個個都牲口着呢。他們欺負你,你要是敢有一點滋毛,這幫人,腦瓜子都能給你削放屁嘍!挨頓揍還是輕的,真惹急眼了他們,天天給你攤子掀了,讓你不能做買賣,你說你鬧心不?”
俗話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孫建伍雖然聽着生氣,但是畢竟這群地痞無賴,沒有欺負到自己頭上。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鐵律真理,他和丁子也只能苦笑的搖了搖頭,拿好了辣椒轉身就走。
“老弟,你說我這買號的錢都花了,就不應該再交什麼攤位費了吧。況且,幾位小兄弟,我也是小本買賣,這一上午都沒開張哪有錢交啊?實在不行,哥幾個通融通融我,明天我一定交。”
賣水果的老闆一臉的無奈,低三下四地向那個留着“茶壺蓋”頭型的漢子求情。
“去你媽的,都像你似的不交錢,我們哥幾個指什麼活着?喝西北風嗎?今天這攤位費,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少一分,我都他媽砸了你的攤子!”
賣水果的老闆一直低着頭,再加上隔着一趟攤位,孫建伍和丁子壓根兒就沒看清他長啥樣。
可是耳聽賣水果的老闆張口說了話,孫建伍突然就感覺,這個聲音似乎很熟悉。
站定了身子,孫建伍和丁子扭頭細瞅。
“兄弟,不是我不交,是今天真沒錢啊!大兄弟,你容我先賣會兒行嗎,等買賣開張了,我一定給你送去。”
水果攤老闆握緊了雙拳,朝着這幫“潑油子”不停地作揖。
“伍爺,是李哥!”
看着作揖如搗蒜的水果攤老闆,眼尖的丁子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賣水果的不是別人,正是和孫建伍在縣郊的磚瓦廠,和“老炮”二林一起拼過命的,曾經在化肥廠一個科室的同事——李哥!
孫建伍又怎會認不出那個受氣包,就是老李。
“不行!交不上今天的攤位費,我他媽現在就掀了你攤子!哥幾個,別愣着了,把他的檯子上的水果都給我掀了!”
“茶壺蓋”一揮手,身後的小弟們隨即就圍了上去。
幾個人拿起了攤位上的水果,就往地上摔。
眼看着通紅的蘋果、紫溜溜的葡萄,被這幫地痞無賴扔在地上摔的稀碎,老李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操你媽!我他媽和你們拼了!”
操起了檯子上的秤桿,老李直接從攤位上蹦了出去。
然後高舉着秤桿,就要打向“茶壺蓋”的腦袋。
“我去你奶奶的,還他媽反了你了!”
“茶壺蓋”還沒等李哥衝到自己跟前,猛的一抬腳,就把他踹飛了出去。
“砰”
李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剛想爬起來,就看見“茶壺蓋”幾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薅住老李的衣服領子,隨後一隻手就高舉了起來。
可他的手,還沒等落下。
就被一把鐵鉗般的大手,緊緊地抓住了手腕。
“我操你……”
“茶壺蓋”扭頭看向後面。
“啪”!
還沒等他看清,到底是誰拉住了自己,就被一記又猛又急的耳光抽倒在地。
“李哥,你沒事吧?”
幾步走到老李的跟前,孫建伍慢慢地扶起了他。
“伍子,怎麼是你?你怎麼……”
望着身邊的孫建伍,老李的臉上先是異常的興奮,可沒一會兒,又轉換成了痛苦的落寞。
“我操你媽,你他媽誰啊?敢打老子,你活膩了吧!”
捂着臉,“茶壺蓋”從地上爬起來,指着孫建伍鼻樑骨就罵。
“你為什麼欺負人?”
孫建伍臉上的表情,已經和他握緊的拳頭一樣,變得冰冷。
“我他媽欺負人?我操你媽,你管得着嗎?你問問滿市場的人,誰敢和爺爺我這麼說話?”
“我再問你一遍,你憑什麼欺負人!”
孫建伍已經不耐煩了!
瞪着這群人渣,孫建伍的胸口,就像燃燒起了一團熊熊的火焰。
這團火,讓他的血液變得炙烈。
這團火,讓他的眼神變得狂熱。
“小逼崽子,你他媽是不是聽不懂話?我說了,惹我就弄死你!”
一揮手,“茶壺蓋”示意自己的手下一起上。
可還沒等他的嘴巴張開,孫建伍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緊跟着就是一記剛猛的拳頭,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啊…”
慘叫了一聲,“茶壺蓋”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發沉的,要往後倒。
還沒等他倒下的時候,孫建伍的速度更快!
一個箭步衝過去,孫建伍單手托起“茶壺蓋”的後背,隨後又是高舉着手肘往下砸。
孫建伍這一手肘帶着巨大的慣性,勢大力沉的砸在了“茶壺蓋”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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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打的“茶壺蓋”,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
兩眼皮一翻,直接昏死在了地上。
手肘和膝蓋還有頭蓋骨,是人體最硬的三個骨骼部分。
擅長格鬥的人都知道,我國的八極拳和泰國泰拳的拳藝精華,都講求以肘、膝,作為近身殺傷武器去搏殺對手。
所以可想而知,孫建伍的這一擊的力量,是何其的恐怖。
隨着“茶壺蓋”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周圍不管是買蔬菜,還是賣水果的。
不管是剁骨頭,還是刮魚鱗的。
還有中間站在一邊賣單兒的。
全都張着大嘴,驚的是目瞪口呆。
就連“茶壺蓋”的手下馬仔,也被孫建伍的三招兩式,嚇得差點沒尿了褲子。
“好!”
良久,不知道賣單兒的人群里,誰喊了一句“好”。
緊接着。
“牛逼!”
“好樣的!揍他狗娘養的!”
隨後人群里的叫好聲、喝彩聲、鼓掌聲此起彼伏。
人,就是這樣。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強的欺負弱的,弱的只會逆來順受。
可一旦出現了更強者,那麼弱者一定會像棵牆頭草一樣,一陣風地又倒向了更強者。
冷着臉,孫建伍環視了一圈“茶壺蓋”的手下。
“你們還有誰不服,出來!”
耳聽着孫建伍這一聲大喝,這幾個馬仔,誰他媽還有膽子敢再裝個牛逼。
一個個耷拉着癟茄子似的腦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生怕他們幾個再觸了孫建伍的霉頭,平白無故的挨上一頓揍。
看他們幾個沒了動靜,孫建伍一指倒在地上的“茶壺蓋”說道:
“沒他媽不服的,就拉上他趕緊給我滾蛋!以後再他媽讓我在這個市場裏,看見你們欺負人。我保證打折你們的腿,讓他媽你們拄着拐,過完下半輩子!”
這幾個慫貨聽到孫建伍要放了他們,各個都吐着長氣如釋重負了一樣。
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地,趕緊給老李和孫建伍賠了不是,這幾個人攙起了“茶壺蓋”,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孫建伍看他們跑遠,拍打了幾下身上的衣服,幾步走到了老李跟前。
“李哥,你沒事吧?用不用去醫院看看?”
仔細地端詳了孫建伍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李哥的眼眶裏突然湧出了淚水。
一把攥住孫建伍的手,他激動地說道:
“伍子,我對不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