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聚義錄像廳
和白亮撕破了臉以後,起初孫建伍還擔心,白亮會接着找他們兄弟幾個的麻煩。
可是一直過了很長的時間,白亮和白濤他們哥倆,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了任何消息。
沒有了外部的干擾,加上曲小影和於大川提供的資金和建築材料供應充足,這就讓孫建伍他們幾個的舞廳和門市的裝修,進行的異常順利。
周六的上午,隨着最後一批音響設備調試完畢,位於文化宮外圍的門市,兄弟幾人承包的錄像廳就算正式的裝修完畢。
就等着起個好聽的名字,掛上牌匾,就可以開張營業了。
坐在新安裝好的軟包椅子上,老王不是一會兒捏捏椅子的靠背,就是捅咕捅咕凳子腿兒,反正就是沒有個閑着的時候。
孫建伍、丁子他們幾個也是挺高興。
哥幾個圍在舞台前面的大幕布前,七嘴八舌地嘮個不停。
劉二虎蹲在小舞台上,居高臨下的指揮着小磕巴,讓他從左到右挨排的數着座位。
“丁子,你說這要是咱錄像廳里都坐滿了人,估計能掙多少錢?”
扭着一張胖臉,劉二虎一臉興奮地問道。
“哈哈,二虎,你不會算嗎?這大廳里一共十五排軟包椅子,每排三十個座位。一個座位按每人票價兩塊錢算,就是九百塊錢。”
“另外這還不算上左右兩邊的情侶座。如果加上情侶座和前排的沙發雅座,真要是都坐滿的情況下,我估計一天的營業額,輕輕鬆鬆就能突破一千塊錢。”丁子說道。
“一千塊錢?這麼多啊?”
劉二虎聽完就是一咋舌。
掰着手指,他自言自語道:
“一天一千,一個月三十天,這三十天……我操,這一個月就是三萬塊錢呢!”
從椅子上站起來,老王溜溜達達地走到了舞台跟前,一拍劉二虎的大腿說道:
“我說虎子,你這心也是真大。那也不是月月都有三十天,天天都能坐滿人啊?”
“嗯,王哥這話說的對。現在錄像廳裝修好了,接下來就得開張看效益了。丁子,對於錄像廳這塊,你有什麼好想法嗎?”
因為之前沒有做買賣的經驗,孫建伍和老王一樣,對於錄像廳今後的運營,多多少少有那麼點擔心。
挨個給幾個人發了一圈煙,丁子叼着煙捲坐在了劉二虎的旁邊。
點着了嘴上的煙,他吐出一口煙霧,緩緩地說道:
“哥幾個,咱們的錄像廳要想掙錢,就必須得有人氣、有人捧。沒人來、沒人捧,咱就是裝修的像個皇宮來,它也是早晚憋茄子的貨。”
“操,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沒改制前的化肥廠人多,那我也不可能天天把他們拉來,給咱們捧場不是嗎?”
看老王說著風涼話,孫建伍不由得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着丁子說道:
“你別搭理他,丁子你接著說。”
對於老王的瘋言瘋語,丁子也是習慣了。
嘿嘿樂了幾聲后,他又接著說:
“王哥說的也沒毛病。沒人氣、沒人捧我們就得上大街上硬拉人頭,請他們上我們這兒看錄像。”
“硬拉?”
孫建伍有些不解。
“對!不過我說的硬拉,可不是拿刀架着人脖子,非逼着他們上咱這兒。而是花錢請他們來,就像家裏招待且那樣,對待咱們的顧客。”
“什麼玩應兒?上咱這兒看錄像,還得咱們花錢請他們來?丁子,你當咱這錄像廳是福利院啊?我可告訴你啊,要請你請,老子可沒錢!”
老王“騰”的一下子蹦了起來,單手掐腰,一隻手指着丁子就吵吵着。
孫建伍也是眉頭緊蹙,不知道丁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哈,王哥你別急啊,讓我把話說完。我說的花錢請顧客看錄像,就是指免費讓他們看。”
“操,這不是一個意思嘛!還不都是開福利院嗎?不行,我不同意!”
攆滅了手裏的煙頭,老王開始吹鬍子瞪眼睛了。
“唉,我的意思不是總免費,誰家干買賣不是圖以個掙錢?我說的是,咱們的錄像廳在開業的前一個禮拜,先搞一個試營業。而試營業期間,凡是來錄像廳看錄像的顧客都免費。”
“不光是這樣,正式營業以後,但凡是老顧客帶着新人來的,兩個人的門票都是半價。要是有搞對象的小情侶、兩口子或者是搞破鞋的來看錄像,咱們還贈送她們每人一瓶汽水。”
“啥?還送……”
不等老王說完,孫建伍猛的一拍他的肩膀。
老王讓孫建伍這一巴掌拍的一愣,隨後哼哼唧唧地沒了動靜。
捏着自己下巴,孫建伍略微考慮了幾秒。
“丁子,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這種免費拉人頭的方式,給咱們錄像廳積累人氣。但是丁子,這種方法管用是管用,可是過幾天,大伙兒對咱這兒沒了新鮮感又該怎麼辦?”
孫建伍認可丁子的營銷方式。但是這種利用人們愛佔小便宜的心理,去運營錄像廳,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哈哈伍爺,說到這,我領你們去看個好東西。我相信有了它,今後咱們的錄像廳准錯不了!”
丁子說完,拉起了孫建伍他們幾個人。然後領着眾人,就來到了大幕布後面的一個小房間裏。
等進了房間裏,丁子打開燈,大伙兒這才看的仔細。
只見五平米不到的小屋,四周擺着鐵架子。那架子上,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整整齊齊地碼放了成排的長方形白盒子。
孫建伍走到架子前,隨手抽出了一個白盒子。這白盒子兩側貼着宣傳畫,等看了底下的名頭,他才知道,手上拿着的是一盤南斯拉夫出品的經典戰爭電影——《橋》。
再拿出了幾樣,也都是當下或者前陣子熱映的港台片和外國譯製片。
“我操!丁子,你他媽在哪兒掏騰這麼多的電影片兒啊?《廬山戀》也有,還有《霍元甲》!這一屋子電影片兒,都他媽能夠看上幾年了吧?我估計就是電影院存的黑膠片,都趕不上你這兒全了。”
看着這滿屋子的電影片兒,老王激動的像個孩子。一會兒翻翻這兒,一會兒又看看那兒。
“王哥,這可不是什麼電影片兒,這叫錄像帶。你可知道,這一屋子的錄像帶,我掏騰的有多費勁。其中還有不少好看的外國片,我都是花了高價買的。我估計那些片子,咱們這個縣裏都沒有幾個人看過。”
“錄像帶,我還第一次聽說。丁子,快把這個《紅高粱》給哥哥放上。我一直就想看看大美女鞏俐,演的那個女主角‘七兒’!”
“哪他媽來的‘七兒,人家女主角的名字叫“九兒’!你個沒文化的傻逼!”
拍了一下劉二虎的後腦勺,老王笑罵道。
猛聽到兄弟幾個要看《紅高粱》,孫建伍的心頭就是一顫。
幾步走到老王、丁子他們面前,孫建伍從二虎手裏拿過了,這盤外包裝上印着女明星頭像的錄像帶。
輕輕地用手摸着包裝上的宣傳畫,孫建伍的心裏真是五味雜陳。
恍惚一時間,他又看到了那個梳着麻花辮子,永遠愛笑的柳春梅……
“伍爺,你看過《紅高粱》?”劉二虎問。
“獃子!你他媽別問了!”
丁子冷着臉,瞪着劉二虎。
………
銀幕里九兒抱着酒罈子,站在燃燒的高粱地前,顯得是那麼的悲壯。
銀幕前的劉二虎、老王和小磕巴個頂個都看的是熱淚盈眶。
孫建伍也哭了。
因為他的腦子裏反反覆復都是柳春梅的影子,還有當初第一次在電影院,柳春梅和孫建伍說過的話。
“伍哥,你相信愛情嗎?”
“伍哥,我覺得九兒太可憐了……”
晶瑩的淚水,一次又一次地從臉上滑落。
孫建伍並沒有捨得抬起手,來擦去它。
默默地從胸口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用白色的碎花手絹包裹的小布包。
孫建伍放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它。
布包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段,扎着紅髮帶的麻花辮稍。
閉上眼睛,孫建伍把辮子放在嘴邊……
“春梅,你,還好嗎……”
………
直到電影結束,劉二虎和小磕巴都好像意猶未盡似的,吵吵着再放一遍。
趁着兄弟幾個沒注意,孫建伍趕緊用袖子擦乾了眼角邊的淚痕,迅速地調整好了心態。
可饒是這樣,眼尖的丁子,還是看到了孫建伍在偷偷抹眼淚。
“伍爺,你沒事吧?”
遞給了孫建伍一根煙,丁子關切地問道。
“哦,沒事兒沒事兒,可能這電影太好看了,我有點走心了。對了,丁子,我剛才看你把錄像帶插進了黑盒子裏,鼓搗鼓搗就能放齣電影來,那是什麼東西這麼神奇?”
胡亂的應付丁子了幾句,孫建伍又找了個話頭想避免自己的尷尬。
“哦,那是錄像機。伍爺,你可別小瞧了這個錄像機,這東西只要插上電,連續放上了五六盤錄像帶不成問題。兩台錄像機換着班兒的看,足夠咱們錄像廳用了。”
“這東西不便宜吧?”孫建伍又問。
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煙灰,丁子說道:
“可不是嘛,兩台錄像機就小五千塊錢。就這,在咱們東北還買不着,我還是託了朋友去南方進的貨。我也想好了,這兩台錄像機一替一倒地輪着放,一天安排上五六個片子不重樣,咱們的錄像廳一準兒能火。”
看着丁子信心滿滿的樣子,孫建伍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叫過了劉二虎和老王他們幾個,孫建伍開口說道:
“哥幾個,錄像廳的佈置和張羅,我們就按照丁子的方案去弄吧。今後這買賣都是咱們哥幾個的,不管是舞廳也好,還是錄像廳也罷,咱們都得盡心儘力地做好。有什麼問題,我們要及時通氣,別有分歧。”
幾個人聽完,也都是點頭同意。
畢竟做買賣這塊,丁子說是老二,就沒人敢當第一。
“伍爺,錄像廳這回收拾完了,你看看咱們是不是該起個響亮的名字,我好去辦營業執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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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伍子,這麼大個門臉怎麼也得有個名字,你看看叫什麼好啊。”
聽見丁子和老王說著要給錄像廳起名字,孫建伍頓時就犯了難。
這要是給個貓啊狗啊的起名字,孫建伍想都不用想,張口就能來。可是這掛着牌匾的東西,千人瞅萬人看的,你起個沒文化的名字,別人也看着笑話。
再說,就他肚子裏的那點墨水倒出來,估計都裝不滿半個玻璃瓶子。
吭哧癟肚滴憋了半天,孫建伍扔出了一句:
“大家一起想吧,我文化不夠……”
眾人的臉就是一黑。
“...”
於是,這幾個學歷加一塊,摞起來沒有塊豆腐高的兄弟們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我說,叫文化宮錄像廳!”劉二虎先個打樣兒。
“去去去,不好聽,叫來財錄像廳!”丁子說道。
“差點意思,要不叫都來看?都來看錄像廳?”老王抱着兩個胳膊,若有所思地說道。
“小磕巴,你說一個”
孫建伍拍了拍小磕巴的肩膀。
“我,我,我可說,說不好!你說,咱們,咱們兄弟,聚,聚一,一”
“兄弟,聚義?聚義錄像廳?哎,這個行啊!”孫建伍小聲叨咕了幾句,突然哈哈大笑。
“啥?”小磕巴一愣。
“聚義錄像廳,聚義錄像廳!這個名字好,咱們兄弟聚義,干一番大事業!行啊,小磕巴,沒想到你這說話磕磕巴巴的,肚子裏的文化詞兒倒是一套一套的。牛逼!”
丁子拍着小磕巴的肩膀,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表示佩服。
小磕巴一頭霧水地摸着後腦勺,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我說啥,啥了,就牛,牛逼了?”
………
第二天一早,丁子和孫建伍兩個人帶齊了證件,早早地就來到了縣裏的工商管理所。
客客氣氣地走到了工作人員那裏,丁子字正腔圓地說道:
“同志你好,我們來辦理營業執照。”
“哦,幹什麼買賣?名字起好了嗎?”
工商所的同志,邊翻看着丁子遞上來的手續,邊說道。
“起好了,起好了,我們叫‘聚義錄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