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選擇大於行動

第34章 選擇大於行動

蘇曉剛,看着被自己擊倒的五個人,對着他們從嘴裏“呸”吐出一個字,帶着勝利者的滿足,用手擦一下臉上的血汁,彎腰,從地上撿起書包,挎在左肩,滿不在乎的表情,是王者歸來氣勢,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騰空而起的離去。

他剛離開護城河邊,聽到警車鳴笛聲由遠而近。

生怕出事的蘇曉剛,迅速離開現場。他不知道姚欣怡被人打暈之後扔在小巷深處,醒來之後見不到蘇曉剛,映入眼帘的卻是五個鮮血淋漓的打他們的人。姚欣怡相信蘇曉剛被那五個人扔到河裏,來護城河尋找,不見蛛絲馬跡。

耳邊傳來警車鳴笛聲,姚欣怡慌不識路,情急之下只有打電話給遠在凱達爾市的爸媽。

她總不能讓年邁的爺爺奶奶為自己擔驚受怕吧?就這樣,得到爸爸的指示,姚欣怡一個人惶惶恐恐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點開手機在網上購買東海市去凱達爾市的飛機票。這一會,她滿腦子的警察,警車,甚至時不時出現自己被警察戴上手銬的幻覺。

蘇曉剛知道發生什麼,但他對自己怎麼被雷電擊中,又怎麼突然間擁有無窮大的力量瞬間將五個人擊倒。他只記得自己被人圍攻,也記得姚欣怡為了保護他被老公人架着拖走。他試圖在小巷深處找到姚欣怡,什麼都沒看見。

他想掏出手機急忙給姚欣怡撥過去。遺憾的是,姚欣怡在爸媽的安排下到家將手機設計為飛行模式。

蘇曉剛帶着遺憾,回到家。

洗乾淨,不讓媽媽謝和平擔心。臨近高考,他不想做些影響自己高考成績的事,即便身上有多處疼痛。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嘴巴被打撕裂的痕迹,熊貓眼,鼻青臉腫還是難以掩蓋。媽媽肺癌中晚期,十多年了。

一拖再拖,治治停停。有錢了,就去住院。沒錢了,再回到家中休養等死。

可能,是菩薩保佑,或者是上蒼的眷顧,十多年前被醫生診斷為肺癌晚期的謝和平,十多年後,小黑皮不但沒死,病情不但沒有加重,反倒稍有好轉。從原來的卧床不起,到現在能下地幹些力所能及的活,生活自理絕對不成問題。

蘇曉剛見得媽媽能生活質量,不用說,心裏自然高興。

謝和平生活不能自理,蘇曉剛怎麼說也得在家裏守護媽媽。她有一兒一女,據說,姐姐小時候被爸爸媽媽送到和尚廟。蘇曉剛不止一次來到和尚廟尋找姐姐的下落,可惜的是,他只打聽到姐姐被一對外國夫妻收養。

這一對外國夫妻是哪一個國家,蘇曉剛到現在也沒查出個米和豆子來。有人建議他去紅十字會和福利院尋找姐姐的下落,蘇曉剛一邊要照顧媽媽,一邊要尋找工作。每天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尋找姐姐的事,一拖再拖。

“小剛,你,你臉上是怎麼啦?”

謝和平看一眼兒子臉上的傷痕,哪怕他滿臉擠的都是微笑,還是被謝和平發現。她急忙走過去,心疼的用手撫摸著兒子臉上的傷痕,無意中,觸碰蘇曉剛的胳膊,蘇曉剛痛得齜牙咧嘴:“啊喲!”他迅速止住從嘴裏冒出來的因為疼痛發出的聲響。

“哦哦,媽媽,不要緊,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護城河裏的魚,忽視高低不平的水泥路。腳下一跐摔了個狗啃土,臉上、身上被摔痛了。哎呦,我都嚇暈了。真的骨頭摔斷了,眼見着就要高考,怎麼得了!”

強裝笑顏,蘇曉剛盡量在媽媽面前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身上被狼牙棒打出來的累累傷痕,每走一步,如同針扎指尖。“啊喲,兒子以後走路要多加小心。現如今馬路上車子多得很,稍不留神就是一場車禍發生。

以後,咱們走在路上,特別是橫穿馬路,再也不能開小差。左右前後,要巡視個遍,聽到嗎兒子?”謝和平拍拍兒子肩膀,雖然不是虎背熊腰,一米七八的身材,在母親面前顯得端莊結實。

他爸爸蘇雲飛去世之後,兒子蘇曉剛在學習上倍道兼行。

處理同學和老師的關係上,認為蘇曉剛人品端正,為人正派,從不幹違背學校規章制度的悖逆不道之事。每學期見得兒子家庭報告書,謝和平臉上總是蕩漾着喜悅。生了這麼個乖巧的兒子,謝和平總算得到些許安慰。蘇雲飛的意外身亡,謝和平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三十齣頭,頭髮花白,令人唏噓。

失去丈夫的煎熬,以及丈夫死後的兩場官司,令謝和平心力交瘁。送走的蘇曉蕾,這麼多年了一直是謝和平心靈上的牽挂。天天打開電視機,看的都是對外政策這一塊。生怕抱走蘇曉蕾的外國人,將他們家蘇曉蕾當小貓小狗養。

曾幾何時,報紙登過外國人將在東海市福利院收養的棄嬰,帶回去用狗糧和貓糧喂大。

謝和平看到,或者聽到這樣的小道消息,寢食難安。腦海里浮現他們家姑娘被老外喂狗糧的情景,在夢裏時常出現。夢醒時分,謝和平痛哭流涕。送走姑娘蘇曉蕾,成了謝和平繼蘇雲飛死後的最大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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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被蘇曉剛發現,有時一個人來到護城河偏僻的地方,泣不成聲。送走蘇曉蕾,還沒這麼心疼。可是,若干年後的今天,蘇曉蕾的去向成了謝和平的一塊難以言喻的心病。護城河邊上的環城路,夜晚安然清靜。

謝和平想哭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蘇雲飛騎着三輪車栽入河水的地方。

即便這裏已經設計紅綠燈,提醒東西來往的行人、轎車。丁字路口,小心謹慎,每年這裏依舊是東海市事故頻發地段。對一位三十齣頭的謝和平來說,失去丈夫蘇雲飛,是她無法接受的心痛。

除了蘇雲飛,在謝和平心裏,再也擠不下另外一個男人。

她的心胸,早被曾經的男人蘇雲飛擠得滿滿。自然反應,沒有刻意做作。更沒有來自蘇雲飛他爸、他媽鄭立秀的壓力。鄭立秀也是女人,兒子蘇雲飛的意外死亡,兩位白髮老人送黑髮人,內心裏的那種痛,正常人難以承受。

謝和平對家庭付出,令鄭立秀老兩口於心不忍。

私底下,他們找到居委會大媽,意在為謝和平找個合適人家。年紀輕輕活守寡,鄭立秀不想被左鄰右舍指着鼻尖罵。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謝和平拒絕嫁人的原因,根本不在蘇雲飛他們家給的什麼壓力,而是自己無法接受蘇雲飛死去的現實。

她時常夢見蘇雲飛在自己床前撫摸她,囑咐他帶好兒子蘇曉剛。等蘇曉剛長大了,再由他去國外找他們家姑娘。夢境裏的蘇雲飛,依舊那副勤勤懇懇模樣。

矇混過媽媽的關切,蘇曉剛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為什麼一下子氣力從天而降。

在回家的路上,蘇曉剛明顯能感覺自己是被一陣風托着一溜煙飛到家。奇怪了,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是一雙腳在地上走路,給蘇曉剛的感覺他一雙腳漂浮在空中。前後跨動,純粹成為儀式。

真正回到家的,不是他一雙腿走路,而是飄忽在空中快速移動到家。

他想把自己的發現和疑惑告訴媽媽謝和平,便隨口就喊:“媽媽,我......”一句話沒說到底,蘇曉剛腦子嗡的一下。他急忙對着轉過身的媽媽擺擺手。“怎麼啦兒子?有話要對媽媽說嗎?是不是傷口很痛?”謝和平轉過身,就要來扶蘇曉剛。

“哦,不不不,媽媽,沒有,我只想休息。待會,你不要叫我起床吃飯,餓了,我自己會起來的!”蘇曉剛連連擺手示意,謝和平只得“噢,媽媽知道了!”匆匆離開。她沒有注意蘇曉剛的反應,乖巧的兒子,懂事的兒子不會為家庭添亂,謝和平對自己的判斷絕對有信心。

那麼,蘇曉剛在被鄭海鵬帶着的五個人團團圍住。

輪流用狼牙棒在蘇曉剛身上抽打,眼看着他被打倒在地。那些打紅眼的社會青年,哪裏考慮什麼後果。鄭海鵬看着這些人下屬如此狠毒,他大聲制止:“別打了,我只是讓你們教訓他一頓,不是要他性命。你們將人打死了,誰也他脫不了干係,快住手!”

人多起鬨!

打得正在興頭上的五個人,哪裏聽得進鄭海鵬的話。“打,往死里打!”五個人爭先恐後,蘇曉剛命在旦夕。危急關頭,天空中突然出現一道耀眼閃電。鄭海鵬見勢不妙,趕快逃跑。就在鄭海鵬騎着摩托車撒腿就跑的一瞬間,被閃電擊中的蘇曉剛一個跳躍,拔地而起。

他拳腳並用,左衝右突,五個人瞬間被他打趴在地。

接下來,鄭海鵬見着蘇曉剛,騰空而起,平步青雲,直奔家的方向。

是誰將瀕臨死亡的蘇曉剛從危急關頭救出?

是那一道突然出現的閃電,還是其他什麼外來力量的干預?天外之力?不是,一道閃電無意中擊中蘇曉剛,而是他爸爸蘇雲飛的化身。死去后的蘇雲飛,魂入地府。他是壽辰未到意外暴死,原因是因為躲避執法大隊執法,遭遇騎電瓶車下班的二愣子。

燃眉之急,由不得蘇雲飛考慮。遲疑幾秒,從東邊行駛過來的電瓶車,直奔蘇雲飛三輪車撞去。同是天涯淪落人,三輪車與電瓶車相撞,兩個弱者互相為經濟賠償打官司誰賠誰,都是賠不起也輸不起。

為了給騎電瓶車人生路,蘇雲飛果斷沖河。

“噗通”三輪車連同車上食材,一起投入護城河。要說連人帶車栽入護城河,對蘇雲飛來說小菜一碟。五歲開始學游泳的蘇雲飛,甭說五六十米寬的護城河。長江黃河他都橫渡過。問題是,一萬不怕就怕萬一。

蘇雲飛的後腦勺,重重的撞在三輪車後排鋼架上,當場失去知覺。

要命的事,如果在岸上,這人失去知覺靜待片刻定會蘇醒過來。蘇雲飛可是在護城河的水下面,首先呼吸窒息就能讓他失去生命。加之搶救不及時,蘇雲飛純粹在水下窒息而亡。小鬼簇擁着蘇雲飛靈魂,來到閻王爺面前。

“切,你這傢伙怎麼死啦?你的壽辰應在八十七歲那一年的冬月十九入陰,提前五十多年來地府是何緣故啊?”小鬼你一言我一語:

“閻王爺,他不是自然死亡,是被執法大隊嚇着了。”

“不對,他是為了讓一個該死之人二愣子,自己才自投羅網。”

“那個該死之人呢?他去哪裏了啊?”閻王爺問道。

小鬼搖搖頭,他們只能知道活人死去的靈魂進入地府前,走在黃泉路上的經過。再往上追究,小鬼再也說不出什麼張家長李家短來。進入人間和人打交道,只有黑白無常兩位陰曹地府公差。小鬼到處尋找黑白無常,兩位公差從他們身後擠出。

“稟報閻王爺,那該死的偷盜電瓶車飛賊,因為逃過一劫,繼續在人間以偷盜電瓶車為生。”閻王爺一聽,對着蘇雲飛連連搖頭嘆息。這傢伙什麼玩意?人家做好事,救苦救難,他怎麼去救一個惡貫滿盈的小偷?那小偷今天註定撞在他三輪車上,必死無疑。

遺憾的是,蘇雲飛打破天規,陰差陽錯救了惡人一命。

“哎呀,好人不長久,壞人惡千年啦!蘇雲飛啊蘇雲飛,你小子可知道那騎電瓶車的人,他騎的電瓶車之所以騎的那麼快,是因為害怕被人追趕。你與他相遇的丁字路口,那是他必經之路,也是他死期將至。我想為的是,你為什麼寧願自己赴死,也要放過一個罪惡累累的人?”

“閻王爺有所不知,人間騎電瓶車、三輪車的人,十有八九是窮苦人家。你說我倆相撞,不死脫層皮,後果誰來承擔。兩個底層人互相糾纏,浪費的不僅僅是時間,更是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從中漁利。

打官司,需要花錢;報警,需要找人花錢;去事故處理科,找熟人花錢,每走一步,都得掉個錢啦!故此,我尋找投河,是為了躲避與電瓶車相撞僅僅是一方面。關鍵,後邊還有執法大隊在追我。

被這夥人逮住,三輪車充公,罰款,我一年做小生意的收入,都成泡影。始料未及的是:我在選擇投河的過程中,把自己給弄死了,真的沒想到。如果,我提前知道自己會死,寧願被撞,或者寧願被抓,好死不如賴活是吧?”

“悖謬,蘇雲飛你的想法荒謬至極!哪有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人?關鍵是你救的人他不是什麼好人,是個作惡多端的傢伙知道嗎?”閻王爺指着生死簿,用手指敲一敲上面的名單。生氣,但又無可奈何。蘇雲飛給閻王爺出了一道難題。

說他是見義勇為,他救的是個該死的傢伙。

“不不不,閻王爺,我只知道給他讓路。他壽辰到沒到我全然不知。再說了,他是好人壞人臉上沒字,我認不出來。情況緊急,由不得我多想。”蘇雲飛給自己辯護,他倒不是在閻王爺面前邀功受賞,說出自己當時的心理反應,的確是那麼回事。

在閻王爺面前編造謊言,那你真的是大狸貓摸老虎屁股,斗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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