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媒人上門
春日裏的和風煦煦,照的人暖洋洋的。
第二天,馮緩緩小姐主僕二人在上淮城的主要商業街道粗略的遊覽了一遍,臨近晌午在酒肆簡單食過飯之後便啟了程回河陽。
河陽和上淮雖同屬邑州府管轄,但中間隔着連嶺山脈,和一條不甚寬廣的小河,名曰喬河。喬河在連嶺北側山腳下環繞而過,向東奔去,河上最窄處有石橋連接兩岸,河寬處也有渡船連接兩岸。
邑州府所轄的大部分地區都在連嶺山脈以南,氣候溫暖濕潤,民生富足,其中最富庶的地方就屬這緊挨着連嶺的上淮,也是州府所在地。這河陽卻是邑州府唯一在連嶺及喬河以北的所轄地,自南而來的暖風往往被山脈所隔,不至河陽;來自北方凜冽的北風卻常常無所阻礙的在河陽肆虐,使得河陽總比山南邊冷那麼幾分,連春天都來得更晚一些。
緩緩二人走過山路,渡船過了喬河,至家時已近日落時分,一進家門便聽得家裏的僕人說家中今日已有兩撥客人到來,這第二位正在廳堂敘話,這本不是什麼稀奇事,但聽說與緩緩有關,緩緩就好奇的在裏間屋裏側着耳朵聽了起來。
來者是一個上淮城來的媒婆,要說這媒婆動作可真夠快的,比緩緩她們腿腳還麻利。只聽得她一個勁兒的誇緩緩,什麼溫婉、俊俏、善女紅、有文采……大體說親的夸人的方式都差不多,只是聽她說得這麼詳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相識十幾年了。接着又說男方是上淮城的高門大戶,家族人才輩出,門風持正,求親的張公子雖是庶子卻是本房內唯一的兒子……
緩緩沒有繼續聽就往自己的屋裏走去。小丫鬟小玉跟着她輕輕的問:“小姐您怎麼不聽了?”馮緩緩回道:“每次媒婆都說得天花亂墜,最後一提到聘禮妝嫁還不都是一樣沒有後續了。”小丫鬟小玉急急說道“小姐你別這麼說,少夫人不是還說可以將自己嫁妝中的一部分送給小姐做嫁妝么?”。
緩緩收回腳步,轉過身來,認真的對小玉說“小玉,以後切不可再提此事。嫂嫂雖然說過這話,但我若是收了嫂嫂的嫁妝,不僅父親無光,兄長又何以面對嫂嫂及嫂嫂娘家,屆時母親在親戚朋友鄰裏間都會抬不起頭來,所以此事是斷斷不可的,記住了么?”。
小玉聽后語氣中都帶有一絲絲委屈“知道了。小姐你出身書香門第,聰明溫婉,善女紅有才華,是讓人喜愛的美人。一定能說一門好親事的。”
“我們小玉的小嘴兒真是越來越甜了。”緩緩輕輕的拍打着小丫鬟的肩膀繼續道:“你放心,你家小姐不會消極失落的。我跟你說,這次去上淮城咱們的生意有大進展。今天逛的上淮城最熱鬧的街你注意到了沒?”
說到這裏緩緩特意清清嗓子,神神秘秘的說“之前我打聽到上淮城最大的胭脂鋪子是張記,今日在街上一看只勉強夠得上咱們河陽中等胭脂鋪子的大小,可見胭脂售賣在上淮城確實還不成氣候。上淮與河陽因隔着山,鮮少往來,河陽的胭脂尚未傳入上淮,我這次將一批喬記的胭脂放於那怡紅閣供其使用,他們若認可咱們的貨,那咱們的生意就有希望。”
馮家傾全家之力給嫂嫂裴氏家下聘禮,未給緩緩留下嫁妝,甚至連外祖家給緩緩準備的嫁妝也作為聘禮送出去了,緩緩對此其實並無異議,但也時刻思考着不能坐待別人安排,自己也得做點什麼。
河陽城雖然只是一個小城,但河陽城的胭脂卻是經營有道。正所謂“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胭脂早已是女子生活中重要的物品。十年前河陽本地有一喬姓人家從外回鄉,將胭脂的原料——紅藍花引進到河陽種植,並以花朵製成胭脂。經過近十年的精心研製,喬記的胭脂工藝及品質皆已及上乘,單口脂一項就以顏色、香味分類,品種繁多,時有外地商客慕名而來。
受喬氏影響,近年來河陽種植紅藍花及經營胭脂者甚眾,這其中自是以喬記為首,然則其他名號也有經營得不錯的。緩緩早想着也經營胭脂,但這其中環節甚眾,她苦於不知從何入手。這次去上淮城她覺得是一個難得的機遇,便帶了喬記的胭脂,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行售賣胭脂之事,未曾想粗略的了解便讓她覺得這其中大有可為,使得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這邊馮進馮老爺送走媒人後,便將馮夫人蔣氏、兒子馮順清、兒媳裴秀珊還有緩緩都叫進來,同他們一同商議起來。
馮老爺先開口對緩緩說道:“緩緩啊,此次你嫂嫂從娘家為你取得帖子去上淮城參加踏青宴,目的是希望你能遇到佳婿,這點想必你也清楚。”
緩緩說道“是的,還要多謝嫂嫂的美意。”
挺着孕肚的馮少夫人裴秀珊言語間充滿歡喜地說道“說起來,這次小妹去上淮城,也有巧合的成分在。我原是想試着看能不能在娘家給緩緩尋一門親事,正好上淮城州府李大人管家送參加踏青宴的邀帖至我家。這踏青宴嘛,都心知肚明,一半的功用在於年輕人互相相看。我便將咱家及緩緩的情況說與李大人管家聽,約么他回府後便將我所述稟告他家李大人,未曾想這李大人真不愧是我父親故交,很快便下帖至咱家。”
馮夫人笑道“不管怎麼說,這是秀珊的功勞。”
馮老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今日家中已來過兩撥客人,都是上淮城來的媒人,簡略的述說了兩位上淮城的公子的情況。你兄長同我一同接待的媒人,讓他向你述說一下這兩位公子的情況。”
緩緩的兄長馮順清接過話說道;“今日來的第一位媒人是為上淮城一位李員外的第五子說親,據媒人所言,這位李員外乃是從七品門下省錄事致仕歸鄉,現在也在家中教書。他的第五位公子今年二十又三歲了,已經考取了秀才。”
聽此言,馮夫人蔣氏說“倒是跟咱家一樣,也是書香門第。”
“正是”馮公子抿了一口茶,接著說道“這第二位媒人是為上淮城張府第六房的張文錫公子來說親。據媒人所述,這張府是上淮的高門大戶,張文錫公子雖是庶子,卻是第六房唯一的兒子。目前就是這些。”
馮公子說完,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緩緩的身上。緩緩低下頭來,心中認為提到嫁妝也許這兩位來提親的公子也會同樣打退堂鼓的。然而她不便在父兄面前提起嫁妝,於是隱藏起這份心思,說道“全憑父兄做主,緩緩沒什麼意見。”
聽到女兒這樣說,馮老爺又問旁邊的兒子馮順清有什麼想法。馮公子倒是秉着對小妹負責的態度說道“上淮城雖是邑州的州府所在地,所轄廣袤,但畢竟與河陽隔山路遠,地理氣候乃至風俗都不盡相同。今日來的這些媒人所述的兩位公子的情況咱們也不能只聽媒人所說的,正所謂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我看先要向上淮城的熟人仔細打探,特別是家風以及人品學識,待打探后再做定奪。”
這邊馮老爺頻頻點頭稱是,又說道“關於嫁妝我們這邊的情況也已經同媒人都說過了,我們也不要求對方的聘禮,只望對方有個好人品好學識能與你小妹長相互敬、白頭偕老便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