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血色未乾
將軍府，正廳。
方令舟坐在廳上，手裏緊緊地握着一隻茶杯。下一刻，啪嚓一聲，茶杯便被他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廳下坐着的王英和王平瞬間站了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敢說話。
方令舟努力平復着情緒，良久，才沉聲說道：“王平，立刻封鎖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時加派人手，加強城內巡邏，防止出現騷亂。”
“是！”王平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傳達命令。
見人離開，王英躬身問道：“將軍，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方令舟眉頭緊鎖，不答反問：“現在是誰在處理此事？”
“黃炳權。”王英道。
“那個只知道貪財的廢物？”方令舟冷哼一聲，想了想，又問，“縣府里可還有我們的人？”
王英回道：“縣丞李曄，主簿鄭長興，皆已投效。”
“李曄和鄭長興？”方令舟思索了片刻，沉聲吩咐道：“王英，你親自去一趟縣府，讓他們把事情壓下來，就說是流寇所為，不得宣揚。”
“是！”王英應了一聲，也轉身出了廳門。
方令舟坐在椅子上，目光陰沉地盯着地面，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他能想到，以赫連良平敢當著他的面殺了陸續來看，李文德和陸元豐絕對免不了一死。可他着實沒有想到，赫連良平居然真的說到做到，連老弱婦孺也沒放過，直接將人滅門。
“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倒是我看走眼了。”他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赫連良平……哼，一個亡國皇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正思索間，方好款款走入大廳……
於此同時，赫連家的書房內，赫連良平正坐在外側的桌前，靜靜地品着茶。
書房內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聲，給這寧靜的空間增添了一絲生機。
他的神色很平靜，彷彿昨夜的殺戮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茶盞上，望着裏面的茶葉出神。
“哥哥。”赫連良卿突然推門而入，身邊還跟着林如錦。
赫連良平抬起頭，見林如錦正和自己見禮，不禁微微一笑：“四姑娘住得可還舒心？”
林如錦點點頭：“一切都好，多謝公子關心。”
赫連良平嗯了一聲，這才看向自己的妹妹：“說吧，又有何事？”
“哼，瞧你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赫連良卿坐到桌子的另一邊，神秘兮兮地問道：“外面風言風語的，你聽說了沒？”
赫連良平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冷不淡地應道：“女兒家，還是該多學學針織女紅，沒事不要瞎打聽。”
“哎呦，你就告訴我嘛。”赫連良卿站起身，走到赫連良平身邊，攬住他的胳膊撒起嬌來，“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你乾的？”
“成何體統？”赫連良平把妹妹拉開，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平日注意一點分寸。”
“那你告訴我，人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
“不是？你怎麼連自己妹妹都騙？”赫連良卿輕笑了一聲，又坐回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才幽幽說道，“可我聽幾個下人在那嘀咕，說你昨夜帶人出去了，林姐姐也來了。”
赫連良平頓時臉色一寒，看了一眼林如錦，見她點頭，又看向赫連良卿：“你怎麼處理的？”
“我告訴真伯了。”赫連良卿把玩着茶杯，“哥，最近家裏的閑話有點多。”
“嗯，我知道了。”赫連良平微微頷首，“你們去玩吧，我還有事。”
赫連良卿當即站了起來，拉着林如錦就要出去，又聽赫連良平說了一聲：“讓賀真來我書房一趟。”
他剛一說完，門外便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公子，將軍府來人，說是方將軍請您過府一敘。”
聲音的主人正是賀真，赫連良平沒有多想，拿了長劍便走出屋門，直接問道：“人都解決了？”
賀真愣了一下，看見赫連良卿和林如錦站在一邊，頓時明白過來：“已經料理了，老奴正在讓人調查。”
“太平日子過久了，就連心也跟着鬆散了。”赫連良平嘆道，“外面變天了，家裏也該拾掇拾掇了。”
“老奴明白。”賀真躬身道。
赫連良平沒再說話，徑直向院外走去。
……
將軍府，正廳。
方令舟坐在主位上，看着緩緩走進來的赫連良平，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賀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赫連良平面無表情，微微拱手：“勞方將軍掛心，睡得還算安穩。”
方令舟哈哈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賀公子請坐。”
赫連良平也不客氣，徑直坐了下來，目光平靜地看着方令舟。
方令舟也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今日一早就有人通報，言昨夜縣令李文德和司功參軍陸元豐兩家中同時遭了賊人，滿門被屠，不知賀公子可聽說了？”
赫連良平微微點頭：“略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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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方令舟挑了挑眉，“那賀公子對此有何看法？”
赫連良平淡淡地說道：“亂世之中，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將軍何必大驚小怪。”
“賀公子所言甚是。”方令舟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本將已令縣丞對外宣佈，說是流寇所為。”
赫連良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方令舟，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方令舟見狀，哈哈一笑，轉移了話題：“賀公子，本將今日請你來，其實是有一事相商。”
“何事？”赫連良平問。
方令舟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流寇之亂愈發猖獗，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本將有意上書朝廷，在鄴邱建立一支新軍，用以維護北豫各縣治安，不知賀公子覺得如何？”
赫連良平微微皺眉，不明白方令舟為何要跟自己說起這個，想了想，淡淡地應道：“方將軍心繫百姓，乃萬民之福。”
“賀公子過譽了。”方令舟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不過國庫吃緊，我若想組建新軍，朝廷定會以此推諉，不知賀公子可有良策，取得皇帝首肯呢？”
赫連良平眼睛一眯，沒有說話。
“朝廷命官滿門被滅，傳到邯城，皇帝定然震怒，又豈會坐視不理？”方令舟突然話鋒一轉，“賀公子，想必你也知道，當日李文德和陸家父子帶兵圍攻林家一事，可是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兩家同時被滅門，難保不會有人猜疑，你那弟弟與林家關係親密無間，想來也不願見到林家有任何閃失吧？”
他觀察着赫連良平的表情，又把話題拉了回去：“若是賀公子能助我成立新軍，我也可為林家美言幾句，甚至可以讓林家在新軍中掛一個職位，這對林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赫連良平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方將軍，昨日離開大帳時，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可還記得？”
方令舟微微一笑：“賀公子，本將也是一片好意，你可不要誤會了。”
赫連良平冷冷地看了方令舟一眼，淡淡地說道：“林家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就不勞將軍費心了。”
方令舟見狀，又是哈哈一笑，站起身來：“在商言商，借用你們常說的一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如此，本將就不留你了。”
赫連良平冷笑了一聲，當即起身告辭。
方令舟沒有相送，依舊坐在廳上，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輕輕一笑：“赫連良平，北涼皇子，咱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