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晏走後秦斂就將自己關在書房了,梅夫人也不敢去觸霉頭,只得回自己院裏暗恨秦晏。
秦珍也聽說秦晏來了的事,聽說人走後連忙跑到梅夫人院裏來打聽了,梅夫人將方才的事咬牙切齒的說了,低聲詛咒道:“也不知是真是假,竟與皇帝牽上了線,若是這樣……我的兒,以後這府上怕是都要讓秦晏奪了去,我跟你弟弟是沒有活處了。”
秦珍緊鎖着眉,低聲喃喃道:“那可不行,我還指望着爹爹和弟弟呢……”秦珍也聽說過先太太的事,就因為娘家破落了,在府中一句硬氣話也沒法說,生生被折磨死了,留下兩個孩子讓人捏在手裏,秦珍對秦晏秦思向來沒什麼同情之心,但要是落到自己頭上就不一樣了,如今出嫁在即,秦珍可不想出什麼岔子。
梅夫人心中又急又怒又怕,不住的揉着手中的帕子,秦珍想了想低聲道:“太太……大哥跟秦思也太受用了,要我說……太太和老爺就是太仁慈了,要收拾他們還不容易么?”
梅夫人一頓,看了看左右見身邊伺候的都是自己親信才放下心來,壓低聲音道:“容易?怎麼容易?人家是攀了高枝了,那是侯府啊,等進門了就是侯夫人,要多光鮮有多光鮮……我見了她都得行禮的,我還能有什麼主意?”
秦珍輕嘲:“太太糊塗了,讓她做不得侯夫人了不就行了?”秦珍從小萬事都想壓秦思一頭,當年搶了秦思的親事讓秦珍得意了好長時間,做夢都要笑醒,如今見秦思嫁的這麼好心中好似千萬毒蛇在咬一般,眼眸一轉輕聲道:“秦思當年可是差點許了表哥的呀,太太放出風聲去,只說秦思當年許過表哥,一女兩嫁,我不信那侯爺聽了這話還能要她!”
秦珍越想越合適,輕聲笑起來:“我看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梅夫人本以為秦珍有什麼好法子,聽了這話禁不住氣悶,怒道:“你整日都在想些什麼?!你還沒出嫁呢!這就忙不迭的敗壞秦家女兒的名聲,你不要嫁人了不成?!你整日心中有沒有點成算?你姑母本就不喜歡你,來日風聲傳出去,嘉恩侯要不要秦思是兩說,你姑母先以此為把柄不要了你!”
秦珍一愣,吶吶道:“我……我沒想到……”
梅夫人被氣的咳了幾聲,心中越發愁了,自己這閨女早就被自己寵壞了,見識沒多少,脾氣卻不小,這麼淺顯的事都想不到,毫無心計,來日到了章家每日還不知得讓秦雅如何折磨呢。
女兒不懂事,兒子指望不上,外面有一個處處與自己為敵的“兒子”,還有個就要當上侯夫人的“女兒”,梅夫人一想以後的日子就發愁,一時又恨起來,當年還是自己太心軟,若是心一狠,趁他們還在府中的時候就一了百了了,現在也就沒這許多麻煩了!
梅夫人輕輕揉着眉心,保養得當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了,秦珍見母親發愁也只得陪着,小聲辯解道:“我只想着要壞了她的名聲罷了……太太也知道,外面行走,最要緊的就是名聲,我原也沒想錯啊……”
梅夫人聞言心中一動,名聲……
梅夫人又想起白日間見了的那個叫荊謠的男孩兒,他脖子上戴着的分明就是秦晏幼時戴着的金鎖,那把金鎖太顯眼,且那上面鑲的玉石寶石哪裏再尋的來,想要仿造也不能的。
長命金鎖最是個要緊的東西,幼時整日佩戴,過了大劫后往廟中供了還了願,之後需妥善保存起來,京中這邊還不算太重視,梅夫人記得聽人說過,黎州那邊的長命鎖取下來后碰都不許別人碰的,藏在無人處,生怕讓人傳了晦氣給自己,就是再給別人戴那也定是自己最寵愛的兒女,為了給他擋災擋禍的,秦晏怎麼就肯將那麼要緊的東西給別人了?
梅夫人細想荊謠的樣貌,清秀又討喜,且言語見回護秦晏的緊……梅夫人再回想荊謠的穿戴,一身錦衣華飾,哪裏還像個小要飯的?秦晏說荊謠是十里紅妝的掌柜東家,梅夫人卻根本不信,荊謠臉上還帶着稚氣,哪裏就能做那些事了……
梅夫人心中一動,又想起三房老爺那點兒不可為外人道的“愛好”,心中一陣厭惡,定是那麼回事了!
“太太……太太?”秦珍喊了幾聲都不見梅夫人應答,低聲疑道,“太太這是怎麼了?”
梅夫人冷冷一笑:“無事,你說的很對,外面行走,名聲最重要,女兒家名聲重要,官場中人的更重要。”
秦珍不解,猶豫道:“太太……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沒什麼,今日你大哥來擺了我們一道,他不想讓我們插手秦思的婚事,所以來鬧一場,好對外說是我們不樂意,所以不去張羅,呵呵……什麼事都推給別人,他自己去做好人,這是你大哥一貫的手法了。”梅夫人輕撫鬢角淡淡一笑,“這次是我不防頭,吃了一虧,等着……我總會還回來的。”
將麻煩甩給秦斂後秦晏轉過天來給秦思好好的辦了小定,衡棋如是知情知趣的,對外說國孝中不好張揚,轉臉命人一車一車的往池園運東西,將皇帝賜給他的那些細軟東西搬了個大半還不算,又命人去京中頭號珠翠樓珍寶齋直接買了十二套時興頭面來,秦晏命人將這些東西全送進內院,他分毫不要,來日全充做秦思的嫁妝。
春闈在即,天氣愈發好了,羿府的管事提前好幾天進京給秦晏帶信:羿府眾人不日就要上京了。
聽說外祖一家要來秦晏心中越發安心,親事上他有心迴避秦府,但成親時人若是太少了卻是不好看,秦思小定時只請了尤府一眾人,雖也熱鬧但到底不是正經親戚,衡棋如那邊根本就沒親戚,自己這邊再沒什麼人就太單薄了。
羿老太太要來,秦晏本想請她們一起住到池園來,這邊地方大,一同住着也熱鬧些,只可惜羿老太太規矩大,不肯住外孫的宅子,只命人讓羿家在京中的府邸收拾出來了,幸得離着池園不算遠,往來走動也是極方便的。
“哥哥……那些東西已經讓人送到羿府了,兩架梨花拔步鏤空雕花榻,四張雕花燙金小炕桌,還有兩架琉璃六折的小炕屏,還有一些小綉墩之類的小物件,幸得正給小姐打傢具呢,一應東西都是齊全的。”羿府老宅那邊多年沒人住好些老木傢具都不大好了,荊謠正管着給秦思打傢具的事,就着也往那邊送了不不少去,荊謠見左右沒人輕聲道,“請的這班工匠手藝很好,我吩咐他們了,給咱們也做一張大床,要十二連櫃的。”
秦晏放下書卷將荊謠拉到身邊來輕聲笑道:“要這麼大的做什麼?多大的空地也總是來擠我,沒出息……”秦晏低頭去親荊謠的唇,低聲呢喃道,“再過幾日就要春闈了,怕是沒法接外族家了,替我操勞幾日,嗯?”
“哪裏算上操勞了?”荊謠笑了下,小聲道,“只可惜舅爺不過來,我還有好些事想請教他呢。”
秦晏“嘖”了一聲,輕聲斥道:“說了多少次了,同我一起叫舅舅就行,說到這我想起來……昨日我問思兒嫁妝準備的合不合心,你猜她說什麼?”
荊謠被秦晏摸的身上有些癢,不住的躲避笑道:“小姐說什麼?”
秦晏輕笑:“她說……謠兒都給我準備好了。”
荊謠有點不好意思,一笑道:“小姐一直還將我當小孩子呢。”
秦晏一笑低聲道:“思兒從未將你當過外人,倒是你,老學究一般,口頭上從不肯叫的親近些……不過也罷了,平時里沒留神,昨日聽她叫了你一句謠兒我心裏倒是不大高興。”
荊謠細一想臉上有些發熱,秦晏叫他謠兒一般都是……那種時候。
秦晏握着荊謠的手捏了捏低聲道:“等會試后,外祖家也安定下來了,我帶你出去玩一趟。”
荊謠聞言眼睛亮了,一笑道:“去哪?不行……總不能讓小姐一個人在家啊。”
“等外祖母來了你以為思兒還能在這邊住着?到時候不用說肯定是讓外祖母接走了。”秦思無母,好多事秦晏和荊謠想不到或是也說不出口,還需一位年長有德的女眷好好提醒教導,這最佳人選自然是羿老夫人了,秦晏想了想道,“去哪我也沒想好,你定吧,等會試出來我就帶你去,遠些的地方也無妨,反正殿試得一個月以後了。”
荊謠點點頭,這些年兩人雖也南邊北邊的跑過幾趟,但都是有事在身,從沒能好好出去逛逛,秦晏想了想低聲道:“等殿試後有了差事後就不方便再出去了,趁着這個空去個你喜歡的地方。”
“去……”荊謠一時間也想不出來哪裏好,猶豫了下道,“我再想想吧。”
秦晏寵溺的低頭親了親他,輕聲調笑道:“思兒的大事已經可以放心了,就剩下咱們兩個了,他們蜜裏調油,咱們也該……”
正說著話外面小丫頭進來了,荊謠連忙起身整了整衣衫往裏間去了,小丫頭一福身道:“少爺,外面有位姓蘇的大人來了,說是同少爺認識。”
秦晏心中一動,莫不是蘇先生來了?秦晏連忙起身命丫頭去請,迎出來一看果然是蘇卿辰帶着幾名護衛來了,秦晏連忙上前行禮:“學生惶恐,一直沒能給先生請安,如今倒勞動先生過來了。”
“無事。”蘇卿辰一笑將秦晏扶起來,“今日無事出來逛逛,去棋如那看了看,就着也過來看看你。”
秦晏一面讓人去叫荊謠一面命人給蘇卿辰上茶,一笑道:“聽棋如說先生如今忙的很,今日倒是有空了?”
蘇卿辰淡淡一笑:“等春闈后,這些擔子都是要卸給你們的,到時候我就清閑了,近日可好?”
秦晏點頭:“一切都好。”
“嘉兒一直沒見你,你心中可疑惑?”蘇卿辰嘗了嘗茶點點頭,“黎州帶來的茶吧?宮中都沒有這個。”
秦晏一笑:“黎州的花茶並不是貢品,先生既喜歡我讓荊謠準備些好的給先生帶去。”秦晏頓了下又道:“皇上未召見我,自然有不能召見的理由,我雖不敢揣測聖意,但心中也明白一點。”
蘇卿辰聞言一笑,放下茶盞笑道:“是為了什麼呢?”
秦晏頓了下失笑:“這話自己說出來就有些大言不慚了,我猜……皇上已經想好了來日我在朝中的位置,但這會兒不好宣之於口。”
蘇卿辰含笑點點頭:“接著說。”
秦晏反問道:“是刑部還是都察院?還是……大理寺?”
蘇卿辰心中越發滿意,笑道:“怎麼想到這裏的?”
秦晏自嘲一笑:“我自知為人毒辣,這幾處要也不容我的話那隻能是去御史台了。”
蘇卿辰笑出聲來,點頭笑道:“到底是你,如今……大理寺那邊如今缺職不少。”
秦晏明白過來,晁嘉登基多日一直只將三皇子七皇子薛家人及一眾黨隨關押着,並不曾過審,不單是為了牽制封地上已經反了的晁澤,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晁嘉不想自己動手。
讓蘇卿辰這些人審自然一樣不行,晁嘉初登大寶,想要個公道的名聲,又想將這些人連根拔起,所以急需一個能放心,又“看似”同這宗案子沒什麼關係的人。
羿老將軍是秦晏的外祖父,這關係已經遠了,讓秦晏出手堪堪能服眾,且秦晏心中確實是恨薛家一派的,晁嘉不擔心秦晏會手軟,而且不單是這一次,晁嘉在朝中沒有根基,他有許多人要拔除,這些人都需要一個人來出面,晁嘉也許是思慮良久,最終還是選定了秦晏。
秦晏助晁嘉良多不算,秦晏的家世很能讓晁嘉放心,一個已經決裂了的親族,一個入了商賈的外家,秦晏要在朝中立足靠的只能是皇帝。
蘇卿辰明白這些事秦晏都能想到,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嘉兒並不是恩將仇報的人,看他對棋如如何你就知道了,日後你能替他擔下一些事,他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荊謠在裏面聽小丫頭說是蘇卿辰來了忙換了衣裳往前面來了,荊謠作揖笑道:“蘇先生好。”
蘇卿辰一笑:“你一向好?又長高了。”
荊謠點點頭笑笑:“嗯,哥哥總催我多吃,一年下長高了不少。”
“氣色也越來越好了。”蘇卿辰轉頭看了秦晏一眼,意味深長,“你哥哥將來是要封侯拜相的,定然委屈不了你。”
秦晏心中明白,帝王的回報絕對是豐厚的,又是在晁嘉無人可信,無人可用的時候,這個機遇太好……秦晏看了毫無察覺的荊謠一眼心中一狠,有什麼可顧慮的,自己若不出人頭地,拿什麼讓荊謠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秦晏淡淡一笑:“借先生吉言了。”
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無需再多說,蘇卿辰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將人送出去后荊謠疑道:“我怎麼覺得……怪怪的,蘇先生就是來看看咱們?”
“嗯。”無論如何,這些事就沒必要跟荊謠說了,秦晏在他頭上揉了下笑道,“回屋,這兩日你不是有些燥熱么?先生剛送了幾盒上用的金絲燕盞來,我讓他們給你燉些冰糖燕窩吃。”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御雪臨風、素澈漩華、曉玥、Gyla、也無風雨也無晴丶扔、妮子、雷霆夜深、曉玥、雷霆夜深、御雪臨風、暗衛中的戰鬥機、bluefish、茗水沉沉幾位姑娘的地雷,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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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肥吧,哈哈,昨天在評論區發了個小劇場,怕有妹子沒看見,我在這裏再發一次^^
小劇場之倉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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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天還沒亮,秦晏睜開眼看了看外面,小心的將懷裏的人挪到床裏面去,荊謠哼哼了兩聲還要往秦晏身邊拱,秦晏狠了狠心,昨日就因誤了早朝讓御史台的人蔘了,今天不能再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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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揉了揉眉心下了床,轉過屏風讓丫頭們伺候着洗漱,收拾好后丫頭將玄色官服捧了上來侍奉秦晏穿衣,一個丫頭手一抖輕聲呼道:“老爺……這裏是怎麼了?”
秦晏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腰間汗巾子上有幾點鮮紅,乍一看血跡一般,秦晏略一想明白過來,昨日從衙門回來時正看見荊謠穿着一身短打在制胭脂,秦晏一時情動沒換官服就跟他親昵了一會兒,沾了幾點胭脂上去,秦晏將汗巾子抽下來扔到一邊低聲道:“再拿一條來。”
丫頭聞言就要進裏間,秦晏連忙攔道:“罷了,我自己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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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早,秦晏怕小丫頭們翻箱倒櫃的吵醒了荊謠,自己進了裏間尋汗巾子,秦晏一向不大在意這些,開了一個箱櫃也沒尋見,正想着索性不要時看見了裏間六斗暗櫃裏放着個小小的雕花箱子,竟是從沒見過的,秦晏隨手取出來看了一眼……
自己用過的扇墜子……不知哪年賞了荊謠的一個絳紋石扳指……折斷了不能用的白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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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的一箱子,舉不勝舉,秦晏拿起個成色極差的平安扣掂了掂,這還是那年荊謠做小廝時,自己不知因為什麼賞了些東西給下人們,別人都撿着金銀挑,就那個小狗崽子,搶不上別的,將這沒人要的玉石拾了去當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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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幾番隱忍,最終忍無可忍,轉身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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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謠很無辜,無緣無故的被秦晏欺負了一個早上,叫少爺叫哥哥的求饒都不管用。晁嘉更無辜,秦愛卿又沒來上早朝,自己被御史罵“放縱”罵了臭死不算還得給他遮掩,晁嘉坐在龍椅上眉角直跳,秦晏那個殺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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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mua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