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賽諸葛對小諸葛

第7章 賽諸葛對小諸葛

哈迷蚩決定親自去潞安州給陸登“送信”。這是一次性命豪賭,卻也是一次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曾幾何時,哈迷蚩自信對宋朝的國情了如指掌。在他看來,大金鐵騎面前,宋軍簡直不堪一擊,金兵可以摧枯拉朽,直取汴梁,覆滅趙宋。到那時,大金國威震寰宇,四海瞻拜,自己也可立下不世之功。可是,他顯然誤判了宋軍的戰鬥力,更是低估了一名愛國將領的報國之心。

小小的潞安州,一個陸登陸子敬帶領區區幾千兵馬,竟生生的攔下了幾十萬大軍。想到這,哈迷蚩不禁汗顏。他足智多謀,攻於心計,精通漢人文化,綽號“賽諸葛”,那陸登善於用兵,膽略過人,不懼強敵,人稱“小諸葛”,冥冥之中似乎註定了他們之間一場不可避免的博弈。

陸登請來的援兵被哈迷蚩設伏擊潰,而哈迷蚩每每獻策也都被陸登一一化解,這讓哈迷蚩有了一種既生瑜亮的感覺。

直面這個令他敬畏而又頭疼的對手,才更加有趣,或許明天就會有分曉了,無論等待他的是勝利或死亡,哈迷蚩都已做好準備。

翌日一早,完顏兀朮尚未升帳,小番來報軍師求見,兀朮道了聲“快請。”

哈迷蚩進帳見到兀朮深施一禮:“臣特來向四太子辭行。”

兀朮一聽,又見哈迷蚩一身宋朝百姓裝扮,登時明白了大半,忙問道:“軍師莫非想親自進城?”

“正是。”哈迷蚩點頭。

“此去多兇險,萬萬不可。”兀朮自然不允。

哈迷蚩道:“此去事關重大,須隨機應變,臣在中原多年,頗知宋人習性,願親自走這一遭。”

兀朮道:“軍師乃軍之重臣,我之膀臂,豈可隻身入虎穴?”

哈迷蚩道:“臣蒙聖上大恩和四太子提攜,無以為報,今我大軍被潞安州所阻,久持不利,臣縱觀全軍,皆衝鋒陷陣之猛將,而能言善辯者極少,臣不才,願為破城盡綿薄之力,若有差池,請四太子善待臣的家人。”

兀朮知道哈迷蚩說的沒錯,自己麾下的戰將勇猛有餘而計謀不足,巧言者更是少之又少,此番送信進城,能否騙得陸登,關係到戰事的成敗,而能擔此重任者軍中唯有哈迷蚩一人。

兀朮看了看哈迷蚩,知道他已下定決心,且這也是個破城之計,便不再多說,道了聲“軍師保重”。

哈迷蚩微微一笑,向兀朮辭行:“臣告辭。”說完轉身而去。

哈迷蚩尋得大軍聯營角落小門而出,兀朮目送一程,回帳中靜候。

出得營門,哈迷蚩捋了捋山羊鬍,自語道:“陸登啊陸登,今日就讓我這個‘賽諸葛’來會一會你‘小諸葛’。”

哈迷蚩現今只當自己便是趙得勝,他藏好書信,繞道而行,往潞安州城門而來。一路上,他反覆斟酌着自己的說辭,想像着陸登會問他什麼,他又如何作答,提醒自己要做到滴水不漏,因為他知道,哪怕是一丁點的疏漏,都有可能被心思縝密的陸登察覺,到那時,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哈迷蚩一路走來,早有城上守兵看見了他,雖是一個人,也不敢怠慢,數名弓箭手箭在弦上,對準了哈迷蚩。

哈迷蚩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他來到潞安州城下,見弔橋高舉,叫道:“在下有要事求見陸節度。”

自戰事開始,陸登便一直與將士同在城上,看見有人來,心中納悶:百姓都已進城,連日來不曾再有出入城池者,這來人又是誰呢?見只有一人前來,又說有要事,陸登想問個究竟,便命人放下弔橋。

哈迷蚩走過弔橋,來到城牆下。但見城門緊閉,哈迷蚩正想着怎麼進去,卻見從城頭上放下一個大筐來。哈迷蚩明白這是要吊他上城樓,心想這陸登果然謹慎,自己若想見到陸登,用計賺他,唯有照做,無奈之下只好坐到筐里,任守城軍士往上拽。

本以為就這樣吊上城樓也好,不成想吊到離城頭三五丈時停住了,大筐懸在了半空,這時陸登從城垛探出頭來問道:“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哈迷蚩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被放在筐里,懸在空中答話,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哈迷蚩難免心中打鼓。不過聽到陸登的聲音,他提醒自己必須冷靜了下來,於是哈迷蚩定了定神,說道:“小人趙得勝,奉我家老爺韓元帥之命,送書信與陸將軍,”

陸登回想韓世忠身邊確似有一個趙得勝,只是自己對其相貌聲音早已沒了印象。前些日自己曾修書請兄長韓世忠發兵馳援潞安州,多日過去,只打聽到賢侄韓尚德曾領兵來救,卻被金軍擊退。如今,潞安州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已是危在旦夕,此時兄長又遣人送信,莫不是事情有了轉機?想到這,陸登立即吩咐兵士將來人吊上城垛。

落地之後,哈迷蚩長出了一口氣,心道今日能否活命,全看我的造化了。

潞安州城雖不大,可這城牆卻不低,站在城頭,整個城區便盡收眼底。哈迷蚩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時不時的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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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又打量起陸登來,發現陸登比之先前消瘦了許多,面容也略顯疲憊,不過精氣神依舊。而陸登這邊也仔細打量着面前這個“趙得勝”。

其實,金軍初到之時,完顏兀朮領兵討戰,哈迷蚩就在陣中,只是陸登當時的注意力全在兀朮的身上,並沒有注意到他,加之哈迷蚩此次進城,喬裝打扮,陸登沒有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

當兩個人的眼神碰到一起的時候,哈迷蚩發現陸登正雙目如電的盯着他。陸登的眼神冷峻而犀利,縱是哈迷蚩這般精明狡黠,卻也被震懾住,他連忙收回目光,低頭不語。

旋即,陸登問道:“你既是韓元帥身邊之人,可知本將軍與元帥是何情誼?”

哈迷蚩道:“我家老爺與將軍乃是異姓兄弟,我家老爺為兄,將軍為弟。”

陸登又問:“你家夫人是何許人?”

哈迷蚩道:“我家夫人乃是掌管五軍都督印的梁氏夫人。”

“夫人是何出身?”陸登道。

“這個小的不敢說。”哈迷蚩低頭說道。

哈迷蚩這般回答,陸登卻點了點頭,因為韓世忠的夫人梁紅玉出身風塵,做下人的自然不敢說。

陸登又問:“你家老爺可有子女?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哈迷蚩道:“我家老爺有兩子一女,大公子韓尚德十七歲,是先夫人白氏所生,二公子韓彥直今年六歲,小姐韓秀君如今尚在孩提之年,均是掌印梁氏夫人所生。”

見“趙得勝”對答如流,對韓世忠的家事十分了解,陸登有些信了。尤其是當聽到韓秀君的名字,陸登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兒子陸文龍。

韓世忠和陸登乃是八拜之交,當年妻子和梁夫人懷有身孕之時,兩家長輩決定若他日生的都是男孩,便結為兄弟,都是女孩,即結為姐妹,倘若一男一女,便是指腹為婚,許了這門親事。

如果沒有戰亂,韓秀君早晚是陸家的兒媳婦。可惜如今大軍圍城,只怕自己和妻兒都難逃此劫。

想到這,陸登也是長嘆了一口氣,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的“趙得勝”,想他說的屬實,又看不出什麼破綻,便似乎放下心來,說道:“你說的果然不差,敢問韓元帥和夫人可好?”

哈迷蚩此時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心道幸虧昨晚將那趙得勝拷問的緊,今日總算是涉險過關,取得了陸登的信任。隨即說道:“我家老爺和夫人擔心潞安州的安危,只是大公子前日率軍來援時被番兵伏擊,人馬傷亡慘重,大公子也受了傷。”

陸登一聽,忙問:“我尚德侄兒傷勢如何?”

哈迷蚩道:“已無大礙。”

陸登鬆了口氣:“卻是不幸中之大幸。”

哈迷蚩擔心陸登再問下去,自己招架不住,暴露身份,便道:“將軍,我家老爺有書信在此。”

“快將書信拿來我看。”軍情緊急,陸登早就盼着韓世忠的消息,自然不敢耽擱。

哈迷蚩心裏是暗自慶幸,連忙將書信呈上。

陸登拆開書信,仔細觀看,信上如此寫道:北關鎮守子敬吾弟台鑒:潞安州被金軍圍困,兄心急如焚,遣尚德救援,不想被伏兵敗,如今兩狼關已無力發兵。今得信有汴梁節度使孫浩已奉旨率兵前來,待援軍到來,弟可率可率軍殺出,裏應外合,則敵軍可破。望弟切記,言不盡思,吾弟保重。

陸登反覆看了兩遍,心中不解:他與孫浩也算舊識,知他並無破敵本事,兄長是知曉的,且如今潞安州被困得水泄不通,便是來援也難以衝破金軍圍阻,我城中能用之兵將已然不多,棄守為攻有如自尋死路,兄長善於用兵,對潞安州的戰況也必十分了解,卻為何要我出城迎敵?若我率兵出城,城中勢必空虛,到時金軍必分兵來攻,潞安州豈不危矣?

陸登看這信上筆跡應當無疑,他又看了看面前的“趙得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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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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