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花錢找人
姬如風，胡小虎，上官謹三人中，上官謹是最會享受的。
窗外的知了叫啞了嗓子，頑童的衣衫已被汗浸濕了，道路被烤得燙腳，這是一個連呼吸彷彿都要流汗的季節。所以有人不愛過夏天，也不愛過冬天，但在上官謹這裏，四季只剩下了一季，那就是chun天。
上官謹斜坐在木桶里，如月用澡豆為他輕拭着身子，柔軟的手輕輕在他肌膚上拍打着，說不出的受用。身後還兩個未到及笄之年的丫頭，手裏拿着芭蕉扇，輕輕為他扇着，說不出的清涼。上官謹手裏拿着從西域進來的琥珀杯子，杯子裏盛着淡紫sè的葡萄美酒，裏面還沉澱着兩三個冰塊，輕啜一口，說不出的順暢。
突然，門一下被撞開了，一個丫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在門檻上一絆，跌在了那鋪在地上的鵝絨毯子。
上官謹皺了皺眉頭，他雖是個有着輕微潔癖的人，但下人偶爾弄髒一塊毯子他是不會生氣的。他生氣的是他是一個氣定神閑的人，他希望他的下人也是一個沉得住氣兒的人，可這個新來的丫頭毛毛躁躁的，一點也不像他上官家的丫環。
如月見上官謹眉頭一皺，立即說道：“小槐花，有什麼事這麼慌張？”
小槐花急忙站起身來，道：“公子，門外有個凶神惡煞的人跟個溫文爾雅的人要見公子。”
上官謹道：“來者何人？”
小槐花慌張的道：“一個凶神惡煞的人跟一個溫文爾雅的人。”
上官謹不說話了。
如月道：“他們說什麼了沒有？”
小槐花道：“他們說他們替萬壽庄給公子送禮來了。”
上官謹疑道：“萬壽庄？”
萬壽庄是江湖三大庄之一。提到萬壽庄，一定會提到萬壽庄的莊主萬福安，特別是他使出的萬氏龍拳，曾經力克在關內另人聞風喪膽的大盜古一飛，從此名聲大噪。萬壽庄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不小的奴僕，在外人面前也會挺直了腰板，大吹萬福安的龍拳如何如何厲害。更有甚者，你遇到劫匪時，只要說你是萬壽庄的人，劫匪肯定會畢恭畢敬的讓走，甚至還會倒給你盤纏。因為萬壽庄樂善好施，常常接濟窮人，在周邊的小城鎮裏，贏盡了名聲。萬壽庄在江湖的地位可想而知。可是這樣的人竟然會給上官謹送禮？
上官謹的嘴角輕輕揚起，道：“讓他們進來吧。”
小槐花驚道：“現在嗎？現在公子還在沐浴——”她說著說著嘴巴突然不出聲了，一張臉變得通紅，上官謹已經自木桶中邁了出來，小槐花那黑不溜秋兒的眼睛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他的肚臍下面，她怔了一怔，才回味過來自己看到的是什麼，大叫一聲，跌跌撞撞跑了。
那兩個人進屋時，上官謹就已經穿好衣服等着他們了。只見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面目通紅，彷彿永遠有個火爐在他臉旁烤着。他腰間別著一把巨斧，斧鋒閃着冷光，而他眼中的冷光更甚，彷彿隨時準備跟人拚命一樣，果真是凶神惡煞。另一個人長身玉立，兩撇燕尾須，手拿判官筆，面帶笑意，果真是溫文爾雅。
溫文爾雅的人道：“靈蛇神劍上官謹上官公子的大名，在下久聞，今ri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上官謹腰間扎着一條銀sè的腰帶，上面還墜着塊價值連城的翡翠。無論他衣服怎麼換，這條腰帶卻從不換。因為這並是個普通的腰帶，它實際上是一把利能斷金的軟劍。上官謹輕輕摩挲着劍面，面帶得意。可他知道奉承話雖然好聽，但卻不是聽聽就完了，於是他作輯道：“紅面鐵斧劉通玉面判官宋遠，在下也是耳聞很久，今ri兩位到來，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宋遠笑得很開心，紅面鐵斧劉通咧了咧嘴，也算是笑了。大家仿若約定成俗了一般，見了面總要客套一番才會切入正堂。上官謹覺得自己這一面做得比姬如風好，雖然他也知道人有時候很虛偽，但他會裝模作樣的跟着一起虛偽下去。可是姬如風卻是個奇怪的人，讓他對着那些他看不在眼裏的人說幾句恭維的話恐怕比讓他喝毒藥還難，他總會做最真實的自己，說真實的話，所以很他得罪了很多人，但也正因為此，交到了一輩子的朋友。
是到了說正題的時候了。上官謹道：“今ri兩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啊？”
宋遠道：“在下今ri趕來，是因為敝莊主有要事相求於閣下。”
上官謹一怔，笑道：“萬莊主的能力在下十萬分之一也不及，大哥莫非是開小弟的玩笑？”
宋遠連連道：“不不，這件事也只有上官公子能幫上忙。”
上官謹道：“哦？大哥不妨說來聽聽，小弟若能幫上，那定會全力以付。”
宋遠的眼睛閃着光：“敝莊主只不過想讓上官公子幫着找一個人。”
上官謹道：“哦？什麼人？”
宋遠緩緩道：“姬——如——風。”
上官謹突然不說話了。
宋遠嘎聲道：“難道連上官公子也不知道他的行蹤？”
姬如風行如風，上官謹雖是他的好朋友，卻真的不知道他的行蹤。但上官謹卻有辦法將他找到，他故意眉頭緊鎖，只不過想讓這件事情看着難辦一點。上官謹深深嘆了口氣：“我確實不知道他在哪裏？”
宋遠急道：“那公子可有辦法找到？”
上官謹遲疑道：“有是有，不過——”
宋遠急道：“只要上官公子能找到姬如風，多少錢財都問題！”
上官謹要的就是這句話！但他卻佯裝怒道：“閣下將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怎麼會計較錢財這些身外之物？”可他確實計較，因為錢財就代表着一切上等生活，代表着別人在過夏冬時他還可以過chun天，代表着永遠不會離開他的美貌女子，代表着窮奢極yu的物質生活，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見了萬福安，上官謹不禁有些失望。上官謹實在想不通，既然這麼有關錢，為什麼不好好享受？萬壽庄富甲天下，萬壽庄的老大理所當然過着窮奢極yu的生活。可眼前這位老人身穿的是普通的棉紡衣服，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青布鞋，唯一值錢的絲制腰帶邊上已經脫了線。全身上下無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他那雙閃着光的眼睛跟那雙透着威猛力量的手。
萬福安一雙眼睛也在上下打量着上官謹，微笑道：“靈蛇神劍上官謹年不過二十五便在不江湖上嶄露頭角，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萬惡的客套話又開始了。上官謹恍若受寵若驚，連忙起身作揖道：“哪裏哪裏，老莊主過獎了，想當年，老莊主年不過弱冠便深得龍拳jing髓，晚輩才是佩服的緊啊。”
萬福安微微一笑，手捋鬍鬚，目光變得遙遠起來，似乎在回味着年少的時光。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似是在感嘆時間的流逝，又似乎心中有萬般難受卻無人可解。
上官謹道：“老莊主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萬福安點了點頭，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來？”
上官謹道：“老莊主想要我找到姬如風。”
萬福安道：“沒錯，你可有找倒他的方法？”
上官謹略一沉吟，道：“有是有，不過——”
萬福安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手一拍，兩個奴僕端着個托盤緩緩走到上官謹的跟前，托盤裏的黃金堆成了山，閃閃發光，整個屋子裏一下變得金燦燦。
上官謹苦笑道：“老莊主會錯意了，我擔心的是——”
萬福安緊着道：“擔心什麼——”
上官謹嘆了一口氣，似是很為難，道：“我擔心的是晚輩做了這件事，後半輩子可要被人罵了。”
萬福安緊張道：“難道上官公子也不願幫老夫的忙？”
上官謹連道：“不不不，只不過要找到姬如風，還需要一個人。”
萬福安道：“誰？”
上官謹微微一笑，道：“胡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