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界限

六年級的課雖少，但難到一種變態的程度。

艾莉西婭徹底熄了一些有的沒的心思，拚命學習。她沒有參加魁地奇院隊的選拔，聽蘇珊說，一個名叫夏比的赫奇帕奇四年級勝過厄尼，成了新的找球手。

秋已是七年級，需要準備N.E.W.T.考試，自顧不暇，把飛天女巫俱樂部交到了一名四年級的拉文克勞手裏。

一開始秋找的接班人是金妮，可金妮忙於準備O.W.L.考試、戀愛和格蘭芬多院隊的訓練，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組織俱樂部活動。

這學期，艾莉西婭只參加過一次飛天女巫俱樂部的聚會。她和格蘭芬多的凱蒂·貝爾聊了會兒天，又和幾個赫奇帕奇低年級玩了會兒爆炸牌。

客觀地說，聚會很愉快，可艾莉西婭決定之後不再參加。她發現自己只有在為家庭作業抓耳撓腮時才會感到安心。學習讓她痛苦，卻也是她的武器。

她近乎病態地學習着，以麻痹外界帶來的紛雜感受——這樣說未免太冠冕堂皇，也許她只是想忘記一個人。

總之，艾莉西婭陷入了一種令人擔憂的勤奮中，像生活在一個玻璃罩里。人人都能看見她，與她交談，但每個人都知道，她處在一個早晚會窒息的密閉空間裏。

漢娜母親的死訊打破了這樣的情況。

那是一節草藥課，斯普勞特教授收到校長託人捎來的紙條，一臉遺憾地將漢娜喚到身邊，低聲向她說明發生的事情。

學生們好奇地支起耳朵偷聽，但斯普勞特教授的聲音實在壓得太低，他們一無所獲。接着，漢娜捂着臉，喊了一聲媽媽，就跑出了教室。這下，發生了什麼事兒就不難猜了。

這件事很快在城堡內傳開了。

第二天，大家果然在《預言家日報》上看見了一個姓艾博的女人名字。這可比任何一個食死徒在麻瓜世界製造的恐怖襲擊案都有衝擊力。因為這樁慘案就發生在他們熟識的同學家人身上！

一種無形的界限被打破了。城堡內人心惶惶。

聽說，斯萊特林有一個學生退學了，佩蒂爾姐妹的家人也打算把她倆接回家。

而漢娜，艾莉西婭和室友們沖回寢室時，她的行李箱已經不見了。

菲伊和妮芙抱在一起。

蘇珊蹲在漢娜的床邊默默流淚——她姑姑的遭遇也被大傢伙想了起來，蘇珊最近受到的關注不比哈利·波特少。拉文克勞的希斯·鄧肯也受到了同等程度的關注。

艾莉西婭在蘇珊身邊坐下，斟酌着說，“我希望自己這樣做不會讓你感到冒犯，蘇珊，我做了一個東西，但目前還是半成品——如果你不喜歡，我就立刻用消失咒——”

“什麼東西？”蘇珊抬起紅腫的眼皮，輕聲問。

艾莉西婭遲疑地摸出一個人偶，灰短髮、方下巴以及架在嚴肅面孔前的一副單片眼鏡，分明是阿米莉婭·博恩斯的模樣。

艾莉西婭在平斯夫人那兒找到了不少印有博恩斯女士照片的舊報紙，按照弗雷德和喬治的教程，做了一個人偶出來。考慮到蘇珊的心情，她尚未在人偶上施下魔咒，使其說話或行動。

蘇珊接過人偶，越來越多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湧出來。“謝謝……”她將人偶捂在心口前，輕聲說，“我很喜歡。”

對上艾莉西婭擔憂的眼神，她揚起一個帶着淚光的微笑，“別擔心我，艾莉西婭，我不會離開學校，離開你們的。我才不會被別人的眼光嚇退。”

“姑姑是神秘人親手殺害的，她死於強大與正直。”她拔高音量，“該退縮畏懼的不是我，不是我們！”

……

漢娜一走，寢室在幾人心裏也不再是溫暖和快樂的代名詞。

艾莉西婭和朋友們更加緊密地待在一起，上課、吃飯、放鬆，以對抗越發寒冷卻遲遲不下雪的天氣。

灰黑的雲朵日復一日地在城堡上空遊走，沉甸甸的霧氣順着呼吸鑽進學生們的鼻子，繼而壓在他們愈發忐忑不安的心臟上。每個人都在期待一場暴雪，或者，改變。

艾莉西婭找不到理由拒絕斯拉格霍恩的小型晚餐會，只好跟赫敏、厄尼一起赴宴。哈利如今是格蘭芬多院隊的隊長，他故意在斯拉格霍恩舉辦晚會的那天安排魁地奇球隊訓練，逃掉了許多次晚會。

斯拉格霍恩對此感到遺憾，不過他忙着討好認識許多大人物的麥克拉根，只讓赫敏轉告哈利，他安排聖誕晚會的時間將根據哈利的空閑時間而定，請哈利儘快答覆。

“他這下逃不掉了，是不是？”金妮穿着紅色的訓練服，一邊調整龍皮靴，一邊仰頭問赫敏。

金妮很樂意跟隨哈利的安排參加院隊訓練，但等她聽說斯拉格霍恩曾把格韋諾格·瓊斯——全女魁地奇球隊霍利黑德哈比的隊長，介紹給參加晚會的學生時，她發出了艾莉西婭自出生以來聽到的最凄慘的嚎叫。

“我最喜歡的球隊！”金妮噌地站起來，急切地湊近捂着耳朵的艾莉西婭和赫敏，“瓊斯看上去怎麼樣，你們聊天了嗎？梅林，我居然錯過了這樣一場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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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幾句，老實說，我覺得她很自我——”赫敏的胳膊被艾莉西婭撞了一下。

艾莉西婭癟了癟嘴道：“除了見到瓊斯，別的時候都很無聊（赫敏：甜點還挺好吃的。），咳，再撇開甜點，別的都沒什麼意思——不過！瓊斯應該也會來參加聖誕晚會的，下次再去不就得了。”

“我先回寢室休息了。”金妮重重地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跟兩人告別。龍皮靴踩在大理石台階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你真的覺得很無聊嗎？”等金妮走遠，赫敏悄聲問。

“真的。”

赫敏聳聳肩，拽了拽背上快要爆裂開來的書包。“去上草藥學吧，今天要繼續處理疙瘩藤呢。”

艾莉西婭所言不虛。她真的認為那幾場小型晚餐會無聊透頂。

無休無止的吹噓……美食……名流……

艾莉西婭時常產生自己身處馬爾福莊園宴會廳的錯覺。

如果她努力了這麼久，只是為了重新回到奢華晚宴上，成為大人物眼中的一道精緻的點心，一個尚算稀有的藏品，一個談資，艾莉西婭當初何必捨近求遠。

艾莉西婭感激斯拉格霍恩的賞識，他是一個好老師，更是一個很好的引路人。可她不喜歡他提起自己時的語氣，她被異化成了一個名詞、符號、象徵，聽來聽去，都不像她自己。

艾莉西婭又時常想，也許自己太過苛責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只是一個欣賞自己的教授，又不是自己的朋友，除了那些籠統寬泛的詞彙，他還能怎樣形容自己呢？

她感覺自己快被腦海中爭來吵去的兩道不同聲音弄瘋了。

一個聲音告訴她，她只是一個學生，專心享受校園生活就夠了，別的事情輪不到她來操心。

另一道聲音卻總是跳出來，在她品嘗美食時，在她與人談笑時，在她靜心學習時，問她：“你怎麼能過着這樣快活的日子，外面可是一團糟啊！”

“唔——”艾莉西婭捂住眼睛，眼皮上火辣辣的痛感刺激出了一汪眼淚。她在處理疙瘩藤時分了神，沒注意到一截殘根突然從花盆裏躥了起來。殘根頂端的刺藤結結實實地甩了艾莉西婭一巴掌（如果它有巴掌的話）。

哈利抓住刺藤，拉着它和另一條藤曼打了個蝴蝶結。

“要專心啊，艾莉西婭！”斯普勞特教授快步走來，掀開她的手看了看，艾莉西婭的眼皮已經腫成了核桃大小，“你這得去醫療翼讓龐弗雷夫人處理一下，去吧，明天再找時間來溫室處理你的疙瘩藤。”

“抱歉，教授。”艾莉西婭取下防護手套，婉拒朋友們的陪同，垂頭喪氣地走出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