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機床廠的撫恤金清了
自從秦含意帶着童佳走了之後,童老太太左等等不來自己身邊傭人的回話,右等等不來大兒子童斯民回家。
就連自己留下的小兒子和小兒媳的地址也找不見了,她這才有些慌了。
本來,她是打算在秦含意和童佳離開后的第五天就打算啟程去京城找她們的。
這個時間她估算過了。
如果童佳的病沒得治了,那等她到了京城,應該正趕上童佳的喪事辦完。
到時候她哭一哭,賣賣慘,一個父母兄弟都在外地工作,丈夫女兒早逝的弱女子,肯定是失了主心骨只能依賴自己的。
自己想哄秦含意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嗎?
只要自己把秦含意給哄好了,秦含意就得養着自己,那自己領取的撫恤金就可以全存下來留給大兒子童斯民。
如果童佳的病治好好了,那五天的時間,基本上也平穩了。
自己再趕過來,適當的照顧一下小童佳,就能讓秦含意對自己感恩戴德,一下子就能把這娘倆的心都給籠絡住。
那自己留在京城,還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她想像的很好,可是就在她準備啟程的時候,卻受到了童斯民的媳婦兒金枝的阻止,爭執期間,她一直看不上眼的這個大兒媳下身開始流血。
立刻請了大夫來看,說是情緒激動,動了胎氣,需要卧床靜養。
要說這個大兒媳婦,童老太太是真的看不上眼。
可她一輩子就兩個兒子。
大兒子失蹤了,小兒子又死了,各自留下了一個女兒,她都不對還能有後有指望了,這就又來了一個。
為了大兒媳婦肚子裏的小孫子,她也只能放棄了原本去京城的計劃。
反正每個月都能收到機床廠發給自己的撫恤金,日子先這麼過着,等着大兒媳婦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結果,她才打消了去京城的想法沒幾天,她的娘家侄子就來找她了。
一進門就火急火燎的問道:“大姑,我二表哥的工作賣了多少錢呀?你拿到手了嗎?”
這一句話就給她問懵了。
彷徨的問道:“斯和人都不在了,他……他的工作還能賣?”
侄子蔣遇點頭,說:“當然了。我這不是聽人家說京城的一個普通崗位都可以賣七八百塊錢。
二表哥是高級技術員,那崗位肯定更貴。
我這不是想着,要是崗位還沒賣,能不能看在咱們親戚一場的面子上,把崗位賣給我。
當然,要是大表哥想要,我就不爭了。
大姑,二表哥的崗位,到底什麼情況了?”
童老太太搖頭,說:“我也不清楚,當初我只顧着傷心了,斯和的後事,都是斯民和斯和媳婦兒去辦的。
斯和他那個小閨女前段時間眼看着就要不好了,他媳婦兒光顧着孩子,也沒跟我說這些事情。
斯民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了,我好一陣子沒見到他的人了。”
蔣遇想了一下,說:“大姑,那你能不能把二表哥和二表嫂家的地址給我,我過去看看情況?”
“我要是有地址,早就給她們去信,問問我那個小孫女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他們的地址一直都有專人負責,可也不知道怎麼了,連個交代都沒有,一家人就突然不見了,還有你大表哥,也不見了。
要不是家裏有人看見你大表哥出去的時候,是他們家大兒子跟着一起的。
兩人誰都沒回來過,我都懷疑你大表哥是讓他們一家子給害了。”童老太太雖然沒有地址,可工作單位還是知道的,可他也有私心。
要是真有這麼個崗位,也得留給自己的兒子,侄子再親也沒有兒子親。
況且,她現在心裏也在打鼓,不知道到底是童斯民帶着那一家人走了,還是那一家人把童斯民給害了。
可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她都不敢鬧大了。
自己在童佳這麼多年,手裏頭也不幹凈,那一家人心裏頭都門兒清,一旦讓公安介入了,自己也跑不掉。
她只能希望童斯民是找到了自己老伴兒留下的財產,然後自己帶着去其他地方吃喝玩樂去了。
其他的,她根本就不敢多想。
可以想的,只能是自己以後的養老應該怎麼辦。
在她糾結了半個多月後,金枝的身體也逐漸平穩了,她才勸服了金枝將自己手邊所有能用的錢都交出來,然後帶着童雪一起去京城找秦含意。
卻沒想到,他們這一行人才踏上京城的土地,秦含意就帶着童佳坐上了離開京城的火車。
兩撥人在站台擦肩而過,誰也沒看見誰。
這麼說其實也不準確。
在站台上時,他們確實是誰也沒看見誰,但是童佳上車后,還是看到了童老太太的背影。
童佳不確定是不是童老太太,還想伸出頭去看,被秦含意給拉了回來。
秦含意教訓道:“車馬上就要開了,你把頭伸出去,這多危險呀?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童佳趴到秦含意耳朵邊說:“媽,我剛才好像看到奶奶的背影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秦含意聞言也想伸頭出去看,可火車就在這個時候開動了,她什麼都沒看到。
摸了摸童佳的發頂,秦含意若有所思的說:“沒關係,就算真的是他們,這次過來,也很難讓他們如願了。”
秦含意想的是機床廠已經有了防備,哄好一個老太太應該不是問題。
可現實是,童老太太他們這一行人,還沒等出火車站,就全都被人販子給包圍住了。
幫忙提行李的提行李,幫忙抱孩子的抱孩子,甚至還有人直接把童老太太給背了起來。
知道金枝懷孕了,不好背也不好抱,一出了火車站,就用一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馱着她。
三個人都喜滋滋,童老太太更是對着蔣遇讚賞了一番。
沒怎麼出過遠門的她,誇獎完蔣遇后,就支撐不住,趴在背她的那個人背上睡了過去。
她睡過去后,被人抱在懷裏的童雪也睡著了。
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金枝因為前後都沒有可以依靠的位置,一直在打哈欠,卻強忍着不敢睡過去。
走到一個拐彎處,因為衚衕比較窄,需要等對向的人過去了,他們才能走,自行車就靠邊停下了。
等再走的時候,金枝就已經忍不住,後背靠在衚衕邊牆上睡了過去。
看到這一情況,幾個人眼中都帶着一絲壓抑的興奮,尤其是蔣遇,更為激動。
扶着金枝的後背,跟着一行人去了偏遠一些郊區的一處民房。
在這處民房裏,金枝和童雪都被留下,蔣遇從人販子手裏拿了錢,就背着童老太太走了。
帶走童老太太不是他良心未泯,而是童老太太年紀太大了,人販子不收,再加上他這個大姑還另有用處。
蔣遇直接背着童老太太去了機床廠的招待所。
本來是想直接去機床廠找領導的,可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他們到了機床廠的時候,廠里已經下班了。
門口只剩下了三三兩兩的職工,找他們問童斯和,不認識。問秦含意,更沒聽說過。
實在沒辦法的蔣遇才拿出童老太太的介紹信去住了招待所。
但整個機床廠的職工們,哪怕是剛入職的新職工,就算是不認識童斯和,也不會不認識秦含意。
就憑她帶童佳回來后,廠里已經為了她們娘倆的事情開了三遍職工代表大會了,就不可能不知道秦含意這個人。
正是因為認識,所以他們誰也不敢說認識。
機床廠因為秦含意召開的這三次職工代表大會的內容對這些職工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第一次,因為秦含意家裏丟了錢,數額巨大,廠里讓他們所有人都要寫精神思想文明建設報告,半個月寫一次,領導還要親自看,什麼時候停止卻沒交代。
第二次,是秦含意搬家,全廠職工都要出暖房錢。
大家再不情願,也不敢提,提了就是思想文明建設不到位。
只能憋憋屈屈的把錢給出了,就當是看在人家孤兒寡母的面子上了。
第三次,就是前幾天,廠里說秦含意的婆婆可能想要一個崗位給自己的大兒子,可她的大兒子不是個正乾的人,要求所有人不許跟秦含意的婆婆說出秦含意的工作單位。
凡是見到秦含意婆婆的人,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實在不行,就帶到李書記面前去,由李書記來處理。
話是這麼說,誰又敢直接把麻煩往領導面前帶呢?
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說自己不認識。
就是家裏的家屬,職工們也都囑咐了好幾遍,讓他們別在這個時候掐尖兒冒頭。
這就造成了蔣遇和童老太太在機床廠的招待所里住了三天,愣是連機床廠的門都沒進去。
因為招待所知道童老太太是童技術員的母親,所以大家對他們的態度都還不錯,童老太太不着急,蔣遇卻待不住了,準備背着童老太太硬闖。
而童老太太現在對這個侄子十分信賴,就連他說住招待所不方便金枝養胎,找了間民房給了人家錢,讓人家幫忙照顧金枝和童雪的話,她也是絲毫都沒有懷疑。
現在,蔣遇說要背着她闖機床廠,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同意了。
她覺得不管怎麼說,蔣遇闖的時候,肯定是要顧念她這個大姑,不會硬闖的。
可誰知道,真到了闖的時候,要不是機床廠的門衛見蔣遇不管不顧的橫衝直撞,擔心傷了童技術員的老娘,沒敢動真格的硬攔,那童老太太還能不能好好的坐在李書記的辦公室里,還真就不好說了。
即便是這樣,蔣遇說:“大姑,你別害怕,我心裏有數的,不會讓你真受傷的。”
童老太太也還真的信。
硬闖進李書記的辦公室后,也把談判的事情全權委託給了蔣遇。
而李書記呢?
全程保持微笑,聽着蔣遇提出的訴求。
什麼用童斯和高級技術員的崗位換兩個普通工人的崗位,給他和童斯民一人一個,還要解決自己和童斯民一家人的戶口和住房問題。
他見李書記一直不說話,最後還主動退了一步,說是住房問題可以暫緩,都去童斯和家擠擠就行。
李書記聽完之後,真的很感謝秦含意給他提的醒。
雖然提醒的時候只說了童斯民,沒說這個蔣遇,但對付無賴的辦法其實大同小異。
尤其是他避而不見的這三天,其實也在做準備。
他讓招待所的人把童老太太和蔣遇的信息都上報給了轄區派出所,轄區派出所經過跟蔣遇老家的公安聯繫后,確認了蔣遇本身就有人販子的嫌疑。
老家那邊的派出所正到處找他呢,沒想到他居然跑到了京城。
也是確認了蔣遇的身份后,李書記才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進來。
其他人都可以不管,但童老太太,李書記還是要管的。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童斯和的老母親,她活一天,廠里就得按照規定給她發放撫恤金。
把人叫進自己的辦公室,等着蔣遇發表完自己的高見后,李書記直接一個電話,就叫早已藏在隔壁辦公室里的公安把蔣遇給摁在了地上。
而童老太太到了這個時候,則是一下完全懵了。
等她聽公安和李書記解釋完來龍去脈后,接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暈了過去。
她在醫院裏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找自己的大兒媳婦金枝和大孫女童雪。
只可惜,那些人販子的手腳太快,等公安查到他們的時候,金枝和童雪早已經不知所蹤。
根據人販子的交代,蔣遇帶着童老太太離開后,他們就先給童雪找了買家。
那買家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聽着像是口外的,但又說要去南邊,所以他們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至於金枝,是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自己跑了的。
他們追出去沒找到人,想着沒花什麼錢,也就自認倒霉了。
得知這一情況的童老太太只得把所有的希望轉嫁到秦含意和童佳的身上,她哭着求李書記把秦含意叫過來。
可李書記只是搖着頭說:“老太太,你小孫女生病了,秦同志請了長假,帶着孩子去南方治病去了,我現在也聯繫不上她。”
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醫院病房裏待了幾天後,童老太太突然開始做噩夢。
她拉着護士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護士沒怎麼聽明白,只是依稀聽到了什麼報應,是小兒子對大兒子的報應,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然後在護士不注意的時候,摔碎了輸液的瓶子,割腕自殺了。
最後給她收屍的是機床廠的人,處理她的後事,連一個月的撫恤金都沒用上。
李書記親自批錢的時候,都忍不住感嘆:人吶,還是不能太折騰。老老實實的待在老家,按月領撫恤金的日子不美嗎?
折騰到現在,連命都給折騰沒了。
童老太太的人沒了,秦含意和童佳的撫恤金都領走了。
至此,童斯和留下的撫恤金就全都清了,就算是童斯民本人過來,也不可能再跟機床廠要出一分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