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彷彿他們真的相識已久
饒州本是主上大計中必不可少的一環,關鍵的人物卻在幾日前被一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捷足先登,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蹤跡,這麼多日人還是沒抓到。
容生抿着唇,眉目間穩重沉着,倒也不急,他自有應對之計。
“不必管,此人的身份我大概猜測到一二,這饒州他定會再來,到底是與不是,目的為何,到時一探便知。”
說著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下,雙手交疊在案前,神色微沉,又言道:“儘快將佗桑找出來,暗中派人控制住東皇寺,還有,盯緊饒州府尹鄭回。”
要想人不知鬼不覺地拿下宣河,東皇寺是掩人耳目的最佳據點,再者,把握住整個宣河的鐵礦命脈,饒州只是第一步。
據點之事本想從東皇寺主持佗桑入手,但那日的黑衣人卻搶先一步將人帶走,如果事情不順利,怕是要另作打算。
霧青退下去,容生靜坐案前,面色不虞。
窗外夜色正濃,窗檯被撐開半邊,一粒石頭驟然從外邊射來,撞在窗框上發出一聲響動,在寂靜的深夜裏格外突兀。
容生扭頭,卻不意外。
他推開門走到閣樓之上,抬眼便見前方屋頂上迎風而立的男子,眉頭展開。
“好久不見。”容生開口道。
屋頂上的緣無迭一身勁身短打,肩上懸着一塊方巾,揚在身後的風裏。全身氣息肅殺,神情冷硬。
兩人對樓而立,一個是久攻謀略,伏伺而動,早已習慣情緒內斂復仇者;一個是混於殺伐,冷眼生死,冷心冷情殺手。
這樣的兩個人,他們是深交。
半響緣無迭回道:“路過饒州,祝你順利。若有事,老規矩。”
容生淡淡一笑:“一定。”
知道他就要走,他正色二字:“保重。”
三年前,容生還未坐上衛首之位,奉帝令暗查一州城府尹積兵謀反的證據,卻被暗殺遭暗算。
當時他羽翼未豐,險些折在那場暗殺中。
豈料,這府尹貪墨慣了,竟有人花錢買了他的命,前來取他性命的就是緣無迭。
緣無迭解決了府尹,便順手救了他。
容生還記得當時他只說了一句話:“聽說你是個好官。”
容生向來秉持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便一直記在了心裏。
後來緣無迭在任務中時不時地身受重傷,卻偏偏暈倒在他門前,他身邊剛好有醫士,同樣出手相救。
再後來,他們交友交心,相談甚歡。緣無迭知曉了容生要做之事,便出手替他解決掉他不便動手的麻煩。
這般一直持續了三年。
緣無迭在清冷的風中點頭,轉身一躍而下消失在無盡的夜色里。
離開后緣無迭一路尋着來到城郊的一處別院。
橘黃的燈光從窗戶暈染而瀉,連同窗檯下的一小方天地都瑩瑩暖暖,如火祭在冬日裏令人心生嚮往。
窗戶上映着一個在案前配藥的忙碌身影。
緣無迭走在院中,腳下無聲,身上沾着夜露,踩進地上的光圈。
他的唇抿直,從袖中拿出一枝梔子花來,純白嬌艷,片片層疊,連同枝葉也翠色慾滴。
贈她喜歡的香梔,還她救命恩情。
他遠遠退後隱在暗處,立於光亮之外,絲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除卻三尺窗檯梔花留,未有人知,不見人來。
……
王府,江逢寧端着一碗湯藥推門進了屋,養了三五日,晏難的傷總算好了七七八八。
這不,都能下床了!
看着空無一人的床榻,江逢寧頭疼地找去了隔壁的茶室。
這麼重的傷他怎麼就躺不住呢,整天說著想出去走走。要不是她成日盯着不許他出門,他恐怕有將整個王府逛個遍的打算。
總覺得他這傷好得過快了。
果然,隔着一扇屏風,便能看到立在小窗邊的人影。
“你怎麼又下床?”
江逢寧繞過屏風,人未近聲先至,“晏難,過來喝葯了。”
晏雲台的手極快地往後一掩,拉下了窗。
把葯放在桌上,江逢寧覺得這些時日自己的耐心好到爆。要不是之前他那副快死的模樣,她才懶得管他。
這幾日住在王府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只說晏難是自己的朋友,要是府中人知曉他是晏雲台,那還得了。
偏生他還總想出去。
聽着身後走近的腳步,江逢寧轉過頭,將葯碗往桌上一推,示意他喝掉。
晏雲台心下煩躁,江逢寧實在狡猾,有意無意地整日盯着他,他根本找不到一點動作的機會。
偏偏江逢寧一直沒有露出馬腳,相處之態真的仿若他們二人相識已久。
但他不信,不信她從始至終沒在他身上看出缺失記憶的破綻。要麼原因只有一個,她在做戲,能力突出,並且有長期蟄伏的打算。要麼……
等到斂去眼中的冰冷后晏雲台才抬眉。
江逢寧以為他是怕苦不想喝,於是好聲勸道:
“最後一頓了,快喝吧。”
晏雲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葯,眉目陰鬱。
晏雲台突然覺得如今反倒浪費了時間。還不如直接除掉。可惜,晏雲台想起來他如今好像只有半成不到的功力。
浪費時間就浪費時間,他又不是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