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分家
話說到這個份上,死人的面子總是大過活人的,楊正英總要說句話,可這話橫豎都是不對的,要說帶兒子走,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自己的兒子就要擔上不義的名,不帶兒子走,他又出錢出力還不討好。
一時楊正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老帥拿不准他們的意思,看向楊華,問到:“楊華,這個事你說了算,你給個意思。”
楊華蹙眉沉思,不發一言。在場的人都不做聲,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老帥見兩人都不說話,急的舌頭都快打結了,看向周玉:“妹子你說句話。”
周玉笑笑道:“大哥,你看我能說什麼呢,我做不了主。”老帥只差眼前一黑,朱建華在後輩中算是年紀大的,此刻也有一絲危機感,輕輕的推了下朱玉芝,朱玉芝側頭看她一眼,朱建華向楊華努努嘴,眼神示意她服個軟。
朱玉芝領會意思,站起來,踮着小腳走到楊華周玉面前,細聲細語道:“弟弟呀,是姐姐糊塗了,以後爹再給姐姐拿東西,姐姐一定先告訴你們,再罵爹,你們就不要生氣了,你看這馬上搬家了,要高高興興的。”
朱玉芝低頭認錯,這就把楊華兩口子架在輿論上烤了,不原諒,顯得自己得理不饒人,原諒,虧的是自己。
“一家人,話說開了就好了。”親戚中有人開始當和事佬。
接着第二個,第三個開始你一言,我一言的勸楊華周玉,什麼“哪家沒有有個碰嘴皮子的”,“相互理解,他都那麼大年紀了,中年喪妻喪女的,也可憐的很。”“年紀大了,多包容一下”
輿論是把雙刃刀,周玉想用輿論讓朱玉芝承認貪財,就想到了他人會可憐弱者,用輿論在壓自己。
原本周玉的目的就是要大家知道自己兩口子沒有白受別人的東西,也要讓人知道,她朱玉芝從這裏偷拿了多少東西。
想一件事就甩手不管朱家章,那可不容易,你要是甩開了,別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了,自己可以不在乎,一家四口的戶口都在村裡,想要轉出去可不容易,兩個孩子以後上學怎麼辦?村裏的孩子在大人的授意下,欺負他倆那是再容易不過。
楊正英也明白這個道理,自己就是氣不過,要爭一個理。這理也掙回來了,兒子也被架在火上烤了。
楊華周玉對視一眼,各自都從對方眼裏看到無奈。
朱玉芝見兩人還是不搭話,雙腿一彎,跪在楊華跟前,嚇得楊華措手不及,急忙去拉,在這裏,給人下跪算得上是天大的侮辱,跪祖宗,跪天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同輩晚輩,一旦跪了就表示自己臉面都不要了,再大的過錯也該原諒了。
“你起來。”楊華托着朱玉芝的手,想將他拖起來,周玉,楊銀芝也趕忙來拉,朱玉芝掙扎,道:“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我給你們磕頭。”
楊華怎麼也托不起來,退步道:“你起來說。”
朱玉芝道:“你答應我不丟下我爹就起來。”
楊華周玉放開手,楊華也跪到她面前,算是回了她一半禮。周玉道:“姐姐,這不是我們要丟他,我就問問你跟你爹,當著大家的面,你們說句實話。”
“什麼話?”朱玉芝疑惑問,周玉道:“我們馬上搬家了,你是讓你爹跟着我們去新房子,還是留在老房子單獨吃住?”
朱玉芝不假思索道:“當然是跟着你們過去了。”
周玉笑笑道:“我怎麼聽說,你跟人講,你要你爹單獨吃,跟着我們又要干農活,餵雞豬,你想給你爹開個小灶,買個罐頭,還怕你爹吃不到多少,全進我們肚子呢。”
“哎呀,這是哪個天殺的說的。”朱玉芝一口否認,周玉心裏冷笑,你現在是沒說過,這可是你上輩子攛掇你爹獨住的時候說的,獨住才能從自己家像老鼠一樣搬糧食給你。
周玉道:“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你背了一筐鞋子到者村補,開口就說那是孩子的鞋,我這個后媽不心疼孩子,鞋子破了都不給補,可補鞋的說,那分明是大人的鞋子,心裏不相信就問了你些家事,前面的那話就是你說的呀。”
重生回來,周玉撒謊都不帶心虛的,這輩子,前一句是上輩子的,補鞋是這輩子的,兩輩子重合的話真真假假,朱玉芝都糊塗了,自己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看着她一臉茫然,周玉道:“你就說吧,既然你說我們是一家人,你不能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今天你們選好了,往後也不會有人說我們虐待老人或者不贍養老人。”
老帥聽周玉的口氣有所緩和,急忙將茫然的朱玉芝拉起來,道:“你父女倆快說句話呀。”
朱玉芝看向朱家章,朱家章往煙槍里塞上旱煙,火柴一劃,點上,吧嗒吧嗒的抽上,半天嗓子裏擠出一句話:“新房子我住不慣,我就在老房子單獨,這邊親戚朋友都熟。”
老帥鬆了口氣,周玉心頭暗自高興,很好,不住一起就好:“也行,這可是你們自己選的,當著大家的面選的,以後我要是聽到半點長短,那可是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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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芝雖有不樂意,此刻也不敢多話,周玉道:“各位叔伯做個見證,既然老爺子要自己住,我們也勉強不了,那就每月十公斤大米,五公斤白酒,三十個磚頭煤,零用二十,這些每月月頭給送過來,也不勞煩他老人家來取。”
上輩子給了他方便,他便每每都是趁着家裏沒大人,兩個孩子在時,三天兩頭的來背糧背酒,要麼邀請老友常年累月的吃,要麼把糧賣了換錢,要麼就往朱玉芝家拿,於是,自己家常年鬧飢荒,一直不明白是哪裏出問題了,直到有一天到老宅取酒罈子,看到滿屋的老頭才知道。
這輩子,當著大家的面,定時定量的給送,看他該怎麼偷。
這個分配量合情合理,大家也說不出什麼不滿,朱玉芝嘴巴張了張,沒說出什麼話。
這件事,看似是要過去了,老帥鬆了口氣,道:“這樣也好,有我們這些老鄰居在,二叔也不無聊。”
周玉拉起楊華,朱玉芝也踉蹌着爬起來,楊銀芝急忙來扶着。
周玉道:“姐姐,你雖是嫁出去的女兒,這些年你也沒少拿我們掙的東西,這往後,我們也不住一起,管不到老的生活起居,你每周六都要來賣瓦罐,也要來看你爹。這樣吧,吃住我們管着,洗涮這一塊你就管了吧。”
朱玉芝哎呀一聲:“我哪裏有時間來給他洗衣服呀。”
周玉道:“怎麼沒有,之前的衣服不就是你洗的嗎?你每次來,出去都跟村裏的說,你是來給你爹洗衣服的,新討回來的那個又懶又笨,什麼都不會。你現在又說沒時間?”
朱玉芝支吾了一下,老帥怕局面又翻了,急忙道:“你爹的衣服你洗一下怎麼了?沒時間就背回去洗,洗了再送回來。”
周玉第一次感受到這個院子裏的人如此熱心的站在自己這一邊,原來有人撐腰,曾經不敢說的話也能大聲說出來,不敢生的氣也能爽快的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