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幻境是假的,但害怕是真的啊!
與此同時,在幽藍深邃的海底,慕俞手握九幽彎刀,抿着薄唇面目冷峻地對上以陵魚為首的海中異獸。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渦,圍繞在他們周身旋轉。游魚和水草隨之飛速擺舞,絢爛的色彩令人目不暇接,水下世界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萬花筒。
兩相對峙間,在無限轉動的背景下,他們彷彿凝固了。
突然陵魚的四肢在水中延伸,彷彿觸手一般,又好像化作無數條毒蛇,快速伸向慕俞。
慕俞從礁石上一躍而起來,手起刀落間,只見寒光一閃,利落地砍去了它的一手一腳。但還沒等他緩口氣,新的手腳又長了出來,而且越來越多。斷裂的手腳化作細長的水草,試圖纏上他的四肢。
慕俞逆着水流的方向往后移動,同時快速揮舞着彎刀,將水草斬斷。細碎的水草彷彿海底飄落的一場浩蕩的飛雪。而他依然控制着彎刀,向四周攻擊着,彷彿殺紅了眼一般,不死不休。
其他異獸也紛紛圍攻上來。旋龜的尖嘴彷彿頃刻間化作一把利劍,刺向慕俞。慕俞以刀相抵,兩相碰撞間,一道白光閃過,激起滔天巨浪。蠃魚撲騰着不斷變大的雙翼,將慕俞正面包抄。在他的背後,冉遺魚巨大的蛇頭吐着信子,游弋的六足像一個巨爪,隨時要將他撕碎。何羅魚的十個身體全部散開,彷彿一張鋪天蓋地的絲網,在慕俞的上方籠罩着。
慕俞被困在一方狹小的天地里,危機四伏,一觸即發。恍惚間,慕俞覺得它們每一個都長了張令他恨意滔天的臉,似獸非獸,似人非人。它們在他的耳邊訕笑着,嘲笑着他的無能。
慕俞的雙色異瞳全都變成猩紅色,臉上是一種嗜血的快意。九幽彎刀在他的面前旋轉成一個圈,速度快得只剩下虛影,不停地砍向這群異獸。幽藍的海水被鮮血染成了一片赤紅色,彷彿烈火蔓延。剎那間,海底似乎變成了無間煉獄。被砍中的異獸化作血霧融入幽藍的海水中,最終變得不可尋覓。
陵魚的身體陡然變大,它張着血盆大口,似乎要將慕俞吞噬。慕俞站在它的口中,用九幽彎刀撐在它的上下牙齒之間。正當他與陵魚僵持間,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悠遠清越的笛聲,好似清泉擊石,又好似雨落林間。帶着治癒人心的魔力,讓天地剎那間歸於安寧。海底的波濤涌動也隨之變小,水流逐漸變得輕緩。
是少主!慕俞被這笛音安撫,從躁狂的狀態中冷靜下來。而令他覺得詫異的是,剛剛的一切彷彿是幻覺,那群異獸依舊在不遠處望着他,凶相畢露。而海水依然是一片清澈的幽藍,並沒有滿目的血色。
為什麼會這樣?慕俞退回了礁石之上,冷靜思考着眼前的情形。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他要找的那個人,不可能生活在海中。而這些異獸,更像是他的執念所幻化的心魔。慕俞心裏暗自思量着,眼中變得平靜無瀾。
他盤腿坐在礁石上,屏息凝神打坐,調理內息的同時也在驅逐腦中的雜念。而秦硯初的笛音持續不斷地傳來,聲音時重時緩,彷彿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在他的周身圍了一圈赤幽的光罩,異獸從四面八方湧來,還想攻擊他,但它們一觸及光罩,便化為虛無。
慕俞明白,定然是少主將靈力附着在笛音之上,隔空在幫他。而他也更加確定,眼前所見皆為幻象。若要完全突破幻境,則要清心靜念。
很快海底安靜下來,只有游魚和水草還在無聲地浮動着。然而,若是從遠處看這邊,就會發現,這一方空間是封閉且靜止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包裹在一個巨大而透明的圓球中,圓球懸在半空中,像是天外一顆孤獨的星辰。
在懸崖之上的鐵索橋上,舒清歌與那群人面異獸相對而立,若不是形勢太過危急,她其實很想笑。因為眼前的情景實在太過詭異了。
雖然這群異獸都長着一張慕俞的臉,但表情卻各不相同。她從未在慕俞臉上看到過這麼多生動精彩的表情。其實,還怪有趣的。而它們的身體又好像由不同的動物拼接而來,頂着這張頗有姿色的臉,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她想起剛剛聽到的那句話,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雖說此事存疑,但是,她的害怕卻是真的啊!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頭獅身人面獸,看起來還是很嚇人。蛇身人面獸和鳥身人面獸則揮動着翅膀盤旋在她的頭頂。
這種頭上始終懸着一把刀的感覺並不好過。她決定主動出擊,試探一下。
舒清歌摘下腕間的一隻銀色的鐲子,鐲子在她的手中變成一個燈籠大小的金屬圈。這也是她從其他妖那裏搜羅來的法器,名為靈瓏圈。她將靈瓏圈擲向那群異獸,靈瓏圈後面像是生出一條銀色的長尾一般,飛速擊向獅身人面獸。
只見一道銀光閃過,獅身人面獸化作碎片,消散在狂風中。舒清歌眼睛一亮,大受鼓舞。她操縱着靈瓏圈攻向其他的異獸,獸群忽然變得焦躁起來,沉重紛亂的步伐踏在鐵索橋上,整座橋搖搖欲墜。
舒清歌死死抓住旁邊的一根鐵鏈,同時不忘控制着靈瓏圈的方向。然而,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被擊碎的異獸雖然消失了,但它們身上的某種特徵卻會出現在馬身人面獸的身上。就好比現在,它已經有了馬身、鳥翼、蛇尾、虎眸、狼毫、獅頭,看着這隻看似東拼西湊卻格外強大的異獸,舒清歌欲哭無淚。
這極為混搭的異獸她倒是在自己的《乾坤異聞錄》中看到過記載,她依稀記得這種馬身鳥翼、人面蛇尾的異獸叫做孰熟,只是沒想到還真的能親眼得見。若非在這種生死關頭,她真想掏出自己的本本記下這難得的一刻!
加強版的異獸依舊是慕俞的面容,只是臉上掛着詭異的笑。舒清歌已無計可施,它卻伸了個懶腰,向舒清歌俯衝而來。
“啊——慕俞饒命饒命饒命啊啊啊!”舒清歌本能地邊逃邊跪着,充滿誠意的嚎叫響徹天地。
舒清歌深刻地覺得,要是這次大難不死,以後對着慕俞那張冰塊臉,恐怕會有嚴重的心理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