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離淵幻境
陵魚聽到他的話,面目模糊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它的身體在水中遊離中,彷彿瞬間化作無數幻影,飄動着環繞慕俞。
“我是你心底仇恨的化身,你最恨的人是誰,看到的便是誰。”陵魚的聲音聽上去充滿蠱惑,藉著水波從四面八方湧入慕俞的耳中,引得慕俞心中又一陣激蕩。
慕俞慌忙穩住心神,引導周身的真氣運轉,勉強克制住胸腔內翻湧的血氣。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眼中的陵魚臉上像是矇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仇人長什麼樣。然而,那份刻骨的恨意,就算輪迴千百次,也不會消弭。
慕俞心下思量,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困在這裏,但是若想要出去,看來必須打敗這些異獸才行。思及此,他召喚出九幽彎刀,手握彎刀立於礁石之上,目光中是凜冽的殺氣。
而此刻的秦硯初和白晚晚為了趕時間,乘着赤焱焚天傘來到迴風崖。他們從高處望下去,迴風崖被濃重的晨霧所籠罩,只能看清怪石嶙峋的巍峨山峰,岩壁下的情形卻看不真切。然而卻能聽見驚濤拍岸的巨大聲響,想必這裏的盡頭便是海了。
他們降落在懸崖邊的一塊空地上,秦硯初舉着赤焱焚天傘,為白晚晚擋住來自四面八方的凜冽寒風。神奇的是,站在傘下,居然也不會覺得冷。好似在寒冬臘月里,在屋內圍爐烤火的那種溫暖。白晚晚笑眯眯地看了看自家徒兒,又看了看這柄赤傘,滿意得不得了。
山風呼嘯而過,聽起來有點像在鬼哭狼嚎,又有點像嬰兒夜啼。白晚晚覺得有點瘮得慌,她搓了搓手臂,不由得靠近了秦硯初。“徒兒,這裏看起來甚是詭異,他們會在這裏嗎?”
秦硯初環視四周一圈,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取出了流光墜。只見流光墜一閃一閃的,好似星星在眨着眼睛。半晌,他開口道:“此處靈氣似乎有點異常,好像有一股力量正在排斥外來者,充滿着動蕩的氣息。”
“那這麼說,如果他們真的流落到這裏,很有可能正處於危險中?”白晚晚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
秦硯初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當然,有些事他沒告訴白晚晚。他似乎還感應到,崖底的離淵幻境被開啟了。每個人進入幻境所遇到的考驗都不一樣,會隨着心底最深的執念隨機開啟。倘若勘不破執念,便會困在其中。他並不希望如今的白晚晚卷進去。
退堂鼓一級選手白晚晚其實很想掉頭就跑,不過現在自己好歹是人家的師父了,不能顯得這麼沒擔當。
“那我們還是快點找人吧。徒兒,你有什麼辦法嗎?”白晚晚現在對於出外靠徒兒這事兒已經非常心安理得了。
“我倒是可以試着用朱玉玄音笛召喚慕俞。困於幻境的人,若是收到外界的信息,更容易突破心境,走出幻境。師父,你和舒姑娘……額,我是說小師叔,平時有什麼特別的聯絡方式嗎?”秦硯初顯然對於自己憑空多出個小師叔這件事還沒適應,不過接受度倒是良好。
白晚晚低頭思索了一番,用兩指從乾坤袋中捏出一枚靈符,有些惋惜道:“靈符只能單向溝通,無法將她的消息帶回給我們。”
“無妨,你試着帶一句話給她。”秦硯初溫聲道。他將赤傘的傘柄塞到白晚晚手裏,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而後他的手中出現了朱玉玄音笛,將玉笛橫在了嘴邊。他站在懸崖峭壁邊,身形如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柏,墨發隨風舞動,眸中一片清明。
白晚晚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徒兒。
再說舒清歌,她掛在懸崖間的鐵索上,被一群人面異獸圍攻,明明命懸一線了,然而她此刻卻腦中思緒紛繁,一些久遠的記憶通通湧入腦海。
那還是她未化形之前的事。耳鼠一族,通常生活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作為低階動物,它們擁有着層出不窮的天敵。然而,讓它們幾乎陷入滅絕的,卻並非那些天敵。
耳鼠繁衍能力極強,因此飢荒時期人類會將耳鼠捕來食用。後來,他們發現,吃了耳鼠的肉,便能抵禦百毒。於是他們的族群遭遇了大肆的捕殺。在無數次的捕殺中,舒清歌的族人連接喪生。
而她靠着機敏的反應力,以及靈活的逃生技能,她一次次死裏逃生。在舒清歌在記憶里,化形前的絕大多數時間裏,她都是在逃命中度過的。
後來她好不容易化形了,卻被人界的一個獵妖師捕獲,被打回原形。那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就在她絕望之際,她意外被一個修為強大的女妖所救,後來再次獲得化形的機緣,才免於落得個消散於天地間的結局。
而現在,舒清歌再次感受到隨時被死亡所籠罩的恐懼。眼看着這群人面異獸即將逼近她,她拼盡全力縱身一躍,跳到鎖鏈橋上,快速向前奔跑。
“舒清歌,無論你看到什麼,都是假的!”突然,一道好似來自天外的聲音響起,在寒風的攜裹下有些縹緲空靈,但莫名有些熟悉。
假的?舒清歌在疾速的奔跑中有些反應不過來。如果是假的,為什麼她會看到那麼多不同的慕俞?莫非是最近被他威脅太多次了?
剛剛心裏有些動搖,鳥身人面獸便飛在她上空,對着她噴出一團火焰。火焰彷彿有了生命一般追在她的身後,感覺隨時要燒到她屁股了。
不不,這些怎麼是假的呢?都太可怕了好吧!舒清歌邊鬼吼鬼叫,邊慌亂逃命。
“幻境由心念而生,你越是在意什麼,就越是會被執念所困。只有突破困住你的執念,才能破境。”似乎猜到舒清歌沒那麼容易被說服,那道聲音再次傳來。與此同時,還有一陣若有如無的笛音,讓她莫名心靜下來。
舒清歌顧不了那麼多了,橫豎都是一死,她決定直面內心的恐懼。她轉過身,哆嗦着迎面對上這群人面異獸。雖然一點也不英勇,卻已經是拿出她所有的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