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跑路，先探路
隨着生長痛的結束，蓮的外貌已如六七歲孩童般。不知道沒有命壤，自己的容器還能不能繼續成長，不會就這樣一輩子這樣了吧？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小手，有點發愁。比蓮更愁的，是玄一，除了那天的啊啊聲，蓮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生長痛的時候，她連哭都不哭一聲。拋開命壤缺失部分，她各項數值都很正常，經脈也沒有堵塞，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他扶起蓮，正對她，放緩語速：“來，說‘啊’。”蓮冷漠地看着玄一，不理他。玄一也不放棄，重複道：“來，說‘啊’。”兩人正僵持着，玄豫抱着一箱衣物進來，看到這場景，說道：“是不是生長痛還沒完全消散？”玄一不太認同這個看法：“就算是這樣，憋着也不好，喊出來會好受些。來，說‘啊’。”
玄豫從箱中取出幾件顏色艷麗的霓裳：“唉，木靈就是長得快，我還想趁着獨歌沒長大，多拍幾張她穿肚兜的樣子，結果這才一個月，就可以穿裙裝了。”蓮想起之前玄豫給她穿的大紅肚兜，打了個寒顫，好在這次的衣服正常多了，和自己以前的服飾有點像。幽冥居民的服飾與青木的類似，蓮記得這種服飾類型似乎被稱為華服，是從華族的服飾演變的，在修者中很流行。
玄一被玄豫推出內室，她支起屏風：“師父，不準偷看。”玄一鬱悶轉身，正要離去，玄豫探出頭來，遞上一摞文件：“師父，您落東西了。”這幫倒霉徒弟，玄一扯過文件，靠着門欄，順勢批改起來。
蓮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換裝娃娃，被玄豫來回折騰。蓮嫌棄地扯着身上艷紅色的大袖紗羅衫，就沒有素一點的顏色嗎？你們一個二個不是黑色就是白色，怎麼到她這兒就這麼怯，看到玄豫拿出一件翠綠色長裙，準備給她換上，她果斷往門外衝去。
“哎呀，這是誰家的小牡丹跑出來了？”玄一提起亮粉色的蓮抱到懷裏，她扯扯身上的衣服，指指追出來的玄豫，瘋狂搖頭。玄一笑着給蓮的衣服改變樣式、顏色：“你的衣品被嫌棄了。”玄豫撇撇嘴：“小孩子就該穿艷點。”可我不是小孩子！蓮在心底吶喊，看到身上的水藍色紗裙，她點點頭，示意玄一放她下來。可惜，不如她願，玄一將她放到椅子上，喚出一面水鏡，玄履遞上一盒絲帶、首飾。
你們都很閑的嗎？看着自己柔順的銀髮被他們繞出各種造型，蓮有億點點心疼。兩人終於放過了蓮的頭髮。蓮剛想下椅跑路，嗷，她感覺耳尖傳來刺痛，玄豫給她戴上兩枚晶石耳釘。見他們再無舉動，蓮跳下椅子，準備溜號，可腿一軟，向前撲去，完蛋，蓮閉上眼睛，但預想的疼痛沒有襲來，玄一一把撈起她，放到腿上，對玄豫說：“我明日出發，獨歌就拜託你們照看了。”
“諾。”玄豫行禮，表示接下任務。玄一想了一下補充道：“記得多帶她走走，但別累到，先讓她的身體適應，等我回來再開始訓練。”“明白。”玄豫給玄履發消息，讓他明日麻溜滾回酆水城。
蓮安靜地聽着他們的對話，玄一明天要出門，這是她逃跑的好機會，可這身體，實在不給力，躺了一個月，軟軟的沒有力氣就算了，耐力也沒多少。在他的密切關照下，蓮只能在腦內預演各種法術和逃跑方法，稍微動動，都會得到不止一雙眼睛的注視。雖然被關愛她很開心，但一想到這些都是出於玄一對蒼鈴謙亦的友情，她就有些難過。如果一開始就當他家的孩子，或許就沒這麼多事了。不不不，蓮，別忘了祖瑪說過，他是會拿幼年同胞當誘餌的壞傢伙。一切都是假象，假象！現在，她只能希望玄一晚點回來，讓她的逃跑時間充裕一點。
翌日，陽光明媚，玄一給蓮換好衣物，在玄豫和玄履的催促下，他戀戀不捨地踏入前來迎接自己的傳送門。玄一一走，蓮就掙扎着要從玄豫身上下來。她裝作閑逛，打算把整個酆水城繞個遍。酆水城內，除了有玄一居住的帝宮外，還有十二玄仙的居所，以及藏書館、練武場、草藥園等公共場所。
“出了這城門，就是下界。”玄豫抱着走累了的蓮，指着緊閉的城門說道，“非必要不開門，基本上是用來應付太帝那幫傢伙的。”蓮疑惑地看着她，那你們平時怎麼出門啊？她努力比劃，希望她能夠理解。玄履看懂了蓮的動作：“瞬移。不過小獨歌沒有權限，只能被我們帶着移動，就像這樣。”他握住蓮的手，嗖的一聲，三人出現在一個僻靜的小院內。玄履親了一口蓮的手背，俏皮地說：“歡迎來到天澤樓。”
蓮有些無語，這明明是個小院子，玄履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他拍拍手，院門彈開，一陣強風吹入，帶動檐下風鈴，發出悅耳的叮噹聲。居然是在樓內！這個門原來是窗戶，蓮有些意外。玄豫倒是見怪不怪：“比你上次那個黃沙漫天好多了。”玄履在院中支起小炭爐：“那不是想體驗異域風情嗎？小獨歌，有什麼想喝的嗎？今兒師兄我帶你體驗一把圍爐煮茶。”玄豫抱着蓮在池邊坐下，她從池中撈出幾尾香魚扔到石爐上：“石窟混金字塔的異域風情是吧？也不怕飛天和普羅維登斯來揍你。”
“在那之前，我會告他們非法入侵。”玄履在杯中放上一小塊靈石，倒滿奶茶，又將一塊靈石捏碎撒在上面，遞給蓮。“別在小孩子面前喝酒。”見玄履掏出酒壺，玄豫出聲制止。玄履悻悻收回酒壺，拿起一尾香魚：“茶配魚，沒感覺啊。”玄豫仔細為蓮拆着魚肉：“去去去，想喝酒去下界去。別跟這兒帶壞孩子。”蓮在混沌的時候很喜歡祖瑪調製的氣泡酒，她在心裏默默為玄履感到抱歉，以後有機會，一定帶他去喝個夠，如果有機會的話。
蓮沒有放棄逃跑計劃，她打算將城門腐蝕掉，雖然很對不起這兩位，但她想試試，或許能夠改變自己那可悲的未來。她閉上眼，合十雙手，假意睡着，沒有玄一的法陣礙事，她試着在掌中施展微小空間術。她過了一遍注意事項，在腦內描繪出兩個小法陣，將它們映射到手心，想像需要形成的空間模樣，她感覺微小的法陣在手心運轉，發動，“嘭。”空間構成失敗的動靜，引起了兩人的注意，蓮不知所措的樣子，令他們十分擔憂。
玄豫忙檢測起蓮的靈力狀況：“獨歌靈力怎麼少了一截？你給她吃了什麼？”玄履也懵了：“老規矩的極品靈石啊，師父一直用這個喂她。茶也沒問題，都是從靈氣濃郁的地方採集到的。奶也是今早剛擠的，放心，絕對不是咱這地界產的奶，我特意去遠離地府，沒有死氣的靈谷里找牛類擠的。”玄豫勉強認同：“她今天喝葯了嗎？”玄履仔細回憶：“喝了啊。咱師父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葯向來只管效用，不管味道。小獨歌那苦逼臉，我照了好幾張。”
玄豫拿出一個長嘴小茶壺，給蓮喂混有靈石的鈴蘭草汁：“難道是草汁仿的母乳不行？不是說，木靈在與命壤結合前，都是靠母乳補充流失的靈力，可能有什麼成分是我們不知道的。”玄履犯難了：“那就只能讓她多吃靈氣充沛的食物了。畢竟八階的木靈太難找了，還要鈴蘭屬的。要不，咱把她親爹綁來試試？”
蓮聽到，一口水噎住，猛烈地咳嗽起來。玄履鄙視地看向玄豫：“你怎麼喂的，不行讓我來。”玄豫回敬他一個白眼：“你不出餿主意，她能噎到？”“我這不是提供一個可能性嘛。”玄履掏出手巾，替蓮擦凈草汁。蓮又想起被玄一白花花地獄支配的恐怖，雖然知道那個是假的，但玄履這架勢，讓她想起祖瑪偶爾會放在床底下的奇怪話本，算了，還是不要細想的好。
蓮扯扯玄豫的袖子，示意自己想出去走走。玄豫帶她回到城門前，她仔細觀察城門四周，之前她就覺得奇怪，看到空無一人的城門，她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整個酆水城，似乎只有他們三人。她扯扯玄豫的衣領，指指她，指指玄豫，又指指門，正要搖頭。豫抱着蓮向城內走去：“不行，不能靠近門，很危險的。”我是想問你，人都去哪了！蓮瘋狂搖頭，抓住玄豫的領子往回扯，不停比劃。
“不行，那樣很危險的！獨歌走，姐姐帶你去看大鵝。”
“我想，小獨歌是想問怎麼沒有人吧？”玄履適時冒頭，蓮點點頭，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謝謝，請叫我‘動作解讀大師’。”他給蓮一串靈石糖葫蘆，解釋道：“帝城是帝君及其家人的住所，也是飛仙暫時的停留地，飛仙里，只有效忠帝君或其家人的，才能在帝城永久居住。但飛仙本來就很少，願意屈居人下的就更少了。基本都是像我們一樣的，師父與徒弟組合。要知道，幽冥界存在這麼久，也就我們十二個和師娘的幾位高徒飛升成功，不過師娘還沒嫁過來，所以沒有為她們準備居舍，以後可以期待一下。雖然也可以從下界帶人上來幫忙，但出於安全考慮，基本都只允許在各自的居所行動。比如，我抓個弟子上來幫忙，他只能在我的天澤樓內自由移動。在帝城內其他區域移動，如果產生一些不好的念頭，比如收集情報送出去之類的，就會被當做入侵者，就地正法。就像這樣。”他扔出一個滿是黑煙的木人，幾道天雷劈下，瞬間化為煙塵消散。
他聳聳肩，繼續說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七階以上最多被劈個半死，然後被帶走審訊。再說城內有大量法術維護，倒也用不上什麼人手。大家平時都比較忙，也不怎麼回來，等師父回來，召集大家，正式介紹你的時候就熱鬧了。”蓮點點頭，對不起，雖然你們都是好人，但你們的師父大概是個壞傢伙，她這麼想着，閉上眼睛。“哎呀，累了？那今天就跟姐姐睡吧。”玄豫把玄履釘在原地，閃回紫坤居。
接下來幾日，蓮一直在偷偷練習空間法術。她內心很掙扎，就如同他們感知她沒有惡意一樣，蓮也從未在他們身上感覺到惡意，她不希望因為她的原因，使他們受到責罰。在能夠完美釋放小型空間法術后，她下定決心，如果自己活下來，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們，萬一死回混沌，就拜託祖瑪引導他們到青木，讓他們採收一堆天材地寶。至於玄一，若不知道他本來的身份，或許會覺得他是個爛好人，但從祖瑪口中知曉他那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傷害年幼同胞本性的蓮，實在無法安心在他身側棲息。
夜深人靜，正是跑路好時機。蓮對玄豫悄悄釋放自己在小空間內調製的超強迷藥。這幾日，她將一個空間法陣附着在玄一編織的手繩上，當做儲物空間，利用在草藥園散步的時機，偷偷摘取強效麻醉類草藥，雖然玄豫總是攔着她，但好在她運氣不錯，總能蹭到一兩片。蓮以前都是在遊戲裏製作草藥，第一次實操讓她很是興奮，難怪祖瑪要她把這些留到宇宙里再體驗，如果在混沌里就嘗試了，現在應該會少很多樂趣。她用風法將所有草藥切碎混勻，儲存在空間內，等待時機到來。
蓮靠近玄豫的耳邊，小聲說道：“拜拜，豫姐姐。”言閉，她翻身下床，向城門跑去。玄豫翻了個身，手臂垂到地上，一條小地龍從手心滑出，潛入地面，緊緊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