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機密
“我把你的心拿走了?那你要怎麼辦?”玉琳覺得呼吸開始有些凝滯,整個人又開始感到熱,竭力想讓聲音俏皮些,可是這聲音聽在耳里,就跟在柳勁松耳邊輕喃一樣。
“我的心被玉琳拿走了,還有玉琳的心呢!”柳勁松看着妻子那漸漸飛上紅色的臉,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臉,手指漸漸到她耳邊,玉琳的耳根沒被他的手指碰到,耳根就紅了。紅的像是一顆圓潤的珊瑚,那樣好看!柳勁松欠起身子想用唇去觸碰那嫣紅的珊瑚。
“公主,秦國公主來了!”侍女並不敢進屋,只是在門邊稟報,這聲音破掉所有的一切。玉琳直起身,想喚侍女進來,可手上竟沒有力氣,只有用眼瞪了柳勁松一眼。
柳勁松有些失望地把手放開,坐直身子喚侍女道:“進來服侍公主!”侍女們聽到呼喚,方敢入內。
玉琳把手放在涼水裏,用水撲了幾次面才覺得面上的紅色漸漸消失,在旁服侍的侍女想提醒玉琳這水有些涼,但見玉琳那通紅的耳根,嘴張了張又合上,服侍玉琳洗過臉重新上妝梳頭。
玉琳看着鏡的自己,覺得和平常差不多了才對侍女道:“姐姐一定等我等的很焦急了!”
“王爺在和秦國公主說話呢,公主不必着急。”玉琳哦了一聲,吳王和這些侄兒侄女的關係都很平淡,秦國公主每次來,也只是去給吳王行禮后就退出,難得遇到吳王會和秦國公主說話的時候。
玉琳又看一眼鏡中的自己,覺得這樣出門不會被秦國公主笑話,這才瞪柳勁松一眼,帶了人出門。
柳勁松撿起玉琳方才丟在榻下的書,眼裏依舊有濃濃笑意,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願意把一切都給她,尚嫌不足。也想知道她的一切,可是柳勁松清楚知道,玉琳並沒有把一切都告訴自己,那又怎樣?總有一日玉琳會把一切都告訴自己的,自己和她之間,還有一輩子那麼長呢。
“姐姐許多日子都沒見了!”玉琳來到吳王和秦國公主說話的廳里,給吳王行禮后才對秦國公主笑着道。
“你現在新婚燕爾,我也不好打擾,再說我也沒什麼事好來尋你的!”秦國公主讓玉琳坐下才道。
“那姐姐今兒來尋我,是為了什麼?”不知怎麼,玉琳看着吳王時,心裏竟有些虛,回到王府這兩個月來,好像自己每日在爹爹面前的時候並不多。現在秦國公主的話,倒讓玉琳想起這個。
“也沒什麼,好些日子沒有見你了!誰知你倒讓我等了好半日,虧的吳王叔今日還有精神,想和我說說話!”秦國公主能看出玉琳的心虛,忍不住逗她。
這話讓玉琳的臉一下又紅了,接着覺得這樣不對,未免有些太露痕迹,努力讓臉上的紅色消失才瞧向秦國公主:“許久沒見姐姐了,故此要重新梳妝換衣才好出來見姐姐呢!”
是嗎?秦國公主和吳王臉上的笑容擺明了他們都不相信,玉琳心裏不由有一絲懊惱,但既說了也不好改口,努力淡然地笑着看他們。
“說來京城今年比往年要熱一些,玉琳你待在屋裏難免會悶。”就在玉琳尷尬難安時候,吳王開口為玉琳解圍。畢竟還是爹爹最疼自己,玉琳心裏想着,對吳王露出一個笑容:“屋裏有冰,也不會悶熱!”
“過兩日你和駙馬就到城外的莊子去避避暑,也不用太早回來,等過了七月七再回來,那時京中也漸漸涼快了!”吳王的話讓玉琳喜悅同時又生起不安:“爹爹,女兒……”
“原先是你還小,在王府里陪我也沒什麼,現在你也大了,出外避暑也平常。再則……”吳王瞧向女兒,並沒忽視她耳邊那殘存的緋色。女兒大了,嫁了人,心就漸漸往別人身上去了,吳王雖明白這個道理,心裏還是有些酸澀。轉念一想,這也是遲早的事,倒不如放他們小夫妻出外,早早給自己生個孫兒,含飴弄孫,也能忘掉很多事。
玉琳的臉忍不住又紅起來,這抹紅讓秦國公主笑起來,不過她並沒說別的,只和玉琳又說了些閑話,也就離去。
等秦國公主走後,玉琳才對吳王道:“爹爹,玉容姐姐今兒來,似乎有些……”吳王看着女兒,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才對她道:“玉容和你們不一樣的!”
這句話大有深意,玉琳不由啊了一聲,吳王拍拍女兒的手:“你伯父也是這個意思,太子為人,忠厚有餘,決絕不足。守成之君若此,也是夠的,可是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守成了!”
玉琳雖是女子,但生在皇家,雖不得問政,出入宮廷時候,也能聽到一些。心思比起一般的公主來說,對政事要清楚得多。吳王的話讓玉琳沉默一下就道:“所以,玉容姐姐就不能出嫁了!”
輔佐帝王,獨臣是最好的,可是這天下又有幾個能完全拋開羈絆的人?吳王並沒回答玉琳的話,只是輕聲道:“生在皇家,若逢盛世,自然是只需享受就好!可是若逢……”
“爹爹!”玉琳幾乎是心驚膽戰地叫出來,不是盛世,難道就是末世,可是,這根本就看不出來。
吳王把女兒的手握緊:“你伯父也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大雍的氣數,還沒那麼早盡。”
“爹爹是在安慰女兒嗎?”玉琳的聲音不由帶上些顫抖,吳王淡淡一笑:“不是安慰你,只是和你說實話。身為帝王,能算到今後三代,已經不錯,可惜你伯父的身子已經傷了!”
“伯父不是看起來身體很好嗎?上個月,他才新寵幸了一個宮女,說她歌喉過人,特賜號妙音娘子,賜住牡丹閣。又賜給她的家人六品的前程!”
“這不過是常事。你伯父的身體並不好,當初在青唐就曾大病一場,雖被救了回來,難免傷了些元氣。等宮變時候,他又受了傷,之後又要強撐着把局勢平定,冊后納妃,以宣告天下,他足以值得託付!”
吳王淡淡地說著整個皇朝最高的機密,那就是皇帝的身體,並不像眾人想像的那麼好,也許幾年,就會去尋先帝去了。
“那麼,皇後知道嗎?”玉琳的話讓吳王微一搖頭就道:“五哥並沒告訴皇后,可是皇后既執掌後宮,能知道些蛛絲馬跡也不奇怪。”所以皇帝才要寵幸新人,是想告訴皇后,他的身體還是那麼好。
可是,夫妻做到這個地步,實在讓人齒冷。玉琳久久沒有說話,吳王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我是個廢人,況且宗室王叔,即便你伯父放心我,太子也未必能完全放心。不過玉容就不一樣了,她不輸男子不說,身後還沒羈絆。她的母親雖是青唐公主,但她對青唐那邊,也沒什麼情分在!”
玉琳覺得眼睛有些濕,吳王低頭看着女兒:“你已經不小了,出嫁有了駙馬,國朝從不限制駙馬做官。此前並不是沒有過駙馬得重用的例子。你和玉容素來親近,她總是需要人手的!”
公主輔政,所面臨的困難遠遠高於旁人輔政所面臨的困難,幾乎是和天下人固有的思維來爭奪。玉琳嗯了一聲,接着就道:“姐姐以後,會很辛苦的!”
“這是她的選擇,或者該說,是她的命。玉琳,天下的女子,並不是個個都那樣想的。有尊貴如公主,尚且視夫為天的,也有視王妃之尊如同敝履的平民女子。既然如此,有玉容這樣想和別人不一樣的公主,又有什麼奇怪?”
那個視王妃之尊如同敝履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親,玉琳嘆氣后才看向吳王:“那麼,爹爹心中想來還給姐姐安排了另一個人吧。”
徐知安,那個遠在貴州,卻被吳王時刻關注的前探花郎。吳王並不奇怪女兒會猜到,只是嗯了一聲:“駙馬雖曾經過磨難,但不擅長實務,總要再打磨打磨。徐知安就不同了,他有才華又經過磨難,而且遠謫貴州,能讓他更好的知道下面的事。還有,他曾被朱家下令追殺,也算知道上面的一些爭奪。再過個兩三年,就該讓他回京了!”
這些,都該是吳王和皇帝商量過的吧?玉琳只覺得一陣疲憊,趴在吳王的輪椅扶手上沒有說話。吳王摸一下女兒的頭髮,安慰她道:“這些,告訴你只是想讓你心裏有個底,你的日子該怎樣過還是怎樣過。太子仁厚,縱然皇後有些別的什麼,他也不會讓她對你如何!”
太子仁厚,玉琳嗯了一聲抬頭,吳王看着女兒還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就笑了:“你平常不是很愛讀書嗎?難道不曉得,那些在史書上寥寥數行的更替背後,是何等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