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朋友
送走朱大太太,朱四奶奶剛想回自己房裏,院子裏就出來一個婆子,瞧見朱四奶奶在那就急忙道:“四奶奶還請站一站,太太有話問您!”
一聽到婆婆問話這幾個字,朱四奶奶就不由皺眉,但也不敢違逆,只是瞧着婆子,朱四奶奶身邊的丫鬟已經往婆子手裏塞了點東西,若非朱四奶奶嫁妝豐厚,出手大方,只怕在這家裏日子更難過些。
婆子會意地把那東西往袖子裏面一塞就道:“四奶奶,太太只是氣惱大太太怎麼來了,想着是不是您去通風報信!”朱四奶奶不由苦笑,丫鬟已經道:“媽媽您曉得的,這院子離老太爺清修的花園不遠,是老太爺聽到聲音,讓人來打聽,老太爺不好親身過來,自然只能讓大太太過來了!”
婆子越發明白:“四奶奶您先在這等着,小的進去裏面回太太。您放心,必不會讓好人吃虧的!”說著婆子就往裏面走,朱四奶奶的嘆息更深,原本以為嫁的雖是個庶子,可朱家既為後族,想來家教甚嚴,誰知嫁進來才曉得是如此的亂七八糟。當初做媒的又是自己的叔父,真是抱怨都不曉得該怎麼抱怨。
丫鬟給朱四奶奶攏一下斗篷,勸着她道:“奶奶,雖說爺糊塗了些,可現在老姨奶奶沒了,您也能松一些。等九爺長大了,娶了媳婦,那時定會分家,分出去了爺糊塗就由他糊塗去,您生下少爺,好好撫養,老了也能有靠!”
這個世上,對女子就是這樣不公平,自己爹娘雖有靠,卻攤上一個這樣的叔叔。所幸嫁妝豐厚,分家之後就算拿不到朱家一兩銀子,豐衣足食一輩子也夠了。丈夫沒有靠,也只能靠虛無縹緲的兒子了。
朱四奶奶低頭不語,裏面又傳來腳步聲,還是先頭那個婆子,見了朱四奶奶就道:“小的和太太說過了,太太沒說什麼,小的又說,夜深了,還請四奶奶回去歇着。太太這才點頭,不過說了,四奶奶您既在守制,這幾日就別到太太跟前服侍了!”
果然如此,朱四奶奶又是苦澀一笑,丫鬟謝過婆子,也就服侍着朱四奶奶離去。婆子見她們主僕走了,用手捏捏袖子裏的東西,嘴不由咧開,這位四奶奶出手可真是大方,今兒少說又賺了一兩銀子,算起來,她嫁進來到現在,自己都得了十來兩銀子的好處。這樣的好主,自然也要幫她說上幾句,免得銀子飛了。
朱四奶奶回到房裏,不免又要給朱四爺埋怨幾句,朱四奶奶也沒有理他,只是嘆幾聲自己命苦罷了。
雖說朱二太太鬧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過不得幾日這鬧的就傳出去,潘公子和柳勁松講起時候眉飛色舞:“該,就該這樣。不然他還真以為,丟了原配髮妻,就是件好事?”
見柳勁松面上有些不悅,潘公子急忙把那興奮收起,拍着柳勁松的肩道:“我講給你聽,並不是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着你回去講給令堂聽,讓令堂也歡喜歡喜!”
“朱家一切,都和我沒有關係,他家鬧也好,不鬧也好,都無關緊要!”柳勁松的回答讓潘公子的眉皺起,接着就笑了:“當真?要知道這世上,可是都要落葉歸根的,你現在雖姓柳,可人人都知道你是朱家的人!”
“那又如何呢?我雖無法做出順安郡主曾做過的事,可我也不願回到朱家,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戲?這樣的話,我怎對得起我的娘?她當日沒有棄我,含辛茹苦把我養大!”
“得,得,得!”潘公子高舉雙手:“這話是我不對,不過都有順安郡主這個前車之鑒了,朱家竟還要這樣做,難道真的以為……”
“你啊,是個爺們就別講這些了!”柳勁松打斷潘公子的嘮叨,潘公子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小褚怎的還不來?你真要去兵部啊?我跟你說,這兵部小史可不是那樣好過的。要去,最好去吏部,體面的很。或者去翰林院,每日吟詩作詞,何等逍遙快活。偏你,要去兵部,誰不知道那些兵爺極其難纏?”
柳勁松當然不能對潘公子講自己為何要去兵部,只是聽他嘮叨,潘公子還沒念叨完,就見褚治從外頭進來,潘公子一躍而起去拉褚治:“小褚你今兒怎來的這麼晚,還以為你不來呢?”
“家裏出了一點小事,耽擱了!”褚治現在說話,總算沒有原先那麼靦腆,可還是不習慣潘公子這樣拉拉扯扯。
“哎,你啊,是個大男人呢,怎麼總是這樣斯斯文文,像個閨女樣的?不對,我家的幾個姐妹,還沒有你這樣害羞呢!”潘公子說完就拐褚治一下:“你還沒定親,不如我家那幾個姐妹,你瞧可有看中的?”
三個人只要在一起,別人就沒說話的空當,全是潘公子在那說了。見褚治的臉又紅了,柳勁松打一下潘公子的手:“你也說了,小褚生的那麼好,人又靦腆,你家那幾個姐妹像你的話,哪是小褚能消受的?”
“去,我家姐妹們,也是大家閨秀好吧?配小褚也能配!”潘公子反駁一句,接着眉就皺緊一些:“不過小褚實在生的太好了,這個世上,誰嫁了他也會覺得自己沒他俊俏!”
“潘大哥我已經想好了,不中進士,就不成親。”褚治的這句讓潘公子差點跳起來:“你瘋了嗎?以為進士那麼好中?還不中進士不成親?你要七老八十中了進士,那時連兒子都生不出來,你要氣死你爹啊?”
“我爹他?”褚治的神色微微變了變就道:“他不止我這一個兒子,三弟已經十一歲,母親已經在給他挑媳婦了!”褚治的話讓潘公子沉默了,潘公子雖愛說話沒城府,可這世情還是曉得的,褚治有繼母不說,生母還是出婦,雖是褚二老爺的嫡長子,地位卻很尷尬。
若非英國公夫妻對褚治多有看顧,褚治大半時候都是在英國公身邊,只怕長不大都有可能。潘公子很想安慰褚治幾句,但安慰不出來。
柳勁松已經道:“男兒能有志向也很好。我記得小褚你是監生,到時好好讀書,若要什麼名師教導,來尋我我也能幫忙一二!”柳勁松的話讓褚治笑了:“多謝柳大哥了,雖說我沒選上駙馬,可是這走了一遭,能遇到柳大哥你這個好朋友,也很好。最少,”褚治頓了頓才道:“母親她,對我沒那麼冷淡了!”
“難道柳駙馬就是你朋友,我不是?小褚我告訴你,你若考進士考到年紀很大才能考上,那時我也就吃個虧,姐們們嫁不了你,把女兒嫁你好了!”
潘公子感慨一番后見氣氛有些冷,於是拍着褚治的肩膀許諾。
“這話說的,分明是小褚吃虧,哪是你吃虧?”柳勁松皺眉搖頭表示不滿。
“怎麼是小褚吃虧,雖說他要真娶了我女兒,要叫我聲岳父,可是我的女兒定也是如花似玉十六七歲,算着怎不是小褚沾了便宜?”這帳算的柳勁松也大笑,褚治瞧着他們面上也有喜悅,雖說爹爹另娶有子,可自己也有伯父伯母照管,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現在還有好朋友,比很多人好很多了。
“朱家還有這樣笑話?”玉琳聽到柳勁松回來和自己說的,不由驚訝地道,接着玉琳的眉微微一皺:“雖說那位二太太有些小家子氣,可也是有教養人家的,怎會這樣?”
“我告訴你,不過是當一件笑話給你解個悶,不是讓你左思右想的。”見妻子皺眉,柳勁松就急急上前用手把妻子的眉給撫平,有些埋怨地道。
“我是怕你心裏頭有什麼想法,畢竟他也是你的生身父親!”玉琳把丈夫的手拉下來,看着他的眼說。
父親?柳勁松嘲諷一笑就枕到玉琳腿上,玉琳摸着他的臉,相處的越久,就越害怕他有什麼不高興,這或者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到了極致的地步。
玉琳用手按一下胸口,害怕這顆心會歡喜的跳出來,更害怕這顆心,不再是自己的,而會分成兩半,放一半在柳勁松身上。
“你在想什麼呢?”柳勁松見玉琳突然不說話,拉住她的手問。
“我在想,喜歡一個人,竟會讓人這樣歡喜又這樣忐忑!”玉琳不知不覺地說出來,這句話讓柳勁松的眼都亮了,他翻轉身看着玉琳:“玉琳有多喜歡我呢?是像我喜歡你一樣呢,還是比我喜歡你還要多一些?”
“這怎能比較呢?難道要把心挖出來比一比?”玉琳看着柳勁松的眼十分溫柔,柳勁松把玉琳的手拉到自己胸口,讓玉琳感覺到胸口的跳動:“玉琳若想要我這顆心,拿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