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婚前
朱老太爺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勢感染了朱大老爺,他行禮道:“兒子知道了。”朱二老爺也急忙跟着哥哥說了一樣的話,見兩個兒子都退出去了,朱老太爺這才重新坐回椅上,眼睛眯起,這一輩子,遇到的事太多了,兒子們為這麼點小事就自亂陣腳,實在是沒經過多少事。
孫兒一輩里,朱老太爺想了又想,接着長嘆一聲,罷了,自己身子骨還硬朗,還能撐上很多年,兒孫們慢慢歷練,就好了。
“不吃,端出去!”朱為安聽到有人進門,焦躁地喊,直到聽到傳來一聲輕咳,他才急忙抬頭,瞧見是自己父親,朱為安忙起身行禮:“兒子……”
朱大老爺見兒子面色憔悴,原本想訓斥他的,終究捨不得訓斥,坐到椅上道:“你換身衣衫,帶了禮物去柳家賀喜。”
賀喜二字一出口,朱為安就惱怒了:“父親,兒子……”話沒說完就見朱大老爺沉下臉,朱為安的聲音也低了:“父親,兒子去賀喜,豈不是給別人瞧笑話?”
“去賀喜算是什麼給人瞧笑話的?”朱大老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你去賀喜,一來表明你不在意,二來示好,為何不去?我曉得,你對永樂公主情根深種,可是沒有選你,你又何必做出這麼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讓京城人都瞧你的笑話?”
說完朱大老爺就喝道:“來人,給五爺收拾好了!”門外等候着的丫鬟聽了這話,各自端着梳洗用品魚貫而入。
朱大老爺又對兒子喝道:“給我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別做出這副樣子來。你就是仗了你姑母疼你,可你也要曉得,你畢竟,是姓朱的。”說完朱大老爺就走出去,朱為安聽出父親話里和原先不一樣了,也只有應是,由丫鬟們服侍自己換好衣衫,正在穿靴時候朱四爺匆匆忙忙跑進來,一把拉住朱為安:“五弟,還請你去祖父面前求情,留我姨娘一條命吧?”
朱四爺這哭哭啼啼的樣子朱為安瞧不上眼,瞥一眼他才道:“你啊,自身都難保了,還想保你姨娘?四哥,也不是我說你,你終究是朱家子孫,二嬸子才是你母親。記得這點!”說完朱為安就推開朱四爺往外走去。
朱四爺追了幾步,頹然停下,嗚嗚嗚地又哭起來,雖說平日姨娘和自己情分也就平平,可終究是生自己的人。朱四爺還在那哭,就聽到有腳步聲,朱四爺以為朱為安去而復返,抬頭看時,見進來的是個管家娘子,臉上神色重現失落。
這管家娘子先對朱四爺行禮後方道:“老太爺已經曉得四爺的舉動了,本該重罰,只是念着你一點孝心這才免罰,讓四奶奶接您回去,好好地在屋裏守制吧。”說完這管家娘子才道:“四爺還請起身。”
朱四爺到現在,已經曉得不可挽回,拉住那管家娘子的袖子:“我姨娘,是不是?”
“四爺自重,您的母親是二太太,二太太體諒四爺失去姨娘,已經免了四奶奶最近的晨昏定省,您啊,還是回屋去吧。”說完,管家娘子身後已經轉出兩個丫鬟,上前來攙扶朱四爺,朱四爺的淚又要下來,管家娘子又道:“四爺堂上雙親尚在,老太爺身體康健,四爺就算心中再悲痛,也要想着他們些,這才叫孝。”
雙親尚在,朱四爺念着這幾個字,強迫自己把淚咽回去,腳步十分艱難地往自己院子走。
朱為安已經到了柳家,看着面前這所小小院子,朱為安臉上又有了怒色,強迫了很久才讓臉色變的和緩些,小廝遞上帖子,守門的見了帖子,急忙請朱為安先進門,然後匆匆忙忙往裏面報去。
“朱家的五公子前來賀喜?”柳老太爺聽到下人來報,眉頭不由皺緊。柳老爺小心翼翼地道:“父親,朱家定是為了外甥來的,我們要不要見見?”
“見,有什麼不好見的,不過小輩還是讓小輩見,松兒,你和你表哥迎出去吧。”柳勁松和柳大爺忙起身應是,雙雙迎了出去。
朱為安瞧見柳勁松迎出來,真是恨不得一把把他掐死,但面上還是要露出笑容,對柳勁松拱手道:“柳駙馬,恭喜恭喜!”柳勁松還禮下去:“多承相讓罷了。”
這一句讓朱為安的氣又上來了,強壓下去才對柳勁松道:“也是柳駙馬你比我們大家都要好些。”兩人都是滿臉笑容,說著假惺惺的話,應酬幾句,也就往裏面來。
柳勁松並沒讓朱為安見見自家長輩的意思,朱為安也不想去見柳家長輩,喝了一杯茶,說過幾句淡話,朱為安把禮物送上,也就告辭。
柳勁松和自己表兄送他到門口,迴轉屋裏見柳老太爺拿着那份禮單在皺眉。
“祖父,這份禮是不是有什麼不妥?”柳大爺見祖父皺眉,不由問道。
“並無什麼不妥,不過是朱家示好罷了。松兒啊,這件事,由你來說,到底是要接了這示好呢還是不接這示好呢?”柳老太爺把禮單放下,瞧向外孫。柳勁松一點也不遲疑地道:“暫時瞧來,自然是接了示好的好,可是長遠來看,還是不接這示好。”
“好,不錯,果然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孩子,可惜了!”柳老太爺那句可惜因何而來,柳勁松心知肚明,他只淡淡一笑:“外祖父何出此言?若非此事,也不得在外祖父面前常得教導。”
柳老太爺的白眉抖了抖就笑了:“既如此,我就放心了,這份禮還是收了,以後就當平常人家往來,別的,什麼都不是。”柳大爺和柳勁松恭敬應是,柳老太爺示意他們下去,自己老了,以後只要能看著兒孫們平安就好了,那些雄心壯志都消磨了。走錯一步全盤皆輸,這樣的事不想再來第二回了。
玉琳的婚禮定在來年三月十八,雖然還有九個月,但公主出降,要做的準備也是非常多的,從婚期定下那日。玉琳每日一睜開眼,包圍着她的就是各色|人等。
除了嫁妝的準備,還有人專門來教導她為婦之道,雖然公主的為婦之道和民間女子不大一樣,但該裝樣子的時候,還是要裝一裝。玉琳聽着宮裏遣來的嬤嬤在那講着公主的為婦之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正在講的嬤嬤停下來對玉琳道:“公主可是覺得,君臣之道要高於夫妻之道。”
玉琳並沒回答,嬤嬤已經道:“公主這想法並不算錯,可是公主,夫妻之間若想相處的好,還是要有一定之道,若公主過分跋扈,駙馬雖礙於君臣之道不敢說一聲,可長久以後,還是會不睦。若夫妻不睦,則……”
“那民間婦人的為婦之道又是什麼?”玉琳打斷嬤嬤的話,直接就問出來。
“民間婦人的為婦之道,自然是以夫為天,婦人要柔順,不嫉妒。”另一個嬤嬤已經開口答。
“那若是男子在外胡作非為,回來后打妻子,是否也要柔順不能反抗?”玉琳的問話讓嬤嬤的眉皺起,接着就道:“公主是從誰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本不該是公主能聽的。”
“嬤嬤,先回答我是還是否。”玉琳並沒被嬤嬤的反問給帶走,而是直接問道。
“按為婦之道,也該如此,可是……”嬤嬤的回答再次被玉琳打斷:“可是什麼呢?可是婦人也該對夫君勸諫,如果不能勸諫,也是婦人的失職,嬤嬤是想說這些嗎?”
嬤嬤沒有說話,相當於默認了。玉琳的眉又皺起:“嬤嬤以公主不能跋扈,久之則夫妻不睦。那男子在外胡作非為,甚至責打妻子,久之難道夫妻不會不睦嗎?而嬤嬤還是以婦人沒有勸諫夫君,才造成這樣行徑?嬤嬤,夫妻之道,當是互相忍讓,互相勸說,而非婦人忍讓,婦人勸說才對!”
玉琳說完,眾嬤嬤都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嬤嬤道:“公主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可是女戒有雲,婦人就該柔順而侍奉丈夫,就該……”
“嬤嬤或許忘了,我是公主。若駙馬覺得,娶個公主回家,不過是在床頭放了尊母老虎,那為何要參與選駙馬之事?若駙馬覺得,娶個公主十分委屈,不得振夫綱,那為何要求?”
玉琳的話讓眾嬤嬤臉上失色,這和她們前來時,皇后要求說的話並不相同,永樂公主已經是個有自己主見的人了。
玉琳見眾嬤嬤都沉默,繼續道:“眾嬤嬤覺得我說的不對嗎?”這應還是不應都不妥,嬤嬤們還在徘徊,門外已經有侍女傳報:“公主,雲夢長公主來了。”
玉琳聽了這話,站起身出外迎接,眾嬤嬤如蒙大赦,也跟着玉琳出去,走了數步她們才用眼互相暗示,永樂公主既然如此有主見,只怕雲夢長公主要說的話,也會被她反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