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身世之謎
然而,陳啟川笑着,笑容溫暖,又彷彿將陳熵拉回眼前:
“陳熵。爸爸沒事,你別難過。”
話音剛落,陳熵眼淚唰的一下,奪眶而出。
淚水肆虐,陳熵咬着嘴唇,低頭用力地搖着,淚水大顆大顆滴落在白色的床褥上。
“爸爸……我不能失去您!不要拋棄我!”
此時的陳熵無助、彷徨,和平時判若兩人。
老人只是笑,既有不舍留戀,也有無可奈何。
陳熵顫抖着嘴唇,抬起頭,淚流滿面:
“爸爸,自從媽媽拋棄我那天開始,我就只有您一個親人了。這份親情……來之不易……我特別特別的珍惜……”
“我從回到您身邊那一天開始,無論做什麼學什麼都做到最好,為了就是能讓您驕傲,讓您覺得我配做您的孩子,而不是一個被人瞧不起、被人唾棄的私生子!”
“爸爸!我一直都想證明給您看,任何事我都可以做到最好……可現在,盛世還沒好起來,對不起……爸爸,兒子在努力了……我真的……可是您……為什麼……為什麼不等等我……”
陳熵說不下去了,任憑淚如泉湧,雙眼猩紅,抽噎着看着父親。
此刻的他,終於卸下了全部的偽裝,仿若一個弱小無助的孩童一般,無助、悲涼、又充滿了絕望。
陳啟川眼底有淚,含笑看著兒子,緩緩開解道:
“這些爸爸都知道。我的兒子,是最優秀的。陳熵,你從沒令我失望過。但是……作為父親,我……”說到此處,頓了頓,“你知道嗎?這輩子,我虧欠最多的就是你和你媽媽。當年……”
“爸爸,別說了。她已經不在了!既然拋棄了我,她便不再和我有任何瓜葛。”
“別怪你媽媽,她也有她的苦衷。”陳啟川意味深長的說道。
“苦衷?多麼牽強的理由,他寧願放棄我、放棄你也要……”
陳熵氣憤的摘掉眼鏡,抹着淚,說起夏梵音這個媽媽就覺得無語至極。
直到8歲那年,夏梵音臨死,陳熵都不想再見她。
拋棄了就是拋棄了。
沒什麼可說的。
即便是從小過着窮困潦倒的日子,
即便被人從襁褓罵到大是被拋棄的孩子,有娘生沒爹教的私生子,
即便是在幼兒園就被幾個小混混踩在腳底,用煙頭狠狠地戳在後背上,他都沒吭過一聲,也沒哭過。
他知道,他不是私生子,他有爸爸!有媽媽!
他們都愛他。
可是,直到陳啟川讓人找到了他們,媽媽卻拒絕了跟陳熵一起回到陳家的邀請。
陳熵那時候才六歲,他不敢相信,這是從小對他疼愛有加的媽媽做出的選擇。
原來,媽媽,並不愛自己。
陳熵最開始不叫陳熵,他的名字叫夏念塵,這名字,一聽就會讓人猜到事情大概那種。
在20多年前,夏梵音和有婦之夫的陳啟川偶然相識並結緣,有過一段露水姻緣,事後夏梵音便銷聲匿跡,陳啟川也找過她,但是礙於原配妻子的關係,也沒有什麼大動作,最後不了了之。
陳啟川的原配叫方瓊,高官的女兒,年紀比陳啟川稍大,當年陳啟川為了發展事業無奈之下選擇了她,後來才知道她不能生育,但也為時已晚,一切苦果只能默默承受。
嬌生慣養的方瓊,一向跋扈,特別擅長精神控制,令陳啟川無時無刻不飽受折磨。
有了婚外戀人的這件事,勢必不能讓方瓊知道,夏梵音也非常識相從沒出現過。
直到,陳熵五歲那年,方瓊因為乳腺癌離世,陳啟川這才派人打聽,得知夏梵音並未離開過津市,並且還給他生了孩子。
陳啟川動用多方勢力,終於找到了母子。
但是,夏梵音卻拒絕了回到陳啟川身邊,只是把年僅6歲的陳熵還給了陳啟川,之後,她便再次消失,只是一年來看一次陳熵,但也僅僅是兩年後,她也因為身體緣故與世長辭。
時隔多年,陳熵始終無法理解母親的選擇。
他只能歸結到,她不愛他。
所以,年幼的陳熵,便在心裏默默地埋下了冷漠的種子,不敢去愛,不敢去付出,因為他不知道,愛,最後的結局是怎樣的。
他怕,怕自己再次被拋棄,被傷的體無完膚,血本無歸。
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愛他,那就是他的爸爸陳啟川。
“兒子,這段時間你辛苦了。其實……”陳啟川反手握住了陳熵,遲疑半晌,嘆息道:
“其實,盛世的情況,老阮已經都告訴我了,蓮舟管理公司的那幾年經營狀況很糟糕。”
阮倚天20多年來一直追隨陳啟川,二人私下還是極為要好的朋友,所以盛世的情況,陳啟川有所察覺也是正常。
“爸爸……”陳熵喉結滑動,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陳父知道的真相,九牛一毛而已,可另外的那些事,陳熵不打算說了,他不想爸爸含恨而終。
“我……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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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只是淺淺的表達了自己,沒有說關於沈蓮舟一個字。
“爸爸看得出來。”
床榻上的人點着頭,乾乾的嘴唇微微翕動,強撐着裂開嘴,露出了滿意的笑:
“陳熵,如果你真心喜歡潘寧就和她走下去吧,爸爸同意你倆在一起,當初給你介紹萬凌蘭也是想你在事業上助你一臂之力,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
陳啟川說到此處,神情忽然釋懷般,眼神也變得超脫:
“明白了,爭名逐利並沒有任何意義,任何事情都沒有和自己心愛之人吃一頓飯,手挽手在公園散步更有意義。物質上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差不多就行了。”
“知道了爸爸。”陳熵用力的點着頭,有些事情不說也罷。
枯槁的手輕輕抬起,想要去撫摸陳熵的臉頰,卻因為力量不足懸在半空,而後又重重落回床上。
“爸爸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我只想讓我的兒子,過得開心、幸福。不要像我一樣,最終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
陳熵眼中的淚止不住滑落,一把抓住爸爸落下去的手,壓在自己的臉上,激動地說:
“沒有,爸爸您有我!我在您身邊!”
“爸爸,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找大夫……讓他給您做透析!做手術!一定會好起來!!”
哭成淚人的陳熵,眼神逐漸變得癲狂,猛地起身想要去找醫生,卻被老人僅剩的一點力氣拉住手腕。
“陳熵。別去了……沒用的。陪爸爸待一會……這麼多年,咱父子倆獨處的機會也沒有太多。”
陳父始終眼底噙淚,強打精神對着欲起身離開的陳熵勸道。
“爸爸!!”
陳熵終於忍不住,重重的坐回床邊的椅子,伏在爸爸身邊無聲的哭泣起來。
陳父的手輕柔的撫摸着陳熵的頭,和小時候時候一樣。
六歲的陳熵躺在床上,陳啟川給他講着話本故事,講着講着,小陳熵睡著了,陳啟川將書放下,微笑看着靜靜入眠的兒子,大手輕柔的撫摸着他的頭,心中生出慈父的柔情。
淺棕色的柔軟發質,白皙稚嫩小臉,沒有什麼能抵得過兒子的睡顏更治癒了,頓時,心中感慨萬千。
三十多歲才有了自己的孩子,陳啟川對陳熵無疑是萬般疼愛。
此時依舊,只不過這溫馨的場景,似乎是父子倆在這個世間留下的最後的畫面。
從此以後,陳熵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做父親的人去摸他的頭,叫他的名字……
在這最後的剪影里,他們的相處也終將畫上休止符。
凌晨,陳熵目光渙散、神情獃滯,僵硬的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病房,臉上滿是乾涸的淚痕。
走出病房,拉門的手甚至都無處安放,依舊僵滯在半空。
周圍的一切迅速的抽離,空間的變化,讓陳熵彷彿恍如隔世,眼前的色彩消失了,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巨大的情感空洞已經讓他意識不到自己還活着,還在呼吸。
陳熵周身所有氣息都消失了,沒有了感情,沒有了冰冷,沒有了高不可攀,彷彿一直以來自己在追求的都東西也無足輕重了。
父親的離去,讓他短暫的與死神接觸了一下。
他帶走了父親,父親走得平和安詳,甚至最後還帶着微笑,只不過那微笑讓陳熵心如死灰。
父親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永遠的失去了,這世間唯一愛着他的親人。
無聲的悲哀衝擊着陳熵,失去親人的痛苦猶如滔天巨浪衝進了醫院,沖毀了整個津市,也衝進了他的心裏,淹沒了他全部的世界。
在醫院的長椅上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意識到有一個人坐在了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人是之前就坐在他身邊的嗎?
還是,剛剛坐下的?
陳熵對此毫無察覺。
那個人聲音低沉:
“陳熵,節哀順變。”
陳熵抬起淚眼,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認出了說話的人,是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