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金陵城判官
“是……是!”龐瀚大驚,轉身就走。
雖然他是藍山國的宰相,可藍山國實際上是在太清閣的控制之下。
趙德柱在藍山國的地位,等於是國師,遠在他之上。
便是陛下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的。
趙德柱是一名劍修,懂一點陣法之道,剛剛佈下的這道五品金光陣,便是專門克制鬼怪邪祟的,處理一些邪祟案件十分實用。
封鎖現場,免得邪祟逃逸的同時,還能保護圍觀群眾。
這邪祟恐怕在五級以上,不好對付,不然真一境的執事也不至於被嚇哭。
不過趙德柱作為本地區的太清閣主事,正統的太清閣長老,應該不至於一個邪祟都解決不了。
“吾乃太清閣長老趙德柱,哪裏來的邪祟,速速退去,不然我定要將你斬滅!”趙德柱大喝一聲,仗劍直接衝進了小院。
漆黑的夜色猶如化不開的墨汁,趙德柱仗劍沖入其中,便直接陷入其中
長劍揮斬,竟是泛不起一絲漣漪,也未能帶起一絲光亮。
與此同時,一道道尖利刺耳的哀嚎聲在他的耳邊響起,震得他耳膜有些生疼。
那是女子絕望的哀嚎聲,來自不同的女子,可無論是哪一道,都能聽得出其中蘊含的絕望與痛苦。
難以想像,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她們才會發出這等絕望的慘叫聲。
下一刻,趙德柱的眼前便出現了一道道閃回的畫面,那是一幕幕慘劇。
一個個年輕的女子被虐殺,以各種方式被殘忍的虐待后殺死。
被殺的,有時還不止這些女子。
他們的丈夫、家人、孩子,也在被虐殺之列,極盡折磨。
而做出這些事情的龐瑞、賈宇飛還有於啟東和一眾護衛,臉上則是帶着的笑容,就像是在做一件有趣的事情。
饒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趙德柱,自認道心堅定,在短時間內看到了如此多的人間慘劇,道心也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人渣!
這是何等的人渣!
哐當!
趙德柱手裏的劍落在了地上。
他滿臉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明明劍就在腳下,卻如何都伸不出手去撿他。
他看到了當年那個從師父手中接過長劍,意氣風發地說要鋤強扶弱,蕩平天下不平事的少年。
這劍燙手,也燙心。
他怎麼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面對龐瑞這樣的人渣,他還意圖救他?
“趙德柱……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他抱着腦袋,在院子裏亂轉,在那一聲聲尖叫聲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龐瀚和一眾家丁在相府外等了一宿,而龐瑞的慘叫聲也是持續了一整宿,臨近三條街的人都聽見了,沒一戶人家睡好的。
特別是那些紈絝,更是矇著被子,捂着耳朵,試圖屏蔽掉那慘叫聲。
可越是試圖堵住那些聲音,那些聲音便越是清晰,鑽進他們的耳朵,鑽進他們的腦海里。
恐懼感籠罩着他們,那些被他們所折磨蹂躪的女子的面容,在他們的腦海之中漸漸清晰。
當初笑着看她們死去,現在看着那一張張鮮血淋漓的臉,開始笑不出來了。
這場折磨,直到第二天天明方才停歇。
太陽初升。
黑暗被驅散。
龐瀚方才鼓起勇氣,帶着眾家丁向著府里趕去。
可當他們推開龐瑞小院的院門時,臉色皆是劇變,推門的家丁更是腿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還有家丁直接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院子裏的樹下,綁着一具屍骨,身上就僅剩幾塊皮肉,唯有半張臉是完好的,正是龐瑞。
從那扭曲的半張臉,足以看出死前他經受了凌遲之刑,死狀格外凄慘。
“瑞兒!瑞兒啊!!!”
龐瀚痛哭流涕,身體一軟坐在了院門口。
花園角落裏,面色灰白,披頭髮散發的趙德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雙目無神地向著院外走來,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
“趙天師……”龐瀚看着他,試圖說點什麼。
可趙德柱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徑直從他的面前走了過去,有些踉蹌地向著大門外走去。
這一夜,誰也不知道趙德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但他回到太清觀后,便宣佈閉關不出,此後數十年都不曾有人再見到他。
龐府亂成一團,眾家丁恐懼又慌亂。
二公子死了,而且死狀如此凄慘,竟是被惡鬼凌遲。
龐瀚畢竟是官場老油條,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便冷靜下來。
扶着家丁起身後,龐瀚立馬便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沉聲道:“封鎖龐府,任何人不得進出!
還有,去找一副棺材來,將二公子的屍首收斂了,直接釘釘抬出去下葬,對外就說昨日落水之後,未能救活,昨晚府上在哭喪。
今日院裏看到的事情,你們最好全部爛在肚子裏,要是傳出去半句,我把你們全家都殺了!”
龐瀚森然的眼神掃過眾家丁,眾人慌忙點頭稱是,哪敢有半點違背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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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兒……”龐瀚再看了一眼龐瑞的屍體,轉身離去。
趙德柱都被整成那般模樣,龐瀚哪還敢有半點報仇的心思。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那邪祟在殺了龐瑞之後,已經離開了龐府,而不是留下來繼續作祟。
太要命,太恐怖了。
龐瀚如何也沒想到,這種事情有一天會落到自己的身上。
龐府低調發喪,棺材板一蓋,從後門抬走,直接便運到城外給埋了。
全程甚至沒一個龐府親眷出面。
一代太子伴讀,金陵城第一紈絝龐瑞,就此伏誅。
雖然龐府對外宣稱龐瑞是意外落水而亡,可昨夜從龐府傳出的慘叫聲,可是讓三條街的街坊都沒睡安生。
這一片住的都是朝中大員和王爺,哪是那麼好糊弄的。
當天便有各種傳聞傳了出來,說是龐瑞落水之後其實並沒有死,被宮中御醫救回來了。
但是晚上惡鬼索命,將他整整折磨了一夜,方才將他殺死。
因為死狀過於凄慘,所以秘不發喪,草草送出城去埋了,連祖墳都沒讓進。
這消息一經傳開,可就越傳越玄乎了。
龐瑞這紈絝,在民間早已是積怨極深,這下被惡鬼索命,可謂是人人叫好。
可惜的是,這奸相龐瀚,怎麼沒有被惡鬼索命?
畢竟龐瑞能夠做這麼多惡,全靠他這個當宰相的爹撐腰,一次又一次的袒護,才造就了那麼多慘案。
龐瑞死了,賈宇飛也死了。
人們開始期待起金陵城中的其他紈絝,是否也會遭惡鬼索命,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
皇宮之中。
長公主今日與國王共同用早膳。
宰相府的事情鬧得極凶,也是一早便傳到了宮中。
齊依雲小口喝着鮑魚粥,聽着總管太監彙報的情況。
聽聞龐瑞昨晚暴斃的時候,也是不由驚住:“龐瑞死了?”
昨日回到宮中,她便聽說了龐瑞和賈宇飛的馬車突然失控,沖入金陵河中。
賈宇飛和一眾侍衛當場被淹死,只有龐瑞被救上岸,但是昏迷不醒。
龐瀚從宮中求了太醫,回去搶救龐瑞,太醫回宮之後,說是救活了,但龐瑞似乎受到了驚嚇,精神不太穩定。
皇帝齊銘的情緒倒是很穩定,雖然死的是宰相之子,但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每天都有人在死,很多還是比龐瑞身份地位更高的人。
他反倒對齊依雲的態度有些好奇:“依雲怎麼這般驚訝?你和這龐瑞有交集?”
“稟父皇,原本兒臣今日還想向你檢舉這龐瑞,他品行不端,欺凌女子,惡行累累,卻被龐相包庇,已然惹得天怒人怨。”齊依雲道:“這樣的人,讓他當太子伴讀,只怕是會帶壞太子。”
“哦?還有此事?”齊銘聞言,眉頭皺起,看向了一旁的太監總管:“可有此事?”
總管連忙躬身道:“稟陛下,奴才今日去打探消息的時候,也聽說了一些傳聞,不過都是些街頭傳聞,真假不知,又事關龐相,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傳聞?”齊依雲已是先來了好奇心。
她昨天就覺得龐瀚落水一事有些蹊蹺,宰相府和吏部侍郎家的車架,那都是有專人養護的,車夫也是經驗豐富之人,還有一眾護衛護持。
怎麼會兩駕馬車同時失控,沖入金陵河中,還一口氣淹死了七八個人。
反正就是平日跟着龐瑞作惡的那些惡奴,直接一鍋端了。
事情太過邪性,必然是有鬼的。
而昨晚已經被太醫救活的龐瑞,又怎麼會半夜突然暴斃,一早就被相府匆匆拉去埋了呢?
這事裏邊更是透着詭異。
龐瑞死有餘辜,這種人早就該死了。
可齊依雲還是有些好奇其中的緣由的,哪怕是一些道聽途說的八卦,也愛聽。
齊銘是不愛聽這些沒有經過驗證的傳聞的,可見齊依雲饒有興緻,便也點頭道:“說吧,外邊都傳了些什麼?”
得了陛下的許可,太監總管這才道:“外面傳聞,相府二公子這次遭難,是因為惡鬼索命。
正如長公主殿下先前所說,這位二公子之前確實做了不少惡事,糟蹋了不少姑娘,投河自盡的便有多位。
昨夜相府的慘叫聲響了一整夜,三條街的住戶都聽見了,慘絕人寰。
據說太清觀的管事趙仙師,昨晚也去了相府。
今天早上,有人看到趙仙師披頭散髮,一臉落魄的從相府大門出來,臉色灰敗,像是遭了大難一般。
隨後一口棺材被抬進了相府,一眾家丁匆匆忙忙地用馬車運着棺材從相府後門離開,直接出城去了。
據說棺材運到城外隨便找了處地方葬了,沒進龐家祖墳。”
齊依雲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給總管豎起大拇指:“李總管這瓜吃的還挺全面啊,有板有眼的,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就愛吃這種線索完整的瓜,前因後果,牽扯了多少人,都講的明明白白的。
李總管謙遜地笑了笑,吃瓜自然是要吃全的,不然他自己也不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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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柱仙師也去了相府?”齊銘皺眉道。
“稟陛下,我讓人去太清觀查證過,昨晚趙仙師的確是去了相府,也是今天早上方才回去的,回去之後便宣佈閉關不出了。”李總管連忙點頭道。
齊依雲也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看着齊銘道:“父皇是擔憂那邪祟到處作祟?”
齊銘點頭,語重心長道:“倘若這邪祟只是衝著龐瑞來的,那他罪有應得,該有一死。
可若是那邪祟殺了龐瑞之後,繼續在金陵城中作祟,連趙仙師都鎩羽而歸,可見這邪祟的實力有多恐怖,那就需要加以重視了。”
“那該如何是好?”齊依雲道。
“遣人去一趟太清觀,請趙德柱仙師入宮一趟。”齊銘說道。
“是。”李總管答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齊銘坐着沉思片刻,起身向著殿外走去:“依雲,你先回去吧,我去處理政務了。”
“是,父皇。”齊依雲起身,恭送齊銘離去。
“這邪祟若是衝著那些紈絝來的,倒也不全是壞事。”齊依雲重新坐下,繼續吃早餐,自言自語道。
……
消息傳到八巷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鹿呦呦對這個結果挺滿意的,雖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從百姓們的議論來看,並未引起什麼恐慌,反倒是一片叫好。
天下百姓苦紈絝久矣,被權利所庇護的紈絝們,視平民為螻蟻,肆意玩弄欺壓,卻始終不得懲戒。
偶爾會出現一個快意恩仇的好漢,但事後往往都會被處理地極慘,令人膽寒。
這一次,惡鬼索命,虐殺龐瑞,不光沒有引起恐慌,反而讓百信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
所以,就在龐瑞暴死的第二日晚上,端王府的三公子齊皓然及四名護衛,一名隨從,暴斃身亡。
同樣,在那天夜裏,端王府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次日,端王府也是低調把人給拉出城埋了,然後以突然發病暴斃為由搪塞了過去,甚至一度封鎖王府。
第三日,金陵城太守之子的屍體被人從金陵河中撈了出來,渾身上下的肉都被魚給吃光了,只剩下了一個骨架,還有半個腦袋。
一連三日,皆有怪事發生。
而死的皆是金陵城中有名的紈絝。
‘惡鬼索命,專殺紈絝。’的傳聞,也是在坊間瘋傳。
這下,金陵城中的紈絝們,可真是瑟瑟發抖了。
自覺做了傷天害理之事,可能會被惡鬼索命的,這會全都縮在家裏不敢出門。
家裏有條件的還特意去請了修仙者上門守護,就怕這種事情找上自己家來。
那些平日小打小鬧的小紈絝,出門也不敢亂來了,看到漂亮姑娘連哨都不敢吹了,恨不得見個大娘都給她扶到馬路對面去。
金陵城的風氣,一夜之間變得格外清明。
比當初皇帝下詔書都管用。
這下金陵城的百姓,對這索命的邪祟,就更加推崇了。
一些遭過難,受過冤屈的百姓,更是開始在家許願,希望下一個被審判的是自己仇敵。
“你這一夜之間,成了金陵城的判官了。”顧北塵從東市回來,看着鹿呦呦笑道。
今天不管是市場裏的攤販,還是買東西的客人,全都在議論惡鬼索命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