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今日，我賜予我自己不朽！

尋陽塔外瞬間吵了起來，不少人想要憑藉感受而窺見覺醒不朽體的一絲契機。

但他們怕是要失望了。

單憑領悟，是絕不可能獲得不朽體的。

陸巡陽笑意燦爛，此刻的他根本不像是白衣殺神，而是一刻看到後輩崛起而高興無比的老師。

滿意至極。

他的笑意有多燦爛，那老翁的面色便是多陰沉。

他死死的盯着陳言，感知着陳言身上所發生的變化。

直到某一刻，老翁臉上的陰冷漸漸消失不見，轉而變為了笑意。

“陸巡陽，你是個人才！”

老翁大笑出聲，這一刻他是由衷的感慨。

這是他第三次誇讚陸巡陽。

陸巡陽笑意收斂，越聽越彆扭。

老翁笑着，他的嘴角扯出一道弧度，如同暗夜中閃爍着寒光的利刃。

陸巡陽此刻明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連忙再度向著陳言關注而去。

一瞬間，他的表情僵住，深深的皺起眉頭。

旋即，陸巡陽渾身爆發出一股狂涌的煞氣，這是一股屠戮百萬才會養出的煞氣，無比可怖。

“夏主，你令我憤怒！”

陸巡陽面色冰冷了下來，即使對方是夏主，他也沒有一絲敬意了。

陳言明明已經凝結出了第二百一十六枚極緞紋。

他身上的不朽氣息，的確更加純粹了。

但不朽體並未到來！

陸巡陽暴怒。

一個青年，耗費了一切，完成了七十二次世人所完成不了的事情。

這是嘔心瀝血。

但武道耍了他。

陸巡陽渾身煞氣如萬道利刃般的向外襲殺而出，鼓盪的白衣獵獵，他真要出手了。

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耍他。

“陸巡陽，你是個人才啊！”

夏主大笑，絲毫不在意陸巡陽的威脅，雙眼彎起。

但這聲音在陸巡陽的耳畔之中，格外刺耳。

“橫煉一道，極緞紋數量達到七十二的倍數，便會被獎勵不朽體。

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猜測！”

老翁站了起來，眼裏浮現着欣賞與譏諷同時存在的表情。

陸巡陽眼裏蘊含冰冷，此刻卻是僵住了。

夏主如計謀得逞一般的大笑着：

“有沒有可能，創造出不朽體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陸巡陽皺眉，眼裏浮現出不可置信之色。

“創造出不朽體之人，就是你自己，陸巡陽。”

夏主慨嘆一聲：

“你出生便是最低微的存在，一次次的改易肉身，一次次的磨滅自身肉體。

甚至將毀滅肉身的方法編成了橫煉呼吸法，你低估了自身的強大。

低估了自身對這個世界所帶來的衝擊。”

陸巡陽神色都有些震愕了。

創造不朽體的，竟是他自己。

他有過這個想法，但創造體質這種事，太過奇異。

剛好，當時他練就了一百四十四枚極緞紋，他有理由相信不朽體乃是由橫煉武道帶來的。

“這個世界，有太多奇異體質，如血脈天賦，肉身天賦，肉身靈性。

但這些體質都是偽體，因為使用者根本不了解自身肉身的玄奧，只是去發揮肉身。”

夏主雙手負后，淡淡開口：

“但你的不朽體不一樣，你完全理解不朽體的運轉方式，完全可以掌握不朽體。

不朽體，是真體！”

他抬起腦袋，很複雜的看着陸巡陽。

他說了好幾遍，陸巡陽是人才，幾乎是他見過的最出色的後輩。

但他贏了。

他眼裏浮現出譏諷之色，看向遙遠尋陽塔之內的陳言，帶着漠然與譏笑。

意志？

意志有用的話，古老人族為何會世世代代的成為古神的口糧？

多少人恨不得啃食古神，啖其血肉，多少人失去親朋，整日哭嚎？

他是從古老的屍山上走來的人，他踏着同伴的屍身，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憤怒。

他是冰冷的，對外人冰冷，對自己冰冷。

他在茫茫無盡的永夜之中，尋到了一絲生機。

世人要怒罵他，便罵吧。

“陸巡陽，陳言！”

他的聲音無比低沉，厚重，充滿了獰厲的威嚴。

遙遠的尋陽塔內，陳言聽到了。

“我見證了文明的厚重與淺薄，我承受了無盡黑暗與冷漠。

我討厭，最噁心的……”

老翁神色暴戾，充滿了失望與冷意：

“就是有人總會用白痴一樣的話，來反駁我，來敵對我！

不論是你，還是陸巡陽，都是白痴！”

他贏了，他並未開心。

他知道陳言走不出去了，那小子為了破限，幾乎耗盡了一切。

此刻意志與肉身幾乎凋零。

可能連籠罩自身的惡意都無法抗衡了。

他太失望了。

若是陳言真能贏了他，他還會高興一些。

他累了，誰一次次的殺自己的後代會開心？

但世界證明了，如果沒有他，大夏終究會走向死亡。

陳言，是自己走向失敗的。

這樣愚蠢的人，竟然是武道之主，未來還有什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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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巡陽此刻開心不起來。

即使知曉了自己竟是做出了偉大之事，依舊無法高興了。

他將自己的理論寫成了書，激勵後人努力的將極緞紋練到七十二的倍數。

現在看來，這本書完全是誤導人的。

當然，他本來沒必要去自責。

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做到這種事。

但最關鍵的是，有人做了。

有人信以為真，傻傻的付出了一切去做了。

那個人修鍊了【極煉八式】、【赤心拳】、【巡天】以及【巡天極道】。

跟着陸巡陽的步伐，和他一樣的磨滅肉身，改易資質，壯大肉身。

將自己視為了引他入道之人。

陸巡陽難以接受，他坑了陳言。

他此刻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了，眼裏所囤積的暴怒與煞氣全部變成了獃滯與愧疚。

搞了半天，反派竟是我自己。

陸巡陽無法接受，此刻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尋陽塔第一百五一層。

陳言渾身是血的走入。

此地，是一片灰濛濛的大山。

遙遙萬里天暉明，幽幽密林最深處。

他垂着腦袋，血水不斷滴落。

如夏主所想的那樣，他的確意志耗空了。

無比難受的感覺，感覺整個人都要原地爆炸，抽取勁力的感覺就像是硬生生的將一根根鐵針扎入肉身之內。

呼吸都像是將一團團火焰吞入嗓子眼裏。

無比痛苦。

一道光華在陳言身前浮現，變成陸巡陽的身影。

這是二十三歲的陸巡陽，此刻的對方已經是本源境巔峰了。

“陳言。”

陸巡陽低沉開口：

“是我搞錯了，創造了不朽體的是我自己。”

年輕陸巡陽看着陳言，後者一直低着腦袋，他不知道陳言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人的意志被耗到一種程度，連處理五感都會覺得如推山一般沉重。

“我不知道你為何也會誕生不朽氣息，可能是因為你走了很多我走過的路。”

陸巡陽聲音低沉，饒是他也複雜起來了。

他沉默下來了。

陳言這個狀態，還能去二百五十二層嗎？

就算是意志恢復，依照陳言的實力能否到達二百五十二都很難說。

意志虧空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即使自己面前的，乃是意志之主。

對方，也是人。

陸巡陽還要開口說些什麼。

哪想到，對面幾乎沒有任何力氣的青年竟是對着自己一拳轟來。

這一拳，軟綿無力。

陸巡陽一拳轟出，陳言便被轟飛了出去。

這是尋陽塔的機制。

本身就是一個闖關塔，闖關的考生只要出手，每一層的守關人就會出手。

陸巡陽向著陳言打去，心裏卻是不斷嘆息。

直到某一刻，他神色一怔。

他看到那倒地的青年竟是在笑。

陳言意識模糊。

老翁之前的話，他模糊的聽到了。

極緞紋達到二百一十六還是不行嗎？

他努力了那麼久，就是為了達到二百一十六枚極緞紋。

這幾乎成了他武道之路上的大目標。

為此，他改變了橫煉武道，他不斷的感受疲累。

但此刻，陸巡陽的話幾乎是在摧毀他的意志。

如夏主所言，陳言所做的一切，真的很搞笑。

陳言在自問。

到底該怎麼辦？

生命沉重，永夜無垠。

他問了很多遍，回答他的，依舊是那個在病床上吶喊的青年。

記憶回溯。

躺在病床上的他艱難的伸出手，藉著窗外光看着五指的輪廓。

十四歲的陳妤坐在床邊為他削蘋果。

“哥。”

十四歲的女孩將一塊蘋果塞進自己哥哥的嘴裏，笑着說道：

“哥，我聽說，強大的武者可以斷體重生，就算受傷再重也可以恢復過來的。”

陳言木然的點了點頭，他受了重傷，父親告訴他只要努力恢復，就可以再度站起來。

但陳言總是彷徨，他擔心父親只是在騙他。

隨着他的一次次嘗試，一次次的失敗，他漸漸灰心起來了。

注意到妹妹的目光，陳言平靜開口：

“強大的武者可以做到不朽，即使死了后，肉身依舊可以不朽無數年。

甚至，肉身死了，靈魂也可以獲得不朽，繼續活着。”

他平靜至極。

說著，一個與當時的他根本沒關係的話。

一個人連機會都消失的時，才是真正的絕望。

那個時候的陳言，只需要一個機會而已。

記憶消失。

陳言需要再度面對眼前的一切。

他疲累到了極點，但眼裏卻滿是笑意。

對面，陸巡陽一邊出拳，一邊詫異。

眼前的青年，的確在笑。

陳言咧嘴笑了，他用幾乎只有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低喃着：

“那時的我還沒明白一個道理。”

他一拳揮出，便幾乎沒有了力氣，但下一刻，卻又有一絲力氣被他抽離出來，可以發揮。

“世界之上，從來沒有所謂的絕境，一切的絕絕境都只是內心對自身的蠱惑。”

他聲音微弱，但充滿了一股力量。

他的意志耗空，又再度迸發。

隨之而來的，還有他身上的不朽氣息越來越濃厚起來了。

第一次聽到了陸巡陽的故事後，陳言心中震撼。

以鋼針刺入肉身之中，強行的改變肉身資質。

這該是何等強大的意志。

他思考了許久。

在蘊含【巡天】技藝能量之時，第一次遇見了陸巡陽。

強大，偉岸，不可直視。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創造了【巡天】，獲得了不朽體。

一道道記憶襲來。

陳言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烈了。

他身上的不朽氣息，也在翻滾。

“陸師，你錯了！”

他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大笑出聲，帶着昂揚的意志。

對面，年前的陸巡陽眸光一顫，他感受到了青年的意志重燃了。

“我也錯了。”

陳言滿臉是血，燃着金紅的光焰，肆意大笑，不斷的出拳。

“我錯了？”

陸巡陽不解。

屍山之上，老翁淡淡的遠視陳言，投來不屑的目光。

已經神志不清了嗎？

他心裏的失望越來越濃烈。

他見過大恐怖，大崢嶸。

即使陳言如今意志破限，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人類文明長河之中的一道小小波瀾。

陳言失敗了，還在負隅頑抗的不願去了解真相。

這就是意志一道？

這就是武道之主？

老翁嘆息。

經歷了無數年，無數風雨，世人依舊要承認一個事實。

人類的未來，離不開他。

他沉重的嘆息，無比冰冷，透着對新生武道之主的蔑視與失望。

但就在他如此之時，遙遠的一方有着鏗鏘之音響徹起來。

“不朽的從來不是橫煉，而是意志！”

這聲音浩蕩，充滿了威嚴，不像是一個青年說出，而是一尊天地巨人低喃。

充滿了力量。

老翁眉頭皺起。

遠遠看去，想要開口低罵。

那尋陽塔內，青年周身金紅燦爛如艷霞，整個人在灰暗的暗世界內，如高懸的夕陽大日。

老翁眸光一縮，他站了起來，死死的看着。

卻見，青年揚起腦袋，帶着笑意。

“今日，我賜予我自己……”

青年身畔的金紅光焰緩緩飄出，在他的身後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金紅的光線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看上去如同沐浴火焰，氣勢赫然。

要在這熊熊的金色火浪之中涅盤。

陳言張開雙臂，神色平靜之中帶着難掩的感慨：

“不朽！”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

他的身後，模糊的人影溢散絢爛之光，如披神衣，彷彿一座由光芒鑄就的神聖豐碑。

老翁神色一顫，緊接着低吼出聲：

“不可能！”

他低吼出聲，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本源神軀！

這本源神軀由不朽氣息凝結，浩浩蕩蕩，無盡威嚴。

其模樣與陳言一般無二。

陸巡陽也在震顫，張開嘴，說不出話來。

唯有那渾身染血的青年，此刻神聖無比，被其身後懸空的神軀光輝照耀，如配霞冠。

好似人間帝王，俯瞰人間。

“所謂的不朽體，何須他人武道賦予？”

陳言低喃着，身後的意志神軀亦是與他一樣的神態。

神軀還很模糊，只是出現了，並未凝實。

但的確帶着難以描述的神奇力量。

除卻不朽，還有強大的意志外化，威壓如洪水一般滔滔不絕。

這一刻。

陳言的武道脈絡都在震蕩。

一個個脈絡末梢內，所呈現的人影都在驚異。

奇異的力量將要降臨在他們的身上。

那是上百生靈。

意志武道在生長，在他們的身上即將復蘇。

此刻。

新的境界。

要出現了！

立境！

年輕的意志之主此刻揚起了腦袋，神采依舊：

“陸師，你錯的嚴重。”

陳言輕嘆，他要做的是創建意志神軀。

不朽特性，只是意志神軀的一個特性而已。

這是陳言構建立境的一個願景。

但這不朽特性，將要遠超陸巡陽的不朽體。

陸巡陽點了點頭，此刻的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陳言平靜，身後的意志神軀卻突兀睜開雙眼，雙眸噴薄金紅光焰，絢爛奪目，意志神軀開口了：

“向天地言我命，立萬道樹我心，破古神之囚鎖，斬世人之不公！”

立萬道樹我心！

立境誕生，意志立於萬道之上。

生長於萬道，高於萬道。

意志不朽，將帶來肉身不朽，氣血不朽，念力不朽！

遠方的天空之上，老翁佇立虛空，白髮飛揚，氣息都產生了一絲紊亂。

他攥緊了雙拳，面色鐵青。

意志一道的本源神軀誕生了，但沒有本源空間。

一個他剛剛不屑的青年，在做着令他想不到的事情。

尋陽塔內。

那出現於人間的意志神軀，雙眸怒綻神性，直視老翁。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彷彿亘古以來便存在於此，沉穩而不可撼動。

青年未曾說話，但他身後的神軀代替他在開口，莊嚴無比。

“卒殮佷，你且看看我到底如何立於你的武道之上！”